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興師問罪
柳玉兒被噎了一下，只不過她素來柔弱，楊曉敏便裝作沒看清她的表情，“時辰不早了，姐姐今天趕巧了來妹妹這裏，不若在妹妹這裏用午膳？”
楊曉敏也不是真的想要請柳玉兒吃飯，天知道她如今正“養着病”，若是吃出個甚好歹來，她可不想白白擔下這罪名。
哪裏知道柳玉兒竟欣然應了下來，楊曉敏不曉得柳玉兒葫蘆裏面賣的什麽藥，繼續笑着問道：“不知道姐姐喜歡吃甚？妹妹好着人準備。”
柳玉兒嬌弱道：“不拘是甚吃食，我聽說妹妹擅長做膳食，不若就做些妹妹擅長的。”說着依舊一臉嬌弱而又真誠的望着楊曉敏。
紅梅一聽，這柳姨娘好大的排頭，兩人雖說有個先來後到，但是地位相同，竟然想楊姨娘親手給她做吃食。
便諷刺道：“柳姨娘身子嬌貴，甚少出門，自是不知，我們姨娘要替夫人做好些東西，這手是碰不得油煙。若是沾了油煙味道，做的脂膏不純正，夫人怪罪下來，我們可沒人承擔得起。”
柳玉兒似乎受到了驚吓，連連往後退了一步，面色凄凄。楊曉敏不說話，她以前是好性子，以至于一個學妹都能騎到她的頭上來，自那以後楊曉敏做事待人都十分的小心。
這柳玉兒的心思，她豈能不懂？若是她今日做了吃食，将來就是短她柳玉兒一頭，她雖然如今在這鎮南侯府做秦進烨的妾侍，卻不代表她是個任人欺負的。
因此她繼續笑着說道：“紅梅這丫頭心直口快，姐姐別與她一般計較。”這一句話就将柳玉兒的嘴給堵住了。若是她柳玉兒借題發揮，那就是跟一個丫鬟計較失了身份。
“只不過怕是要讓姐姐失望了，我如今确實有夫人的要事在身，若姐姐喜歡妹妹做的糕點，等妹妹做好了先給夫人與世子嘗了，若是夫人與世子都贊一個好，那妹妹也必然給各位姐姐送去。但是糕點只是小巧，怕是上不得桌，其他的吃食離不開油煙，妹妹實在是無能為力。”
楊曉敏這一席話陪着笑，先是肯定紅梅的話，她如今确實有姚氏吩咐下來的任務，雙手碰不得油煙，然後說到點心，也是先給夫人與世子爺嘗了，才能“友情”輪到你柳玉兒，但是若是要送你柳玉兒，那其他的姨娘自然也不能少了。
這樣一來，将來即便是柳玉兒拿這件事情做文章也做不起來，逼的柳玉兒面色慘白。她身邊的一個米分衣丫鬟冷笑道：“楊姨娘說是請我們姨娘用午膳，如今又下不得廚房，實在是沒有誠意。”
“你！”紅梅一向坦率，說不過她，柳玉兒卻皺着眉頭，一臉善解人意的說道：“既是楊妹妹不方便就算了。”這主仆兩人一人一句便是坐實了楊曉敏沒有誠意。
楊曉敏卻輕笑一聲：“不過是頓便飯，若是姐姐想要吃妹妹親手做的吃食，不若等妹妹做完了夫人吩咐下來的事情。不知道姐姐願不願意等？”
“這，既然如此，不如咱們改日再約如何？”柳玉兒見楊曉敏絲毫不退讓，她身邊的丫鬟還想據理力争，柳玉兒卻站起來，轉身狼狽離開。那丫鬟一咬牙，瞪了楊曉敏一眼，這才跟上離去。
“姨娘，這柳姨娘實在是太過分了，她以為她是誰呀？還想讓您親手給她做吃食？不過是個清官人，還以為自己比別人高貴到哪裏去了？真是沒有見過她這樣不知所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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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梅氣鼓鼓的說道。楊曉敏卻突然笑了，這柳玉兒只會一個勁兒裝柔弱，一旦柔弱攻勢不行就倉皇逃走。
