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做客蘇家
自從那天和韓海棠去過蕭家之後，蘇無香乖乖在家待了好幾天，一來是怕出門過于頻繁，引起蘇玫和羅氏的懷疑，二來就是明裳每天過來念叨，逼着他給自己繡婚禮時的紅蓋頭。
通常情況下，這個世界的男兒出嫁，全套嫁衣都該是自己動手的，那樣才顯得男兒家心靈手巧，即便是貴如帝卿、宗卿之類，只要自己能動手的，都不會假手他人。蘇家已經嫁出去的兩位公子，蘇染香和蘇流香，嫁衣都是自己繡的，尚未嫁出去甚至連人家都沒有說好的蘇含香，嫁衣也是早就準備妥當，以蘇含香的繡技，他的嫁衣亮出來，只怕要閃瞎很多人的眼睛。
蘇無香自然也不能例外，可是明裳催了他三年，他還是半片袖子都沒能繡完，而這半片袖子，還是原主兒在的時候就裁剪出來的，要是蘇無香自己動手，現在能看到一塊完整的布匹就不錯了。
眼看蘇無香就要十七了，雖然無人問津，明裳還是等不及了，親自動手幫他把嫁衣繡了出來，就差最後一塊紅蓋頭，讓他自己動手，可就是這樣，也在蘇無香的能力範圍之外。
“鈴铛，這塊蓋頭，你順手就幫我繡了吧。”說起自己的這個小侍兒，蘇無香最滿意的不是別的，就是他的繡技還不錯，很能拿得出手，經常幫他做點鞋襪、扶額什麽的，讓他逢年過節的時候，可以讨好下蘇老太君和羅氏，明裳對此心知肚明，卻從來不揭穿他。
“四公子，這個必須自己繡的，我、我不能幫你……”鈴铛連連搖頭，像蘇無香這樣，嫁衣由他人代勞的，已經很不合規矩了，不過總有些人家的公子自幼嬌慣些，做點荷包、香囊之類的小東西無所謂，做整套衣物就不那麽在行的，為了婚禮的時候不丢顏面，讓家中擅長的長輩和兄弟幫着搭把手，也不算過分，但是紅蓋頭，那是必須自己繡的，絕對不能其他人幫忙，否則不吉利的。
“有什麽不能幫的，你看看我整出來的東西，那能見人嗎？”要不是明裳逼得太急，蘇無香才不會繡什麽紅蓋頭呢，他又不打算嫁人，那玩意兒繡了也是白繡，只是明裳嫁衣都幫自己做出來了，一針一線，做得特別精細，只論做工，比蘇染香和蘇流香的都不差，蘇無香不忍看他傷心，勉強答應了他動手繡蓋頭。
“要是你家公子出嫁的時候蓋着這麽塊蓋頭，那才丢人丢到家了。”蘇無香答應明裳的時候，答應得很爽快，真正上手了才發現，自己完全不是那塊材料，經過他手的紅布，最後都成了紅布條，蘇無香覺得這樣浪費下去不是辦法，才讓鈴铛幫忙的，他也是為了節約成本不是。
鈴铛拿起蘇無香完全看不出是什麽東西的半成品看了又看，最後終于咬牙道：“四公子，基本的花樣我幫你繡上去，但是最後的幾針，還是要你自己來收的。”
“可以，沒問題。”只要能在明裳面前交差，蘇無香其他都無所謂的。
鈴铛動作很快，不過兩天工夫，龍鳳呈現的吉祥圖案就在他手上初見雛形，他本來想讓蘇無香接着做下去的，蘇無香卻找各種理由推脫，推着推着，整張蓋頭差不多就被鈴铛一個人繡好了。
眼看還有最後兩針就要完工了，鈴铛終于頂住壓力，把東西還給了蘇無香，說什麽也要讓他動動手。
蘇無香拿着鈴铛的繡品，卻是根本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他覺得好好的東西，只要他在上面做點什麽，說不定就會變個樣，變得完全沒法見人。
就在蘇無香為難之際，羅氏派人來請他了，說是家中來了貴客，讓他換好衣服，出去見客。蘇家的貴客，什麽時候是他有資格能見的了，蘇無香滿臉狐疑，不知道羅氏此舉是什麽意思。
