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磨合
回到家,江珩先沖了個澡,然後坐到床頭拿起了手機。
他本來明晚上有個局,是大學同學組織的校友聚會,之前他們跟江珩提起過這個事情,江珩當時也答應了去了。但計劃趕不上變化,他和朗月剛剛談戀愛,還想帶着她出去玩,幹脆就想着推了朋友那邊。
這個局的發起人是江珩當年的大學舍友,如今在某個制藥公司工作。他電話剛一打過去,那人就接了。在聽到江珩要推了這個局的時候,當下就不同意了。
“不可能,這個局就是為你組的。我們這些人基本都在B市,三天兩頭就能見一面,這次還不是打着你的名義。況且,哥們這個包票都給人打出去了,你不知道,好多當年的女同學女學妹一聽說你的大名,都表示要來。”
江珩無語片刻:“所以你是扯着校友聚會的大旗,趁機和女同學拉近關系啊?”
那哥們當年上大學就是個他們系學生會的,為人特別活泛,擅長組織各種局,聞言特別痛快的承認了:“江珩啊,不是兄弟坑你,實在是……你這個條件啊,他不愁,你看看哥幾個,身材日漸發福,頭發日漸稀少,還是形單影只的。話說回來,你也是單身,大家都單身,多出來交際交際,沒準就能解決個人問題了呢。”
十年差不多過去了,這家夥還是這麽臭貧。江珩聞言笑出聲,道:“那倒不用了,我的個人問題解決了。”
那邊霎時驚呆了:“……不是,這什麽時候的事?上次你回國給你接風那次,不還是單身麽?”
“嗯,現在有了。”
那厮一聽,更不可能松口了,“幹嘛呀?把弟妹介紹給我們呀,你這不厚道,藏着掖着算怎麽回事兒?想當年我大學裏談戀愛,可是沒少請你們一幫人出去吃飯。”
江珩見實在推拒不過,于是只能退一步,“那好吧,我先問問她的意見。”
“行行行,趕緊去問去,你讓弟妹也不用尴尬,還有好幾個女同學呢,有人陪她聊。”
“好。”江珩應道。
跟這裏挂斷了電話,他想了想,給朗月打了電話,但是沒人接,江珩就發微信給她說了這件事。然後把手機放在一旁,拿起床邊的書翻看了起來。
同一時間,朗月正在洗澡。
浴室裏氤氲出一層水汽,朦朦胧胧的,連鏡子裏的自己都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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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閉上眼睛,嘴唇死死的抿着,仰着頭站在花灑底下。良久,直到感覺的呼吸困難時,她才偏過身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朗月擡手抹開鏡子上的霧氣,看着裏面那個人。
鏡子裏的人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看起來倔強又不讨喜。
朗月怔了半晌,慢慢的、慢慢的揚起唇角。鏡子裏的人也如她一般,笑了起來。這一笑,面部的冷硬感便去了幾分。朗月看了會兒,擡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江珩……江珩……
她輕聲呢喃。
我很喜歡你,所以你也一直喜歡我,好不好?
朗月默默祈求。
常年處在冰天雪地中的人,一旦感受到溫暖的陽光,便不會輕易放棄了。
等朗月洗好澡出去的時候,就看見微信上江珩給她的留言。朗月想了想便同意了,左右就是去吃頓飯,也沒什麽別的事情。而且對于江珩會主動帶她去融入自己的生活圈子,朗月其實是非常高興的。
她給江珩回了消息後,兩人在微信上又開始聊了起來,天南海北什麽都說。
江珩跟她說自己之前在國外生活的一些趣事,朗月也告訴江珩她在外出采風時遇到過的風土人情,總之,什麽話都說。到最後,江珩實在撐不住了,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哈欠。
江珩的作息習慣非常的好,到晚上11點準時要睡。今天為了陪朗月聊天,已經熬到了夜裏12點多,實在是有些熬不住了,但是朗月好像說的很盡興,難得見她一次說這麽多的話,江珩就也沒有打斷她,一直聽了下去,直到實在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這才暴露了他早就已經發困的事實。
朗月問他:“你是不是早就困了?”
