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平安夜
若白天的城市是個天使,那夜晚的城市就是個精靈。
我們一行四個人浩浩蕩蕩地走在路上,街邊的路燈也接二連三地亮了起來,接下來該是用勞動成果來好好犒勞胃了。
用自己勞動換來的食物吃起來就是美味。這頓飯,我和葉正草吃得十分開心,還不停地謀劃着要不要一起進購批娃娃,繼續讓面前吃得過于斯文的男士來當玩具架。當我倆商量地眉飛色舞地時候,就被葉正青潑了一盆冷水下來:“不要!”
葉正草嘴巴裏塞得鼓鼓的,聽他肯定的拒絕完,一眼就瞪了過去,拿着已經被啃得差不多的骨頭,指着葉正青嗚嗚了半天,越看越像在抓耳撓腮的小倉鼠。就見她終于咽下了嘴裏的食物,趕緊正常地沖着弟弟大聲嚷道:
“葉正青!好你呢,翅膀長硬了是不是,要造反了是不是,還敢反駁姐姐了?嗯?拉扯這麽大,我容易嗎我?”說着就撲倒我懷裏,嗚嗚地哭了起來:“青兒,我命好苦啊。”
我憋着笑輕輕地撫着她後背,輕輕地說道:“草兒,咱命不苦,不哭哈。”擡起對着葉正青瞪了一眼,嚴厲地說道:“還不趕快來安慰一下你姐!”
就見葉正青嘴巴一撇,大聲地嘀咕了一句:“也就大我半個小時,還拉扯我?不安慰。”
“什麽?”葉正草“蹭”得一下從我懷裏彈了出來,伸過去半個身體,就要對自己弟弟施暴,嘴上還不停地嚷道:“大半個小時也是大,還不安慰?看我怎麽收拾你。”
這一下,我和張子賢實在憋不住了,“噗嗤”一聲紛紛笑了起來。張子賢本來還悠閑地端着杯子準備看好戲,這下子就把剛喝的半口水差點噴出來,嗆得直咳嗽起來。
葉正草得手地狠狠揪了一下弟弟的耳朵,風度翩翩地坐回身子,斜了他一眼,繼續啃着雞骨頭,嘴裏好不得意地罵道:“活該。”
葉正青也顧不上自己被擰紅的耳朵,輕輕拍着張子賢的背,幫他順着氣息,好半天才見他緩過氣來,就趕緊遞了杯溫水過去,柔聲說道:“喝杯水吧。”
張子賢一挑眉,也不說話,用手就把杯子往遠處推了推。
我在一旁看着他們,更是笑得肚子疼,身子也直不起來了,只好揉着肚子,一本正經地對自己說道:“不要笑,不要笑……”結果還是忍不住笑了下去,抓着葉正草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哎呦,草兒,我肚子疼。”
結果引來了三對白眼,就聽他們異口同聲地說道:“活該。”
受不了了。我趕緊悶住氣息,漸漸緩下了笑聲,倚在椅背上,輕輕揉着肚子。
今天,外面花燈張彩,四處都洋溢着節日的氣息。我這才想起來今天是平安夜,興奮地碰了一下正草:“小草,今天是平安夜耶,咱們要不要吃完飯繼續嗨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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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正草忍不住就沖我翻了個白眼,撕了一口雞肉放進嘴裏,不屑地說道:“小青青同學,恐怕這屋子裏面,也就你一個人才知道今天是平安夜。”
我“嘿嘿”笑了幾聲,舔着嘴唇不好意思地說道:“有嗎?不會吧。那,咱們繼續去哪呢?”
