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90
胥烨華與聶世雲只交手一招,便咬緊了牙根。聶世雲确确實實修為已經與之前有了整整一個,不,是兩個小層次的飛躍。雙靈根修士在一年時間內有這樣的進展,真是聳人聽聞。
“聽說你們在打聽我的消息。我倒不知道我這麽招人惦記。”聶世雲說話間,語氣中有些笑意。雖然他說的話屬實,但胥烨華卻正是眼紅焦躁的時候,聽不得這般嘲諷,臉色陰沉不已。
他又一次召喚出修仙大會時的那只绛紫色靈蠍,聶世雲這次已有防備。倒是翟白容對當初的危險狀況心有餘悸,在胥烨華放出靈蠍的同時就出了手,身後他召喚出的黃栌劍向其刺去。此劍是星月靈木劍中的一把,不過并非他此前拿出來過的其中之一。
他速度極快,揚劍一揮,淡紅色的劍身劃出一道寒光,直将蠍子的尾巴斬斷。
飼養許久的靈寵就這樣失去了最大的武器之一,胥烨華心中嘔血。但他也因此見到了翟白容出手,他此前與翟白容交手過,此刻已經猜到大半。此刻翟白容是木靈根修士的事實也暴露出來,又如此在意靈蠍,胥烨華終于忍不住扯下最後一點假面,沖遠處的段銘玉恨聲道:“我說什麽來着?就是他!”
段銘玉一愣,喃喃道:“怎麽可能……不會的……”
“專心點!姑奶奶我還在你跟前呢!”齊妙菡笑道。雖然聶世雲和翟白容的關系暴露了會怎樣她不甚了解,不過單就此刻段銘玉這不可置信的表情,就夠她當下酒菜喝上兩壺了。
解氣!
胥烨華冷笑一聲,對着翟白容問道:“這家夥給了你多少好處?”
“與你何關?”翟白容今日第一次開口,只簡短地說了一句,便不再接話。
聶世雲适時地插入兩人之間,幹脆借此機會召喚出了九龍神火罩。他還從在這些人面前未公開使用過這靈器,不過現如今他離結嬰不遠,又有翟白容支援,也是時候差不多可以催使這法寶了。
此物一出,不光胥烨華等人鎮住,連齊妙菡也大吃一驚。
“好東西啊!你真會藏着掖着!”齊妙菡叫道。
聶世雲一口氣注入不少靈力,罩上的數條龍神游動起來,噴出真火,胥烨華本身倒是火靈根,雖然被震了一下,卻沒有太過畏懼。只是他沒想到聶世雲的這罩子并非沖他而來,而是直直地沖向靈蠍,将其困在其中。
胥烨華意識到不妙,正要将蠍子隔空收入靈寵袋時,翟白容無言地揮舞着劍直沖胥烨華胸口而去。被這樣耽誤了一下子,胥烨華沒有來得及收回靈蠍,便感覺到契約之力從他身體中消失了。
九龍神火罩飛起,其中哪裏還有靈蠍的蹤影,不過一只未開靈智的妖獸,早就被這靈級法寶燒成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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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戰幾回合,翟白容的修為也被他全數釋放。胥烨華發覺翟白容竟然也不知何時和自己的修為幾乎持平,越發肯定這個看起來道貌岸然的家夥絕非段銘玉所說的那樣道骨仙風。這不,聶世雲不知道得了什麽得天獨厚的機緣法寶,修為神速。翟白容不要臉地投靠了他,也同樣得了好處。
齊妙菡此前就已經亢奮地與三人纏鬥了有一陣子,還要顧着個拖油瓶。現在難免有些疲累。而段銘玉拿着他那把清霜劍,也沒和她過幾招,基本都在一旁放出小招式輔助戎律。那邊翟白容一開口,段銘玉的注意力則徹底被吸引過去,突然爆發了一般,使出七成的靈力,将齊妙菡震開。
段銘玉的攻勢仿佛是發自本能的,體制的寒氣也随着一同觸發。大片的冰錐從他的方向直直刺向齊妙菡,後者慌亂地向後連退幾尺,這才堪堪躲過。
段銘玉借此機會沖到了胥烨華那邊,對着翟白容叫道:“師兄,是師兄嗎?”
