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梅花妝
“是。”姚氏不緊不慢，不溫不火的态度，聽多了總覺得無趣，李氏眯着眼睛曬了一會兒太陽便覺得累了，幾個媳婦兒都是有眼力價兒的，便是寧氏，不想陪老太婆說話，便毫不在意的做了那出頭鳥。
“娘，今兒這太陽大，您病方才好些，不如我叫丫鬟扶您進去。”說着對身邊的丫鬟道：“如意，快扶老夫人進屋。”
那叫做如意的丫鬟長得有些粗壯，因着寧氏的丈夫秦松風流，便是有幾分姿色的丫鬟都讓他沾了身，因而寧氏專挑那種姿色普通的伺候。
只是三房到底是與大房分了家，雖然還住在鎮南侯府，若是以秦松如今的出息，便是這些個正房夫人身邊伺候的份例，寧氏都不定配得起。
不過是吃着自己個兒的嫁妝，還時不時從大嫂姚氏手裏撈油水，才勉強配齊了丫鬟，只是秦松的那些侍妾可就沒那麽風光了。便是伺候的人也只是秦征房裏的三個姨娘的一半。若非秦松憐香惜玉，便是說出去也是鎮南侯府的三爺，一般的姑娘丫鬟還不願意伺候他。
李氏瞧了她一眼，見她一臉的谄媚，懶得再看她，甕聲甕氣地嗯了一聲，卻不搭理寧氏的丫鬟。
把寧氏氣得差點擰碎了帕子，卻不敢在這當口發作。羅氏要回府，寧氏早就氣跑了，所幸羅氏本就看不上她，倒不至于氣到自己。只姚氏過去送。到了角門，羅氏執起姚氏的手。
“我聽說那個見天兒來大房撈油水，打量着嫂子您心性好不與她計較，大嫂可不能繼續這麽容着她。”
姚氏知道這個弟妹心直口快，心眼兒卻是不壞，如若不然，便有挑唆的嫌疑，反握了她的手，冷哼了一聲，“不過是個上不得臺面的東西。蝶姐兒叫從小叫她明裏暗裏折騰的渾身是傷，怕是到時候過不了那一關還有得鬧。”
羅氏嘆了一口氣，不由想起朱氏那件事情。九丫頭年紀不夠，那起子拎不清的竟然還拿大嫂出氣。莫不是以為大嫂是米分團兒捏的好欺負？真真是可笑。
竟不知大嫂不過是懶得計較，并不是真怕了她。大伯這樣一個明理之人，怎就不知這後院女人多便是是非多，不僅寒了大嫂的心，也使得這後院勾心鬥角的烏煙瘴氣。
好在她的夫君這些年便沒有一個妾侍，她雖然擔了個妒婦之名，心裏卻舒坦，不由的握緊了姚氏的手。
姚氏點了點頭，她說的是三房的那些個姨娘通房，跟三房比起來她這又算什麽，寧氏拎不清，三房的姨娘卻厲害，一個個最會吹枕頭風。
蝶姐兒是三房的殷氏所出，殷氏姿容秀美，當年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卻被秦松強搶了進來，一開始心便不再秦松身上，自生了蝶姐兒，那年蝶姐兒五歲，有一回殷氏無意中看見親生的女兒身上竟然青一塊紫一塊開始便振作起來與寧氏鬥法。
這些年鬥得你死我活的。如果說殷姨娘之所以還沒有徹底翻身，不過是因着殷姨娘只一個女兒，若是叫她生了兒子，這三房寧氏的好日子就不好過了。這殷氏可是一個手段了得之人。
若是此次蝶姐兒因為身上的舊傷被退了回來，寧氏怕是沒有好日子過了，寧氏沒有好日子過，姚氏的日子便會更加輕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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妯娌兩人說了一會兒的話，羅氏便回去了，馬媽媽湊姚氏耳邊說道：“許氏嚷嚷着要出門，關在院子裏要悶死了。”姚氏眉頭微皺，“她怎麽這樣不安分？”
