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晚飯
侍者端上來兩份牛排和果汁，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待他擺放好食物和餐具退去之後，朗月才繼續道：“江先生剛才看起來很驚訝，是因為覺得我年紀小嗎？”
江珩又恢複了他一如既往的表情，溫和的，帶着三分笑意。仿佛剛才一瞬間的驚詫不曾有過。他道：“不瞞你說，是有一些。感覺21歲的年紀，應該還不着急這些事情。”
“那你呢？感覺江先生這麽優秀的人應該也不至于着急啊。”朗月拿起刀叉，一邊切割牛排一邊問。她故意将話題抛給江珩，甚至有那麽點故意的意味在裏面。
江珩卻像是沒有察覺到她的意思，笑着解釋道：“說起來還希望你別介意，我的原計劃是30歲之後再考慮結婚。今天其實是爺爺強行讓我來的，畢竟在老人家眼裏，29歲和30歲沒什麽差別。”
朗月有些不是很理解：“結婚也能計劃麽？一般人不都是遇見喜歡的人就結了？”
“原則上是這樣。不過喜歡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現，與其去思考充滿變數的東西，不如先制定好自己的計劃。”
“你……很喜歡制定計劃？比如說什麽時候該做什麽，必須按照那個執行嗎？”
“不是非得按照這個執行，只是做事會更有目标一些。”江珩喝了口水，問：“你呢？應該也是長輩要求的吧。”
朗月點了點頭：“是的，爺爺讓我來的。”
但凡是朗國平的要求，她都不會推拒。
“你來之前，老人家應該跟你簡單說過我的情況吧？”江珩笑着問：“怎麽樣，聽見要和一個比你大這麽多歲的人相親，是不是很不開心？”
“其實還好。”朗月直言：“如果不對結果抱有期待的話，跟誰也就無所謂了。”、
江珩被她的心直口快逗笑了：“所以我是沒希望了嗎？”
朗月擡頭看向江珩，發現他是笑着問的，知道他沒介意，便誠實道：“你不也一樣麽。我們不都是被長輩逼着，不得不來。”
“看得出來，你很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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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切牛排的手一頓：“抱歉，我不是針對你，你別往心裏去。”
江珩微點頭，優雅的叉着一塊牛排送進嘴裏，細細咀嚼起來。
朗月又道：“說實話，婚姻對我來說，是可有可無的。我本身不對這些事情抱有任何期待。我也不相信什麽愛情。退一步，就算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種飄渺虛無的東西，也不可能會降臨到我的身上。”
“為什麽？”沒想到她會這樣說，江珩有些好奇。
因為對于大多數女孩子來說，婚姻都是她們從小便憧憬的一件事。試問哪個女孩沒有過為白馬王子癡迷的童年呢？
“愛情是什麽？一時的熱血沖腦而已，時間久了，那股勁兒過去了，所謂的愛情也就消失了。兩個人在一起一輩子，相濡以沫，不離不棄，躲避過所有的風險，抗拒着所有的阻力，這本身就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朗月說到這裏停了一下，随後又繼續道：“我不認為愛情那種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能給予我這麽大的能力。”
這是她內心最深處的想法，跟喬曼曼也不曾這麽細致的說起過，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一股腦的全說了出來。
江珩聽完卻不太贊同：“可能，你只是還沒有遇到你想要在一起的那個人。”
“是嗎？”朗月順口反問了一句，看樣子絲毫沒往心裏去。
見此，江珩放下了手中的刀叉。他雙手放在桌上，身體微微前傾，一副即将要談判的姿勢。
朗月被他如此正式的動作唬住了，也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準備聽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江珩道：“我們現在還不是很熟稔，有些話我說出來可能有些不合适，不過我還是想告訴你……朗月，你太悲觀了。”
朗月一怔：“有嗎？”