“……”翟白容掃了他一眼,并未停止手中的攻勢。
胥烨華見段銘玉湊過來了,反倒有些束手束腳,兩刃刀身長,本來就不适合和人貼得極近,容易傷及自己人。他猛地一揮手,道:“你不要過來!”
“不要擔心,師兄一定不會攻擊我的。是不是?”段銘玉堅持站在胥烨華附近不肯後退。
“那你便來幫我!”胥烨華下令道。
段銘玉滿面愁容,卻不肯出劍:“你們能不能先不要打了!我們談一談吧?興許一切只是誤會呢。”
胥烨華面對處于優勢的聶世雲,怎麽可能開口請對方停手,那簡直就是把他的面子扯下來扔在地上踩。他此時并未理會段銘玉的話,只催動火靈根,在聶世雲、翟白容兩人身邊炸開無數可使人持續灼傷的火團。
戎律也分心看向那頭,只見段銘玉哀聲央求了好幾句,對面幾人無一人回應他。戎律難免有些焦急,他這一亂了劍心,就被齊妙菡抓住了把柄,一道鞭痕穿破衣物留在了手臂上,戎律吃痛,急忙收回目光。
“真是一個兩個都不把我放在眼裏啊。”齊妙菡冷笑道。雖然在打架的時候,不吸引火力該是好事,但她争強好勝慣了,在這件事上也不爽起來。
“你是不是知道實情,那人究竟是不是翟白容?”戎律問道。
“是不是與你有什麽關系?若真的是你可應該敲鑼打鼓慶祝了。少了一個和你共享段銘玉的人呢!”齊妙菡大笑道。
戎律動作一滞,但随即又冷聲道:“但他背叛了銘玉。若銘玉因此傷心了,我就不能饒過他。”
“哈?荒謬……”齊妙菡不可置信道,覺得不管是戎律還是胥烨華都已經瘋了,她無法用常人的知識和眼光與他們溝通。
胥烨華目光緊盯着聶世雲手中的那枚極品法寶,只覺得心中閃過幾分異樣。他以前分明從未見過,但卻覺得有一絲親近,仿佛它本應該屬于自己一樣。
可現實與他所期盼的不同,不光是當世年輕一輩中修為第一的交椅,還是神火罩這樣看着就與自己絕配的法寶,此刻卻都是這個聶世雲所有的。就連翟白容這個在胥烨華看來沒什麽好處,也就會煉丹還算可取之處的人,竟然也被對方收買,為其效力!
想到此處胥烨華就面色猙獰,接連扔出數道高階符箓,想要借此消磨聶世雲的靈力損耗。
聶世雲還未結嬰,兩人之間只不過有一個小階級的差距,胥烨華此刻更想拼盡全力料理掉聶世雲。若聶世雲先一步進階,那麽只會迎來更加無法逾越的鴻溝。
段銘玉此時見無人理他,也不再勸,幹脆沖到翟白容身前,逼問道:“師兄!到底是不是你?你說句話啊!”
翟白容輕嘆一口氣,終于用着平時的聲音說:“是又如何呢?”
“……”
段銘玉呆愣地聽着熟悉的聲音,恍如晴天霹靂,半晌才急促地問他:“師兄,是不是我誤會了什麽?你為何要幫他們幾個?是、是不是他們脅迫與你?”
翟白容眼見段銘玉身後的聶世雲與發狂的胥烨華戰成一團,雖知道還有煤球這個後備,但還是忍不住擔憂,他對段銘玉道:“念在往日的情分,我本無意與你對上。現在還請不要擋路,否則我一樣要出手了。”
“往日的情分”一句仿佛撕下了段銘玉心中的最後一塊自欺欺人的簾子。段銘玉頓時眼淚就冒了出來,搖頭道:“不,我不信。師兄絕不會對我動手的。”
“……”
“是不是,是不是師兄你還生氣我和烨華還有戎律哥哥在一起的時間更多,故意氣我?”段銘玉喃喃道。
翟白容意識到段銘玉一如既往從不真正地聽他想要說的話,只會将其理解成心中想要得知的意思。多說無用,他此刻毫無猶豫地提劍,身形一閃,寒光就逼向段銘玉身上。
段銘玉下意識一擋,他的修為還金丹初期,遠遠不及翟白容,手腕被震得酸麻,險些松手丢了劍。
段銘玉身形不穩,又因為剛才爆發了一次體質渾身冰涼,就這樣被振得坐在了地上。他仰頭看着翟白容,委屈得眼淚立刻就湧了出來。翟白容竟然真的對他揮劍相向,只因自己不讓他去援助聶世雲?
