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壽宴(二)
若用前世醫學的角度解釋,懷孕的女人體內荷爾蒙本就與正常人不同,不管是情緒還是身體都會有異常表現。
因而更需要丈夫的陪伴。蔣氏嗤笑一聲,柯氏似有深意的看了楊曉敏一眼,随即只是溫柔笑笑,仿佛方才那眼底的深意只是楊曉敏眼花一般。
胡氏若有所指,惋惜道:“若是奶奶有楊姐姐大度就不會如今連床都起不來。”說着嘆了一口氣。臉色似乎是真的惋惜。只不過楊曉敏覺得她是慣會做樣子的,便也覺得有些假。
齊氏原本是病了,并不嚴重,只是被許氏跟柳氏接連給氣了,卻是真的氣得不輕了。就連老太太的壽宴都沒能參加。說起來也叫人唏噓不已。姚氏見兒媳婦兒不争氣,只是到底這次是真的病的嚴重,也精心叫人伺候着。
房間原本不宜大動,卻是齊氏親自說怕過了病氣給世子爺,給挪到了後院僻靜的一個叫做“芷芳院”的大院子裏去了。一應吃穿傭人都按照瑾蘭院的來,只要是在瑾蘭院的時候有的,在芷芳院一概都有。
如今老太太過壽,齊家的人都要過來,因而若是齊氏生了病,只給大動了卻不将東西傭人一應移了過去若叫齊夫人瞧見還以為是他們家的女兒不受待見。
只不過即便是如此,齊夫人來看望的時候,被丫鬟帶了好久的路饒過瑾蘭院,一聽說奶奶病了給挪到了芷芳院的時候,臉色就已經不好看了。
齊夫人身邊的婆子見自家夫人皺着眉頭面色不愉,連忙上前去給了那丫鬟一個精致的荷包做賞錢,打聽道:“你們家奶奶,也就是我們齊家的大小姐得的是什麽病?怎麽叫挪出來了?”
這婆子邊說邊看了一眼一臉不愉的齊夫人,那丫鬟正是姚氏身邊的春鴛,她向來細心會察言觀色,只不過她也能理解齊夫人的心情。
正常人知道自己女兒在婆家突然之間挪了一個院子都會心裏不高興,畢竟齊氏嫁進來是正室并不是可喊打喊殺的賤妾。怎麽生個病就給挪了院子呢?
莫不是你們鎮南侯府虧待了我們家姑娘?因此這婆子話裏也不無為齊氏撐腰的意思,畢竟鎮南侯府位高權重,尚書府又豈是任人欺淩的?
齊夫人的臉色更見難看,春鴛既是得了姚氏的吩咐,如今又收了好處,自然不好不回答,她鄭重的回答道:“是這個理兒,大夫說了不過是憂思過重,肝火過盛引起的。我們家夫人還特地請了宮裏的太醫來給奶奶瞧過,原本已經好了,不知怎的竟然又惡化了。
“我們奶奶說不好過了病氣給世子爺。因而執意要換個院子。我們夫人也是攔不住。”春鴛一口一個“我們奶奶”,顯然沒有将齊氏當做外人的意思。
齊夫人身邊的婆子看了齊夫人一眼,笑着說道:“我們大小姐從小就特別體貼孝順,這一點還真是一點兒都沒有變。”
齊夫人眉頭一皺,春鴛知道這個解釋起碼還勉強過得去,“我們夫人也勸着奶奶,可是奶奶她執意如此,夫人便只好收拾了一個僻靜的大院子,一應的吃用仆人都是按照瑾蘭院的來,我們夫人說了,若是奶奶的病能盡快好起來,這些仆婦丫鬟的當月的月例加倍,下人們不敢不盡心。只盼着奶奶盡快好起來。”
齊夫人的臉色這才好了起來,那婆子笑了,望了齊夫人一眼,“敢問這位姑娘如何稱呼?在哪兒當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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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鴛福了褔,恭敬地說道:“奴婢春鴛,是夫人身邊伺候的,夫人知道齊夫人定然念着我們奶奶的身子,因而特地叫奴婢候着齊夫人來,若是齊夫人去看看奶奶,保不準我們奶奶的病明日就好了。”
齊夫人這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些笑意,說話之間已經到了齊氏新的住所芷芳院。齊夫人瞧見進進出出的仆婦丫鬟果然是一個正室夫人的規制,并且這芷芳院除了位置偏僻一些,倒也是個清淨的地方。
一走進屋裏就聞到炭火烤的熱熱的一股藥味兒,齊夫人身邊的婆子忍不住捏了捏鼻子,齊夫人一瞧見原本活潑亂跳的女兒如今變得面色慘白,形容憔悴,實在是心疼,也顧不上許多,三步并作兩步快走就撲到了齊氏的床前。
齊氏方才吃了藥,被人一下子抓住了手,吓了一跳,睜開眼睛卻瞧見自己的母親,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另一邊,正堂張燈結彩的給老太太過壽,不管怎麽說,與齊氏如今僻靜的芷芳院比起來,自然更加顯得芷芳院的僻靜冷清。
