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想約你
又是一年燥熱的夏天,看着那個有些飄遠的校門,恍惚高中才剛剛開始就這樣結束了。這裏再也不會有一個高大的男孩等着一個女孩,也再不會有一對嬉戲打鬧的男孩和女孩在校門口揮手告別了。
從英語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的那刻,我才恍然想起——高中,就這麽結束了。怔怔地坐在桌位上,看着老師認真梳理完卷子離開,看着同學有失望有歡悅地走出教室,我竟然有些戀戀不舍地回憶着高中的一幕幕。
最後教室裏就只剩下了我一個人,靜悄悄的,連我的呼吸聲都變得清晰了起來。
我怔怔地看着黑板,卻不料後面“啪”地一聲,吓得我所有的傷感矯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趕緊回頭一看,蘇然正一手撐在書本上沖着我咧嘴笑了起來,一股子欠揍的表情。他見我回頭,猛地張開了雙臂,對着空蕩蕩的教室,大聲地宣布道:“終于考完了!”
我笑着站起來,學着他的樣子也展開了雙臂:“對啊,終于考完了!”
聲音在這間空蕩蕩的教室,一遍又一遍地回蕩,我的聲音疊在他的聲音上,漸漸消散開來。
蘇然卷起了手中書,湊到自己下巴下,認真的問道:“那你有什麽想要說的呢?”說完就又湊到了我的下巴上,我搖了搖頭,笑出了聲來:“噗……沒有。”擡眼盯着他,又問他:“那你呢?”
結果他把書一扔,也搖了搖頭:“也沒有。”
我笑得更開心了,不禁就罵道:“傻蘇然!”就見他也嘿嘿一笑,開口就回道:“白癡唐青!”
我立刻就沖他吼了一聲:“滾!”蘇然卻樂意地搖了搖頭:“不!”
我有些挫敗了:“那我滾!”
蘇然竟然眼睛一亮,直接就說:“帶上我!”
“哈哈哈……”
我倆同時被自己的這種白癡行為逗笑了,捂着肚子笑得更開了,笑得教室外的路燈也開始一閃一閃的。
“咱倆是不是應該換一個地方說這話啊。”說着,我就拿起蘇然的那本書,竟然是最新一期的《格言》,随手翻了翻,繼續說:“怎麽感覺在教室說怪怪的呢?”
蘇然斜了我一眼,揶揄地回答:“那是因為你是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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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你接下來有什麽安排嗎?”
蘇然摸着下巴,擡頭看着天花板裝模作樣地想了想,這才低下頭看着我說道:“沒有吧。怎麽你打算約我?”
我擺出一臉花癡地表情,眨巴眨巴眼睛,說道:“嗯嗯,蘇然男神,我想約你!”
就見他一甩頭,直接爽快地回答了我:“好啊。去哪約?”
看着他額前的幾縷劉海晃了晃,又恢複了原狀。我好不容易憋住了笑:“今天,我媽跟介媽搞解
放聚餐宴。我打算邀請你入約。”
蘇然一聽,極其誇張地睜大眼睛。我于是又沖他眨了眨,鄭重地點了點頭。就見他開始慌張地絞着衣角,扭扭捏捏地說着:“這,這,這不太好吧。”
我實在忍不住了,“噗”地一聲笑了出來,背起書包,就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好啦,別演啦。趕快的,在墨跡,咱倆就只能吃冷菜冷飯了。”
蘇然聽我這麽一說,興奮地點着頭說道:“好好好。”說着就反手拉起我往外奔,嘴角蕩漾着幾滴口水,“終于有機會吃新鮮的了,不用再吃你的剩菜了。”
我好笑地沖他嚷道:“什麽叫我的剩菜,那都是我特意讓陳叔打包帶給你的。”
“好好好,唐青是個好姑娘,誰娶了誰就有福氣。”
“噗……你這都是哪跟哪啊。”