一看就知道是個慣會裝腔作勢之人，俗稱“白蓮花”。看來秦進烨的眼光也實在是一般。其他的幾位姨娘，楊曉敏都還沒有碰過面，只不過若都是跟柳玉兒一個等級的，那她就放心了。
“姨娘，您怎麽還笑啊？”紅梅有些氣急敗壞。“好了，紅梅，咱們犯不着跟她一般見識。”
紅梅一聽，本還想辯駁幾句，見楊曉敏面色淡淡，頓時恍然大悟，“姨娘這是不屑與柳玉兒這樣的人一般見識，姨娘實在是高。”
楊曉敏無奈搖了搖頭，這丫頭的想象力太豐富了，只不過她如此忠心護主也實在是出乎楊曉敏的意料。楊曉敏沒有解釋的意思，這丫頭這樣理解其實從本質上來說也沒有什麽不對。
因此楊曉敏的心情絲毫沒有被柳玉兒影響，她根本就沒有将柳玉兒放在眼裏，她是求財，又不是真的求秦進烨的寵愛，跟他的寵妾可沒有什麽直接的利益關系。若是她願意，盡可以應承秦進烨的那些侍妾。
若是不願意，她們也休想讨到好處。況且她也不是一個輕易吃虧的人，若是對方客氣，楊曉敏也願意和平共處，若是不願意，那她也不會去卑躬屈膝的讨好誰。當然這府裏的金主除外。
簡單的用過了午膳，楊曉敏又開始忙碌起來，到了晚間，秦進烨又來了。
只不過這位爺一進來還是黑着一張臉，活像楊曉敏欠了他五百萬似的，楊曉敏心念一動，卻不點破，“爺怎麽來了？”
“怎麽，不歡迎爺嗎？”秦進烨沉聲。
楊曉敏笑地溫柔卻不谄媚：“爺能來是妾的榮幸。”秦進烨盯着她的眼睛，卻見她面色正常，眼神清澈。絲毫沒有做了虧心事之後的心虛。不由狐疑。嘴裏卻毫不示弱：“你曉得就好。”
他今天去了攬玉閣一趟。卻聽說玉兒今天來過舒雲閣了，秦進烨心裏不免有些心虛。
當年他從戰場回來，發生了許多事情，以至于倍感人生無望，成日裏只知道醉生夢死，毫無鬥志，在他最迷茫最難過的這段日子裏，都是玉兒陪着他，安慰他，他才決定要力排衆議，抛棄世俗的觀念，将玉兒接進府裏來享福。
而在玉兒養病的這段日子裏，他來楊氏房中的次數最多，玉兒心裏不舒服是很正常的，但是一進攬玉閣就聽說玉兒的病加重了。
秦進烨頓時急得跟什麽似的。玉兒身邊的绮雲還将今天來舒雲閣的事情說了一遍，說玉兒是被楊姨娘給氣得，至于這绮雲說的所謂的“事實”。不用想都知道是經過加工的。秦進烨關心則亂，心道豈有此理，莫不是爺這幾日多寵幸了幾次，就以為自己了不得了，敢把玉兒氣成這樣。
因而怒氣沖沖的來興師問罪了，但是進來之後，卻看見一個身穿一身米分藍色襖子，下身是米分色長裙的楊氏一臉恬靜地調着脂膏，時不時地用銀器将脂膏挑出來試用，眼神專注而明亮。
他這一肚子的火氣頓時滅了一半，但是想道玉兒如今還病着，因此黑着一張臉，刻意跟楊曉敏唱反調。但是楊曉敏卻沒有再理會他的意思，叫秦進烨剛剛按下去的火氣“蹭”一聲頓時又冒了上來。這是什麽态度？
“你是爺的侍妾，爺在的時候，你竟然還敢做旁的事情，不來伺候爺嗎？莫不要以為有母親做你的後盾就敢膽大妄為。”秦進烨逼近楊曉敏，惡狠狠地說道。
紅梅知道這世子就是個混世魔王，怕是柳姨娘與他說了什麽，他遷怒自家姨娘了，連忙道：“世子爺誤會我們姨娘了，其實是……”
“爺跟楊氏說話的時候，有你說話的份兒嗎？”紅梅被噎地臉都紅了。楊曉敏卻絲毫不慌，“紅梅也真是，爺進來這些許久，快上茶！”
紅梅一愣，楊曉敏卻催促：“你這丫頭，莫不是我指使不動你了嗎？”
