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争端
如果這是在末世前，也許超市老板不會這麽瘋狂，對着安璃那張臉，說不定還會挑三揀四下，但現在這種日子，擺明了活了今天沒明天的生活，什麽都可以将就将就。
安璃悲憤的用手去推他，可她細胳膊細腿的，壓着她的又是個力量型異能者，她那點力氣就跟鬧着玩兒的一樣。
一點用都沒有。
老板雙手猴急的撕扯着安璃身上單薄的衣物，雙眼隐隐發紅，臉上都是猙獰的笑意。
安璃眼中的恨意一點一點的滋生出來……
她很少恨誰。
當年把她送進精神病院的學姐算一個，在精神病院裏對她百般折磨的護工算一個，眼下，她看着老板，在她的憎恨名單上，又多了一個。
她恨透了這種命運生死都不能自己掌控的感覺，恨死了受制于人的感覺，恨死了別人對她為所欲為的感覺。
如果今天老板得逞了，而她僥幸不死，那早晚有一天，她要讓老板生不如死。
衣服撕裂的聲音斷斷續續，安璃一聲不吭，她知道求救沒用，這個地方太偏，幾乎不會有人來，但她反抗的動作始終沒停下來，眼裏是一定要抗争到底的戾氣。
“媽的臭婊子，裝什麽裝。”
老板被她反抗的動作搞煩了，擡手就是一巴掌，安璃的腦袋直接被扇到了一邊去，嘴角溢出鮮血來。
半邊臉頰肉眼可見的紅腫了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老板突然聽到身後一聲輕輕的脆響。
他動作頓住，略有些慌張的轉過頭，發現衛生間的門被打開了，門口站着一個長相乖巧，卻面無表情的少年。
他這麽愣神的一瞬間，安璃抓住了機會，動作飛快的抽搐了藏在褲子側邊的黑色匕首，然後趕緊利落，手法精準的朝坐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刺了過去。
等超市老板察覺到危險，一轉頭，便迎上了鋒銳的刀尖。
匕首從他正前方貫穿了脖子，直接紮了個對穿。
安璃眼神不動的将匕首抽了出來，鮮紅的動脈血噴了她一臉。
超市老板雙眼瞪大的，嘴皮哆嗦着，似乎想說什麽，然而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老板死了之後，衛生間的氣氛仍然有些凝滞。
少年微微垂眸，看着癱坐在髒亂衛生間地板上的安璃。
女生一臉的鮮血順着臉頰的棱角緩緩留下來，臉上傷疤密布，猙獰而可怕，除了一雙黑白分明的澄澈雙眼，她現在的樣子看上去像是剛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還是那麽醜。
少年想。
安璃也盯着少年，她有點緊張，雖說是少年的出現間接的救了她，但是她卻并沒有因此感到安心。
說實話，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但是身上氣場卻不容小觑，而且安璃總覺得他身上有些許熟悉的感覺，就像是曾經在哪裏見過一般。
之前不經意間注意到他的時候，安璃覺得他和君淩有點像。
少年無視了對方眼中沒藏好的戒備，脫下了身上的外套，抛在了對方身上，把坐在地上的女生兜頭罩了進去。
然後轉身，直接離開了。
安璃把外套扒拉下來再一看，衛生間門口哪裏還有人？
她雙手拽着衣服，低頭看着。
這是一件很普通的黑色外套，許是剛從身上脫下來的緣故，衣服上隐隐約約還有幾分男人的氣息。
安璃抿了抿唇，一腳将攤在自己身上的屍體踢開了，然後将外套披在了身上，扣的嚴嚴實實。
她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腳邊的屍體。
超市老板大概沒想到自己會被安璃暗算，所以死了以後一雙眼睛也比不上，不可置信定格在其中。
安璃冷笑了一聲，心中毫無悲憫，只有無盡的暢快。
她甚至連轉移屍體的意圖都沒有。
女廁所？
不是和這樣的人渣更配嗎？
她粗略的把臉上的血抹掉，轉身朝洗手間外面走去。
然而在拉門的一瞬間，她意識到了不對勁。
剛才進來的時候，怎麽沒覺得這扇門這麽輕？