曾經師兄最舍不得看他掉一滴眼淚,可如今翟白容的目光甚至沒有過多停留,只焦急地追随那邊的情況而去。
“銘玉!”戎律看到段銘玉被打倒在地,大吼着。
戎律心中怒意翻滾,一瞬間以一道驚雷符逼退齊妙菡,越過她,數十道淩厲的劍意直奔翟白容而去。
“小心!”齊妙菡做好了防備的架勢才發現攻擊與她擦身而過,意識到什麽,大聲提醒道。
翟白容從容冷靜地一甩衣袖,五把劍一同飛出,在空中停住,劍仞相連的弧度仿若扇狀。戎律的全力一擊仿佛打在了棉花上,觸及劍身的頃刻間便被輕松化解。
“這是……套劍連成一片的五行防禦陣法。”戎律是愛劍之人,怎麽會看不懂這其中的奧妙。這五把劍中的兩把他們都曾經見過,正是修仙大會那時。但沒想到,他竟然還有更多!
竟然從那時開始,翟白容就已經在防備他們了。
段銘玉被這閃爍着銀白色光芒星月靈木套劍閃得睜不開眼,他從未聽說過此種法寶。而且這靈器與翟白容的靈根甚至外形都如此合拍,顯然是量身定做。
想起一路上聽說的“聶世雲的道侶”傳聞,段銘玉眼眶發紅,從地上爬起來,話語中帶着哭腔:“難不成就因為他能給你煉制法寶,我給不了,師兄你就要移情別戀嗎?我認識的師兄……不是這樣的人!”
翟白容徹底冷了臉,轉頭看向段銘玉的目光讓他如墜冰窟,動彈不得。
“不光這個,”翟白容冷聲道,“他給的什麽,你都給不了。”
段銘玉愣了一下,顯然沒有理解翟白容所指什麽。
他發呆的這一瞬間,場上情況瞬息萬變。
翟白容完全沒有等候段銘玉的回應,扭頭就加入了聶世雲和胥烨華的戰局。本來兩人就不分高下,聶世雲憑着修為占優稍顯餘裕。但翟白容一過來,狀況就變了,更何況他已經祭出了完整的星月靈木套劍,威力可不僅僅是一加一等于二,而是翻倍地提升。
因為沒有及時補充易容丹,此時易容的幾人都慢慢顯露出本來的面孔。雖然已經心知肚明,但餘光瞄到這個情況,齊妙菡還是忍不住在心中咂舌。這場面大概此生難得一見吧?
兩人夾擊之下,胥烨華身上多了許多傷口。他倒也沒有罵兩人以多戰少卑鄙,只是餘光瞄到又體寒發作,加上備受打擊無法戰鬥的段銘玉,心中對幫不上忙還要拖後腿的另外兩人十分不滿。他以前只覺得翟白容這人無趣又假正經,并沒有什麽大作用,如今處于對立面,卻前所未有地感覺到棘手。
“呵,沒想到堂堂映月派大弟子竟然淪落到靠男人換取利益了啊。怪不得碰不了銘玉的身子了,”胥烨華出言譏諷道,“看來是習慣出賣色相後就’不行’了啊。”
剛才胥烨華聽到段銘玉與翟白容的話,心中便敲章定論。也許在他的觀念中,聶世雲與翟白容之間“愛”是不存在的選項。他如此出言侮辱翟白容,從剛才開始神色還算輕松的聶世雲終于動了怒,臉色沉了下去。
知道憤怒是大忌,翟白容主動攔在聶世雲身前,面上卻沒有半點愠怒。
他的神色和平時胥烨華所熟悉的一般,表情淡淡的,仿佛剛才所聽見的侮辱他的話語只是耳邊的一道輕風。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遠處柔軟地癱坐在地上的段銘玉,翟白容笑了笑,笑容中卻不帶一絲溫度:“哦?那說來也還是有些好處的。至少比勞心費力地付出,到頭來什麽也沒得到的要好。”
翟白容這樣不鹹不淡的,胥烨華反倒窩火不已,卻也不能開口說什麽,否則便是對號入座。
“……呃!”
