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偏愛
周六那日大清早,朗月終于去掉了額頭上的紗布。傷口正在愈合,縫合後的傷疤像一條粉嫩的小蟲子,蜿蜒的趴在她額頭。
“很醜吧?”朗月站在洗漱臺的鏡子前看了半晌,問。
江珩站在她身後,攬着肩膀将人轉過來,然後微微俯下身,仔細的看了看後,道:“不醜。”
聞言,朗月笑了笑:“真的?”
“真的。”
每個女孩子或多或少都會在乎自己的相貌,額頭陡然間多了一個傷疤,橫亘在臉上,朗月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但好在江珩不覺得醜。
朗月還準備再說什麽,被放在卧室裏的電話鈴聲歡快的響了起來。她錯過身子走出衛生間,拿起一看,是系裏輔導員辦公室的座機號碼。
朗月接起,輔導員在那邊問:“朗月,攝影比賽報名時間就快要截止了,學校這邊信息顯示你還沒有提交作品,怎麽回事啊?”
朗月:“……”她忘了。
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有些多,她完全将這件事情抛之腦後了,如果不是老師這通電話來得及時,恐怕她自己一時半會兒還想不起來。
見朗月半天不說話,輔導員催促:“總之,先不管什麽情況,你盡快把作品提交了吧,大學生攝影比賽要求在校生,大四是你最後一次能參加這個比賽了,能抓住一次機會是一次。”
“好的,我會盡快的,謝謝老師。”朗月道。
江珩正坐在卧室的書桌前,拿起桌上擺着的一本專書籍随意的翻看着。
等朗月挂斷電話,他便合上了手中的書,問:“怎麽了?”
“還記得我上次去B大聽你課的那次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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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珩仔細回想了一下:“記得。”
“當時是回學校咨詢關于攝影比賽的事情,剛才輔導員打來電話,說比賽時間馬上要截止了,可是我還沒有提交作品。”朗月說完,覺得這樣講不太準确,改口道:“不,應該說,我還沒來得及準備作品。”
“具體什麽時候截止?現在準備還來得及嗎?”
“報名九月底結束,還有十天左右的時間,在那之前提交好作品就行。但關鍵問題是,我現在一點靈感也沒有。”
“用以前的照片不行嗎?”江珩提議。
“可以是可以,但那些照片拍攝時基本都是為了采風,并沒有把它當成比賽要用的,所以獲獎可能性不大。我本來想嘗試一下,借由此次機會看看自己有沒有什麽新的突破,沒想到最近事情太多,忙忘了。”朗月苦笑。
江珩看着她那樣,沉默了下,問:“所以,現在就是靈感問題嗎?”
“可以這麽說吧。”
江珩将手裏的書擺放回了原位置,站起身拽了拽衣服,道:“那走吧!”
“走去哪裏?”朗月沒明白。
“帶你去找靈感,總在家裏呆着,靈感應該不會從天而降。”江珩走過來,拉着她的胳膊微微用力,将人拽了起來。
朗月有些心動:“去哪裏啊?”
