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婦人
玖玖終是沒等到男人回來，公司那邊來了電話，先前曾相中了一個旅游項目，可是那個地方先前還無人問津，公司已經快和地皮的主人達成協議，但也不知哪裏走漏了風聲，最近有許多實力雄厚的公司也開始注意這塊地皮，本以為這事已無望，但沒想到那塊旅游地的主人親自打電話給公司，要面見公司的陳總理商議。
這真真是個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情，唯一令執行經理擔憂的是玖玖歲數太小，資歷更是沒有，和這些老人精說話怕會在無形中得罪了人也不自知。
這個旅游項目還是玖玖曾提議要購買的，對于規劃一清二楚的她倒也用不着臨時做什麽功課，只是翻了翻地皮主人的資料。
除了知道是個五十多歲的姓董的女人之外，其它還真一無所知。
玖玖倒是比執行經理要淡定許多，她看似學業半途而廢，年齡幼小不只事，可事實卻并非如此。
這一塊地皮上一世是她代表陳家談成的，當時并沒有見過地皮的主人，不過上一世可以談成，玖玖對這一世亦有信心。
約見的地方是一個城郊的私人會所，是個古代大宅院的設計，比較高檔，也比較幽靜。
出示了邀請函，婀娜多姿的旗袍服務員領着玖玖轉過水上曲廊，山中小徑，在一座三層的八角樓前站定，示意玖玖自己進去。
一樓大廳無人，樓上隐隐有談話的聲音，玖玖頓了頓，擡腳朝二樓走去。
二樓是個賞歌舞的地方，可能是主人喜好的問題，圓形舞臺上雖有一男一女在跳舞，可并沒有音樂伴奏。
舞臺的對面有一張桌椅，坐着一排的人。
說一排其實有些誇張了，但這是玖玖上了樓之後入眼所見的第一印象。
一排溜的上了歲數的女人，不過一個個雖然衣飾簡單，卻掩飾不了骨子裏那種雍容華貴，雖年老卻不佝偻，反而談笑風生令人羨慕。
估計是看到了上了樓的玖玖，說話的幾人全都很有默契的無聲，目光齊刷刷的望向玖玖，齊刷刷的上下打量。
哪裏是談生意，分明就像是幾個貴家太太們在品斷一只上好的青花瓷花瓶一般。
玖玖心中發麻，不過面不改色，微笑着朝幾人的桌子旁緩緩走去，這些個婦人們一個個眼睛盯着她，也沒有出聲的打算，玖玖總不能走過去就坐，只好在桌前站定，笑着施禮道，“沒想到董夫人在和衆夫人聚會，恕我眼拙，一時看花了眼，臨時也沒做做功課，現在好是糾結，也不知哪一位才是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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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瞧瞧，都說生意人不簡單吧，小小年紀就這麽一張伶牙利嘴呢！”一個穿着淡紫衣服的婦人笑着望向座位最中央的那個大概五十多歲的婦人。
“伶牙利嘴才好呢，剛好可以解悶，要是個悶葫蘆，以後處在一起得多沉悶啊。”
“快別說了，今天你們是陪我來談生意的，怎麽盡是在這裏說胡話。”最中央旁邊的一個卷發婦人起身，笑眯眯的瞅着陳玖玖道，“是我約的你過來，這些都是我的姐妹，怕我對生意一竅不通，特意來給我坐鎮的。吶，這是楚夫人。”
伸手指的卻是主位上坐着的那個一直打量玖玖的婦人。
玖玖順溜道，“董夫人好，楚夫人好，我姓陳名玖玖，你們可以喚我玖玖。”
介紹完一個楚夫人，董夫人指着一側的椅子示意玖玖坐下，卻沒有再介紹別人的打算。
玖玖心底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若真是對生意不精通，應該是請內行的人來吧，怎麽都請的似是一些老閨蜜……