“把總夫人才來看過許氏，怕是有些想念家人，心情煩躁。”
“也罷，若是她想念家人，改日請了把總夫人再來就是。”馬媽媽在心裏舒了一口氣，旁的得寵的侍妾若是想要出府，得了上頭的恩準，立馬就能放出來。
只是如今的許氏卻是懷了身孕，其他的事情夫人能容着她，但是她已經不再只有她自己，肚子裏還有夫人的第一個孫子，想要出去怕是不能了。便是塞了那麽些銀子也是白塞了，她已經盡了力，便不再多說什麽。
她是姚氏身邊的得力助手，那些個姨娘們有求夫人姚氏的事情，自己不能開口了，便請她多說幾句，這都是姚氏默許的，只一點，馬媽媽一直記在心裏。
便是在姚氏能夠容忍的前提下，如若不然，她自己都保不住，再多的錢財都不過是白得。這也是馬媽媽這些年能夠一直得到姚氏信任的原因。
馬媽媽扶着姚氏的手一路回了春晖園，說是舒雲閣送來了新做好的“梅花妝”。姚氏一聽名字便來了精神。
“究竟是怎樣的新鮮？”秋燕是伺候姚氏上妝的，紅梅過來的時候就将這使用的方法教給了秋燕。她捧了一個銀質的小盒子過來，那盒子上面鑲了一塊白玉，成色雖不是太好，卻看着晶瑩剔透，十分好看。
盒子上面刻着一朵朵精致的梅花兒，竟然跟真的似的。便是瞧見了這盒子，姚氏就喜歡了幾分。打開一看，只見是米分色的一小盒脂米分，“她倒是樣樣精通。”姚氏贊道。
“夫人不曉得，楊姨娘說着是用新摘的梅花研制的胭脂，護膚最好。她自己試了一些，便給夫人您先送了來，便是世子夫人那邊都還沒來得及送去呢。不若奴婢替您上妝試試？”秋燕本就擅長上妝，如今新學了妝容，恨不得找人一試，言語之間便全是楊曉敏的好話。
姚氏聞着淡淡的梅花香味兒，也有些躍躍欲試，一聽便欣然答應下來。如今楊氏既要讨好自己，又要讨好自己那不争氣的兒媳婦兒，若說姚氏心裏一點芥蒂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見楊曉敏還是将她擺在前面，心裏的氣兒頓時就順了。
秋燕有些緊張，忍不住輕呼了一口氣，立即有丫鬟端了溫水進來，姚氏臉上的妝容在太陽底下竟沒有化開，這更使得姚氏對楊曉敏的新産品多了一些期待。
丫鬟伺候了卸了妝之後，秋燕立即開始重新上妝，不一會兒功法，姚氏只看那菱花鏡裏面的女子米分面桃腮，細眉櫻唇，一雙秋水睑眸閃着淡淡的迷離的神采，竟像是梅花精靈似的，生生年輕了四五歲。
“果真是桃花妝，楊姨娘的名字起的妙，夫人如今可不就個梅花兒精靈似的。”馬媽媽連忙上前笑着大贊。
心道那柯氏給了她不少好處，現如今怕是不能再說楊氏甚不好了，思及此，便道：“奴婢聽說楊氏這些天為了研制新的胭脂，好些天沒睡，如今夫人用了好，也不枉她辛苦多日。”
這個時候賣了好比甚時候都來的重要。姚氏望着菱花鏡裏面的妝容，十分滿意，随口便道：“取了我妝奁裏的那套赤金紅寶石頭面給楊氏送去。”
馬媽媽本想問姚氏要不要撫慰許氏，想到許氏這些日子鬧得着實是不像話，怕是姚氏也煩了，便不再這個時候說些不合時宜的話。應了是，便趕忙去讨好楊氏去了。如今她算是瞅明白了。
只要楊氏不停的研制出好東西來，便是終生不孕，只要夫人還在，楊氏便不會遭了厭棄。愛美之人人皆有之，更何況是女人。馬媽媽深谙此道。心裏不由感嘆這楊氏不顯山不顯水的，如今卻捏着夫人的七寸。着實是不簡單。