她低頭，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不知為什麽，她潛意識裏有種感覺，她覺得此時此刻，自己恐怕能一巴掌将洗手間的門給拍碎。
身體裏仿佛有股陌生的能量在流動。
想到就做，她嘗試了一下，用了五分的勁道，朝着門板拍了下去。
只聽一聲巨響，下一刻，剛才還完完整整的木門，被她一掌拍了個四分五裂。
做完這一切，她還是感覺很輕松，好像身體裏有使不完的力氣。
安璃看着自己的雙手，瞳色漸漸加深。
難道說她是異能覺醒了？
這就是她的異能？
她是力量型異能者？
不，不對！
早不覺醒，晚不覺醒，偏偏這時候覺醒，還正好是力量型異能。如果這異能早幾分鐘覺醒，她剛才就不會這麽艱難了。
她轉頭，目光幽幽的看向地上的屍體。
超市老板也是力量型異能者，這麽巧？
她心裏隐隐約約，有了些別的猜測。
收回手，安璃轉身離開了洗手間。
不管她的異能究竟是怎麽回事兒，至少目前為止，她有力量異能傍身，便比之前要有底氣多了。
至少從現在開始，她再也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了，揮起長刀來也不會覺得力不從心了。
在這個危機四伏的末世，她不再是食物鏈最底層的蝼蟻。
雖然過程驚險無比，但是安璃心情卻非常好。
這種好心情一只持續到她回到了隊伍，和坐在中間的江媛對上了眼。
江媛看着她，眼神驚訝。
她怎麽活着回來了？
“安璃，你……臉上怎麽有血？”舒萌跑過來。
安璃和待在一旁的少年對視了一眼，雙方眼中情緒都隐藏的很好。
“出了一點事情，沒事了。”
舒萌眼神一凝，低聲道，“是不是……”
她的目光暗示性的朝江媛的方向看了一眼。
安璃點了點頭。
這時，人群中，一道目光死死的黏在安璃的身上，眼裏有幾絲火光和不甘心。
安璃平安歸來，心情不好的可不僅僅只有江媛一個人，坐在人群裏的小白臉也很失望。
江媛一開始針對安璃等人本來也是為他出頭，這次的計劃，小白臉也知情。
本以為萬無一失，誰能想到安璃竟然就這麽回來了？
難道超市老板沒有找到人？
不對。
她臉上有血，身上穿的黑色外套雖然普通，但是還是很明顯能看出來是男士外套，跟她出去時的打扮不同。
有人救了她！
同樣意識到這一點的江媛從地上站了起來。
“安璃，你去哪裏了？”說出來的話用的是質問的語氣。
安璃面無表情的看過去，“三急首長也要管？”
“哼，我可不管你三急不三急，只是我剛才看見王成和你前後腳出去的，為什麽只有你一人回來？”
“前後腳出去的又怎麽了？他回不回來關我什麽事？”安璃聳了聳肩，“怎麽，我還要站在男廁所門口等他？抱歉我沒有這樣的癖好。”
江媛表情冷下來，她轉頭對自己身旁的人低語了幾句。
下一刻，兩個士兵便匆匆朝安璃剛才來的方向跑去了。
安璃回身看了他們一眼，不為所動。
江媛盯着她，目光幽深。
片刻，兩個士兵回來了，手上拖着一具血淋淋的屍體。
超市老板死不瞑目的樣子讓江媛一雙眸子眯了又眯。
“你殺的？”她質問安璃。
本以為對方會矢口否認，卻沒想到對方雙手插兜，坦蕩蕩的承認了，“是。”
江媛愣了愣，臉上迅速的爬起一分怒色。
“現在大家人人自危，對付外面的怪物都艱難，你卻還窩裏鬥，殘害同伴？你怎麽這麽歹毒。”江媛怒喝。
隊伍裏頓時一片嘩然。
不少譴責的目光落到了安璃身上。
對于一個逃生的隊伍而言，一個會向自己身邊的人亮刀的人其實比外面的怪物更加可怕。
畢竟外面的怪物毫無理智，且容易防備，人心卻隔了層肚皮。
“诶，別急着給我定罪，你怎麽知道我是殘害同伴，而不是正當防衛？”安璃仍然鎮靜，“首長，說話也要講證據的。”
“屍體都在這裏了，難道還不是證據？”江媛冷笑了一聲，不再給安璃辯解的機會，下令道，“抓起來。”
她身後的士兵聞言，立刻從她身後走了出來，端着槍朝安璃走過去。
安璃臉色冷凝，她手上沒有熱武器，空有力量異能的話，恐怕沒辦法對付這些人。
岳文和舒萌見此情況，二話不說，直接站了出來。
兩人站在她正前方，一臉肅殺。
“首長，事情都還沒搞清楚，你就動手抓人，未免也太專制了吧？這是你一個人的隊伍嗎？”舒萌駁斥道。
“殺人償命，在哪裏都說的通。”江媛說。
“對，沒錯。殺人就要償命，再說了，這個醜八怪這麽兇殘，竟然連同伴都下得去手，現在這态度還不知悔改，這麽兇殘的人，要是繼續留在隊伍裏面，保不齊她什麽時候就對別人下手了。”