而且這一個個瞅着她的眼神，怎麽覺得那麽怪異呢。
“我原先是沒打算把地皮給你們公司的，很多公司的財力物力都比你們要雄厚，這塊地皮是我當年的陪嫁，我雖然想把它賣掉，卻更想讓它有個好去處。”
好在董夫人終于說到了正題。
“我們公司的确是業界新起之輩，論資歷論財力完全比不得那些大公司，不過我們勝在認真。”玖玖将準備好的規劃資料遞給董夫人。
不待她再解釋一番，董夫人已經将話題重新接了過去，“現在做事不認真是做不成事的，我能約你出來面談也是因為聽說過你的身世，因為覺得你身世可憐，所以才想給你一個機會。”
這個所謂的機會，陳玖玖曾想過無數原因，卻沒有想到董夫人給自己這麽個面談的機會，僅只是因為她的身世。
玖玖張口，還沒說話呢，董夫人的話語一轉，“對了現在陳家名下的公司都是你那個什麽弟弟在管理吧，他倒也是個厲害的，小小年紀能在陳家那位置坐穩！”
玖玖：……
她默默的收起笑意，淡淡瞅着董夫人。
這話聽着太不入耳了，不過是實話。
但就算是個大實話，玖玖也不能違心去附和董夫人，生意談成談不成是小事，可不能因為生意違背自己的三觀。
“他不是我的弟弟，我母親只生了我一個小孩。”玖玖溫聲糾正。
“哦哦，對的，瞧我這張嘴。”董夫人也不生氣，反而笑呵呵的瞅向楚夫人，“姐姐你瞧，我就說我不善說話吧，這生意還沒談成，就差點惹了小丫頭。”
幾個婦人都笑眯眯的瞟了玖玖一眼，輕嗤道，“那樣的出身倒真不配進入陳家，也不知這陳家的老爺子是怎麽想的。”
“這種生意人還能怎麽想，都是兒子為重，哪管什麽出身不出身，是個帶把的就行。”
“也是啊，這些說白了就是暴發戶而已！”
……
幾個婦人們片刻就統一的陣線，對暴發戶的各種嘴臉嗤之以鼻。
來談生意的玖玖完完全全被踢出了主權圈子，因為這些婦人們的話題她插不上嘴。
百年豪門的形成不是一朝一夕，這些真正的豪家貴族們從骨子裏鄙夷那些一朝富裕便自稱為豪門的暴發戶們，倒不是她們針對玖玖才說的這些話語。
不過身為商人的玖玖聽在耳裏，多多少少有些難堪。
“對了你母親她現在的身體怎麽樣？”楚夫人一直在衆人的議論紛紛中打量着陳玖玖的神色，少言少語的她冷不丁對陳玖玖問這麽一句話。
她一出聲，衆人齊刷刷的打住話頭順着她的目光望向陳玖玖。
“我母親她被舅舅接到了國外。”玖玖頓了頓，又道，“心髒衰竭，正在尋找匹配的心髒，若是，若是諸位夫人有這一方面的資源。大恩不言謝，到時候玖玖願意竭盡一切換取。”
“倒是個孝順的。”董夫人嘆息，掃了眼楚夫人又扭頭詢問玖玖，“你父親知道你母親的事情嗎？”
玖玖笑，“大概不知吧，沒人想去告訴他。”
“你父親這般對你和你母親，你心中沒想法嗎？”董夫人并沒有将這個話頭打住的打算，她目光灼灼的盯着玖玖，試圖在玖玖的臉上尋找答案。
玖玖目光平靜的回視董夫人，緩緩搖頭，“我只想和母親好好活着。”
這話的覆蓋面積太大，引申意義也太多，不過在場的婦人們都不是省油的燈。
“你小小年紀，咋地也不上學了？”另一側的一個婦人說，“女孩子多學點東西才好，以後不會被夫家看不起。”
“想要學東西，不去學校也可以學。”玖玖深深覺得這些婦人們根本就不是來談生意，而是來八卦她的。偏偏這裏只她一個小輩，甩袖走人的事她幹不出。唉，權當陪這些婦人們消遣消遣時間吧。
“對了聽說你家老爺子已經和蘇家在議親了，若是你家老爺子沒中風，你或許已經是蘇家的人了呢。”最偏側的一個婦人突然嚷嚷。
“我年紀還小，暫時沒有議親的打算。”玖玖扭頭一臉認真的對那婦人道，“和蘇家議親更是不可能的事情，您一定是聽岔了。”
“遇到合适的人了也未嘗不可！”董夫人在一旁道，“你是個好孩子，以後一定能遇到一個對你好的人。”
