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項飛一手拿着菜刀一手開門, 蕭夏抱着他的大腿讓他冷靜不要做傻事,會坐牢的。
門外的霍麒還是之前被項飛拎出去的樣子差不多, 仍然是光着腳只穿毛衣, 樓梯間沒有暖氣空調,一般人的确扛不住。
“我要進去。”霍麒這人平時可能被慣壞了,就算是最落魄的時候, 他也仍然毫無求人的姿态,理直氣壯地要求進門,仿佛那是他自己的家。
項飛陰森森的看着他,“你自己沒家嗎?滾。”
“我無家可歸。”霍麒雙手想耍帥的插個兜,結果發現自己的褲子沒有口袋, 只好挺直腰板頂着一張青青紫紫的臉對項飛說:“你剛才把我打得不輕,得收留我。”
霍麒本來也是真的想要不然就打電話随便讓誰來接自己回家好了, 可掏出手機的時候想起前兩天自己硬氣的跟老頭吵架奪門而出放出的狠話, 又覺得沒臉,當時也不知怎麽想的,竟然還很煞筆的沒要老頭一分錢,眼下這個節骨眼老頭肯定知道自己被人暗算的事, 說不定就等着他回頭去求饒。
求饒是不可能求饒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求饒。賺錢又不會, 學習更不可能, 為了不讓自己餓死,就只好厚着臉皮蹭別人家的飯吃了。
蕭夏看他可憐,頓時又開始聖母心大發, 項飛翻白眼把他推進屋裏,繼續堵着門跟霍麒互瞪:“我說了,這裏不歡迎你。”
“這又不是你家,你長輩都同意我留下來,你是怎麽當晚輩的?”霍麒不服氣。
項飛輕蔑一笑:“不好意思,我就是這家的家長,我說了算。”
“說讓你滾就讓你滾,一分鐘都不許耽誤。”項飛把手裏的菜刀放到玄關鞋架上,繼續說道:“不許在我家門外大喊大叫,不然大過年的我讓你在醫院裏過。”
總算明白自己活了這十八年是遇上硬茬了,霍麒有些猶豫,以他這種大少爺不能受一點委屈的脾氣,他是該在這時轉頭就走的,可是他身上掏不出五十塊錢,所有的卡那天都硬氣的甩回給他爹了,現在他比路邊的流浪漢都窮。
是選擇頭也不回的就走,還是賴在這裏吃頓飯?
有些人的腦回路就很奇怪,他們寧可在陌生人面前低頭投降,卻不肯在自己家人面前軟一下。
“那你要怎麽樣才肯讓我留下來?”霍麒也知道這眼前這硬茬比自己難搞得多,大不了先退一步低頭,以後有機會了再報複回來。
“沒有可能。”項飛不會讓這種禍害留下來,不僅是為了蕭夏,光對方那身世背景就讓他不想接觸,他老爸的職業讓他對這些人本能的沒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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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麒知道他鐵了心,在項飛關門前忽然伸手攔住了即将關上的門:“大哥,你就收留我幾天吧!”
“外頭下雪了,我這樣出去會凍死的!大家都是兄弟,不至于這樣絕情是不是?我為我剛才的話道歉,你不要計較好不好?”
霍麒臉上的表情很誠懇,好像剛才嚣張的人不是他一樣,能屈能伸演技一流。
項飛是不可能被打動的,但是蕭夏實在不忍心,他拉了拉項飛衣袖軟軟的說:“小飛,要不然算了吧,就一晚上而已……”
項飛剛要開口批評他,口袋中的手機響了,他掏出一看是衛星河,忍不住就松開了門把手回身去接電話,忍着讓自己的口氣不要兇巴巴。
他這一轉身就沒留意外頭,霍麒眼疾手快人比狗精,像條滑魚一樣溜了進來。
那頭衛星河的聲音聽着有些鼻音,似乎是感冒了,項飛耐着性子聽他絮絮叨叨的說自己現在被他大哥大嫂看在家裏養病,人在溫暖宜人的國外海邊度假,這會剛剛睡午覺起來,做了個噩夢有些害怕。
這要是蕭夏這麽啰嗦,項飛早就罵兩句了,但衛星河是衛星河,雙标狗就雙标狗吧。
“你好好的在家養病不要想那麽多,我什麽都好,這邊下雪了,你最近也不要回來,做噩夢了就喝杯牛奶,你大哥要是不給你好臉子,你就不要理他。”
項飛捏捏自己的眉心,那頭衛星河似乎是聽出他話語裏的隐藏壓抑的火氣,停住了話頭小心翼翼的問:“怎麽了,是不是我說太多讓你心煩?”
“沒有。”項飛瞥了一眼登堂入室堂而皇之坐在餐廳桌前喝熱茶的霍麒,壓着火對電話裏的人說:“舅舅撿了個東西回來,我讓他丢出去。”
衛星河那邊聽說不是因為自己,大大的松口氣,語氣又重新活潑起來:“這樣啊,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忙去吧。”
項飛又說了兩句才挂電話,回身就變了臉。
“誰讓你進來的?”