腿長就是好呀,一步頂三步,我都要飛起來了,人家還是走的,可是不要拉着我走這麽快啊。我氣喘籲籲地拽着他,喊着:“慢點,慢點,我讓陳叔晚點上菜,你吃不了剩菜的。”
六月初的夏天,傍晚還隐着幾分涼意。
我和蘇然嬉鬧着騎着車子穿過大街小巷,周邊的路燈接二連三地亮了起來。
其實我沒有告訴蘇然,邀請他是因為介子龍會把李末帶去。想到前幾次的不自在,我總是希望有一人能在我這邊就好,即便只是吃吃飯就行,那也好過我一個人。我也已經四五個月沒見到介子龍了,我都懷疑自己現在還能不能自然地跟他相處了。我總覺得如果有他在,我就不會尴尬,也就能更自然地面對他們。
我和蘇然到的時候,大家剛剛才開吃。桌子上,李末正挨着介媽坐,介子龍坐在李末旁邊。介媽和我媽中間是兩位爸爸。陳叔和陳嬸在介子龍旁邊,就只剩下兩把椅子在我媽旁邊。
我把蘇然介紹給大家後,硬着頭皮準備坐到我媽旁邊去。我其實一直懷疑我不是我媽親生的,每次坐在她旁邊時候,總是覺得身邊會陰謀四起。現在看來,今天是避免不了了。
我剛要坐下時,我媽就一把拉住跟在我後面的蘇然,硬生生地把他讓到了自己身邊去,手上還不停地拍着他的手,打量着說道:“你就是蘇然呀,我家小青可總是提起。今兒算是見到真人了。”
蘇然被我媽的熱情一下子吓住了,手不敢往會收,只能讪讪地笑了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我撇了撇嘴角,好不容易忍住了笑。我忘記老媽有花癡的毛病了。只好緊緊憋着笑,踢了蘇然腿一下,他沒有防我,就一下子跌到了椅子上,撓着頭,感激地看向了我。我也假裝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樣,自然地跟他坐了下來。這時,就聽到我媽開始和介媽不停地交換着來誇蘇然,簡直是要用盡所有形容帥哥的詞來形容他。蘇然這邊只好一遍一遍地笑着回應她倆:“哪裏,哪裏,阿姨您過獎了。”
我在心裏是狂笑不止,默默地為自己點了無數個贊。今天邀請他來,真是太對了,唐青,怎麽這麽聰明呢。蘇然有些招架不住了,只好悄悄地碰了碰我,拿眼睛往桌上那些美食一個勁地瞟着。一種如果再不讓我吃到,我會口水流成河給你看的。我再擡頭一看時,兩位爸爸也是一臉的無奈,陳叔陳嬸更是見怪不怪地笑着,李末則是一臉驚訝地銜着筷子看着,只有介子龍在不緊不慢地夾着菜吃着。
我輕輕咳嗽了一下,打斷了仍在滔滔不絕地兩個人:“那個,媽,介媽。蘇然是來吃飯的,您們歇歇哈。讓他吃完飯再陪您們哈。”
我媽這才一臉恍然大悟,也終于放下蘇然的手。不過卻是開始拿筷子不停往他碗裏夾菜,不停地推薦道:“來,來,嘗嘗這個,嗯,這個,呶,這個也不錯。”
我都開始銜着筷子一動不動地看着我媽了。這真是我媽嗎?只好又咳嗽了一聲,喊道:“媽。”
這回終于可以真正安安靜靜地吃飯了,我和蘇然都忍不住在心裏默默慶幸一下。
再吃飯時,李末在另一頭拿着探尋的眼神來回地打量着我倆,嘴上忍不住地含滿了笑意。我假裝沒看見她,自顧自地夾菜扒飯。蘇然在一旁則是被我媽的熱情折磨着,完全沒有時間在意。
這時就聽到李末輕輕地問旁邊的介子龍:“子龍,你說小青和蘇然像不像一對呀?”
被她這麽一提,大家都停下了打量着我倆,介子龍只是擡眼看了我倆一眼,就又低下頭繼續夾着菜,平靜地說道:“有嗎?我倒沒覺得。”我沒有做聲,繼續吃着自己的飯,而爸媽則繼續說着
剛才的事情,都自動忽略了剛才那個小小的插曲。
我和蘇然互相瞟了瞟對方一眼,就默契地找了個借口,雙雙提前離開了座位。
我從後廚順了些做好的雞腿,又拿了幾瓶飲料,就拉着蘇然一路小跑到阿美的地盤。
今天阿美不知道又去哪裏瘋了,四下都沒有影子。于是我拉了個她的毯子鋪在河沿上,拉着蘇然坐了下來。
蘇然毫不客氣地就從我手裏的袋子掏了根雞腿,張口就啃,一股子餓死鬼的樣子,完全沒了剛才安安穩穩的樣子。
他嚼着肉,沖我揮着雞腿,問道:“青青,你媽總是這樣嗎?”
