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數千年,修真界無人飛升。
築基,金丹,元嬰,化神,化神修士的壽命長達千餘年,可時間在修真界不過彈指間。
化神巅峰緊接着就該是羽化飛升,進入上天界。這是修士人人追求的境界。修士們從未停止尋找飛升的機會。
傳聞上天界接收了足夠的下界前往的修士,關閉了飛升的通道。但只要煉出仙級法寶,仙級靈丹,且同時修為達到化神巅峰,就可以獨自開啓飛升之路。可下界仙方早已失傳,化神修士們許多終其一生也無法達成條件。
而作為天陰之體的段銘玉出生的這一年,世間傳出了盡管仙方失傳,可還有仙器殘骸遺留在下界,如果能得到密寶,加以修複,也許此事可成。
沉寂許久的修真界又一次沸騰了。
聶世雲閱讀小說時只覺得一切都是設定,當稱為命運的齒輪中的一環後,卻逐漸感受到了置身事外的人無法體會的心緒。
現如今的雲清閣閣主聶明德不過是元嬰中期,閣中沒有化神老祖坐鎮。可到底雲清閣還是有些底蘊的,其最大的秘密便是承載了可以修複仙器的秘籍。只是千年以來再無仙器問世,雲清閣的煉器技術也日漸式微,這秘籍無處可用,被放置了起來。
在原書中段銘玉推動主線的第一步說來還是因他聶世雲而起。
書中的聶世雲按耐不住心意,找了借口帶段銘玉去了閣中人煙稀少、禁止外人入內的藏書閣禁區,被哄騙的段銘玉發覺他圖謀不軌,正好這時翟白容趕到,與即将追上去的聶世雲起了争執。
那本來應該是化神修士才有可能接觸且理解的殘本,卻因為段銘玉被天道眷顧恰好發現,記在心中。他回去後将此事禀告了師門,也為後來世道動蕩時雲清閣被滅門埋下了伏筆。
當然,與其說是聶世雲害了雲清閣,不如說他只是導火索,歸根結底是雲清閣能力不足、懷璧其罪罷了。
之後的主線漫長,段銘玉好運一環套一環,性格能力各不相同且互補的情人們,秘境中恰到好處的機緣,連最終才露出背後真實面貌的師門映月派,也被其憑借強大的後宮團和靈寶反殺。最終結局自然是段銘玉與後宮四人自立門派,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了一起。
聶世雲作為曾經的讀者,當然知道這是作者所賦予主角的運道,也是爽文讀者最喜歡的東西。
“應該會有改變才是。”聶世雲蹙眉。照理來說,如果他不帶段銘玉進入禁區,對方就不會觸發後面的劇情。
如果雲清閣不會被影響,他才懶得去管什麽段銘玉,讓那群人神仙打架去,自己看戲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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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世雲舉棋不定,但還是抱着試探一次原作劇情的心态,找來了師妹齊軒兒。
“我最近身體不好,不喜出門。堂兄他又整日忙着煉器。閣裏來了外人不安定,你有事沒事就多盯着點。”
齊軒兒聽到他這樣勸告不免驚訝。在她的印象裏,聶世雲對她這個外來的師妹态度很疏離,很少會囑咐她什麽事。
“好吧。不過師兄是不是多慮了?來人可是大門派的前輩們呢。”
“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聽聶世雲這樣說,齊軒兒只好乖巧地點點頭。
聶世雲自此閉門不出。他想看看結果是段銘玉會就此錯過這個機緣,還是天道會以另一種方式将劇情拉回正軌。
十天後,聶世雲的猜測似乎被驗證了。
齊軒兒晚些時候來給他送慣例的靈藥液時,提起道:“對了,今日段銘玉獨自來閣裏來查看寶器的進度。他以往都是和前輩們一道過來的,這次獨自一人就迷路了,差點走去西苑。還好被我撞上了。他可真是迷糊。”
西苑正是門派藏書閣所處的位置。雖然理應有弟子看守附近記錄進出,但以段銘玉的運氣很難說會不會碰巧就進去了。
聶世雲內心警鐘大作,慶幸自己提前囑咐過齊軒兒。他內心長嘆了一口氣——似乎天道不允許他就此置身事外。
就在聶世雲一邊努力回憶着書中的小細節,一邊尋找對策時,猝不及防的變動又發生了。
“聶世雲,你在嗎?”