突然,随着一聲鈍器穿破肉體的聲音,胥烨華踉跄了一步,急忙駕馭起防禦法寶。翟白容的箭毒劍被防禦法寶從胥烨華身後彈飛出去幾尺。
胥烨華今天吃得癟幾乎是他以前加起來都沒有過的。他竟然被翟白容偷襲了!他倒不知道,翟白容這人何時變得如此狡詐了!
見到此狀的段銘玉也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這是他師兄會幹出來的事。
“那是……”聶世雲看着被收回身後與其他劍并列一排的箭毒木劍,發現了什麽般。
很快,胥烨華也察覺出不對勁來。從背後并不深的傷口四周開始,麻痹的觸感四散開來,緊随着就是更糟糕的——後背失去了知覺。
那把在套劍中看起來最無威懾力的短劍,正是用了箭毒木的毒液所制。
胥烨華終于意識到大事不妙,此時再硬撐毫無意義,趁着還能動彈将手上的符箓全部丢出去發動,并大喝着讓段銘玉與戎律靠近過來。
雖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但聶世雲本能地覺得應該阻止三人彙合。不說另外兩人,這時他就應該趁熱打鐵,與胥烨華分出個生死勝負來。
可是接連引爆的符箓完全阻礙了他們逼近的路線,等到仿若雪崩時的漫天雪塵消失殆盡時,聶世雲第一個沖進原本胥烨華等人所處的範圍內,結果只看到了一片荒蕪的地面。
“怎麽會!?”
齊妙菡被雪霧嗆着了,咳嗽着私下環視。她認定這是什麽障眼法,無差別地向四周摔起了鞭子。
“你先冷靜一下!”
聶世雲制止了她。現在這樣的行為只是浪費靈力。
翟白容以神識掃過四周,警惕地檢查着,半晌道:“真的不見了。”
聶世雲想了想,喃喃道:“是傳送符……”
齊妙菡一身狼狽地跑過來,道:“啊?那是什麽?”
“能一口氣傳送走三人,是極其稀少的靈級極品符箓。”聶世雲解釋道。
“靈級極品……那不是已經是最高級的東西了嗎?!”齊妙菡驚訝道。她備受品音閣照顧,也沒有得到過這樣的好東西,拍賣行裏也不曾見過。可見那什麽傳送符不光珍貴,而且是罕見的玩意。
聶世雲知道胥烨華有這樣一張東西,不過也只有一張。是以前風光無兩的時候赤岩崖的老祖當作成年禮物贈給他的。
在原著中,這寶貴的一張傳送符,用在了日後段銘玉幾人剛從映月派逃出後,四面受敵的時候。聶世雲沒想到胥烨華竟然會在此處,因為自己把這東西提前用掉。
“怎麽了?”翟白容見他神色凝重,詢問道。
“回去與你細說。”聶世雲搖了搖頭,示意他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翟白容了然,齊妙菡也不能知道的事,不外乎就是那幾件相關的了。
“啊——這都是什麽事兒啊!”齊妙菡後知後覺地長出一口氣,“我也太倒黴了吧?”
“對了,你怎麽會獨自在此處?軒兒和杜執呢?”聶世雲也是後知後覺地,現在才想起來問道。
“放心,他們好得很!這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快讓我去你店裏歇一歇再說!”齊妙菡“哼”了一聲,不過倒也不像是真的生氣的模樣。
聶世雲又掃視了一遍戰場殘局,這一塊的積雪都已經化光了,只露出光禿禿的地面,仿佛昭示着剛才所發生的事。
他看到翟白容也在環視四周,低聲問道:“這樣告訴了他們,還讓胥烨華逃了,會不會有問題?”
翟白容也拿不準,但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徒增煩惱,只笑了笑說:“回去再慢慢琢磨吧。齊道友說的是,我們別杵在這了,不是說話的地方。”
聶世雲點點頭,決定如他們所言,先回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