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糯米糕
“楊妹妹說得對，夫人是咱們的長輩，咱們這些手拙的他日必定要跟楊妹妹讨教讨教。”柯氏溫柔道，蔣氏冷哼了一聲，坐在了遠離楊曉敏的一只繡墩上面。柯氏皺眉，看了蔣氏一樣，又瞧了楊曉敏一眼。
“我聽說楊妹妹不僅會做脂膏香餅，還懂點心吃食。可給我們說說這些點心糕點還有何說頭叫我們長長見識？”說着順勢坐在了楊曉敏的身邊。楊曉敏順着她的手，瞧見她手指點了點那擺在圓桌上面的糕點。
月光下白糯糯的糕點上面點上了紅紅的點兒，竟是水磨的糯米糕。她知曉這柯氏是想跟她套近乎，卻聽蔣氏冷哼了一聲，“到底是窮家小戶的出身，這水磨的糯米糕竟沒吃過？”
任憑柯氏修養再好也漲得滿臉通紅，柯氏娘家不過是個八品的太醫，而蔣氏卻是從五品知府的女兒。雖然是庶出，卻比柯氏的娘家要顯赫一些。
雖然說太醫院的太醫身負重任，但是官職卻不高，最高的提點不過是正五品，因而在這後院之中，柯氏的地位可想而知。蔣氏作為一名小小的從五品知府的女兒也敢跟柯氏嗆聲。
楊曉敏本就對柯氏有些芥蒂，便假作賞月沒有聽見他們之間的争執。柯氏見楊氏也不替自己說話，咬牙暗恨，奈何自己身份低微，因而只好暫時咽下這口氣。
這時，又傳來了腳步聲，還沒瞧見來人便聽見了笑聲，“咱們姐妹時常見不到面，如今奶奶邀咱們賞月，竟将咱們都聚全了。我可得好好瞧瞧，咱們這些姐妹中可有甚天姿國色。”
一個女子的聲音格外清晰的傳到了在座的三人耳朵裏，楊曉敏倒沒有什麽表示，蔣氏卻擡頭挺胸，眉眼上揚，一臉高傲地望着別處，餘光卻偏偏是對着那來人之處。
柯氏因着之前的事情，倒是老實了許多，這回來的是四人，容貌各有千秋，一個圓臉細眉，生的珠圓玉潤，抿着唇不說話，身上穿着半舊的桔梗色織花襖子，藤色長裙，挽着堕馬髻，簪着一只成色普通的玉簪，幾朵藍色的珠花點綴。
看上去竟像是一個不争不搶的，只是眉眼之間似乎帶着一絲憂慮。這也是楊曉敏一眼就瞧見她的原因。
那面上帶笑的容長臉，長眉細眼，櫻桃小嘴兒，嘴下還長着一顆美人痣，發髻梳得烏黑油亮，梳成淩雲髻，簪了掐絲鑲寶銀釵，身上穿着菖蒲色的緞子，下身是蘆葦色的百褶裙。瞧見楊曉敏三人就好奇的打量她們。只是笑意并不達眼底。
可知是個慣會做表面功夫的。
另一位擡着頭肆無忌憚地瞅着楊曉敏三人，膚色是蜜色的，竟生得十分英氣，鵝蛋臉，濃眉大眼，身穿棗紅色的襖子，鑲着白色的毛邊兒，頭上簪了一支金釵。
楊曉敏想到在秦進烨的一幹侍妾之中有一個把總的妹妹，據說是對秦進烨一見傾心，非君不嫁。而把總雖然不是什麽大官兒，卻是個實缺。
這位把總大人心疼妹妹，甚好東西都往侯府送，因而這位姨娘雖然并不大得寵，在府裏的日子卻過得不錯。據說她從小跟着哥哥練武，性子十分爽直，想必就是這位了。楊曉敏望着她的時候，她也望了過來，卻是瞪了楊曉敏一眼。
楊曉敏啞然，無奈的轉移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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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位也是最容易讓人忽略的。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兒，一只低着頭，楊曉敏卻是沒有看清她的模樣，只曉得她穿着缥色對襟長褙子，下身是月牙白的長裙，綴着點點小花兒。
那麽現在問題來了，一二三四五六七，除了正室齊氏之外，還有一個柳玉兒沒有來，其餘的人都來齊了。楊曉敏左邊坐了柯氏，其他的姨娘卻并不按常理出牌，都是叫各自的丫鬟搬了凳子坐到了一邊去。
有些平日裏有來往的紛紛說起話來，楊曉敏通過她們話裏的內容，還有這原身的一些記憶，總算是将這些“情敵”都認了個全。那圓臉是崔氏，家裏頭有一個秀才哥哥。
嘴下有美人痣的是胡氏，父親是正六品的知縣，還是個嫡女。那麽那個一直低着頭沒有存在感的想必就是孟氏了。據說孟氏是被她後娘給賣進府裏來的，雖然說有個秀才弟弟，但是這個弟弟是後娘所出，因而孟氏從小就被養的性格膽小軟弱，也不知姚氏當初看上了她什麽，竟将她選了進來。
還有三個一個是正五品知府家的蔣氏，把總的妹妹許氏，還有太醫的嫡女柯氏。這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七人坐了許久還不見有人來，許氏便有些坐不住了，只是她看不起身份比她低的，只對身邊的胡氏說道：“胡姐姐，奶奶約了咱們賞月，怎地這會兒還不出來，莫不是故意叫咱們白等着吧。若真是如此，那奶奶豈不是太過分了。”
