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痛改前非
霍希真下定決心，她要改頭換面，重新做人。字不認識，就重新學，反正雲朵和霍希賢都說她是笨蛋，腦袋不好使，她要學點東西，他們應該會很高興的。然後就是鳳後和他家皇貴君爹爹那裏，以後得要每天堅持去請安，占用了人家女兒的身體，該盡的義務還是必須要盡的，不然就該天打雷劈了。
因為搞不清楚霍希真的學習進度到底如何，霍希賢第二天來長信宮的時候，霍希真特意翻了本看上去像是最近臨摹的習字本子出來。她希望霍希賢看到她寫的字會說點相關的事情，她實在是不敢貿然開口，萬一錯得太離譜，描補都描不回來，若是霍希賢先起了頭，她再跟着說，問題就不大了。
果然，霍希賢看到霍希真拿出字帖和習字本子就很高興，問她是不是要重新練字了。霍希真傻了這麽些年，讀書基本就是走過場，先生講的內容，她根本聽不懂，只有寫出來的字，勉強還能看，但是霍希賢也很懷疑，霍希真知不知道她臨摹和抄寫的那些東西，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霍希真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有些羞澀地說道：“五哥，這些我都看不大明白，你能教教我嗎？”其實吧，她不是看不大明白，她是完全就看不懂。
霍希賢驚訝地瞪大眼睛，半晌才回過神來，趕緊點頭道：“只要我會的，我都可以教你，要是我不會的，我們就去找姐姐。”太陽這是打西邊出來了嗎，他家小妹居然主動要學東西了。要知道，霍希真以前每天練字，都是雲朵用拳頭逼出來的，是不是這回落水受刺激大了，腦子終于清醒了。
雖說在宮裏，皇子和皇女學習的東西完全不同，不過霍希真從來就沒正式上過學，她每天臨摹的字帖，都是學齡兒童的啓蒙讀物，霍希賢教她，絕對是沒有問題的。再者說了，從霍謙那代開始，雲蒼的嫡皇子們，在接受教育的時候，都是跟着皇女們的節奏走的，霍希賢雖然不是韓葭所出，到底養在中宮名下，也算半個嫡子，讀書練劍樣樣不弱。
聽到霍希真說想要讀書的時候，霍希賢是很高興的，他甚至想過，要是小妹表現不錯，他就告訴父後和爹爹去，他給霍希真啓蒙沒問題，往後就不行了，不能誤人子弟。
可是跟着霍希真進了她的書房，霍希賢的所有想法就都沒有了，因為霍希真拿了本他三歲的時候就能背下的千字文出來，說上面的字兒，她都不認識。
霍希賢雙手捂臉，簡直無話可說。他明明記得，千字文霍希真是會背的，還是他親自教的，背起來倒背如流，後來也臨摹了無數遍，現在她居然告訴他，她不明白是什麽意思，敢情過去這些年，她就是照着字帖原封不動畫下來的……
霍希真見霍希賢臉色不對，就猜到自己可能低估了霍希真的文化水平，看來她所謂的腦子不好使，只是思考速度過慢，想事情轉不過彎，不是什麽都不懂的那種純然的傻乎乎的狀态，不過她也是實在沒辦法，這個世界的文字，她真的是不認識，要是現在不懂裝懂，以後被人揭穿才更麻煩。
好在霍希賢沒有細想，不會就不會吧，霍希真自己願意學比什麽都重要，要像過去五年那樣，寫個字都是被人逼着的，那才是徹底沒救了。
就這樣，霍希真像初學的小朋友那樣，從最基本的千字文學起，可她畢竟是成年人，學習能力不是十來歲的孩子能夠比拟的，雖然起點低，但是進步卻快，很多東西學過一遍就記住了。
因此，霍希賢教着她也算高興，原來小妹說的不會是不完全會，吓死他了，他還以為她真的什麽都忘光了。霍希賢不知道，他每天只來長信宮教霍希真一個時辰，霍希真在他離開後，卻要在書房苦讀四個時辰，最開始只是認字，慢慢地認識的字多了，就開始找些書來看。霍希真很明白，她不能什麽都去問別人，只有書籍，才是她了解這個世界最快捷的途徑。
