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欲朝聖
氣氛似有些怪異,兩人踏上回程,卻是一路無言。落葉飄飛,氣候微寒,天地間只有風刮過的聲音,有一抹孤寂荒涼之味。
老虎依然趴在獸皮上,四十九個的勇士安靜地等在那,若一杆标槍伫立,各自提着些食物及藥草,面色肅冷,并無一絲不耐之色。
若非人數太少,這真的很像一支軍隊。
行程并不快,較之先前的速度慢了不少。姬芷炎不時地看了眼軒轅,欲言又止,直到他望了過來,她才小聲道:“不用顧及我而放慢行程……”
“這裏藥草不少,去了聖城可多換些東西。”軒轅溫聲道,面上似有笑意。
姬芷炎回頭看去,見那支隊伍并不整齊,呈弧形散開,不時地蹲下采摘植株。她低垂着頭,有些許不好意思。
獸皮袋太少,這些植株無地方可放,很多人都是用雙手捧着,就連姬芷炎都抱着一摞植株。
這本是由軒轅拿着,只是被她搶了過來。怎麽說也是祖先,哪有他拿着東西而她兩手空空的道理。
可事實證明,她心有餘而力不足。
當隊伍不再需采摘藥草而行程加快時,姬芷炎有苦難訴,雙手抱着植株本就不利于攀爬,更何況身子還不大舒服。
她皺着一張臉,回頭朝一人瞥去一眼,希望他上前來能幫她一把。那是有虎氏族的方木,也是有熊部落的一員,與她相處得很好。
方木姓妤,不知其父是誰,随其母族而姓。
她來了兩個多月,對這裏的風俗也有些了解。此時,還是母系社會,實行男子走婚制。
身後沒有動靜傳來,姬芷炎蹙了蹙眉頭,再度回頭朝方木打了個眼色,示意他來幫她。
方木眸光一轉,看了眼軒轅,随即目不斜視,恍若未看到姬芷炎的求助一般。
姬芷炎忍不住磨了磨牙,一張臉被曬黑了不少,唯一口牙齒還雪白。在這時代,是以草藥洗牙,比之現代的牙膏不逞多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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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你有了後代後,孩子和你姓,還是跟他的母親姓?”姬芷炎問道,本着分散注意力的辦法,讓自己舒坦一些。
以她對母系社會的理解,後代從母姓,亦或是從妻姓。正常來講,軒轅黃帝的後代不應姓姬。
當然,現代有一種解釋,軒轅黃帝那個時代,是從母系社會過渡了到父系社會。
軒轅側頭望了她一眼,那一眼中似有深意,答道:“姓姬。”
姬芷炎啧啧出聲,一手抱着植株,另一只手費勁地伸出個大拇指,以現代普通話說道:“有魄力,不愧是陛下,才二十來歲就想着廢除母系社會制度!”
軒轅沉默,良久才低低嘆息一聲,側過頭又望了眼姬芷炎。
姬芷炎怔了一怔,為何她覺得軒轅那一眼中……帶了些朽木不可雕也之意?
想到好友姜羽遙常說她愛腦補,難道真是她腦補過多?
只一瞬,她聯想到現代的親友,面色不禁黯然下來。她在遠古,他們在現代,也不知此生能否再見。
突然,姬芷炎感覺身體一輕,被軒轅抱了起來。她面帶詫異,正欲道聲謝,卻聽軒轅低聲道:“你姓姬之事,別告訴任何人。”
“為何?”姬芷炎問道。
“因我也姓姬。”軒轅答道。
這兩者有關聯嗎?姬芷炎抓了抓頭,納悶道:“難道你姓姬,我就不可以姓姬?陛下,你不像這麽……”
她皺了皺眉,想說的話無法以這世界的語言表達出,只好以現代普通話說道:“別告訴我,你的隐藏屬性是霸道總裁。”
軒轅朝她瞥去一眼,淡淡道:“若真如此,我就不會管你的意願。”
“哦。等等!”姬芷炎喊道,剛剛有點不對勁,她狐疑至極,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陛下,你聽得懂我在說什麽?”
軒轅并未答話,只意味莫名地看了她一眼。
這種看白癡一般的表情,令姬芷炎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這麽顯而易見的答案,她居然還問出了口,不被鄙視才怪。
她又不曾教過軒轅現代漢語,他如何聽得懂。
“陛下,你與人成親,是嫁她還是娶她呀?”姬芷炎雙眼發亮,笑容可掬地望着軒轅,心裏有些蕩漾。
母系氏族社會還有一個特征:男嫁女娶。
這個特征,讓她心中的女尊細胞猛地活過來,一直在那叫嚣着。
“曾經是男嫁女娶。如今是位尊者娶,位低者嫁,不分男女。”軒轅低語。
姬芷炎垮了臉,失望道:“那如我這類的,是注定要嫁喽?”以她的身份,在這個時代,別說貴族,就連平民都算不上,去哪找比她身份低的人?
見軒轅點頭後,她一下子洩了氣,半晌都不提不起勁。
約摸過了一刻鐘,陽光透過稀疏的樹葉灑落,為大地鍍上一層淡金色。姬芷炎小聲問道:“陛下,你累不?”
她抱着一摞植株,雙手不得空,無法抱着他以減輕他的負擔。是以,軒轅抱着她,全靠臂力支撐,可這樣很容易累。
“無妨。雖有些重,但我還受得住。”軒轅輕語。
姬芷炎默然,這樣一句樸實的話,軒轅說起來怎麽就這麽怪?難道,他的隐藏屬性還有腹黑這一條?