如果江珩時常刷微博,他可能就知道這個時候正是表現自己求生欲的重要關頭,但可惜的是,江珩并不知道。
雖然如此,但朗月在問他的時候,他還是猶豫了一下。無關于其他的,他只是不想讓朗月不高興,但是又下意識的不想說謊,于是頓了頓,還是說的實話。
“是有些困了。”
朗月卻意外地沒有生氣。她很幹脆地說:“那困了就早些睡吧。”
“你不生氣嗎?”江珩小心的問,“我還以為你會不高興呢。”
朗月沉默了一瞬,“為什麽要生氣呢?困了就是困了,想就是想睡,幹嘛強撐着陪我聊呀?你遷就我這樣我很高興,但是你說實話,我會更高興。而且,往後路還長,留些話題給以後也好。”
“嗯,往後路還長。”隔着聽筒,江珩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了一絲笑意。他發現了,朗月總是能在不經意之間,撩撥着他的心弦,令他一再心動。
挂斷電話,江珩放下手機。
他以前也談過一次戀愛,是在國外的時候,對方是跟他在一棟樓裏工作的同事,也是一位生物學方面的博士。他們之間的共同話題很多,永遠都是圍繞着科研項目所展開的,除此之外涉及其它方面的幾乎沒有。
那時候江珩所在的實驗室項目正進展到緊要的關頭,雙方好像也并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涉足對方除了項目以外的其他領域。于是後來,江珩率先提出了分手。意料之中的對方連半點挽留都沒有,直接同意了,算得上是好聚好散。
之後,江珩就回國了,而對方則是選擇留在了英國工作。他們彼此之間因為工作需要,至今仍然保留着聯系方式,有時候也會就一些科研領域的問題來進行交流,不過,除此之外,并沒有其他的了。
在遇見朗月之前,江珩以為自己下一次戀愛,應該和上一個女朋友差不多,雙方有着類似的工作領域,可以一起談論工作,一起讨論着目前生物工程領域的一些最新成果,還有一起生活。
直到意識自己喜歡朗月之後,江珩才發現,相比起在工作上有共同領域的,他更喜歡攝影這種跟他所學專業風馬牛不相及的。朗月的性格是直來直去的,心思澄澈。她勇敢卻又膽怯,她敢表達自己真實的想法,但有時又克制不住內心的羞澀,殊不知,除了語言,她的眼角眉梢,所有的細枝末節都将她內心展露無遺。他們在一起不用讨論工作,單單是一些很瑣碎的小事,也能說上半天。
江珩喜歡這樣的她,她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樣的人,也是無時無刻不吸引着他的人。
再想到幾個小時之前,朗月因為一個擁抱就驚慌失措的樣子……江珩笑了笑,關掉了床頭的小夜燈,閉上眼睛,沉沉睡了過去。夢裏,有他喜歡的小女朋友。
翌日。
江珩的生物鐘一向準時。縱然昨天晚睡了那麽久,早上也依然是趕在七點之前就起了床。常年的獨居生活鍛煉出了江珩自己照顧自己的能力。他洗漱完之後,先把丢丢牽到樓下溜了一圈,回來之後又給它沖了奶粉,泡了小饅頭,等丢丢吃飽喝足之後,江珩才去給自己做早餐。
跟朋友約好的時間是在下午,他還有一整天的時間。給朗月發了微信道了“早安”之後,那邊遲遲沒回。江珩估計她應該是在睡懶覺,笑了笑,沒在打擾,而是去了書房,拿出書架上厚厚的文獻資料,比對着昨天做好的項目申報書,又反複修改了起來。
等到十點鐘左右的時候,放在手邊的手機傳來叮咚一聲響,江珩打開一看,應該是朗月起床了,微信上回了他一句“早安”,順便問他,“你怎麽起的這麽早?”