醒來的第三天，霍希真開始每天去鳳儀宮和未央宮請安。如她猜想的那樣，韓葭和韓葙都是大美人，可她搞不明白的是，明明鳳後都對她疼愛有加了，為什麽她的親生父親，對她卻是冷冷淡淡，連姐姐的一半都不及，每次她請了安，還沒說上兩句話，就被他打發回長信宮去了，要不是玉諜有記錄，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韓葙親生的了。
霍希真沒辦法，只好每天争取在鳳儀宮多待會兒。韓葭身體不好，一年起碼有半年時間是病着的，霍清怕他累着，就把宮裏的瑣事都交給了韓葙。因此鳳儀宮裏，比起皇貴君的未央宮，反而還要冷清些。不過霍希真卻很喜歡待在這裏，她在韓葭身上，居然能找到媽媽的感覺，而事實上，韓葭确實也是把霍希真當做親生女兒來疼愛的。
這日，天還沒亮就下起了雨，霍希真用過早膳出發去鳳儀宮的時候，屋檐下的雨水都連成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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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希真的日程安排和往常一樣，先給韓葭請安，陪他說會兒話，直到他出言趕人，才和霍希賢去未央宮給韓葙請安。比起霍希真這個女兒，韓葙對霍希賢這個兒子倒是親切許多，不過和雲朵還是沒得比。因為宮裏其他人的分位都在韓葙之下，霍希真就不用管他們了，請過安就能和霍希賢回長信宮，讓霍希賢教她功課。
但是今天卻有不同，霍希真一到鳳儀宮就被韓葭叫到身邊坐着，可讓霍希真感到不解的是，她竟然沒看到霍希賢。
“父後，五哥呢？”霍希真好奇地問道。要知道，霍希賢就是住在鳳儀宮的，每天早上她過來請安，他都已經在韓葭身邊陪着了。
“希賢身體不适，還沒起呢，你去看看他吧。”韓葭拉着霍希真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語氣溫柔地說道。以前霍希真不懂事，雲朵和霍希賢處處為她着想，她卻總是和他們對着幹，把那姐弟兩個都傷得不輕，不想這次落水之後，倒是腦子開竅了，知道誰是為她好的人，讓人頗感欣慰。
“五哥生病了？是哪裏不舒服，宣太醫了嗎？”如果病的是韓葭，霍希真不會覺得奇怪，她來了不到一個月，他都病了兩回，倒是霍希賢，平時看着身體不錯，據說自己說，騎馬射箭也都擅長，怎麽突然就病了，再說他昨天從長信宮離開的時候，看着也是好好的，沒有看出身體不适的跡象啊，怎麽今天就病到起不來了。
“太醫已經看過了。”韓葭輕嘆道：“不過希賢的毛病，吃藥也不管用，只有等雨停了，自然也就好了。”
“父後，我先去看五哥，回頭再來陪你。”霍希真微微皺眉，和天氣有關的，難道是風濕，可是霍希賢才多大年紀，宮裏也不可能陰冷潮濕，他怎麽會有這樣的病，除非是受過什麽重傷，傷好了以後容易留下遺症。然後霍希真就愣住了，她想起她的奶爹宋氏對她說過，兩年前，霍希賢為了接住從樹上墜落的她，雙手傷得很嚴重，足足養了半年才好。
想到這裏，霍希真的歉意和內疚從心底湧了上來，霍希賢今年十二歲，兩年前不過十歲，卻能如此護着妹妹，但是原來的霍希真和她一樣，都是不懂心疼哥哥的笨蛋。
她想起自己小時候，有次被白凜派人接回“炙焰”的總部過年，白凜兒女衆多，能讓他接回家的，都是資質不錯的。她年紀幼小，又被母親和冷然寵得有些任性，不知怎地，就和一個異母的姐姐發生了争執，那個姐姐比她大五歲，她争不過人家，就找冷然幫忙，當時也算出了口氣。