聶世雲透過住處的禁制,清清楚楚地看到院子外站着一名容貌美麗、身材纖細的少年。這正是原劇情中本應對自己不假辭色的那個段銘玉。
“我上次聽你的師妹說了,你這段時間都足不出戶。我知道你在家的!”段銘玉的聲音比正常成年男性要高一些,平時說話就經常被人稱贊如悅耳鈴音。不過此時聶世雲只覺得段銘玉的聲音仿佛自己的催命符。
硬着頭皮來到門口,聶世雲保持着極度禮貌的距離:“怎麽,有什麽事嗎?”
段銘玉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神情很是無奈。
“最近藥草鋪的掌櫃尋到我和師兄的住處,說什麽……是之前他和你遇上時,争吵後忘記拿走的靈草!我才知道原來你們私下為了我還起了争執……”
“……”聶世雲沉默。你想多了。
“謝謝你。以前提到過我體質不知為何總是陰寒,需要大量靈草調養,你竟然還記得,我一來就去靈草鋪子去尋,”段銘玉望向聶世雲,眼神清澈,“可……真得對不起,我早就拒絕過你了,不能收下你的東西。”
聶世雲百口莫辯,他當初那靈草是給自己用的。可他三靈根的事是個秘密,當然不能對外人提起自己需要靈草。
“我也這麽覺得,所以靈草我後來也沒買下。想來有翟前輩照顧,你也不需要我。”
段銘玉覺得他的話是陰陽怪氣的諷刺,搖搖頭:“你不必妄自菲薄。你一定可以找到适合你的人。”
聶世雲不知道原來段銘玉和自己對話竟然可以驢唇不對馬嘴到這個程度。他怕是被扣上了舔狗的帽子,一時間都脫不掉了。
“那就承你吉言。”聶世雲也不解釋了,不鹹不淡地回應。
“那以後我們就還是朋友了,對嗎?”段銘玉露出笑容。
不愧是集合了作者的愛意的主角,不光膚白如玉,外表絕豔但卻透露着一股少年人的純潔,也許正是這種天真無暇的感覺更襯得他的外表光彩四射。原著中大部分男人被這樣純真的眼神注視着,都會情不自禁地答應他的請求。
但聶世雲本來就不好這個類型的,而且一想到對面這人一個無心的舉動就會讓自己步上原主的後塵,他就一身冷汗。聶世雲硬撐着笑容,正想着該如何應對這個場面,他們的談話被打斷了。
“銘玉。”
“師兄!你怎麽來了。”段銘玉的語氣十分驚訝。顯然他獨自來和聶世雲說話的事翟白容并不知道。
翟白容今天依舊是一襲白衣,只在袖口上有淡青的竹子暗紋,很是典雅。他前一秒看向聶世雲的視線還如針芒一般刺骨,在轉到段銘玉的臉上時便軟化了:“還不是擔心你?一不注意就自己亂跑。”
“我只是有些話要和聶道友說清楚。師兄你就放心吧,我也不小了,這點事還是做得到的!”
“你這樣讓我怎麽放心得下呢?”翟白容說這話時意有所指地看向聶世雲。
來人正是前陣子已經打過一次照面的翟白容。看到到冰冷的視線掃過來,聶世雲立刻感到不妙——讀者喜歡的小攻吃醋橋段,遭殃的往往都是炮灰!還好他早有先見之明與段銘玉保持了足足一尺的距離,不然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聶世雲只想趕緊把兩人送走,以免再生變故。他臉上堆起了假笑:“我最近身體不适,一直在閉關休息,勞煩你們來跑一趟了。至于旁的……實在是誤會了。我對段銘玉已經沒有任何非分之想了,之前多有得罪實在不好意思。”
伸手不打笑臉人,聶世雲态度如此誠懇,惹得翟白容狐疑地審視了他,卻沒有再追究下去。
聶世雲心裏悄悄松了一口氣。他慶幸段銘玉身邊目前還只有翟白容一個攻。翟白容從小在映月派長大,端的是大師兄的優等生範兒,在幾個攻中相較之下是最講道理的那個。
有驚無險地又與主角們針鋒相對了一次,确認兩人的确離開了雲清閣,終于長出一口氣的聶世雲只覺得身心疲憊。
他隐隐感覺到了,天道不想放過他。在這個構建完美的故事裏,他就是那個打亂了故事發展的障礙物。
也許之前他随遇而安的想法是錯的。
聶世雲的心态悄然轉變了。不争取的話他注定會走上和原主相同的道路——不過是過程有別而已。而要變得強大,在這個不能依靠任何外界事物的修士世界裏,最重要的就是修為。
這也是目前困擾聶世雲最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