第50章
這場鬧劇最後是以年級主任帶着幾個老師來驅散人群落場, 最慘的是,項飛被抓壯丁留下來打掃現場, 畢竟這事就是因為他而起的。
項飛拿着個掃帚一邊在操場上掃地, 一邊罵道:“賀楚楚哪女人,我遲早揍死她!”
衛星河主動留下來幫忙,李尚也和蕭夏在不遠處一起收拾那些花瓣。
“她早就被她家裏人慣壞了, 肆意妄為。”衛星河低聲說道,“就是我大哥都管不住她,她們賀家在國內雖然已經沒什麽位置了,但在國外還是排的上號的。”
“她家大業大就可以随便欺負窮苦人家的學生了嗎?”項飛不屑的說,“等我騰出手來, 我就讓她知道知道什麽是鐵拳。”
衛星河低下頭沒有再說話。
如果可以的話,他比項飛更希望掐死賀楚楚。
蕭夏把所有的玫瑰花瓣都裝進一個麻袋裏, 走過來對項飛說:“小飛, 這些花瓣你還要嗎?不要的話,我想拿去做醬,游游喜歡吃。”
“都拿去都拿去。”項飛捧起腳下那一摞玫瑰花就往蕭夏口袋裏裝。
“拿去做醬也有點太可惜了……”李尚感嘆,“大馬士革的玫瑰還是很名貴的, 更何況顏色還這麽純正。”
“管它什麽白馬黑馬玫瑰,我舅舅說拿它做醬就做醬, 已經算給它臉了。”項飛完全不在乎這玫瑰有多貴, “再說能貴到哪去?”
李尚沒有再說話,這麽一操場鋪了幾層,賀家确實財大氣粗, 比不了比不了。
“做出來的果醬,我也能嘗嘗嗎?”衛星河幫着蕭夏一起裝麻袋,“我也喜歡玫瑰。”
蕭夏笑着說:“當然可以,到時我每個人都送一瓶,這麽多也吃不完。”
衛星河從前是讨厭蕭夏的,他覺得蕭夏懦弱無能又很煩人,還占據了項飛一部分的心神,他巴不得看着他倒黴。
但在他家裏住了一陣子後,就連衛星河也說不出蕭夏哪裏不好,性格這個東西誰也不不好說別人,但蕭夏已經努力不給他人添麻煩,而且任何時候總是對人抱有十二分的耐心與包容,衛星河漸漸地就有些明白,項飛為什麽對他那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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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蕭夏這樣本身是真的通透純粹的人,和他這種內心陰暗肮|髒的人根本就是不一樣的。
衛星河看着手裏的玫瑰花瓣,忽然覺得那顏色有些刺眼。
“你咋了?”項飛看衛星河好半天不說話,以為他還在為賀楚楚的事情抱歉,便開口說:“別說那女人不是你未婚妻,就算真是你未婚妻,她幹的事也跟你毫無關系,你又不是她爹媽,難道還能管得了她幹啥?”
衛星河擡起頭笑了笑,低頭又繼續幫蕭夏裝袋子。
那麽一操場的玫瑰花,蕭夏裝了五六個超大蛇皮麻袋,每一個足有一人那麽高,他喜滋滋的把幾個□□袋弄進辦公室,打算晚上奢侈一把,叫個面包車送回去。
皇甫燕清撐着下巴倚着窗戶看蕭夏忙碌,“這麽多的花瓣,你真的都要做成醬?”
“是啊,這樣不會浪費。”蕭夏也是個不大懂浪漫的人,這要是李尚,一準就拿着這些花瓣去弄個花瓣浴美一美,而蕭夏這個老實人只知道做成吃的保存。
雖然跟皇甫燕清并不熟,蕭夏也還是熱心腸的說:“如果皇甫老師不介意,我到時可以送一罐給你。”
皇甫燕清家裏當然不缺那點玫瑰醬,但他出來學校人生地不熟,蕭夏又算是比較好相處的人,他也就同意了。
“那就先謝謝蕭老師了。”
蕭夏有些害羞,“不用謝,主要是皇甫老師還幫我照顧了小飛,我這也算借花獻佛,花都不是我買的。”
皇甫燕清輕聲一笑,把目光轉向窗外,看着樓下學生們三三兩兩的往門口走,只覺得青春真好。
項飛放學後要去接游游,就自己騎着車先出了校門,蕭夏在辦公室裏整理了一會兒資料,打電話讓面包車司機過來幫忙托運,轉頭就看見東方墨不知什麽時候站在校門口,抱胸好像在等人的樣子。
“東方先生?”蕭夏一愣。
東方墨擡眼看見他,唇角微勾摘下墨鏡,“蕭夏,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蕭夏站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往前走兩步。
東方墨沒有讓他為難很久,因為他自己過來了,蕭夏感受到他那強勢霸道的氣息,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手腳不知該往哪裏放。
“一段時間不見,怎麽膽子又變小了?你不想我,我可是萬分想念你呢。”東方墨近來心緒一直不佳,心情煩躁之下獨自開車來到蕭夏的學校。
不知為什麽,他突然就特別想看一看他。
蕭夏被他逼得連連後退,腦子一片混亂,“東方先生,請不要開這樣的玩笑,我、我們還不熟。”
“不熟?”東方墨忽然沒了耐心,他一把扯住蕭夏的手腕就要往車上拽,“熟不熟你上了車就知道了。”
蕭夏哪裏扯得過他,被他拽的幾個踉跄站不穩,眼看着就要被他拖上車,身後終于響起了一道救星一樣的聲音。
“東方,你要幹什麽?”