“是。”紅梅擔憂的望了楊曉敏一眼，最終還是乖乖下去了，紅梅一走，秦進烨就死死的盯着楊曉敏。冷冷道：“看來绮雲說的沒錯，楊姨娘好大的排頭！”楊曉敏淨了手，這才恭恭敬敬的來到秦進烨身邊。
“再過幾日便是重陽了，爺的火氣怎還這般大，瞧瞧嘴邊都起了水泡了，妾身這就親手泡一壺菊花茶給爺去去火。”秦進烨頓時被噎了一下。這楊氏是拐個彎說他火氣大，但是她這麽說秦進烨根本就沒法發火，人家是關心他呢。
楊曉敏雖然不會茶藝，但是她五指靈活，纖白細膩，手指翻飛之間，竟然格外的好看，秦進烨看得眼前一片恍惚，眼前頓時閃過玉兒慘白的小臉，心腸頓時硬了起來。“今日玉兒是不是來你這舒雲閣了？你欺負她了？楊氏，你最好老實說，如若不然，爺定不輕饒。”
一邊是“玉兒”，另一邊是“楊氏”，一聽就能分得出親疏。若楊曉敏真的情寄秦進烨，還真的要被氣死。楊曉敏突然之間開始同情齊氏了，嫁給秦進烨也真是苦了他了。一個男人心裏沒你不是最重要的，若是他能夠尊重正室，即便是寵愛妾侍又如何？總不會越過了正室去。
但若是是非不分，沖動，又自以為是，簡直就是正室的悲哀啊。
楊曉敏嘆了一口氣，秦進烨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楊氏，你莫要耍花招，老實招來，你是不是罵玉兒是風塵女子，不肯招待她？”
楊曉敏将一杯菊花茶遞到秦進烨手裏，秦進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卻見她大有自己不接，就不起來的意思，心裏不免有些別扭，一把接過楊曉敏手裏的菊花茶一飲而盡，入口只感覺醇香四溢。火氣頓消。
楊曉敏這才輕聲細語的說道：“是柳姐姐親口跟世子爺說妾身怠慢她的嗎？”
秦進烨一愣，他去攬玉閣的時候，玉兒還病着，怎麽可能會跟他說這些，再說了，玉兒是什麽樣的人？最是溫柔體貼不過了，怎麽會說別人的壞話？因此他冷哼了一聲：“當然不是，玉兒不是這樣的人。”
楊曉敏又遞上一杯茶，輕笑道：“世子果真是重情重義之人，怕是被柳姐姐的病給急糊塗了。”秦進烨不由被她的話弄得稀裏糊塗了，怎麽又扯到這上頭去了，“你少給爺扯些有的沒的，爺聽不懂。你就說，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秦進烨現在的火氣已經沒有那麽大了，楊曉敏這才不緊不慢的将上午柳氏來之後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還道：“世子若是不信，大可以問問妾侍房裏的下人。”
秦進烨聽楊曉敏這般說，已然是相信了一半，卻有些不甘心，“她們都是伺候你的，自然你說了甚就是甚，你合計着糊弄爺是也不是？”
“妾侍可不知道柳姐姐的侍女會跟爺說這些，更不知道爺會來找妾侍詢問，臨時沒有任何準備，不若爺現在就去問？”楊曉敏睜大眼睛無辜地說道，就差指着柳玉兒的丫鬟說她胡說八道了。
但是秦進烨也不至于是個傻的吧，若是真是個傻的，那她楊曉敏也只好認栽了。到底是誰颠倒是非黑白？不是扮無辜，扮可憐嗎？她也不是不會。
秦進烨被她弄些覺得沒面子，若是楊氏真的無辜，那豈不是說他秦進烨偏聽偏信，不分是非嗎？他一甩袖子，冷哼了一聲，“好，爺這就去問。”
然而楊曉敏等了許久也未見秦進烨回來的消息，怕是證實了事情正如楊曉敏所說，因而不知道怎麽面對楊曉敏，這才惱羞成怒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