“嗯。”玖玖一臉嬌羞着低頭，“這事太早了，還沒有想過。”
這些個婦人們，該不會要大發慈悲的給她當媒人吧！這個念頭一起，玖玖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她好似記得自己今天是來談生意的……
“不早，女孩子啊，就得早些挑，再晚了都是別人挑剩下的了。”董夫人語重心長。
“對了現在的小孩子們都喜歡自由戀愛，你呢，你有沒有相中一個？”董夫人旁邊的婦人插嘴。
玖玖：……
中國大媽們的熱情絕對不分階級層面。
“怎麽？是有了意中人？”玖玖不回應，董夫人便又熱心詢問，“快說說是哪家的青年才俊，說不定我還能幫你搭橋牽線呢！你放心，你母親雖然在國外，長輩也沒有在跟前的，但我們好歹也算是合作一場，你就把我當你的長輩看待吧。”
玖玖：……
她真心招架不住了嗷嗷嗷，這比和夏娜玩心眼還累啊，怎麽這生意場子瞬間就變成了說媒會啊。
“我歲數還小，真沒在這方面想過。”玖玖一臉為難的答，“我母親的身體不好，我暫時只想守護我的母親。”
“這和你母親又沒有沖突，你這孩子，不願意說就不願意說呗，怎麽還扯出個母親來了。”董夫人一臉不平的左望望右望望尋找同盟，“你們瞧，你們瞧，難得我這麽熱心的時候，也還被推拒了，真真是丢了好大一個臉。”
“是啊是啊，和我們這些快入土的人了，還有什麽不好意思說的。”
……
“那你倒是說說，你喜歡什麽類型的男孩子？”一個婦人又問。
玖玖：……
這話題好似還真沒完沒了了，玖玖糾結着，輕聲道，“喜歡不過是剎那的事情，都是些年少輕狂的夢，我從沒想那麽多，我就覺得以後要找一個能和我一輩子走下去的人，錢多錢少，是不是青年才俊都沒關系。”
這次大媽的齊齊靜默了，垂頭作嬌羞狀的玖玖沒發覺這些個沉默的大媽們都齊刷刷的瞟了眼楚夫人。
這塊地皮董夫人并沒有想過要永久變賣，她是想借着別人的手把這塊地皮發揚光大。
知道董夫人的這一意願，玖玖的那些企劃書都是針對怎麽原汁原味的開發這片旅游區，而不是重新修建。
但是董夫人只是随手翻過兩頁企劃書，玖玖覺得她視線都不帶往企劃書上面掃的。
本以為這一場生意離題千萬裏，已經沒有複談的可能，結果臨尾的時候，董夫人丢玖玖一句，讓她定個時間商議簽訂合同的事宜。
一直坐到執行經理親自開的車裏，玖玖都有些無法回神。
怎麽感覺剛剛那一切像是夢一般的離譜呢。
瞅到玖玖的臉色，執行經理也知道了結果是什麽，他安慰玖玖道，“我們公司的實力與競标的那些公司實力差距太大，被淘汰是正常的，總經理你已經盡力了，我們也都盡力了，總經理你別想太多。”
玖玖聞言，愣愣的轉頭望着執行經理，“你也覺得我們的中标幾率不大？”
執行經理非常肯定的點頭，“幾率幾乎是零。”
“是啊，我也這麽覺得。”玖玖道，“我進去以後，你猜她們對我說了什麽？”
執行經理恍悟，這家主人應該是嘲笑玖玖的年齡幼小不自量力之類的話語，所以玖玖才會這麽挫敗，忙道，“這些人的話你不用放心心上，很多人都是有眼不識泰山。”
有眼不識泰山？
有什麽東西在玖玖的腦海裏一晃而過，她還來不及抓住，執行經理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總經理，我現在送您去哪裏？”
“去公司吧，這幾天估計得勞煩你了，董夫人讓我們整理一下關于簽訂合同的事宜，她随後會給我們打電話。”
“總經理？您，您？”冷不丁聽到這麽一句話，執行經理一個急剎車停住了車子，目瞪口呆的望着陳玖玖，好似覺得自己剛剛幻聽了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