江珩看她有些期待的樣子,幹脆賣了個關子,“先不告訴你,到了你就知道了。”
朗月“唔”了一聲,沒忍住,笑了出來。
“我很期待。”
說走就走。
兩人各自換了身衣服,又給丢丢帶上了牽引繩,朗月從包裏拿出自己的相機,她當時回家取衣服的時候就把相機帶了過來,只不過沒帶全,三腳架什麽的還都在家放着。
兩人抱着一狗上了車。
江珩有心要保持神秘,路上嘴巴嚴嚴實實的,任由朗月怎麽旁敲側擊,硬是沒有透露自己要帶她去哪裏。但朗月還是敏感的順着行車軌跡看出來了點端倪。
車子一路往城市邊緣駛去,然後上了繞城高速後就一直往外方向走。大概開了将近半個多小時,先是下高速,之後又開了約莫20分鐘,一直到腳下的路從寬闊變得狹窄,從平滑變得坑窪窪,道路兩邊樓梯的高度也越變越矮,密度越變越稀疏,到最後直接來到了一片寬闊的田野上,田野的盡頭是仿佛近在咫尺的山體。
車子沿着單行道一路往山腳下走,綠油油的莊稼一路後退,前方的原野漸漸變成了各色顏色的花田。因為車子還未開過去,朗月距離太遠,辨別不清分別是什麽花,但是遠遠望過去,漫無邊界的花海被各種顏色分割成一塊一塊的,這邊是一大片絢爛的紅,那邊又是一大片深沉的藍,再遠處又是耀眼的黃……各色各樣,簡直美到震撼。
“這,就是你要帶我來的地方?”朗月趴在車窗邊,愣愣的問,她的視線甚至舍不得離開花田。
“是的,不過還沒到。”江珩看她喜歡極了,心裏也高興。
車往山腳下繼續開去,終于到了花田邊。到跟前了朗月才看到,這些一眼望不見邊的花海被長滿尖刺的鐵絲網圍着,在最外緣有兩座小平房立在邊上,應該是看護花田的人的住處。
江珩将車停在路邊,然後下車去了平房外敲了敲門。沒被打開,花農探出半個身子。朗月坐在車裏,只見江珩跟那人說了兩句話,那人便打開栅欄門給他放行了,從頭到尾都是笑眯眯地。
江珩道了聲謝,開着車往裏走,直到山腳下路到了盡頭,才終于停了下來。
“到了。”江珩熄滅車子,道。
朗月早就已經被眼前的美景震撼到了心田,她抱着丢丢下了車,用力的呼吸了一口。山腳下的空氣不似城市的污濁,吸進肺裏好像都帶着一股清甜,夾雜着山間的樹木野草還有山下的馥郁花香。
“太美了!”朗月由衷贊嘆:“你是怎麽知道這裏的?我從來都不知道,郊區還有這麽個地方。”
“這片地方是五年,江璟想擴展化妝品生意買下來種植花的。這裏其實是試驗田,你現在看到的這些花都是各種不同的名貴品種雜交出來的,經過花農的認真培育後,将其提煉萃取用來調香。不過這些花只是香水原材料裏小一部分,大多數還是需要在世界各處進貨的。”
他說到這裏,朗月便想起來,江氏幾年前在旗下開了幾家日化工廠,開始拓展了化妝品生意。他們家出了一款香水,是李婉青的摯愛。
果真是壕無人性。朗月心下感慨,雖然朗家也算是富庶,但是跟江家比起來,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收回思緒,朗月問:“我可以去山上轉轉嗎?”
“當然,我帶你去。”江珩說着,從朗月手裏接過丢丢的牽引繩,牽着狗子帶着她往山上走。他邊走邊給朗月介紹起這些花的品種,讓朗月驚奇的是,他竟然能叫出一大半花的名字。朗月雖然平日也買香水,但她就明顯不如江珩。江珩一介紹,她才知道這些看起來外表相似,顏色相近的花朵,其實各有各的品種。
朗月一邊聽一邊走一邊拍,甚至有的時候江珩牽着丢丢都往前走了好大一截了,回過頭才發現朗月拿着相機還在離他好幾米遠的地方拍着照片。每當這個時候,江珩就會停下腳步,不催促,只是耐心的等待着。
朗月調好曝光找好角度,看着取景框裏的效果,一點一點慢慢的調整着各項數值,直到最後按下快門,這一整個過程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還是比較複雜的。每個數值的變化,模式的不同,都會影響着成片的效果。
雖然這些後期修圖可以彌補一兩分瑕疵,但是最重要的還是原片。攝影師在拍好照片的那一瞬間,就大致決定了它的最終呈現效果。
