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68
剛進入寒天秘境也許還會覺得有幾分新鮮,但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間沒日沒夜地趕上幾天路,只會讓人頭暈眼花。
天生飄雪從未停止過,連綿不斷。聶世雲走走停停,看到有樹林或是不同于平原的景色就從飛劍上降落下去查看,不過幾次都是相同的結果,難免有些讓人打不起精神。
不過寒天秘境中的确相較之前的迷霧秘境更為兇險,聶世雲落地進入樹林幾次,幾乎次次都遇上天階妖獸襲擊。他已經金丹大圓滿,離元嬰只有一步之遙,自然不會将其放在眼裏,幾次過後他幹脆喚出煤球來讓其練手,不要當一個空有修為不會打架的小花瓶。
煤球在趕路的日子間已經穩定在靈階初期,對付低了一個層次的妖獸還是綽綽有餘的。不過他卻有些用力過猛,一上來全力放出鳳凰真火,竟将一小片區域上的積雪全都融成了水,露出也許幾百年甚至前年都未曾露出的幹涸大地。聶世雲趕忙叫他悠着點,否則一路走下去到哪兒燒哪兒,若是真的找到了寶地入口,豈不是留給外人蛛絲馬跡跟上去?
煤球此時沒有化形,撲閃着翅膀繞着圈兒地抱怨聶世雲事兒多。要麽就讓他安生休息,喚他出來又怕他做過火。
聶世雲撿起妖獸死去後留下的精元,熟練地扔進混沌空間去。
不知道是否修煉得越多,這空間的阈值越高。聶世雲自從服用丹藥靜心修煉至金丹大圓滿後,再給空間丢什麽靈寶藥材,都仿佛小碎石沉入大海,感受不到什麽修為上的進展。
正好煤球給他清出一片空地來,聶世雲連着趕了幾天路,這會兒坐下來吃下幾顆丹藥,運作回複靈力。
“有人。”煤球站在聶世雲肩頭為他望風,突然叫道。
聶世雲神識早就發現有人來了,不過因為只是一個築基後輩,所以他也沒放在心上。
“原來是聶前輩!”
來人有些小心翼翼地靠近後,看清聶世雲的臉,恭敬地鞠了一躬。
聶世雲瞥了他一眼,并不認識他,看衣着此人也并非雲清閣的弟子,想來只是之前通過修仙大會認識了自己的某個後輩罷了。
果然,對方自報家門——是一名散修。他進入秘境後別說得了機緣,遇上的妖獸修為越過了自己,損失慘重,逃命之間丢了儲物手環。迷茫前行之時偶遇了金丹前輩,這才鬥膽想要來“抱大腿”。
聶世雲有要事在身,自然不可能帶上一個素不相識的拖後腿的人,當下拒絕了對方。不過看來人态度誠懇,他随手丢出一瓶裝着多餘零頭的火陽丹,至于對方能不能撐過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謝謝!謝謝前輩!”那散修連忙接下,本來已經熄滅的希望又重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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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世雲點點頭,這會兒靈力已經充沛,祭出飛劍一眨眼功夫就走得沒了影。
“嘿,你出名啦。路上随便偶遇個小輩都認識你呢。”煤球對聶世雲說着。契約人變得有名,他也心裏美滋滋的。
不過聶世雲只覺得頭疼,他沒想到修仙大會一遭後,他竟然變得仿佛有了主角團那一行人的知名度,這樣簡單就會給認出來。他思慮了一會兒,還是服用了一顆易容丹,又将修為僞裝成一名剛晉金丹的修士,這樣一來應該不會再遇上來搭話套近乎的人。
此舉的确有效,後來在路上又偶遇了一兩次其餘修士,不過對面神識掃過來,并未過來打擾。聶世雲對此很滿意,于是繼續僞裝着模樣四處游蕩。
聶世雲本有些擔憂自己的運勢不好,最終還是被段銘玉撞大運先遇到了寶地。不過此次有翟白容打探消息,聽說段銘玉此番運氣也不是很好,遲遲沒有和幾人重逢,聶世雲安心不少。
段銘玉進入秘境後不久倒是遇到了幾名修士,但說不準是他的萬人迷體制發作,還是真的遇到了色中餓鬼,對方竟予圖謀不軌。