許氏性子直，不會繞彎子，等了許久都不見齊氏來，便有些不耐煩了，胡氏一聽，如今這裏是齊氏的地盤，雖然她心裏也不将不得寵的齊氏看在眼裏。
但是槍打出頭鳥，她可不會白白叫許氏連累她，她笑了笑說道：“一看妹妹就知道是個急性子，你沒見柳姐姐還沒來嗎？怕是時辰還早呢。咱們姐妹好容易聚一回兒，不如一起說說話也解解悶。”
胡氏這話說的巧妙，表面上像是勸許氏，但是但凡有些心眼兒的都知道胡氏這是在挑唆，齊氏是正室，叫她們這些妾侍等那是利多應當，可你柳氏是個什麽東西，竟也教那麽多人等？
在座的姨娘都是有些身份的人，個個論出身都比柳氏強，偏偏柳氏遲遲不來，還要叫她們等着。
蔣氏一聽，果然含酸撚醋的說道：“她是世子爺的心尖尖兒，夫人請她來，她就是不來，世子爺也不舍得責罰她。咱們是什麽人？如何就等不得？有本事叫世子爺也這樣對你？”
“你！”許氏被氣得渾身發抖。蔣氏卻翻了一個白眼，滿不在乎。這時候沒有人接話，若是接了話茬不用腦子想都知道是自己找不自在。
許氏看了一圈，見沒人幫她，就沖着那一直低着頭沒有存在感的孟氏撒氣。“頭都要戳到地上了，存心找晦氣來的嗎？”
孟氏莫名躺槍，擡起頭來便是兩眼淚汪汪，楊曉敏這才看清楚孟氏的長相，巴掌大的小臉上長着一對大眼睛，除此之外，瓊鼻櫻唇俱是小巧，是個小家碧玉型的美人兒，格外惹人憐愛。
可惜許氏不是憐香惜玉之人，見她還未說話就兩眼淚汪汪，又道：“擺這樣的可憐樣給誰看？最瞧不得你們這些說不得兩句就可憐兮兮的嬌小姐。”
孟氏咬着嘴唇，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這個模樣卻更加叫人憐愛。“你再裝可憐我可對你不客氣了。”
許氏作勢要揍孟氏，孟氏吓得往後一躲，差點從亭子的欄杆上翻了出去，多虧了身邊的丫鬟攔着。小臉頓時吓得慘白。
“奶奶來了。”這時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許氏這才沒有逮住孟氏一直罵。楊曉敏擡頭正好看見一個面色難看的少婦。
便知是齊氏，其實平心靜氣的說，齊氏也算是一個美人兒，面若銀盤，一雙眼睛水靈靈的，只是鼻梁略低，嘴唇偏薄。她身穿正紅的宮裝，精心梳了一個朝雲近香髻，簪了金釵步搖，額頭上還細細沾了花钿，單從妝容和衣着上看不遜色于任何一個女子。只是面色偏白。
想必當初鬧着要上吊也是真的被秦進烨給氣到了，并不是一味的撒潑。楊曉敏有些同情她，當然只是作為女人的同情，但是自己的立場若是與齊氏對立的話，楊曉敏自然也會堅守自己的陣地。
這兩者之間并不矛盾。
若抛開秦進烨的世子身份，齊氏就是這鎮南侯府的大少奶奶，因此私下裏，楊曉敏一幹侍妾對齊氏的稱呼俱是奶奶，只有在正式的場合才稱“世子夫人”。這也是一種尊稱。
齊氏望着一幹貌美如花的女子，面色更難看，若非為了在夫君面前顯示自己的賢德，她怎會自己給自己找難堪，找了這些狐貍精來賞月？
齊氏這次想死沒死成，她身邊的奶娘苦苦規勸她，要攏住世子爺的心，那些個侍妾不過是傳宗接代的玩物，只需奶奶先她們一步生下小少爺，那即便是那柳玉兒再得寵，其他的姨娘再生下孩子也絕不會越過了去。
不知是差點死了還是怎麽了，齊氏竟也想開了一些，想到婆婆姚氏竟也一句主意都沒有，齊氏心裏是又恨又氣，抱着她的奶娘嚎啕大哭。
哭罷原是打算請了秦進烨來，夫婦和好，只是奶娘呂氏給她出了一個主意，世子爺不喜她不過是因着她容不下他心尖尖上的柳氏，不若奶奶就做個賢惠人兒，将世子爺的一幹妾侍約出來，盡管招待着，叫世子爺瞧見便也罷了。
奶奶若是不願意見，只管叫她們在院子裏吃瓜子點心，時辰到了便吩咐散去，奶奶自管在屋裏跟世子爺做個恩愛夫妻。
因此齊氏今日打扮的才這般隆重，也着實是不願意見到秦進烨的這些個莺莺燕燕，如今見着了，更是與婆婆姚氏添了一個新仇，除了柳氏，這些女子大都是姚氏給秦進烨張羅來的。
齊氏氣得面色慘白，呂媽媽見她臉色不好，便知道奶奶心裏想的是什麽，她笑着對楊曉敏七人道：“奶奶今日請了諸位姨娘來，不過是姐妹聚聚，吃吃瓜果點心，大家不必拘束才是。”
說着忙對齊氏使了一個眼色。齊氏這才僵着臉點了點頭，沉聲道：“你們且吃且玩，柳氏怎地沒有來？”
蔣氏唯恐天下不亂，笑得一臉嬌媚，“怕是柳姐姐身子不适，世子爺也在她房裏陪着。”齊氏果然被氣到了。轉身就吩咐身邊的丫鬟：“茴香，你去攬玉閣務必請柳姨娘過來，就說都到齊了，本夫人也等着她。”
“是。”茴香接了重任，忙轉身向攬玉閣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