鈴铛卻沒那麽多的想法，他迅速從衣櫃裏翻出套新做的衣裙，趁着蘇無香走神的工夫，給他換上了，又在蘇無香的再三抗議中，給他上了點淡得幾乎看不出來的妝。
然後蘇無香就匆匆趕去了前院，邊走還邊想着，到底是哪家貴客臨門，羅氏居然讓他去見。到了會客的花廳，蘇無香愣住了，來客居然是韓海棠，她正在和羅氏說着什麽，逗得羅氏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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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香，你快過來，這位是成慶宗姬家的小姐，因她有事要到淮陰，你二哥托她給我們家帶了點東西，也有你的份。”蘇染香雖然只是韓莞的側君，但他進門就生了女兒，韓莞暫時也沒娶正君，因此在成平宗姬府上，還是很有地位的，韓莞後院的事情，基本都是他在管着，這次聽說韓莞的侄女要到淮陰，就托她帶了不少東西給自己的家人。
“見過韓小姐。”聽了羅氏的話，蘇無香更覺得莫名其妙了，韓海棠有事來淮陰，不就是韓優昙讓她來見自己嗎，怎麽他們前幾天見面的時候，韓海棠提都不提此事，今天卻是特意上門了。
蘇無香正在想着，同樣得到消息的蘇含香也過來了。和蘇無香的随意不同，蘇含香在打扮上絕對是下了功夫的，打扮得花枝招展，那身脂粉味濃的，他從蘇無香面前走過，他就深深地皺起眉頭，就差沒擡手捂住鼻子了。蘇含香想做什麽，他以為自己是賣胭脂水粉的嗎，打扮成這個樣子，誰敢接近他啊，蘇無香很無語。
“韓小姐，這兩位都是蘇側君的弟弟，分別排行第三、第四。”因為宗姬的側君也是有品級的，而羅氏卻無诰封，因此稱呼自己的兒子，也不能直呼其名了。
“蘇三公子，蘇四公子，兩位有禮了。”韓海棠笑着跟蘇含香和蘇無香打了招呼，蘇含香和蘇無香雙雙回了禮。
羅氏在旁邊看得莫名其妙，蘇染香給蘇家的人帶東西，托付給韓海棠，這個不奇怪，可是韓海棠來了蘇家，不是直接把東西給自己就可以了嗎，只要蘇染香信裏分好了，他自然會照着分下去的，有必要專門見蘇含香和蘇無香嗎。
蘇染香只是側君，就是再得寵，他們蘇家也不能和成平宗姬府論親戚，韓海棠雖是韓莞的侄女，見了蘇染香可能也會禮貌地叫聲小姨父，他們卻沒資格把她看成晚輩，她這麽貿然地見自家庶子，是蘇染香的意思，還是她自己的意思，羅氏百思不得其解。
羅氏猜得沒錯，蘇染香只讓韓海棠帶了東西，見蘇無香完全是韓海棠個人的主意，至于蘇含香，不過是個添頭而已。
韓海棠自己也是明白的，自己無緣無故的，要見沒出閣的男子，就是大家有點沾親帶故，也不是很合理，如果只見一個，旁人就更有話說了，捎上蘇含香，就要好很多。
韓海棠把蘇染香帶給蘇含香和蘇無香的東西，當着羅氏的面給了他們，兩個盒子從外面看都是一樣的，蘇含香和蘇無香都沒打開看，只是謝了韓海棠，又請她向蘇染香表達謝意。
至于蘇家其他人的東西，韓海棠就是直接交給了羅氏，該怎麽分，蘇染香信裏估計也有說。
主要任務完成，韓海棠繼續陪着羅氏說話，說的只要是蘇染香前兩年生的女兒，也就是韓海棠的堂妹韓雪蓮，有外孫女的新鮮消息可以聽，羅氏笑得合不攏嘴，哪裏還能想到別的。
告辭之前，韓海棠委婉地提出，過兩天想去臨仙湖游湖，因對淮陰不熟，想請蘇家兩位公子同行。羅氏頓時就“悟”了，韓海棠肯定是看上蘇含香的美貌了，要不依常理論，他要游湖，該邀請的是蘇餘香才對，請兩個年輕男兒做什麽，至于蘇無香，估計是韓海棠順便叫上的，免得只喊蘇含香一個人顯得突兀。