在原著中這本不可能發生,但此時的段銘玉不是單靈根修士,又在修仙大會上被齊妙菡不留情面地狠揍一頓,給人留下了繡花枕頭的印象,原本有色心沒色膽的路人見其落單,紛紛控制不住了心思。聽翟白容轉述,段銘玉三番五次傳晶石來和幾人求助,進入秘境後似乎一直在倉皇逃跑,很是狼狽委屈。
翟白容自然是嘴上應付,但沒有去尋他的心思,而是将信息轉告給聶世雲叫他安心。
想了想,這變數其實也是自己介入了劇情後,種種蝴蝶翅膀扇動後造成的。聶世雲還是不信段銘玉就此會倒了黴,這種情況必然只是暫時,他沒有因此大意,只是将這種情況記在心上。
令他高興的是,大約進入秘境後不到一個月,他例行和翟白容交流所路過的景色之時,提到自己剛剛經過一大片紅景天,其旁邊有一條已經被嚴嚴實實凍結起來的河流。翟白容驚訝地叫他先停住,表示自己幾日之前也經過差不多的地方。
聶世雲心中一喜,雖然紅景天和河流并非只有這一處所有,不過兩者相結合,說不定他們離彼此不遠。
翟白容很慶幸這幾天沒有挂起暴風雪,天氣還算晴朗,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從什麽方向而來。于是他叫聶世雲先不要走動太遠,自己往回趕路,看看他們說的是否在同一處。
彙合也是要事,聶世雲不急于一時,立即應是。估摸着就算真的能遇上,翟白容回來還要上幾天。他也沒有在原地等待,而是在方圓一裏以內探索了一圈,殺了幾只妖獸,這才尋了一個稍顯隐秘的雪松林前落腳歇息。
進階金丹大圓滿後,修為就不再上漲。聶世雲雖然現在已經超出同輩們不少,但依舊居安思危,抓緊一切時間修煉。修仙大會時被胥烨華逼入絕境的場景還歷歷在目,現在知曉翟白容的處境艱難,聶世雲已經把未來可能會與元嬰修士對峙的可能性也納入計劃,更少不得修為做支撐。
他專心修煉了兩天,突然被打斷——煤球毫無預警地從玉佩中現了身。
“你怎麽……”
聶世雲剛想問其為何早幾天抱怨着要休息,這會兒卻又冒冒失失地跑出來。他擡眼一看,眼前的煤球竟然是完完整整的人類孩童的模樣。
離開陵天城前,聶世雲給煤球提前買了件衣裳。本以為至少要個一年半載的才能用上,沒想到煤球竟然真的獨自參透了化形要訣。
“我成功了!你看!”煤球穿着一件紅色的小道袍,在雪地裏撒歡地蹦跶。雖然在玉佩裏他已經琢磨好要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一出來外面看到聶世雲訝異的表情,煤球自己就先繃不住樂出聲來。
聶世雲給煤球翻了個面兒,又翻回來,活像在抽小陀螺。的确,沒有露出尾巴,也沒有哪個器官還是鳥獸的模樣,面前是一個如假包換的人類外觀。
“真厲害。”
難得被直白地誇贊了,煤球高興得原地轉圈。得了完整的人類身體,他第一件做的事竟然是——在雪地裏打了滾兒。聶世雲阻攔未果,只見煤球因為興奮過度體溫升高,将滾過的地面上的雪都融得一幹二淨。
“……”
罷了,随他去吧。聶世雲無奈地在心中道。
突然,聶世雲感到背後一陣陰寒之氣。他眯了眯眼睛,感知到來人距離自己還有一段距離,于是并未打草驚蛇,而是假作毫不知情,繼續看着煤球玩鬧。
聶世雲使出神識,發覺來人還不止一個,而是四名。修為最高的有金丹初期,其餘三個都是築基修士。
聶世雲心中嘆氣。不吃易容丹,要被認出他的人套近乎。吃了易容丹,又要被不識好歹的人當成軟柿子捏,當真不易。
煤球此次卻因為興奮過度沒有注意到異況,還在雪地裏奔跑。也許煤球化形之後穿得厚厚的,火像個球兒,實在是太沒有威懾力,敵人甚至沒有分心探查他的修為,只以為是金丹期的修士帶着一個許是練氣期的小孩兒在休息。
“得罪了!”
一道淩厲的劍氣直沖聶世雲的命門而來。
“……!”煤球這才從雪地裏驚覺,擡起頭來。
築基期修士縱使偷襲對聶世雲來說又有何用?那人的劍氣附着殺氣洞穿了樹幹,高大的松樹緩慢倒下,随着落地的悶響激起一圈“雪塵”,彌漫在空中。
“你要如何得罪?”
