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對于喬希說起的,關于她母親的這些話,紀晚澤有些訝異，至少，這和他曾經聽到的版本，有很多不同之處，但是這樣的，對于上一代來說，幾乎可以算是隐私的事情,他實在不好太多過問,是以,心裏雖是對喬希的話有幾分疑惑，卻也沒追問下去。只是，好不容易喬希願意與他說這麽多，他所從不知道的過往，他又不願輕易就這麽結束，略一沉吟，便是隔開喬希母親那段，又接上之前的話，繼續問道：“那……你和牟陽，後來……就一直沒和好麽？”
喬希聽紀晚澤這麽一問，微微怔了下，旋即笑了起來，“這……怎麽說和好，還是沒和好呢？那天我們原本也不是吵架，只是，那之前，我都真的拿他當自己親哥哥一樣的，可是有了那次談話，我跟他也就有了隔閡，我那時沒法理解，我母親也幾乎當自己兒子一樣疼愛的人，怎麽能把當初的事還歸咎于母親……後來漸漸知道，那些事是我的誤會，而牟陽說的話的本意，也不是我曾經以為的那樣，可……我們總又是漸漸大了，心态跟小時候再不一樣，再沒法兒回到當初的狀态，也就一點點不知不覺地疏遠了……”
紀晚澤的腦子裏飛快地轉着喬希說的話，她說，她以前一直當牟陽是哥哥，而那天之後倆人又漸行漸遠……若是這樣，那……關于兩個人曾經相愛這樣的傳聞，似乎便沒有了任何道理……
這個想法，讓紀晚澤心裏驟然激動了起來，仿佛一時間。便完全忘卻了自己眼下還要面對的那些麻煩，心裏滿滿的都是種溢于言表的快樂，幾乎是有些喜形于色地問了句，“那你從來都沒喜歡過牟陽的麽？”
喬希笑容一滞，眼神裏帶了幾分尴尬，不過，卻也是毫不遲疑地點了下頭。
紀晚澤高興地幾乎要從病床上躍起來，忙不疊便又想追問喬希，如果她沒喜歡過牟陽，那少女時代曾經喜歡過什麽人麽？畢竟，喬希對着日記黯然神傷的樣子，在他心裏總還是個疑惑，只是，話到嘴邊，終究過了下腦子，覺得問得這麽突兀會讓喬希不自在，正在遲疑着怎麽措辭再套套話的時候，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喬希站起來去應門，帶着牟陽一塊兒進了病房。
紀晚澤看見牟陽明顯一愣，完全想不出，他有什麽此時出現的道理，可是，剛剛得到的訊息，還正在腦子裏翻騰着的時候，這會兒看見牟陽，竟是由衷地生出種勝利者面對失敗者的驕傲，甚至心中還隐隐帶着絲悲憫。
之前牟陽幾次三番地介入他跟喬希之間的事，暗着指責，明着提醒，雖是因他理虧在先，所以才次次毫無招架之力，但，到底除了那一層心虛外，還有另一層自卑，才讓他沒法義正言辭地告訴牟陽，他家的事，好了壞了，都是他跟喬希之間的問題，他一個外人幹涉不着。
如今知道了這一層，知道喬希跟牟陽之間，壓根沒有他這些年來一直以為的那樣的一段感情，他忽地覺得像是有了幾分底氣，不再像以往那樣，只要看見牟陽就心生抵觸，進而幾乎便還生出幾分同情，原來眼前這個看似冷冰冰，渾身都寫滿傲慢的男人，對于他的妻子，不過就是一場可悲的單相思……
他捺着自己內心湧動的這種小人得志的心态，往起欠了欠身，客氣地對牟陽笑着招呼道：“牟助理，您怎麽來了？有公事找我？席悅那邊處理不了？”
牟陽挂上幾分客套的笑容，看着他說道：“聽說紀總生病住院了，過來探望下。”
“哎，牟助理太周到了，我這壓根不算什麽大病，怎麽還勞您特意過來趟……這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您看我這還輸液着，行動不太方便……”紀晚澤說着，笑吟吟地看了眼喬希道：“小希，你受累幫忙招呼下牟助理吧，席悅昨天是不不是帶了茶過來，給牟助理泡杯茶？”
喬希點點頭，拿了杯子，轉身進去衛生間沖洗，聽見洗手間的水聲傳來，紀晚澤才又開口問道：“牟助理就是專程來看我？沒其他事了麽？”
牟陽眉心動了動，往洗手間看了眼，才說：“剛好在喬董那的時候，喬希打電話說她要取消行程，留下照顧你，喬董知道你病了，就也讓我替他表達下慰問。”
紀晚澤笑了下，“牟助理回去替我謝謝爸，這點小病還讓他老人家惦記了，沒什麽大礙的，他們可千萬別為我這點兒事，掃了出去玩的興致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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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陽“嗯”了聲，看着喬希從洗手間出來，默默等着她泡好茶，接過來道了聲謝，才又帶着對她說道：“喬希，我剛過來時，雲姨聽說紀總病了，不放心說要自己過來看看，我看他們明天出門，今天正忙着打理東西，就說我先過來一趟，沒什麽大礙，就讓她別跑了，不然……你回去一趟，跟他們說說紀總這邊的情況，也省的老人心裏惦記着……”