“啪”地一聲,我拉開飲料的拉環,仰頭就喝了一口,笑眯眯地回答了他:“當然不是!今天完全是因為你美。”
他聽我這麽一說,俯下身去,沖着漆黑的河水晃着自己的頭,“有嗎?我今天很美嗎?”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你很美,真的。”
“哈哈哈。”蘇然順手就把啃完的雞腿扔到了河裏。看着那一圈圈蕩漾的水紋,我笑着指責他:“垃圾亂扔,浪費!”
蘇然全然不在意,又拿起了一根:“青青,我今兒才發現你完全不像親生的呀。”
我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其實我也這麽覺得。”
“你看你媽這麽漂亮,又這麽花癡,你爸也這麽帥,可是為什麽你長得這麽……”說着,蘇然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用滿是油的手摸了摸我的頭發,滿是遺憾地繼續說了下去,“啧啧,怎麽一股子假小子味。”
我瞥了他一眼,幹脆地回了他一個字“滾。”喝了一口飲料,想了想,反倒自己開始摸起了自己的頭發,自言自語道:“現在還假小子嗎?明明都發都長長了這麽多了。”
誰知蘇然竟輕笑一笑,又不怕地摸了一下:“現在是長了點,可是長得亂七八糟的。還不如以前的短發呢。”說完點了點,故作深沉地看向了河中央,“唉,怪不得介子龍喜歡李末呢,而不是青梅你。”
我笑着塞了一罐啤酒給他:“閉嘴,好好吃喝。”
他倒不客氣地接了過去,打開仰頭就是一口,回過頭來對着我說道:“李末倒是還真把你當情敵看呢。”
我眨了眨眼睛:“有嗎?”
“嗯,我看有。”他認真地分析道:“你看今天,她硬生生地要把咱倆湊一對。”
我輕笑了一下,對他咧嘴說道:“那不好嗎?反正咱倆都是孤家寡人。”
蘇然撇了我一眼,也沒說話,晃了晃手裏的瓶子,又是仰頭一口。
巷子這頭靜悄悄的,河對岸的路燈在水面晃動着,襯得這邊更加昏暗了。蘇然在一旁安靜地喝着啤酒,吃着的雞腿。我則仰着脖子數着天上的星星。
夏夜的風吹來第二陣的時候,我忍不住縮了縮身子,打了個顫。擡手一看,竟然也拿着一瓶啤酒。
蘇然看了看我,又拿起了一罐啤酒,拍了拍身邊,說道:“要不要靠過來,暖和些。”
“嗯。”了一聲,我就倒騰着身子,靠了過去。
蘇然看着我別扭地動作,莫名其妙地問道:“青青,你不難過嗎?”
我一時被問怔了,擡頭來詢問地看向他:“我有什麽好難過的?”
蘇然摸了摸手裏的拉環,一下一下地點着瓶子:“當然是介子龍和李末啊。”
“哦。”我終于做舒服了,就從他身邊的袋子裏也掏出根雞腿吃了起來。想着剛才因為有了蘇然在,我果然沒有難過,瞧了瞧手中被自己啃得只剩骨頭的雞腿,也學着他的樣子把它扔到了河裏,這才開口回答他:“我為什麽要難過?”
蘇然盯着水紋慢慢消失,又看着我,有些不甘心地繼續問道:“你不是喜歡介子龍嗎?”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認真地反問他:“我倆從五歲開始就一起玩,你說我能不喜歡他嗎?”
蘇然被我這麽一問,表情一愣,眼神開始恍惚了起來:“那,你是不是那種喜歡?”
我搖了搖頭,“我也分不清了。相處久了,有些感情就會自然分不清。即便是那種喜歡,介子龍
也不會喜歡上我,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他說過。”
“那,你試過嗎?你又沒試過,怎麽會知道他不喜歡你?”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一本正經地跟我讨論這個我也搞不清的感情問題,笑着對他說道:“其實不是我不想試。只是我怕我說破以後,發現其實不是喜歡他的那個喜歡。那到時豈不是尴尬了。”
蘇然看我像繞口令費勁地跟他解釋着,忍不住瞥了我一眼,吐出兩字:“矯情。”
“哈哈哈。”我笑着回應他的鄙視,“咱倆現在說這些就是矯情。他現在可是有李末了。”
蘇然盯着我看了一會,一副欲言而止的樣子,過了好久,才搖了搖說道:“算了。”說完就轉過頭沖着河水自顧自個地繼續喝着。
我點了點頭,嗯,算了,都算了吧。
我倆在這裏坐了很久。阿美依舊沒有回來,介子龍也沒有來。等回到店時,就只剩下陳叔陳嬸兩人。我倆打完招呼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