江珩看了眼時間,十點多了,于是笑着回她:“是你起來的太晚。”
初初在一起的兩個人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就連一件小事都可以發散思維,讨論的無休無止。
時間對江珩來說是寶貴的。以前在國外實驗室的時候,時間總是不夠用,他們恨不得把每一分鐘都掰開揉碎了,投入到實驗當中去。回國以來,這種緊迫感就慢慢的消失了,有更多的時間可以讓他花費在別的事情上面。
比如現在,江珩就停下了手頭的工作來和朗月聊天——這不算是浪費時間,這算是享受時間。
他動動手指:“快點起床,然後吃點早餐。”
以前在實驗室的時候,因為時間匆忙,三餐經常不太準時,久而久之胃就有些不太好,這導致了江珩比較注重這方面。
朗月卻跟他不一樣,周末休息,沒有事情的時候,總是恨不得在床上癱一天。
“不吃了,等會直接吃午餐吧,反正也沒有多久了。”
江珩看着手機,不贊同的皺了皺眉,他還想再勸兩句,字都打好了,又一個一個點了删除。
與其說上那麽多,還不如實際做點什麽。
江珩拿出手機下載了一個外賣APP,又摸索了好一陣才學會用。這個點早餐已經快賣完了,午餐還沒開始,他江珩沿着界面往下翻找了許久,才找到一家還在售賣的粥鋪。江珩點了份皮蛋瘦肉粥,外加兩個茴香小油條,填了朗月小區的地址和她的聯系方式,這才返回到了微信界面。
“我替你點了份粥和小油條,等會兒外賣來,你記得接收一下。”
那邊朗月瞬間坐直了身體,發了一會兒怔,拿着手機癡癡地笑了起來。她這下沒再打字,而是直接發語音:“你替我點了早餐嗎?”
江珩于是也發送語音:“嗯,等會兒來了趁熱吃,吃不完的話就吃幾口墊一點,不要耽擱了午餐。”
發過去之後,他又問:“你午餐準備吃什麽?要不我們出去吃吧?”
朗月也想出去吃,可是半個小時前,Helen剛給她打了電話,說是前幾天修的一個片子對方不太滿意,因為費用較低,Helen覺得麻煩不想反複修,幹脆就讓朗月看着給修一下。朗月答應了,于是一下午時間都得用在這上面。
沒辦法,她只能非常遺憾地拒絕:“我要中午出不去,要修片子,下午吧,我們不是下午要去見你朋友嗎?”
江珩也沒辦法了,只能叮囑她:“那你記得自己做午飯。”末了,又覺得這句話不太對,笑着問她:“月月,你會做飯嗎?”
朗月一下子被戳中了短板。她怎麽可能會做飯?她連米飯都不會蒸。
以前在山上的時候,每頓飯都是張嫂做好的。後來上了大學也是自己拿着錢在食堂買着吃。工作之後呢,又換到了外邊吃,在家就是點外賣。朗月幹其他的家務也還行,唯一的就是不會做飯,她曾經嘗試過一次,差點釀成火燒廚房的慘劇。所以後來搬到這邊之後,雖然房東家裏有鍋碗瓢盆天然氣,一應俱全,但朗月卻是一次也沒動過。
她有些不太好意思:“我不會做飯,我點外賣吃好了。”她除了愛吃辣,其他的倒不是很挑剔。
就算是隔着手機,江珩只是聽聲音都仿佛能看到她一臉尴尬的表情。
頓時,江珩就笑了,“那算了,我知道一家私廚不錯,他們好像也有配送服務,比外賣有營養,我午餐看着幫你點了吧。”
“好。”朗月坦然接受,心裏卻有些許的觸動,這種被人記挂在心上的感覺,讓她很是歡喜。
又簡短的說了幾句,在得知江珩還正在忙的時候,朗月也就沒有繼續打擾他,知會一聲便挂斷了電話。
聊天結束,朗月躺在床上一遍一遍重複的看着聊天記錄,突然覺得,自己這種衣來張口、飯來伸手的态度是不是有些太心安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