楊曉敏這一次送了姚氏，卻沒有送齊氏，畢竟若是一件新的東西，兩頭讨好說不得就會變成兩邊都不讨好。
果真夫人的眼睛是雪亮的，這個楊氏不簡單，馬媽媽後背不禁出了一層細汗，看來若是今後再有人想要她幫忙說楊氏的不是，她可要斟酌一些，萬不可賠了夫人又折兵。
楊曉敏望着那些做胭脂剩下的梅花，柯氏的那只銀盒子讓她教人改了改，變成了裝胭脂的盒子，只是這樣的盒子打造起來成本卻有些高，是不是要換個容器？
便見紅梅一臉喜氣的進來了。“姨娘，夫人身邊的馬媽媽來了。”楊曉敏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不緊不慢地應了一聲，紅梅便請了那馬媽媽進來。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之後，楊曉敏心滿意足将一套赤金紅寶石的頭面收入囊中，這些首飾都是登記在冊的，如今她還在侯府，倒不好叫人拿出去當掉，只是将來若是出了侯府，倒是可以熔了賣錢。
擡眼便瞧見紅梅頭上多了一只成色十成新的銀簪子，上面鑲了寶石，紅梅見楊曉敏目光盯着她的頭上看。得意道：“姨娘瞧奴婢這支簪子好看嗎？”
見她這般說。楊曉敏就知道這簪子來路正當，随即低下了頭，“好看是好看，不過怕是要不少銀子，你可比你主子我舍得。”
紅梅卻笑了，如今她打算一心一意跟着楊曉敏，沒了心結，在楊曉敏跟前兒更沒有甚隐瞞。“姨娘可誤會奴婢了，這可不是奴婢自己買的。是奴婢的哥哥送的。”
“你不是說家裏只有一個妹妹嗎？”
紅梅笑着說道：“是我爹娘認的一個義子，早些年躺在莊子門口，被我爹救了，就認了義子，因是義子，所以不算是咱們鎮南侯府的下人，平日裏只在莊子上面打打短工。從貨郎開始做起，如今攢了一家首飾鋪子。這首飾便是他送的，我娘跟我妹妹都有，我們一家人不好叫他失望，只不過我娘說做生意總是有盈虧的，若是他那日缺錢，這些都要還回去的。”
楊曉敏一聽，眼睛頓時一亮。心道紅梅的父母倒是實在人，若是一般人，救了人家，巴不得人家拿金山銀山來換，他們家倒好，到手的東西都想着歸還。可見這一家子的心地不壞，修養也不差。
只不過叫楊曉敏心動的卻不是這些，而是紅梅的這個義兄，他開了一家首飾鋪子，那是不是也能夠賣胭脂，脂膏這些東西？那豈不是現成的合夥人？
紅梅的這個義兄能夠如此對待紅梅的家人，可見他是一個知恩圖報之人，而他能夠從一個貨郎開始慢慢的攢下一個鋪子，說明他的毅力可嘉，為人也十分的踏實上進。
再加上有紅梅這一層關系，不怕他占自己便宜。只不過如今她的這些東西都是給姚氏用的，同樣的産品怕是不能拿出去賣了。
她是要悶聲發大財的。好在那些古方都爛熟于心，多得是。因此楊曉敏倒是不擔心，她似乎看到了她的康莊大道了。等生意上了正軌，她自己的娘家還有三個兄弟一個妹妹，即便是她以寡婦的身份出去經商也不怕被人欺負。
打定了主意，楊曉敏就從眼前的紅梅先入手，紅梅一聽說楊曉敏想要在自己義兄的鋪子裏出售自己制作的這些護膚品，高興的就跟自己發了大財似的。
惹得楊曉敏嘲笑她，怕是女大不中留。紅梅一開始并沒有反應過來，等她反應過來卻是滿臉通紅。這丫頭如今也十五歲了，正是情窦初開的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