“有。當然，我不是要去對你的人生觀價值觀去指手畫腳，我只是覺得，你才20出頭的年紀，人生還有一大半的路要走，心态好一些，可能看到的風景也就不一樣了。”
江珩說到這裏，看了看朗月。
只見她低着頭，剛過肩膀的頭發被別在耳朵後面，然後軟軟的垂了下來。她手中的叉子在剩下的半塊牛排上一直戳着，跟個不安分的孩子似的，正在聽家長的訓。
江珩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
他喝了口果汁，酸酸甜甜的液體在口腔內鋪陳開來。他建議：“所以，還是對未來有些期待的好。萬一遇到了一個真心愛你的人呢？”
朗月擡起了頭，大而明亮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江珩。
其實，她是一個不太喜歡別人對她指手畫腳的人。
比如李婉青，每次她只要一開口，朗月就無比煩躁。因為李婉青十句話有十一句都說不到點上。
但有時候，她又喜歡別人就她的問題或好或壞，都給出一些意見。
比如朗國平。無論爺爺對她說什麽，朗月都能接受。因為她知道，這些話的出發點是來自家人的愛與關心。
至于江珩，則有些特殊。
他不是她的家人，甚至算不上她的朋友，充其量只是有過幾面之緣的陌生人，兼，相親對象。
但或許是因為他态度随和、語氣又誠懇，朗月之前對他印象又好，所以她竟然破天荒的聽他說完了這些話，并且沒有任何要炸的跡象。
朗月直接又生硬的換了個話題：“這種東西一時半會很難改掉的。對了，牛排很不錯，你是怎麽知道這家餐廳的？我在B市這麽久，都不知道這裏還有這個。”
這個轉換話題可以說是毫無技巧，看出她不願詳談，江珩笑了下，順着她的問題道：“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家店是爺爺定的。”
朗月一驚：“江爺爺還知道這種地方？”
倒不是說這裏怎麽不好，只是這家餐廳明顯是針對喜歡浪漫的年輕人開放的，并且以情侶為主要消費人群。朗月自己都沒來過這裏，真不知道江爺爺怎麽知道的。
知道她是誤會了，江珩解釋：“這家店是江璟推薦的，他偶爾跟嫂子來這裏坐坐。”
江璟，江珩的哥哥，是江氏集團的現任掌舵人。
就算是朗月這種對公司毫不上心的人也是多少聽過江璟的名號的。朗月曾遠遠的見過他一眼，他具體什麽樣子朗月沒太注意，只記得是偏嚴肅冷峻一些。
和江珩溫潤如玉的氣質是截然不同的。
想來也是，一個家族裏，如果親兄弟兩人太過相似，大概算不上什麽好事。
思及至此，朗月又擡頭看了江珩一眼，卻不料被抓了個正着。
江珩問：“突然看我做什麽？”
朗月有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道：“我在想，你和你哥看起來卻是不太像的。嗯，我是說氣質。”
江珩了然，逗她：“那你覺得我們哪一個比較好？”
朗月一愣。随即看到江珩臉上類似于惡作劇成功的笑容，便明白過來他是在逗自己玩。
她是個不吃虧的，于是也就板着臉，一本正經順勢道：“你啊。”
這下，輪到江珩愣住了。
他看着朗月，彼此對視幾秒之後，又不約而同的輕笑出聲。
兩人之後又聊了幾句。
朗月知道了，江珩是生物學的博士；江珩也知道了，朗月竟然是一個攝影師。
聊天過程中，江珩知分寸，态度又謙和，言語間也對朗月頗為關照。總體上說，一頓飯吃的很和諧。最後上甜點的時候，朗月的草莓布丁只吃兩口，她不愛吃甜食。江珩詫異了一下，風趣的說應該給她點了一個甜點裏面不甜的。
臨走之前，兩人又互換了微信。
江珩的頭像是一片空白，微信ID也是他的名字，看起來就像他的人一樣正經。這樣倒好，直接省略了改備注的麻煩。
反觀朗月的，她的頭像是一輪彎月，微信名稱也是法語的月亮。
江珩的微信裏的人本來就不多，所加的都是他稱得上是朋友的，大都年紀跟他相仿。在清一色的備注工整的人名中，“月亮”分外的顯眼。江珩遲疑了下，然後若無其事的收回了原本要改她備注的手，将那輪與衆不同的“月亮”，留在了自己的微信中，一眼就能看見。
“晚上了，我送你回去吧。”江珩頗具紳士風度。
“你沒開車嗎？”朗月問。
“沒有。今天是司機送我出來的。”
“那，好吧。”朗月道。
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麽會同意江珩的提議。
或許是因為今天晚上相談甚歡，或許是對這人有好感，不怎麽排斥，從而想進一步了解。
不過誰說的準呢。
開車回家的路上，兩人沒怎麽聊別的話題，只是就B市的交通狀況吐槽了一下。車子順着導航駛到了朗月小區門口時，江珩就停了車。
