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還好吧
聽着介子龍在廚房裏忙碌的聲音,我躺在床上在心裏細細算了起來。介子龍有多久沒來這裏了,好像從高中以後吧,我倆好久都沒有去對方家裏玩了,也好久沒有像現在這般安靜地待在一起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了。這樣的時光真好,像外面透進來的陽關,暖暖的。
一時,房間裏突然安靜了下來,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鼻子通暢了起來,連陽光的味道都能嗅到了。介子龍大概走了吧,我這樣想着,輕輕嘆了一口氣。
“想什麽呢?”清清涼涼的聲音從頭上傳了下來,鑽進耳朵裏,微涼。我悠悠地睜開眼睛,就看到介子龍正低頭看着我,眼角裏隐着笑意,看起來竟透着一股子幸福的勁。我沒有立即回答他,只是擡手遮着眼睛,遮住了幾分陽光,眼睛能夠适應了,就能更清晰地看出他的表情。
介子龍倒也沒有在意我反應,俯下身子推了推我:“靠那邊去點。”我挪了挪身子,随即就感覺到身側的床塌了下去。我轉頭看着這個絲毫不介意的人,皺了皺眉頭:“你怎麽還不走?”
介子龍用手撐着頭,側身看着我,帶着幾分玩笑地說道:“怎麽?趕我還趕得沒完沒了了?”
“沒,沒。”我哼哼唧唧地回答他,轉過臉來,看着天花板怔怔地說道:“我剛才看到李末在……”話還沒說完就被介子龍刻意地打斷了:“我好久沒來你家了,沒想到你卧室變化這麽大。”他用手指着天花板的燈,繼續說道:“我記得你不喜歡這個樣式的,嫌它土氣。怎麽現在換成這個了呢?”
我看了他一眼,心裏默默擔憂了起來。介子龍不會是和李末出問題了吧。但是還是順着他的手指也看向了天花板。那是一盞吸頂燈,外圍一圈淡綠色的燈環,擁着透着淡淡黃色光彩的罩子,罩子正在小心地護着中間的燈芯。燈環周圍是棕色的枝幹,彎彎曲曲地向四周延展開來,周圍都是灑落的片片粉色花瓣。我收回了眼,輕輕嘆道:“換了好久了。我覺得我其實還是喜歡黃色燈光的,以前的白色太冷太耀眼了。”
介子龍“嗯”了一聲,又向四周打量了一番,最後感嘆道:“好久不來,快要認不出來了。”
我側頭看着旁邊懶懶散散的人,輕笑道:“這些年确實添了不少東西。以前那些玩具……”說着,我指了指書桌,略憂傷“以前那裏放着一只小浣熊。後來被磨掉了好多毛,上初中後課本多了起來,就把它挪走了。高考後把書本都賣了,想着把它找出來,可是怎麽也找不到了。”如今那裏,一盞小小的藝術臺燈占據着從前小浣熊的位置,朵朵蝴蝶在淡黃色的罩子上紛飛了起來,幾乎要掙脫出來。
“小浣熊?”介子龍有些費勁地回憶着:“就是你八歲那年收到的那個?”
“嗯。”
“那還真久遠了,難怪找不到了。”介子龍安慰地說道。我怔怔地看向那裏,回憶着小浣熊的樣子,點了點頭,重複着他的話:“嗯,找不到了。”
記憶開始模糊了起來,我竟想不起它的樣子來了,那個曾經陪了我許多時光的夥伴。鼻子又開始堵了起來,呼吸跟着也困難了起來。我張着嘴巴,眼睛酸酸澀澀的,很不好受。
我側頭看了看介子龍,他仍在環視着卧室的變化,尋找着能和記憶吻合的角落。我在心裏輕輕笑了一下,那股子酸澀褪了幾分。高考結束後,我就把卧室又重新裝修了一番,它再也找不到以前的樣子了。
介子龍最後嘆了一聲:“變化真大。”這話像是對我說的,也像是對自己說的。我正準備回應他的時候,他就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頭頂,笑着說道:“不過現在喜歡的終于有點女孩的樣子了。不再是假小子了。”
我笑着拍掉他的手說道:“以前我也喜歡。只是……”我擡頭看了他一眼,把下面的話收了回去,輕輕嘆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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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以前我喜歡的都是你喜歡的。
介子龍也沒問下去,反手把手撐在了頭下,悠悠地開口問道:“蘇然這個假期去澳洲了?”