蘇含香的事，羅氏不是很想管，他随便嫁戶普通人家也好，被高門女子看中納進門為侍也罷，他都不在乎，就是韓海棠真的看上他了，他也無所謂，因此沒說什麽，當即就允了。
羅氏不知道的是，韓海棠不是沒想過把蘇餘香和蘇沉香叫出來當擋箭牌，但是蕭晴空說了，蘇餘香要是來了，他就不去了，韓海棠只好放棄這個想法。蘇餘香不能請了，蘇沉香就不好單獨請了，所以韓海棠勉為其難，叫上了蘇含香作陪。韓海棠滿意地告辭了，留下欣喜若狂的蘇含香和完全摸不着頭腦的蘇無香。
雖然想不明白，韓海棠為什麽會突然邀請自己游湖，但在蘇含香看來，這是他的機會，他的婚事蹉跎至今，嫁到門當戶對的人家已經無望，他不想嫁到平民人家吃苦，像韓海棠這樣的出身高門的年輕小姐，無疑就是最佳選擇了，連蘇染香那種不會奉承的性子，在成平宗姬府上都能過得那麽好，蘇含香就不信了，他的容貌遠在蘇染香之上，還會拿不下一個韓海棠。
蘇無香就只覺得韓海棠此人無聊了，不就是前幾天拒絕了她出門游玩的建議嗎，她幹脆就正大光明上門找人了，也不管會不會給人造成困擾，真是個被寵壞的小女孩。
但是不管韓海棠的手段如何，能夠出門玩總是件好事，就算是有蘇染香同行，蘇無香也決定忍了，除了去年過年跟着羅氏去了趟碧雲寺上香，他已經一年多沒去過蕭家和胭脂鋪子以外的地方了，有機會出去透透氣，總是件令人高興的事情。
蘇無香和蘇染香如何為了游湖之事興奮不已，暫且就不細說了，只說到了游湖當天，韓海棠親自上門接人，同行的還有蕭晴空和舒眉。
蘇無香看到蕭晴空大大地松了口氣，有蕭晴空在，他就不用擔心無聊了，至于蘇含香，他想做什麽做什麽去，他懶得管他。
在外人面前，蘇含香的表現一向是很得體的，因此一行五人游湖，玩得非常盡興，只是蘇含香不時有點吸引韓海棠注意的小動作，似乎沒起到他預想中的效果。
那個韓海棠，她的眼睛是不是有問題，蘇無香那樣的家夥有什麽好看的，她寧可和他說話，也不理會自己。
沒人看見的角落，蘇含香恨恨地跺了跺腳，他顯然不會知道，韓海棠叫上他們的目的，就是想找蘇無香說說話。
游湖結束，舒眉送了蕭晴空回蕭家，韓海棠就送蘇含香和蘇無香回去。回家的馬車上，蘇含香一直用很不友好的目光盯着蘇無香看，蘇無香置若罔聞，連他這個人，都當不存在似的。
到了蘇家，羅氏熱情留飯，韓海棠盛情難卻，就留了下來。因為有外人在場，席面是男女分開的，韓海棠那桌，蘇玫帶着蘇餘香作陪，雖然母女兩個都很熱情，韓海棠卻很後悔，早知道是這樣，她就回蕭家吃晚飯了，好歹還有蕭晴空那麽個大美人作陪。
席間，蘇含香出來敬了韓海棠一杯酒，韓海棠沒有多想，一飲而盡，心裏還在腹诽，蘇無香還不如蘇含香懂事呢，人家都曉得找個機會出來露個臉，他卻坐得穩穩當當，也不出來看看。
韓海棠酒量一般，蘇玫和蘇餘香勸得殷勤，她稍不留意，就得喝有點過量了。羅氏聽說韓海棠喝醉了，就命人收拾了客房，今晚留她在蘇家住下。
半夜，韓海棠迷迷糊糊醒了過來，她只覺全身發熱，腦子又悶又漲，根本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勉強爬起床，用臉盆裏的冷水澆了澆臉，才稍微清醒過來。
她有記得，自己的酒量沒有那麽糟糕的，會不會是有人在酒裏加了什麽不該加的，韓海棠有點後悔，後悔沒有好好跟她娘親學習醫術。
恍惚之間，韓海棠聽到有人推開門的聲音，她擡起頭，只看到一個窈窕高挑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