可是那個姐姐的母親，背後卻很有些勢力，過後派人來找他們兄妹的麻煩，她因為整天跟着媽媽，對方不好下手就放棄了。冷然卻是每天要到學校讀書的，有天放學冷然被人堵在路上打得很慘，回來卻什麽都沒說，她是在很久以後才知道這件事的，那時冷然都已經報過仇了。
走到霍希賢的房門前，霍希真及時調整了情緒，她已經對不起一個哥哥了，不能再對不起另一個。
霍希真讓人傳了話，房門很快就打開了，侍候霍希賢的宮人直接把她領到了房間裏面。
“五哥，我是真真，你怎麽樣了？”霍希賢緊緊裹在被子裏面，只露出半個腦袋來，霍希真根本看不出他情形好壞。
霍希賢聞言轉過頭來，被子也扯下了一點，把臉露了出來，他的臉色略顯青白，一看就知道身體不舒服，臉上卻有些許的歉意，“真真，不好意思，這兩天我就不能過去教你了。”
“沒關系的，我可以自己看書，五哥要快點好起來。”霍希真以前就是個很會撒嬌的人，再說霍希賢也是為了她才會生病的，需要說對不起的人也該是她才對。
“可惜姐姐出宮了，要不讓她教你也行。”霍希賢最關心的，始終是霍希真的學業。
和韓葭、韓葙一樣，霍希賢也不希望霍希元日後繼承大統，真要那樣的話，他這個現在最得寵的皇子，以後的日子也好過不到哪裏去。
“姐姐出宮了，她去哪裏？”霍希真的關注點和霍希賢完全不同，她聽說雲朵出宮去了，滿臉都是向往之情。
“可能是晉陽吧，要不就是淮陰，咱們未來姐夫翹家了，姐姐去追人了。”韓家在晉陽，蕭家在淮陰，韓優昙最有可能去的，就是這兩個地方。
“未來姐夫？”霍希真又傻眼了，她不知道那人是誰啊。
“你不記得了嗎，就是姑姑家的桂圓哥哥啊。”霍希真的記性極差，當天給她說過的事情都有可能會忘，韓優昙又是個不愛進宮的，霍希真不記得他了也不奇怪。
“桂圓哥哥？”霍希真搖了搖頭，表示不認識，“他為什麽要翹家啊，姐姐惹他生氣了？”霍希真拼命告訴自己，這裏是女尊，男人比較小性是正常的。
“這倒不是……”霍希賢也搖頭，“姑姑以前說過，希望桂圓哥哥能遲點嫁人，最好是過了二十再嫁。父後不許，說又不是嫁不出去，拖那麽久做什麽，最多十八，不能再遲了。姑姑勉為其難，也就答應了，桂圓哥哥今年十七，姐姐就應約正式上門提親了，這樣的話明年辦婚事，正好趕得上。誰知姑姑姑父都點頭了，姑姑家的小表妹荔枝卻不幹了，說姐姐是壞人，和她搶哥哥，兩個人竟然打了起來，荔枝比我年紀都小，肯定不是姐姐的對手，但是姐姐也不能對未來小姑子下重手啊，兩人堪堪占成平手，成慶宗姬的府邸，被她們打得不像話，正君也被氣得生病了，然後這提親的事兒，就不了了之了，再然後桂圓哥哥就離家出走了……”
霍希真聽得目瞪口呆，她對桂圓的膽量很佩服，對姑姑的奇思妙想很無語，桂圓、荔枝……這樣的名字像話嗎。
“桂圓哥哥的大名叫什麽啊？”霍希真想了想，終究還是問了出來，千萬不要告訴她，桂圓和荔枝就是大名啊。
“優昙，他叫韓優昙，荔枝的名字是韓海棠。”霍希賢買一送一，把韓家兄妹兩個的名字都告訴了霍希真。
霍希真徹底無語，小名是水果，大名是花朵，她家這位姑姑，真是個創意不夠的人。
可能是說着話分了心的緣故，霍希賢的臉色比起霍希真剛進來的時候，看着好了些，霍希真就問了句，“五哥，你能看看你的手嗎？”
霍希賢現在這麽小，雨天就能手痛到起不了身，要是不能有效控制，等他年紀大些，這雙手搞不好會徹底變形、廢掉。
霍希賢有些意外，霍希真以前從來不過問他這些的，但他還是把手從被子裏拿了出來，即使是在最熱的六月，他的雙手都是冰冷的。
霍希真雙手握住霍希賢的手，暗暗發誓一定要治好他，這麽漂亮的一雙手，騎馬射箭寫字繡花樣樣都行，絕對不能毀在她的手裏。
霍希真甚至在想，将來要是有人來跟霍希賢提親，她會不會和韓海棠一樣，直接把人打出去。她一時沒有想起，霍希賢的婚事肯定是皇帝下旨賜婚，人家只要接旨就好，根本不用上門提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