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待到後半夜,帳中喘息聲才終于漸漸弱了下去。
外間沏好的茶都涼了不知道多久,徹底被人遺忘了。因為折騰得有些狼狽,翟白容嗓子有些啞,二人身上都有不少紅紫的小痕跡,顧慮着翌日還要見人,兩人幹脆吃了回靈丹運轉靈氣恢複狀态。
許久不見,歡愛過後的二人分外溫存着。雖然沒有時間一同睡覺,但也沒有即刻起身,而是就這麽躺在一處說起話來。乍一看場面濃情,但仔細聽了談話內容,他們的确是在說再正經不過的事了。
翟白容平靜下來,第一件想起的事便是今日早些時候發現了的胥烨華的異常。他将其言論一五一十地轉述給聶世雲聽,叫後者務必要注意。
聶世雲聽完微微眯起眼睛,他就知道事情不會簡單。本來他還估摸着是否要在修仙大會上試探着拿出神火罩,這下又打消了心思。胥烨華修為已經步入金丹後期,自己此時應該小心為上,至少等到修為追平之時再做打算。
“謝謝你告訴我。”聶世雲側枕着手臂,面對面對翟白容道。
“你我不必道謝。”
其實告密并為君子所為,但作出此行翟白容心中并無一絲猶豫。盡管他此前希望能與段銘玉一行人斷個幹淨,從此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可如今的處境雖不盡人意,卻能因此得知可能會為聶世雲不利的消息,翟白容自我安慰地覺着也并非完全都是壞處。
“你不還是總跟我客氣?”聶世雲好笑道。
翟白容頓了頓,讪讪道:“沒辦法,個人習慣。”
聶世雲又捉了翟白容的手玩。翟白容手心發熱,看着聶世雲的臉,半晌,忍不住說道:“這一年來……”
“嗯?”
聶世雲不知道翟白容是想說什麽,認真地擡眼看向他。
翟白容似是糾結說還是不說,為難了一會兒,終于還是開口問他:“我早些時候說過,這一年來,都沒有碰過段銘玉。你應該……也沒有與別人……?”
聶世雲愣了愣,才反應過來,翟白容竟然是在這查崗呢。
兩人雖然在繁花城同住,從暧昧到動了真格,似是水到渠成,但卻并未真的開口表明過。雖然雙方都是聰明人,理應心知肚明,但也許是翟白容經歷過一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當初匆匆離去什麽也沒說清,雖然知道這時候問這種事很沒道理,但難免少許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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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沒有,”聶世雲湊近了翟白容,身體幾乎要貼上去,“只有你。”
聶世雲本想再多說幾句,說自己本無意與人結緣,只想着跨過天道的阻礙,得道修仙。之前種種偶然之下,日益動了真情已是意外。可又想到難以解釋以前原主追求段銘玉的行為,姑且還是沒有這樣說,只是又補了一句:“以後也只有你一人。”
翟白容低低地“嗯”了一聲,一顆心似是終于塵埃落定,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好了,不如說說你自己的事。有什麽是傳訊晶石裏不方便說的?”聶世雲雖然時不時調情,但其實并不擅長這樣直白的情話,看翟白容只是瞧着自己一言不發,難得有些挂不住臉,将話題往對方身上扯。
翟白容張了張嘴,神色瞬間為難了起來。
“還與段銘玉等人呆在一起,并非是我的意願。可具體原因……我說不出口。不過我可以保證,對段銘玉已經沒有了心思,當初說要與他斷了關系絕非虛假。”
雖然面對面了,但翟白容的說辭翻來覆去還是這幾句,他不敢貿然嘗試暗示聶世雲,只能盼着對方看到他的表情能理解其中另有苦衷。
不過其實兩人今晚都這樣了,想來聶世雲并未真的生氣。
“嗯……”聶世雲試探道,“是否和映月派上頭有關?”
翟白容直直地看着聶世雲的眼睛,并未作答,但神色輕松了不少,像是慶幸對方可以理解。
“你不能說出口,可是下了毒誓?類似于一旦洩露消息,便修為盡毀之類的……”聶世雲盯着翟白容的臉色。只見翟白容雖不做聲,卻一臉驚喜的模樣。
聶世雲心中猜到七七八八,此時只是在試探翟白容下了誓,界限在何處,自己又能不能鑽空子。
“不過讓我猜猜,你莫要作答,應該不算洩露消息吧?也許是段銘玉身上有什麽特殊之處,你師門讓你想辦法拴住他。”
“世雲,你……”翟白容驚訝地喚了他一聲,雖然知道聶世雲聰明,他卻沒料到對方竟然能猜得這樣準。
聶世雲心中思索了一陣,要不要接着講下去。但他覺得此時已與翟白容關系親密至此,不必再盡數瞞着了。就這次看來,翟白容回到段銘玉身邊一整年,卻沒有再被其迷住,而是滿心挂念着自己,不正是最好的證據嗎?