霍麒捧着熱茶知道學乖了,他打架這麽多年,被人偷襲不算,第一次在項飛這裏吃了敗仗,他們這行就是服有實力的人,在強者面前裝乖也沒人瞧不起。
“是你們家小舅舅放我進來的。”霍麒聰明的禍水東引,把□□點到蕭夏頭上。
蕭夏怯怯的點點頭,“外面很冷,零下五度的天氣不好好的保暖的話是會出事的。”
知道蕭夏這人心軟到沒救,項飛也沒有再說把人丢出去的話,只是冷冷的看着霍麒說:“我舅舅善良,可我不是,你想住進來,得約法三章。”
“你說。”霍麒眼睛又亮起來。
項飛拿出紙筆認認真真的開始羅列自己想好的章法,原著書裏的那些劇情他只有大概印象,霍麒這兔崽子起碼要住上小半月,如果劇情真的無可避免,他要把源頭扼死在最開始。
有他盯着,就不信那兔崽子敢動歪心思。
十多分鐘後,霍麒拿過項飛遞來的寫滿字的紙,只看了三行就大驚小怪:“這什麽啊!賣身契都沒這麽橫的!”
“不願意可以走。”項飛不慌不忙,“我巴不得你趕緊滾。”
紙上說,霍麒如果想暫住,必須要遵守規矩。
比如,買菜刷碗洗衣拖地倒垃圾,還要随時給蕭夏游游當跑腿。這些事在平常人看來都不算什麽,但對霍麒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來說,這就是賣身契,奴隸都沒這麽苛刻。
“你住在我家,難道要白吃白喝?”項飛嗤笑一聲,“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飯,這話你沒聽過?你要是有錢付房租,這些事可以不做,要是沒有,只能打工還債。”
霍麒心裏非常憋屈,他一巴掌拍在桌上,老舊的紅木桌可憐的晃了兩下,發出“咿呀”聲響,随時會坍塌的樣子。
“桌子壞了的話,要賠錢。”項飛淡淡的說。
一聽說要賠錢,霍麒的臉色變了變,他現在一窮二白,真要賠錢的話,一張破桌子都賠不起。
大丈夫能屈能伸,老頭不也說過他年輕時身無分文在外頭闖了三年才回本家,老頭能吃得苦,他不能?
“好。”霍麒把那張紙拿回來,仔細看完後說:“拿紅墨水來,我畫押。”
項飛懶洋洋的讓蕭夏拿了墨水過來,看着他把自己的大拇指印按了上去,把紙抽回來後塞進自己的口袋裏,那模樣就像是古代強了良家婦女賣身契的地主大爺。
“小媳婦”霍麒忍了又忍,然後問道:“我能吃飯嗎?”
他從昏迷到醒過來一口飯都沒吃過,還被項飛暴揍一頓,肚子裏早就撐不住了。
蕭夏的馄饨還沒吃完,可是項飛是不可能允許他讓出自己的那份的,想了想說:“你下午不是弄包子嗎?熟了沒?”
“還沒有下鍋呢。”蕭夏為難,“要發一夜面才好。”
項飛本想讓霍麒忍着,男子漢大丈夫餓一夜又怎麽了,可是霍麒卻神情落寞的說:“我從昨天就沒怎麽吃飯了,餓了一天。”
要不然也不能被小人偷襲成功。
那可憐兮兮的死樣還挺像那麽回事,蕭夏被擊中了骨子裏的大愛精神,在他眼裏,霍麒就是個孩子,跟他們家小飛一般大,和自己的學生也差不多年紀,就該得到來自于長輩的關愛。
“那不然,我看看冰箱裏還有什麽?”
冰箱裏只有大堆的年貨,什麽腌魚臘肉,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端出來飽腹的簡單菜式,恰好面條也沒了。
項飛滿頭冒青筋,這個點快十點半,外頭又下了雪,不可能讓蕭夏這麽柔弱的人出門去買吃的。
“你,跟我走。”項飛站起身來,“我帶你去吃飯。”
霍麒睜大眼睛,“我受傷了!”
“你腿斷了嗎?”項飛回頭看他,“不想吃就等着餓死。”
蕭夏這次沒再說話,他不敢在這時去觸小飛的黴頭,反正小飛不會虐待他的。
霍麒見沒人幫自己,又怕項飛真把他丢出去,只好站起來,他的羽絨服沾了血不能穿,借了項飛的羽絨服穿一下。
“好破……”霍麒低頭皺眉看着自己身上這間深灰色的羽絨衣,看着好多年了,他從沒穿過這種廉價的衣服。
“不樂意就脫下來。”項飛懶得看他,拿了鑰匙叮囑蕭夏游游不可以随便開門,率先走了出去。
霍麒聽話的跟上,他的腰腹間有一道不算很深的刀傷,蕭夏處理的很及時也沒有發炎,只是出了點血有點虛。
他看着走在前方頭也不回的項飛,忽然對這個人有些興趣。
“你跟我差不多大的年紀,怎麽做事卻這麽老成?”霍麒不嚣張的時候說話還是很正常的,“看你剛才出門那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跟小朋友說話。”
項飛壓根不想跟他說話,手機響了,他拿起一看,是衛星河的。
‘那邊應該是十點半了吧,晚安~’
盡管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天上還飄着雪花,項飛卻無端覺得有些溫暖,他忍着寒冷給那邊的人回信。
‘晚安。’
今晚月色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