我一怔,有些錯愕地看向他。李末不是說過了嗎?但見他一派扯家常的樣子,也就平靜了下來,随口答道:“嗯,填完志願就走了。”
“那,你還好吧?”介子龍又擔憂地問我,沒有覺出唐突,也沒等我回答,自顧自地回答道:“你不好。整個假期都蔫蔫的。”
語氣是肯定的,都讓我都覺自己确實是這樣的了。我輕笑了起來,搖了搖頭:“有嗎?我挺生機盎然的。”
介子龍聽我這麽一說,側頭就當真地打量我一番,認真地說道:“我真沒看出來。”
“介子龍!”我一時氣結,都不知道該怎麽反駁他了。躺着還真讓人氣勢低幾分。最後我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算是對他的駁斥。
這一瞪倒是惹得介子龍哈哈大笑了起來,一邊笑還一邊胡亂地摸着我的頭,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小青兒,你真好玩。哈哈,好久都沒惹你生氣了。”說着語氣一低,臉就湊了過來,得意地笑道:“看你生氣的樣子,還真是爽啊。小青女俠,你知道嗎?你只有生氣時,才能不顯得冷冰冰的。”
我又瞪了他一樣,一巴掌推開他的臉,氣鼓鼓地說道:“介痞,今天你是專程來氣我的吧,”
就見介子龍歪頭一笑,攤開肩說道:“怎麽會?我今天是專門來慰問病號的。”
“可,哪有這樣對待病號的嗎?”我這一生氣,鼻子竟又酸澀了起來,悶悶地說道:“來氣我也就算了,提起其他的不行嗎?非要提蘇然。”
鼻子更是酸澀的不行,呼吸又困難了起來,不由地就把身子縮成了一團,擡頭看着他,苦笑道:“我是不是很好欺負,你們為什麽都這樣,都喜歡先給塊糖,再扇一巴掌。蘇然這樣,你也這樣。”說着,我又想起張子賢開學時對我不明不白的仇視,扯了扯嘴角,繼續說道:“你們明明知道蘇然對我的意義,明明知道他離開對我的影響有多大,明明都過了兩個月了,為什麽都喜歡對着我提起他。是不是就因為我是那個頂頂讨厭的人,大家怎麽欺負都可以。”
介子龍一愣,眼神躲閃了一下,擡起手猶豫了一下,就把我摟進了一些,輕輕地撫着我的頭發,安慰地說道:“好好的,怎麽就成了讨厭的人了呢。也沒人會欺負你的,你可是我的青青女俠啊。”
我想我腦子真的燒壞了,看着介子龍有些笨拙的安慰人的樣子,想到那個曾經無數次安慰我的人,一下子就哭了起來,縮進他的懷裏,抽抽啼啼地跟他說道:“介子龍,蘇然走得前一天,他跟我說喜歡我的。可是第二天就消失了,無聲無息,連我的答案都不聽一下。我連他去澳洲的消息也是從別人那裏知道的。你說這算是哪門子喜歡啊。還有你,明明說好永遠在一起的,現在就只剩我一個人了,就連你戀愛我也是最後一個知道。是不是就因為我是最讨厭的那個人,所以你們才說都不願跟我說?是不是看我一個人蒙在鼓裏,特好玩?”
介子龍手上一僵,又輕輕地撫着我的頭。
安靜的房間裏,只剩下我抽抽搭搭的聲音。我把憋了好久的委屈,從他和李末在一起,從蘇然的不辭而別,統統都說給了這個人。哭着哭着,頭就昏昏沉沉起來,最後沉入黑暗之中。
後來,我做了一個夢。
夢裏,介子龍穿着一身黑色禮服,全身褪去了痞氣和浮躁,散發着成熟的氣息。他正擁着一個嬌小的女子,滿臉寵溺地笑着,很是幸福。我靜靜地站在一旁,無喜無悲地看着他們,手挽在了一個人的臂膀上。他同樣穿着黑色的禮服,可是入眼一片朦胧,怎麽也看不清他的樣子。手中的觸感是那般的柔軟,那般溫暖。我擡起頭沖他微笑着,接着嘴唇一涼。我想,他是蘇然吧。
再醒來時,房間裏已經陷入了一片昏暗,三三兩兩的燈光悄悄地溢了進來。
我一轉身,周圍一片清涼。介子龍不知道什麽時候走的。房間裏安靜極了,恍恍惚惚竟覺得那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