聶世雲用手指抵了翟白容的嘴,讓他噤聲:“再讓我繼續猜。”
“段銘玉是天陰之體,映月派從一開始就打着煉化了他獻給你們那位化神老祖之意,在他進門派之時封印了他的體制。現在見你不再迷戀他,就将你拉入夥做了牽制。免得以後一不小心便宜了赤岩崖或淩峰山,前功盡棄。”
“……”
翟白容整個人愣住了。聶世雲打包票,從未見其露出過這般震驚的神色。哪怕當時在卷軸中稀裏糊塗地和自己攪和在一塊,對方清醒過來後都沒有這樣不可置信過。
翟白容猛地坐起身來,身上的被子都滑落下去:“……你都知道。”若是說到這個份上,他還覺得聶世雲是猜中的,那他就真的傻了。
映月派中都沒有幾個人了解的內情,聶世雲卻知道得一清二楚。翟白容此刻心中閃過無數個念頭,心如亂麻。
“你總說我有許多秘密,我這不就稍微向你透露了一些嗎?”
翟白容見聶世雲的語氣仿佛只是在說稀疏平常的事,驚疑不定道:“你……你是聶世雲嗎?”
這是個好問題,聶世雲心道。他的确是聶世雲,但并非書中原本的聶世雲。
不過翟白容也許是懷疑他是某位老祖奪舍了年輕修士的身體,聶世雲伸了胳膊,将神色緊張的翟白容又拉下來:“這個問題很難解釋……是也不是。但我并非某位坐化了的化神修士奪舍,這點你大可放心。”
翟白容消化了好一會兒,才又問道:“與我認識的,從一開始,從迷霧秘境那會兒起就是你吧?”
聶世雲從善如流:“是了。”
“你的秘密,都和誰說過?”翟白容回過神來,覺得此事太過危險,急忙問道。
“除你之外,一人都未曾說過。”聶世雲答道。
将如此重要的消息透露給自己,翟白容本應該覺得欣慰,可這消息的冰山一角就已經讓人過分震撼,他一時間心緒複雜。不過看着眼前的人,又覺得不論如何,聶世雲就是聶世雲沒錯。翟白容貼着聶世雲的身體,在熟悉的懷抱中逐漸冷靜下來。
“我明白了。此事對旁人無論如何定要保密。”
聶世雲笑道:“我心中有數。你不用替我過分緊張。”他本以為翟白容可能要混亂個一兩天,回去好好思考一番人生了,沒想到這樣快就接受了自己的爆料,還反倒替自己擔憂起來。
“不追問一下?”
面對聶世雲的反問,翟白容遲疑了一下,他自然是無比好奇。但他想到自己如何面對師尊曲旃蒙強硬的“吩咐”毫無抵抗之力,又怕自己知道多了,反倒牽連聶世雲。他搖了搖頭道:“不了,現在我處處受制于人,若為了一己之利讓你全盤托出,反倒容易壞了事。日後時機到了,你應該自會全部說給我聽吧?”
聶世雲心中為翟白容心思如此通透感嘆不已,同時又覺得,自己這究竟是從哪兒尋來的如此善解人意的對象,心中頗為觸動。
他心頭一動,本來兩人就貼在一處,頓時又忍不住纏上翟白容親吻。翟白容雖然剛才驚疑了一番,但這會已經決定全心信任聶世雲,自然是放下別的,閉上眼與他纏綿起來。
不過此時雖然離天亮還有段時間,卻有些容不得他們再胡鬧一頓了。翟白容暫時并未将住處的禁制對其餘三人開放,卻難保段銘玉不會主動尋去在門口喚他。心中猜測那邊三人一夜歡愉,早上應該不會太早去尋他,翟白容還是不敢托大,以防萬一,決定等天蒙蒙亮就走。
雖然有些小插曲,不過怎麽說兩人也算是彼此徹底表明了心意,難免膩歪。到窗外泛了魚肚白,翟白容才頗為留戀地起身。聶世雲并未穿衣,坐在床上看翟白容拿出備用的衣物穿戴整齊。昨夜翟白容的那身衣物暫時已經不能見人了。
下了床,聶世雲虛揮一下從儲物環中拿了件裏衣随意披上,不過幾乎沒遮住身上任何部位,他在自己屋中早就随意慣了,總是如此。這會兒翟白容正在整理發冠,聶世雲将一旁矮幾上對方摘下的儲物環替人戴上。
“今晚再來?”
“咳、尋了機會就過來。”翟白容說罷有些臉熱,覺得這對話仿若偷情似的。
雖然此時翟白容與聶世雲才是真正的一對,明面上卻無人知曉,這樣說倒也沒錯。
“險些忘記了,恭賀你進階金丹,而且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聶世雲祝賀道,“賀禮。”
翟白容并未看清東西,就見聶世雲将一把劍狀的東西放入自己的儲物環裏。兩人剛剛臨起身前将最常用的儲物空間對彼此開放了使用權,沒想到這會兒聶世雲就用上了。
“這是什麽?”
“時候不早了,你回去慢慢看。”聶世雲又要了翟白容一枚臨別吻。
翟白容自然知道若是聶世雲送的武器,那絕非凡品,心中好奇心徹底被勾起來。他讓聶世雲再歇一會兒,自己出門就是,心中想着段銘玉他們最好晚些再起,不要打攪了待會兒自己在住處獨自欣賞聶世雲送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