喬希聽了牟陽的話，有些踯躅，又看了眼紀晚澤才說：“嗯……我過一會兒回去，席悅大概晚點兒會過來，等她來了……”
“沒事，小希，你去吧，我這不用人照顧……”
“我在這替你照顧紀總，等你回來我再走。”
兩個男人聽見喬希的話，同時開口說道。
喬希見他們都堅持，遲疑了下，從衣架上取了外套，又看了眼紀晚澤的點滴瓶，對牟陽說：“好，那我就先過去，正好捎點午飯回來……那……牟陽，你看着點兒點滴，大概再有半小時就輸完了，幫着提前喊下護士。”交代完，才略有幾分不放心地又看了眼眼前的兩個人，開門出去。
喬希出了病房，屋子裏一時沉默了許久，紀晚澤才終于開口問道：“好了，牟助理有什麽話要說，現在就說吧。”
“喬希說她不走了。”牟陽語氣平淡地開口道。
紀晚澤一撩眉梢，點頭，“是……她說不走了。”
“所以……你有把握她留下來，接下來的事，對她沒有傷害？”牟陽語氣帶着幾分冷硬地說道。
紀晚澤默了下，緩緩開口，“鄧骁祺是沖着我來的，他想我出醜也好，或者幹脆想我身敗名裂也好，這事都跟小希沒關系的，現在，外邊幾乎沒有人知道我和喬希的關系，包括鄧骁祺也不知道，所以這事應該影響不到小希。而且，之前的事，該對喬希道歉的，或者接下來的事，需要提前解釋的，我都已經說過了，我更不會讓喬希來面對媒體。我想，如果說有傷害，之前的傷害我已經造成了，我會盡力彌補，這件事上……不會牽扯到她。”
“你保證？”牟陽面無表情地逼問了句。
紀晚澤聞言一哂，帶着幾分嘲諷的語氣說道：“牟助理，我很感激你這樣關心小希，但是，我不明白，你到底有什麽立場，一次次要我來跟你保證我和她之間的事，無論如何，這畢竟算是我們家的私事吧？似乎我願意同你交代幾句是人情，不同你交代也是道理吧……”
牟陽表情一凝，旋即淡淡開口道：“喬希對于我來說，跟家人一樣，我要求你做出她不會受到傷害的保證，有什麽問題麽？”
“像家人一樣……”紀晚澤玩味地重複了遍這句話，“可畢竟你們是毫無血緣關系的人，往近了說，你們是朋友，再說遠一些，小希這些年跟你之間的關系，在我看來，即便是朋友，也是很生疏的朋友了吧？我會保護好小希，這是我作為丈夫的責任，但是，我想，我應該沒有義務來對你做出什麽承諾吧？”
牟陽眉頭擰了擰，冷冷地看着紀晚澤，過了好一會兒才又說：“無論是對誰承諾，你要是到最後沒能保護得了喬希不受傷害，你又準備怎麽辦？”
紀晚澤哼笑了聲，反問道：“那依牟助理看，我該怎麽辦？”
“像你說的，你要保護喬希，是你作為丈夫的責任，那要是做不到，你也就不配做這個丈夫了！”
紀晚澤似笑非笑地聽着牟陽說完這話，一撇嘴，“好，甭管你出于什麽立場跟我說這些，這話我應了，要是我沒能保護好小希，我就離開她，那……牟助理，作為交換，是不是也該答應我一件事？”
牟陽似乎有幾分詫異紀晚澤會這麽說，揚了揚眉梢，問道：“我答應你什麽？”
紀晚澤說着話，坐直了幾分，逼視着牟陽說：“答應我，這件事結束之後，無論後邊再發生任何事，請你，不要再介入我們夫妻之間的事可以麽？”
牟陽深吸了口氣，深深地看了紀晚澤點頭道：“好。”
紀晚澤這才一笑，輕松地靠了回去，“這就好。”
兩廂裏再也無話，牟陽擡頭看了眼紀晚澤的吊瓶，便默默起身去找護士，紀晚澤這才徹底地松懈下來，深籲了一口氣。
護士進來給他換吊瓶的時候，席悅剛好打了電話過來，跟他彙報他們那邊現在的情況，說是鄧骁祺現在按兵不動，似乎還是在等着紀晚澤妥協。
紀晚澤聽了，心情不錯地笑道：“倒也好，他有耐心等等，倒是給我點兒時間，那就讓他等吧。”
輸液瓶換好，護士要給紀晚澤再測下血壓和心跳，紀晚澤一只手舉着電話，不太得勁兒，正要挂電話，席悅那邊忽然急火火地攔道：“老板，你等會兒挂，我這收到封郵件，是你之前交代的讓我調查辛鵬的那事，去調查的人，給我來消息了……”
“哦？”紀晚澤聽了這話，才猛然想起還有辛鵬這號人物，心裏頓時一凜，便對着護士小姐擺了擺手，示意她等會兒再檢查，轉頭對着聽筒問道：“郵件怎麽說的？他或者他家裏跟我們家，之前是不是有什麽恩怨？”
席悅似正在讀着郵件，還沒完全看完，略有幾分心不在焉地說道：“我還正在看……似乎是沒有……辛鵬他們家裏是世代中醫，父系和母系的家族上，也從沒介入過商場……”
席悅說着，忽然嘶地倒抽了口涼氣，驚道：“天啊，老板，辛鵬這小子，別是跟喬老師有仇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