聶世雲的聲音出現在那修士後。此人瞳孔微縮,不說全力一擊失手,他竟完全沒有感知對方何時移動到了自己後方。
“這人……不對勁!”他立刻逃竄大叫道。
“不過一落單的金丹修士,你大驚小怪作甚?”一道陰氣沉沉的聲音響起。他躍至聶世雲身旁,揮動手中狀若旗幟的法寶,霎時凄厲的鬼哭聲伴随着陰風從幡中鑽出。
只這一招,聶世雲便知曉此人定是來自招魂谷。幾年前淩峰山與招魂谷之争他跑去南方清閑自在去了,自然從未與招魂谷修士對上過。他此刻對上此物并未覺得有壓力,只是很好奇,倒想多過幾招感受一下。
聶世雲揮袖召出一防禦法寶,也不反擊,任對面進攻,仔細感受着所謂魔教中人獨有的“煉魂之術”。對面的修士見狀露出勝利在望的笑容,覺得是自己占了上風。
幾招過後,聶世雲有些失望。對手不光眼神不大好,這陰魂也不過是沒有實體的普通人魂魄,威力對于他這個金丹大圓滿修士來說仿佛毛毛雨。另外那個出手一擊未得的修士則在一旁試圖夾擊自己,不過三番兩次都沒有得手,緊張得劍法都亂了。
聶世雲餘光瞥到另外兩名築基修士也拿着幡,大約也是招魂谷的修士。其中一名欲要去挾持煤球,另一名被這金丹修士叫住:“對付個小孩子一人就夠了!過來快快解決了這厮!”
聶世雲扭頭張望了一眼,不禁為那個被安排獨自對付“小孩子”的修士鞠了一把辛酸淚。招魂谷修的是煉制操控魂魄,陰邪無比,而鳳凰血統卻是被視為瑞鳥的至陽之物。煤球下手可不知輕重,不知對面能擋得下幾招。
“還有空關心你的小孩兒?先關心關心自己吧!”招魂谷的這名金丹修士嘲諷地大笑道。
不過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大哥,這,這是什麽東西!?”
聶世雲祭出九龍神火罩,通體金色的罩身形若大鐘,盤旋在罩上的游龍随着靈力的注入噴出精火,任誰都看得出這是一品上階靈器。
領頭的那名金丹修士驚疑不定地看着聶世雲:“你怎麽用的了這種極品法寶!?”
藏拙也是在有威脅的對手面前才要做的,這幾個人活不過今日,讓他們看去也無妨。聶世雲不再隐藏修為,釋放出金丹大圓滿的靈識,對面幾人當然是大驚失色,後悔不已,轉身匆忙想要逃跑。
第一次真正催使九龍神火罩,比起剛剛拿到時用起來的吃力,現在他覺得游刃有餘許多。若是将來進階元嬰,想必會更加得心應手。
九龍神火罩飛至那名招魂谷築基修士的身前,迅雷之勢罩住了對方,将其輕松擊殺,屍身灰飛煙滅。
另外兩人臉色慘白,自覺跑不掉了,當即開口求饒,說聶世雲要什麽都可以,儲物空間中的一切都可以奉上。
“我要你手裏那幡。”聶世雲道。他還沒有煉制或者修補過幡,很是好奇。
“給您,給您。”那修士立馬将法寶放下。
聶世雲訝異道:“我自然會奪來的,不必你如此費心。”
對面的人咬牙切齒,明白過來聶世雲沒有想放過他的意思。垂死掙紮想要逃跑,将旁邊那持劍的同伴往前一拉擋在聶世雲面前,狼狽不堪地躍身踩上飛劍。
他轉身之時,只見被他們遺忘的另一邊,那“練氣期的小孩子”拍了拍衣袖,他的另一名小弟正在烈火中哀嚎。他還沒有想清一切到底是如何發生的,眼前一黑,雖然周身炙熱但寒意從心中生出,如同他的小弟一樣被徹底抹殺。
另外一人已經動都動不了,呆站在原地。看到聶世雲轉向他,他慌亂地解釋道:“我,我不是和他們一夥的!這群招魂谷的魔道逼迫與我,我沒有辦法才假裝和他們一道,我,我是映月派的修士……啊!”
那人突然驚叫一聲。
聶世雲一怔,感覺到什麽似的,回過頭去。
“你說你是映月派的修士。”翟白容從飛劍上落地,不急不慢地走過來。
“翟師兄!快救救我,我被這人冤枉……”
那修士露出狂喜之色,正要颠倒黑白反咬聶世雲一口,突然急忙上前的身形一頓,低頭一看,怔怔地看到穿透了他的胸膛的,正是翟白容的星月靈木劍。
他緩緩地跪了下去,臉上至死依舊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我就這麽好認嗎?”聶世雲無奈道。他現在依舊是吃了易容丹的狀态。
“你都拿出九龍神火罩了,還能認不出嗎?”
翟白容笑了笑,滿臉柔和的神态,全然沒有剛才果斷出手的冷冽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