我期待地看着她,眨了眨眼睛,葉正草依舊撇過臉去,懶得理我。倒是一旁的張子賢捂着胸口,傷心地打了腔:“阿青啊,你竟然不知道今天是平安夜。我還傻傻地認為,你平安夜來約我,是為了跟我表白呢。”
我嘴巴忍不住抽了一下,對着他就翻了個白眼。可沒等我翻完,就看到窗外對面的街道上,走過去一個熟悉的人影。我心口莫名的一窒,只聽到張子賢對着葉正草提議道:“小草,要不咱們接下來去K歌吧。我要表白冷女神—唐青。”
聽他這麽說,我也來不及反應,倒是神使鬼差地坐了起來,就聽到葉正草叫了我一聲:“你咋啦?”我一晃神,順口就回答了她:“我去趟衛生間。”
剛走去幾步,就聽到葉正草繼續說道:“快去快回,等下咱們就去K歌。”
我“嗯”了一聲,就向着店門那裏走了過去。
我想老天一定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不然為什麽總會做些惡作劇,總喜歡在人們最開心的時候捉弄他們,喜歡讓他們在最快樂的時候感到心口疼痛。這樣不好,真的很不好。
我從店裏奔了出來,身體不受控制地就向那個快要消失的身影跑了過去。可是我們之間的人太多太多了,匆匆忙忙地穿梭着,我艱難地向前擠着,希望自己可以擠出一條道路,可以假裝自己是不經意間遇到了他。
不過還沒有等我來得及追上他的時候,就發現他已經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眼前都是匆匆而過的行人,而我的時間卻像是被按下了停止鍵,眼裏只有他。
我依稀看到他脖子上正圍着高二那年我送給他的那條圍巾,甚至連圍巾邊緣上那些磨損的很久都能看清。只是一雙纖細的手輕輕地把它從他脖子上剝離,順着就将一條鮮紅的圍巾替代了上去。
我看到他倆嘴巴一開一口,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意。我聽不清他說了什麽,可我卻覺得自己能看到他眼裏含滿了對眼前那個人滿滿的寵溺。
他的眼睛時那麽的明亮,就像漫天的星光,讓周圍五彩斑斓的燈光也暗淡了下去。我看到他嘴角上翹着,帶着我從未見過的笑容,輕輕地,慢慢地向那個微笑的女孩俯下身,吻了上去。
他們身後那棵高大的聖誕樹一下子亮了起來,一圈一圈的霓虹燈從底部盤旋而上,不停地閃着。那麽的絢麗多彩,襯得那雙身影也流光溢彩起來。不遠處,一條破舊的圍巾靜靜地躺着,靜靜地被來來往往的人踢來踢去。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那條圍巾,慢慢轉回身,向着來時的路慢慢走了回去。
空氣很冷,凍得鼻子異常的酸痛,我深深呼出了一口氣,把自己隐在了白霧裏。手心有些疼,我機械地低下頭看着,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原來手心被指甲深深地掐過呢。想着眼睛也酸疼了起來,那掐痕慢慢模糊了起來。
我繼續往回走着,在離餐廳不遠的地方,不得不停了下來。身上好冷,止不住的顫抖。我沒有力氣再往前走了,我只想把自己縮成一團,小小的一團,就像阿美經常做的那樣,我想那樣我就不會冷了。
這樣想着,我就蹲下身去,抱着腿,把頭埋了進去,可是為什麽眼淚卻怎麽也止不住呢。
我早就知道的,知道介子龍和李末在一起,知道他們會牽手、擁抱,甚至接吻的。我該為他們高興的,他們多甜蜜啊。為什麽我要在這裏哭,這些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為什麽心裏還會這麽難過?
我想我實在可惜那條圍巾,就像可惜介子龍不再穿那條牛仔褲。我想一定是這個樣子,我只是感到很可惜而已。可為什麽心裏會難過得好像要溢了出來?
“唐青?”一個低沉的聲音從上面傳來,帶着幾分疑惑。
我擡起頭,努力看着他,可是眼前一片模糊,我怎麽也看不清楚,眼淚還一直止不住地流着。
我感覺到他慌了起來,一把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聲音裏滿滿的緊張:“唐青?你怎麽了?好好的怎麽哭了?”
眼前的人影模糊,卻又不停地晃着,晃得我的心都要湧了出來。我努力地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他,可頭又開始暈了起來。
一股子清涼湧進了鼻子,穿過記憶。我想我知道他是誰了,心裏就又更加酸痛了。我不敢再去看他,把頭低了下去,輕輕地喚了一聲:“蘇然。”
那人身體一愣,傻傻地站着。我并沒有覺出不對勁,腦子裏麻木地轉着,身體先行了一步,緊緊擁進了那人懷裏,嚎啕大哭了起來。
腦子裏不停出現那條落滿灰塵的圍巾,又不時想起蘇然的不辭而別。眼淚就更像壞掉的水龍頭,怎麽也關不掉,止不住。嗓子也跟着幹渴了起來。我想對他說些什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我像溺水很久的人,總算找到了那個讓我擺脫這些窒息生活的浮木。我緊緊地抱着他,生怕他又一下消失,只能存在在我幻想的記憶裏。
我全然不顧形象地抱着他,任由鼻涕和眼淚蹭着他身上,感受到他輕輕地拍着我,低聲地安慰着我,心裏也慢慢平靜了下來。
時間過去了很久,久到我和他的體溫都被周圍凜冽的寒風吞噬掉了。
鼻子塞塞的,我張口呼吸了起來。冷冽的空氣湧進了口腔裏,頭腦也清醒了幾分。這時我才想起自己還在馬路上,不遠處的餐廳還坐着葉正草兄妹和張子賢,他們還在等着我回去。
我終于感覺到周圍氣氛有些怪異,稍稍掙脫出了那個懷抱,低着頭想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胡亂整理着還黏在他衣服上的頭發,鼻子囔囔地說着:“真不好意思,你剛回來就看我這個樣子……”
話還沒說完,腦子裏有什麽東西快速閃過。我頓了頓,鼓起勇氣擡起頭想把眼前的人看清楚,可剛喊完一聲“蘇然”,還沒來得及看清對方的臉,眼前就一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向下倒了過去。
我終究還是沒有把那句疑問說出來。
“蘇然,你怎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