朗月拍完自己想要的,轉過頭時才發現江珩已經離她挺遠的了。他站在前方牽着丢丢等着她,臉上微微帶着笑,沒有半點不耐煩的樣子。他站在山腳下,身後是長滿茂盛草木的小山,腳下是璀璨絢麗的花田。他今天出門前穿了一件淺灰色的薄針織開衫,裏面套着一件白T恤,這會兒是早上将近11點,陽光從上方照下來,灑在他的身上,為他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金邊。
朗月看得心裏一動,只覺得眼前這副景色美極了,她職業病發作,手比腦子更快,直接舉起了相機,在江珩還未反應過來的瞬間就快速的按下了快門。
咔嚓一聲,定格住了這一瞬間。
照片上,江珩正笑着看着鏡頭,或者說,是看着鏡頭後的那個人。
每個攝影師的作品裏都蘊含着她本人的感情,或喜或怒,或悲或嘆,總之,攝影師的心境是怎樣的,照片最終呈現出來的效果就是怎樣的。
朗月覺得,她相機裏的這張照片,就充滿了溫暖與熱愛。
“江先生,你太帥了!”朗月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反正就是就脫口而出了。她像一個膚淺的小姑娘看見帥哥時一驚一乍的。
江珩被她直白的誇贊喊得一愣,随即也笑了出來。
朗月收起相機加快步伐,向他奔了過去,兩人并肩往山上走。
這座山很矮,從山腳到山頂,只用了不到20分鐘,但雖然如此,對于山下的景色也是一覽無餘的。
朗月站在最高點,找了個合适的位置,又是一通狂拍。江珩則是抱着丢丢,站在後面等着她。當朗月拿着相機問他意見的時候,江珩作為一個外行人,卻也試圖将自己的感受表達出來。
十五分鐘後,朗月終于收起了她的相機。
“好了,今天就到這了。這個地方太棒了,感謝你帶我過來。”
江珩聽她真誠的道謝,并沒有覺得多開心。說實話,朗月有時候實在很客氣,客氣到增加了兩個人間的距離感。
江珩對此頗為無奈。雖然知道朗月只是想表達她內心的真實情緒,但其實感謝也并非只有這一種見外的方式的。
“我們之間不用老是說謝謝。”江珩道,怕她多想,又笑着補充:“如果你非要感謝我的話,那不如就多喜歡我一些好了。”
聞言,朗月上揚的唇角慢慢的放了下來。她臉上的笑意逐漸變得淺淡,到最後,只剩下一臉的認真。
“可是,我已經特別、特別喜歡你了。”朗月輕聲道。
江珩沉默了。
他起身走到朗月面前,深沉的眸子凝視着她,半晌後,擡手按住了她的後腦勺。
朗月這時不時的一記直球,總是能輕易的就撩撥動他的心弦。
“知道我下來想做什麽嗎?”江珩突然笑着問。
朗月點點頭,然後閉上了眼睛。
這是一個等待親吻的姿勢。
下一秒,溫熱的唇印了上來,兩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這個吻由淺及深,由溫柔到熱烈,一點一點的試探、索取、到最後直接變成了掠奪。
直到朗月呼吸都有些不順時,他才終于放過了她。
朗月雙頰緋紅,低着頭,純情的不敢直視他。
她心裏懊惱的想着,江珩怎麽這麽會啊?這都是從哪裏學來的?她太生澀了,被他掌握了主動權,乖乖的任由他帶着走……這太沒面子了。
但片刻後,這些念頭又都消失無蹤了。
因為江珩又輕輕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用他那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嗓音問:“害羞了?”
朗月并不想承認,偏過頭去沒有說話,只是紅紅的臉頰和耳朵出賣了她。
江珩輕笑一聲,然後一把将她攬進懷中,緊緊地抱着。
江珩喜歡用木調的香水,這一點從第一次見面時,朗月就發現了。
她埋在江珩懷裏,幸福又滿足的閉上了眼睛。
在前21年裏,朗月所求的,不過就是一個明目張膽偏愛着她的人。
她想,她終于等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脖子以下沒有寫,就只是一個美好的吻而已!審核的仙女們請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