東方墨渾身震了一下,抓着蕭夏的手也松開了。
這個聲音他已經有五年沒有聽過了,原本只是在他的夢中偶爾出現過,沒想到在這樣一個傍晚還能再次聽到。
蕭夏急忙退到一邊去,他的手腕被捏的有點疼。
“蕭老師沒事吧?”皇甫燕清踱步到蕭夏身邊,眉宇間滿是關切。
蕭夏連忙搖頭,“沒事,謝謝皇甫老師。”
“沒事。”皇甫燕清瞥了一眼背對着他的東方墨,又溫柔的對蕭夏說:“蕭老師不回家嗎?我還等着你的玫瑰醬呢。”
蕭夏巴不得趕緊走,可又擔心皇甫燕清會不會受到東方墨的刁難。
“沒事的。”皇甫燕清看他眼裏的擔憂,無聲的笑了笑,“動我,他還沒那個膽子。”
皇甫燕清平時就喜歡穿那些中式旗袍大褂,不主動攻擊人的時候看着很和氣綿軟,但真有人惹到他身上,他也沒必要笑臉相對,那些隐藏的氣勢也就釋放出來了。
同樣都是世家貴族出來的青年子弟,東方墨看着兇悍霸道,但到了皇甫燕清面前,還是不夠看。
蕭夏本來不想走,但皇甫燕清一再保證自己不會吃虧,又說他家裏還有外甥外甥女要照顧,蕭夏才格外不放心的坐上面包車離開。
校門口又剩兩個人。
皇甫燕清根本不想搭理東方墨,轉身打算進校門拿東西,就看東方墨已經轉過身來看着他,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早幾個月吧。”皇甫燕清淡淡的說。
“為什麽不告訴我?”東方墨五味雜陳。
皇甫燕清輕蔑的笑了一聲,“告訴你?我們關系還沒好到那個程度吧?”
“你可知道我……”東方墨往前走了一步,語氣聽起來有些急促。
皇甫燕清一個眼神就讓他定在原地不敢再動,“東方,十年前我就告訴過你,我們不可能,十年後的現在也是一樣的答案。”
“不用問我為什麽,沒有為什麽。”皇甫燕清臉上沒了平時在外人面前常露的溫和微笑,眼神冰冷看着東方墨仿佛看一個死人,“做不成情|人,你我原本也不是不能做朋友,但你把主意打到我妹妹身上,企圖拿她當替身的事,我永遠不可能原諒。”
“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不然後果你應該不想知道。”
“七年前我能讓你肋骨斷一次,現在也能。”
皇甫燕清說完狠話,閑庭信步一般又走進了校園,自動門緩緩關上,隔絕了東方墨的視線。
項飛在家裏寫英語作業,衛星河今晚有家族聚餐就不來了,聽到外頭的開門聲,他立刻走出去幫着把那幾麻袋的玫瑰花弄進來。
“你怎麽了?”項飛注意到蕭夏表情有些異樣,“發燒了?”
蕭夏怕他擔心就沒說東方墨的事,只是小聲說自己可能累了。
“那今晚就別做這些醬了。”
“不行。”蕭夏搖頭,“今晚不做的話,明天這些花瓣就會枯萎,到時就不好吃了。”
項飛拗不過他,“我記得你以前怕我怕得要死,怎麽現在跟我頂嘴這麽熟練?”
“你是我外甥啊,又不會真的傷害我。”蕭夏低垂下眼睑,其實他那時怕小飛是有原因的。
因為之前的“項飛”對蕭夏很不好,他嫌蕭夏懦弱惡心,又總是愛管閑事,所以常冷言冷語的對他,再加上他總覺得自己媽是被蕭夏克死的,從來沒有給蕭夏一個笑臉,有時候蕭夏管的多了他還會動手推搡他。
項飛穿來後的那一年因為環境不熟,他本身又是那種比較壞脾氣的性格,導致蕭夏一直沒敢往前一步,可他後來發現小飛越變越好了,雖然還是一樣的兇,但眼裏卻沒了以前對他的那些厭惡苛刻,反而總是維護他。
就算是一邊罵自己,他的眼裏都是對自己的擔憂。
“你以後就都這樣好不好?”蕭夏蹲在地上看着潔白的瓷磚,“我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你不要變回去了。”
項飛喉頭發緊,他不知道蕭夏說的“以前”是什麽,但他明白蕭夏的意思。
“你是我舅舅,我不對你好對誰好?”項飛也蹲下來陪着他,“我雖然……但是,也很珍惜的。”
舅甥倆都沒有多說什麽,但彼此還是默認是對方的至親,這世上不會再有這樣的親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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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家。
衛星河吃了飯後就一直窩在自己的房間裏,他坐在沙發前看着面前的畫板,那上頭畫了一個少年。
那人五官俊朗眉眼有些兇悍,只有最親近的人才能知道他那冷漠的外表下是一顆怎樣柔軟的心。
衛星河着迷的看了一會兒,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畫前,擡手在那畫中人的臉上輕輕撫摸,而後在他的額前輕輕用唇碰了一下。
“如果,如果你知道我在你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你還會這麽溫柔的待在我身邊嗎?”
“會嗎?”
衛星河不知道這個答案,他的臉上寫滿了絕望哀傷。
要是他真的是像蕭夏那樣的人就好了。
小飛就喜歡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