按照老規矩,家裏有長輩過壽的,一并祖孫齊全,雞鳴而起。因為請的都是自家人還有自家的親戚,所以一大清早都起來了,客人也陸陸續續的趕過來。
老壽星身穿彩衣,楊曉敏原本以為是彩色的各種緞料制成的衣服,如今才知道古代壽星說的“彩衣”其實就是紅綢子。胸前還挂着一朵紅花,身上披着“花紅”也是一種紅綢帶。只不過楊曉敏她們站得遠,沒有資格進去,只瞧見裏面紅彤彤的一片,總之是格外的喜慶便是了。
原本若是盛大的壽宴還需要請一名有名望的司儀先生,如今老太太主張不要太鋪張,這位司儀先生也就是齊氏的父親齊林之。
齊林之乃是禮部尚書,為人剛正刻板,留着兩撇小胡子,身材有些清瘦,如今齊氏瘦了倒是從面型上越發的與她的父親相像。
六親長輩按照尊卑男左女右坐好,準備就緒,老太太朝南坐在壽堂之上,一臉笑容的說道:“穿堂吧。”
便有兒孫們按照順序依次走過壽堂,司儀逐一報詠。拜壽開始,鳴炮奏樂,長子秦佂點壽燈,壽燈用紅色蠟燭,按壽齡滿十上一株。正好是五株。因着老太太不滿六十,因而不能點六株。
楊曉敏一幹妾侍此時都不能坐着,也要站起來行注目禮。楊曉敏見崔氏,胡氏,孟氏,柯氏,柳氏,便是一向含酸撚醋的蔣氏都一臉的正經,心裏不由感慨,這古代的禮節實在是太過于博大,也實在是洗腦強度太大。
雖說是老太太的壽辰從簡,但是從楊曉敏看來一切還是十分的繁複,哪裏有從簡一說?只不過在這樣隆重的儀式的情況下,楊曉敏也不過是順勢不敢再說什麽罷了。人往往就是這樣,在大環境如此的情況下,即便是你原本并不贊同其他人的生活方式。
但是一個人如何能對抗一個龐大的集體?因而楊曉敏決定還是做一個普通的古代女子吧,有些現代的思想若是對改變她如今的處境有用的話就盡量利用,若是沒有用還是趁早摒棄來的比較好。
緊接着是該是請李氏的姑父亦或者是叔父致辭,只是李氏的叔父早逝,因而請了一個遠房的姑父致辭,那老先生看上去精神抖擻,說了一大堆話,都是古人在隆重場合的說辭。因為隔得遠,楊曉敏一字都沒聽進去。
接下來是長子致辭,感謝養育之恩,大抵是歌功頌德,壽辭語言懇切,飽含熱情。即便是楊曉敏她們這些不得入內的都能聽見,林玉清甚至都沒有正面看過自己的“公公”,便是原身的記憶裏都沒有。
畢竟她的身份是秦進烨的侍妾,秦佂自然不宜跟自己兒子的侍妾有過多的來往,這樣會被人說閑話的。因而楊曉敏不由感慨。
沒有想到整個鎮南侯府的大boss竟然反而與她是沒有任何交集的,這樣也好,然後是子女夫婦叩拜,叩拜有團拜、家庭拜和夫妻兩口拜等形式。
不出五服的子孫需磕頭,其他的親戚只需要行禮便可。楊曉敏這一幹沒有地位的妾侍自然也是要磕頭的。簡直不要五體投地。想她楊曉敏還從來沒有給人磕過頭呢。沒有想到是獻給了如今的“終極大boss”。
畢竟古代以孝道為天,若是說秦佂是大boss的話,那老夫人李氏便絕對是終極大boss。
叩拜過程中,先由長子長媳端酒上壽,壽星執酒離座,到堂前向外敬天,向內敬地,然後回座。兩口拜也叫對對拜,順序是兒子與兒媳上前先叩拜,再由女兒與女婿叩拜,接着侄兒媳、侄女婿、孫子媳、孫女婿、外孫子媳、外孫女婿等依次拜壽,沒有結婚的孫子孫女以及重孫們舉行集體團拜。拜壽中,壽星給每位參拜者發一個小禮品,這叫“回禮”,禮品有銀戒指等,孫子輩的發小紅包。
只不過如今五個孫女兒不在,老太太瞧瞧幾個年紀小的,沒有瞧見大的,顯然不大高興的模樣,只不過也有一個好消息。秦世芳與丈夫回來了,如今秦世芳又懷上了一個孩子,就相當于是帶着孩子來拜壽的。
老太太高興地拉着秦世芳左看右看,見她如今養的珠圓玉潤的,膚色也紅潤,便放下心來,敬酒結束之後,壽宴正式開始。
老太太年紀大了,其他賓客再來拜的時候卻是要回避的,這也是規矩。但是楊曉敏這些人卻還是不能下去休息,因為這是規矩。
還得坐了宴席,象征性的吃點東西,她們這些姨娘身份卑微,只能是在耳房裏面支張小桌子吃,不過勝在食物也還不錯。主食是面,面有長壽之意。
只不過對着這一群人,楊曉敏縱容是胃口再好也吃不下去了,便只是意思意思吃了幾口,原本若是請了戲班子,那便要鬧到半夜,只是如今沒有請戲班子,吃了宴席賓客漸漸散去,楊曉敏七人方才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