“我不重……”她唯此一語。
這麽小白的話題,軒轅自然不會與她争論。他的動作很矯健,很敏銳地避開障礙物,抱着這麽“重”的她一點也不費勁。
日漸正午,一群人終于出了叢林,陽光灑在身上,驅散一身的寒意,溫暖至極。
姬芷炎半眯着眼,神情慵懶,仿佛一只被捋順了毛的貓咪。
始一下地,她便朝軒轅伸出大拇指,不愧是人文始祖。近三個小時,他中途只休息了四次,一路抱着她走出叢林。
“方木!”姬芷炎輕喝,臉上卻堆滿笑容,雙手插着腰,直望着方木。
她可沒忘記他無視她的求救這事,都說女孩子愛記仇,今日她要将這點貫徹到底。
方木十分鎮定,蹲坐在地,仰着臉慢聲道:“君長在你身邊,一般來講,該由他來幫你。”
“有這說法嗎?”姬芷炎心有疑慮,遠古有這樣的習俗?不過仔細想想也對,她避過軒轅去求方木,這是在舍近求遠。
“還有……”方木似有遲疑,眼角餘光瞟了眼軒轅,并沒有說下去,而是埋下頭,一心生火。
他用的是燧石生火之法,同鑽木取火一樣,都是燧人氏所創。
姬芷炎舔了舔唇,忙蹲下幫他加些木屑,不時地看向他腳邊的三只野兔,雙目迸發強烈的光芒。
她好久沒吃過肉了,可三只野兔肯定不夠這麽多人分,只希望方木能看着她幫了些忙的份上,給她一條兔腿。
他們這支隊伍中,只有老虎過得最好,頓頓肉,從不停,看得她極為羨慕。
“這麽想吃?”方木問道。
姬芷炎眨巴眨巴眼,點了點頭。動物要處理幹淨,還要清洗,燒烤起來也麻煩,以致一路上他們都以植物為食。
濃煙袅袅升起,姬芷炎一個不察,吸入濃煙被嗆了一下。她咳嗽幾聲,眼淚差點冒了出來。
方木搬來幾塊石頭,搭起一個小竈,架上一個在不遠處拾的破爛陶罐。他将許多野菜丢了進去,注入半灌河水。
火勢很旺,姬芷炎不時地添柴。
方木去到河邊處理野兔,其餘人有清洗野菜的,也有拾幹柴的,分工明确。
這個陶罐大約是被人不慎摔碎而遺棄的,它上半身碎成十來塊,正好可用來做碗。
在這之前,他們吃的都是生野菜,一點也不講究。
姬芷炎守在火旁,直盯着方木正烤着的野兔。三只野兔,一只用來燒烤,還有兩只用來煮湯。
她想了想,湊過軒轅面前小聲說道:“陛下,我們這麽多人,三只兔太少,都不夠吃。”
她好久不曾吃過肉,便是分她一條兔腿,也不夠她吃。
軒轅沉吟少許,微笑道:“也好,部落女子也該學會打獵。”
他正欲起身,卻被姬芷炎一把拉住。她癟着嘴,比劃着手勢,可憐兮兮道:“陛下,你這一下轉得太快,我有點不明白。”
“我教你狩獵。”軒轅輕語,一手拿着方木的弓箭,一手拉着姬芷炎往叢林走去。
姬芷炎一臉忐忑,她連雞都沒殺過,如今居然要去打獵,心中雖覺得新奇,但更多的是無措。
她手中拿着一條獸皮,自葵水初來到現在,她已換過一次。獸皮沒有吸納性,故此,她換得很勤。
先前衆人過叢林時動靜較大,一些小動物早被吓跑,此時不一定回來了。為避免空尋一場,兩人走的是另一條路。
當然,這也抱着再多尋一些藥草的心思。
這是深秋,因氣候之故,諸多藥草已凋零,他們尋到的大多是紫珠草,以及一些野菜。
“陛下,兔子!”她小聲道,指着三丈之外的一片草叢,那有一只吃草的灰兔,寶石一般的眼睛十分瑰麗。
軒轅将手中弓箭遞于她,目光中帶着一絲鼓勵。
姬芷炎接過弓箭,想着以前在電視上看到的姿勢,左手握弓,右手拉弦,搭上一支木箭,有模有樣地做着。
她以食指與中指勾弦,同時夾住木箭,奮力拉弦。這弓箭本是為方木所設,以她的能力自然難以拉成滿弦。
卻在這時,軒轅握上她的手,取下她的弓箭,為她演練了一遍。他以大拇指與食指捏住木箭尾,箭尾與弦相觸,再拉開弦。
“蒙古式?”姬芷炎小聲說道,她用的是地中海式射箭之法,而軒轅則是用蒙古式射箭之法。
地中海式與蒙古式還有一點不同,地中海式是箭杆搭在弓弣左側,而蒙古式是弓箭搭在弓弣右側。
她學着軒轅的姿勢,一腳在前,一腳在後,半蹲着,再度拉開弓弦。奈何她力氣太小,費勁全力都未能拉出滿弦,手還抖個不停。
軒轅站于她身後,呈現一種抱着她的姿勢,握上她的雙手。她借助他的力量,輕易地拉出了滿弦。
瞄準、射箭,一氣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