考慮到兩人目前只是普通朋友的關系，江珩覺得如果将人送到家門口，實在是有些越距了。方才之所以提議送她，也是擔心女孩子晚上回家不安全，況且她小他那麽多歲，同他出來相親，他自然得要多照顧她一些。
哪怕她看起來獨立又堅強，哪怕他們最後成不了。
江珩下了車，道：“我就送你到這裏吧，你自己可以開車回去嗎？”
“可以。”朗月道，随即又向他致謝：“謝謝你送我回來。還有，今天的晚飯很不錯。”
江珩一笑：“別客氣。不過相比起今天的晚飯，我還是更喜歡上次的那家川菜。”
“估計是因為你在國外呆久了，所以更喜歡中餐一些。”
“也許是的。”
下了餐桌，他們談話的距離感不知不覺又被拉大了，在小區門口寒暄的這幾句，客套又疏離，着實有些費腦子。朗月不喜歡這種感覺，就想盡早結束話題。
她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再見。”江珩道。
“再見。”
朗月說完，剛準備上車走人，卻見正前方直直駛來一輛出租車，車燈直對着她的臉照射過來，刺的她睜不開眼。
因為小區不許外來車輛入內，出租車在距離她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後座門打開，跨出一只白色的球鞋，上面還有一個依稀可辨的黑色方塊狀的小印記。
朗月眯起眼睛，覺得這雙鞋有些眼熟。
還沒等她細想，就聽見一個傻子非常驚訝的高聲喊道：“姐！你不回家在小區門口幹嘛？”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朗澈。
朗月還未來得及答話，就見朗澈指着江珩道：“卧槽，你不是上次被我撞了車的那大哥麽？怎麽了？我姐沒賠你錢，你找到我家小區門口來堵人了？”
朗月：“……”
江珩：“……”
江珩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他擺擺手，耐心解釋道：“你誤會了，我是送你姐姐回家的。”
朗澈又是一驚，随即納悶道：“你跟我姐怎麽突然熟了？是因為上次車禍嗎？”
“算是吧。”
“唉，那感情好啊！你們這可以說是不打不相識了，有緣分！”朗澈咧着嘴傻呵呵道。
朗月聞言，只覺得萬分無力。
她有時候真的想剖開朗澈的大腦袋看看，裏面到底裝了些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好了你閉嘴吧。”朗月無奈道。
江珩也不知道這姐弟倆平日的相處模式是怎麽樣的，但他每次見到這倆人，總是會被她們逗樂。和弟弟在一起的朗月，和他面前的朗月，又像是兩個人。
她可真是個有意思的小姑娘。江珩想到。
江珩擡腕看了看時間，已經十點多了。他道：“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你們早點回去吧。”
“嗯，再見。”
又道了一次別，朗月拎着朗澈，開着車回去了。
江珩也沒有麻煩司機來接，而是自己打車回家。
一進家門，就看見客廳裏，江璟坐在吧臺旁邊，手裏拿着玻璃杯正在喝酒。
江珩邊往進走邊問：“爸媽還有小橘子他們呢？”
“都睡了。”江璟道。
“那你怎麽不睡，還喝起酒來了？”江珩以為他有什麽心事。
江璟挑了挑眉：“睡前小酌。你要不要也來一杯？”
“不了，我洗個澡準備睡覺。”江珩拒絕。
“等等。”江璟突然叫住他：“來，跟哥彙報彙報，今天相親怎麽樣了？聽爺爺說給你介紹的是朗家那姑娘，我聽說她才20出頭，爺爺這是想讓你老牛吃嫩草啊。”
外人眼裏的江璟，有抱負有手段，嚴肅冷峻，殊不知這人根本就是一個極其随性的人。甚至随性到有些不正經。
江珩被他直接給氣笑了：“什麽叫老牛吃嫩草？八字還沒一撇呢。”
“啧啧啧。”江璟跟見了什麽稀罕事一樣，放下酒杯啧啧稱奇：“這親相的，心情不錯啊，看樣子很滿意？”
“哪有什麽滿意不滿意的。不過，确實是一個很……不一樣的女孩子。”想了想，補充道：“挺有趣的。”
“有趣了好啊，有趣了過日子開心。”
江珩被他說的一噎，随即無奈道：“你也說了，她才20出頭，年紀還小着，什麽過日子不過日子的。”
“20出頭怎麽了？女孩子20就到法定年齡了，可以結婚了。”
聽他越說越沒譜，江珩懶得理會，直接自己上樓回房去了。
他一般晚上十一點準時入睡。
這會兒已經不早了。
作者有話要說： 嘀，您的人生導師江珩上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