小白臉突然站出來，高聲說道。
他的話帶有很強的引導性，剛經歷一場惡戰，神經緊張的幸存者們一下子就被他鼓動了，竟有人站起來附和他。
“說的是，我們怎麽能把殺人犯留在隊伍裏？我可不想一覺醒過來，就被人拖過去殺了。”
“對！”
“對！”
舒萌和岳文看着周圍被帶偏的人群，頓時十分的着急。
“你們……你們怎麽可以這樣！”
“你們可別忘了，之前是安璃救了你們。”
“如果沒有她，現在恐怕我們所有人都被喪屍撕的稀耙爛了，你們怎麽能忘恩負義！”
一群人被這樣指責，面面相觑後，有的人讪讪的閉了嘴，有的人卻仿佛被戳到了痛腳，差點跳起來。
“什麽救了我們，不過是運氣好捅死了一只高級喪屍而已，也好意思以我們的救命恩人自居，怎麽這麽不要臉。”
“沒錯，說起來明明是解放軍叔叔們救了我們才對，如果不是他們犧牲自我，我們肯定活不下來，我們要好好感謝他們才對，現在跟首長對着幹，這才叫忘恩負義。”
舒萌：“……”
安璃只覺得大開眼界，之前不見這群人對解放軍叔叔有多少敬畏和感激，這時候倒是一個個的蹦出來了，恨不得感恩戴德的樣子。
安璃只是在心裏冷笑了一聲，并沒有理這群人，反而把目光移到江媛身上，聲音平靜的回應着她剛才的話：
“那可真是有意思了，首長你是軍人，爬到這個位置，別說你一個罪犯的命都沒收過，怎麽，照你的意思，你也要償命？”
“你也配和我比？”江媛傲然的揚起了頭。
安璃：“……”
“你覺得她不配和你比，那我呢？”
這時，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只見中年軍官帶着自己的幾個親兵從遠處走了過來。
江媛眼睛眯了眯，眼神不善的看着走過來的不速之客。
“江媛，你這個事情處理的擡不妥當了，沒了解清楚事情的真相，怎麽能随便定人的罪？”
“這麽明顯的事情，有什麽好查的？”江媛冷笑道。
“可我分明聽見她說的是正當防衛。”中年軍官沉着臉。和江媛的惡感不同，他對這個小姑娘倒是頗有好感，雖然臉上……看起來故事多了點，但是不管是之前還是之後，都能看出來不是個壞人。
她并不軟弱，也不任性，冷靜理智，比這個隊伍裏大多數男人還要剛。
像是聽到了什麽搞笑的事情，江媛嗤笑了一聲，“正當防衛？”
“哪門子的正當防衛？這死在地上的王成可是和她們一起來的，四舍五入也算個同伴了，難道他還會傷害她不成了？”
“再說了，他能對她做什麽啊？難道是想……強、暴她？”江媛的似笑非笑，尾音故意拉長，一雙眼睛在安璃那張臉上來來回回的打量，意味深長。
衆人：“……”恕他們直言，對着這麽一張臉，怕是強不下去喲。
精蟲上腦也是看臉的好嗎。
安璃皺了皺眉，冷冷道，“他想殺我。”
“他和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什麽要殺你？”江媛反問，她覺得自己窮追猛打，已經将安璃逼得節節敗退了。
安璃笑了笑，突然道，“這就得問首長你了。”
江媛笑容一僵，臉色變了一瞬間，“你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首長你不是看不爽我很久了嗎？甚至不順眼到要置我于死地？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這整只隊伍裏，能說動老板铤而走險來殺我的人，恐怕只有跟我有過節的首長你了。”
“血口噴人！”江媛怒喝，“你算個屁，還不值得我為你這麽算計。”
她那副嫌棄裏帶着幾分篤定的态度，讓安璃都有點摸不準了，不知道究竟是她戲演得太好，還是自己真的猜錯了。
“夠了！”中年軍官突然一聲怒喝，打斷僵持的氣氛。
他嚴肅道：“現在大家自保都來不及，你們還在這裏起內讧，是都不想活着離開這裏了嗎？”
江媛看着他，一雙眼睛盯了他半晌，突然冷哼道，“您可不能因為喜歡她就偏幫，要知道她殺的可是異能者。我們人本來就少了這麽多，真正能當攻擊手的人又更少了，這樣的情況下，少一個異能者我們就少一分保障。這個損失誰來承擔？”
“對，沒錯！”
“這位首長說的對！”
江媛話音一落，立刻又收到了幸存者們的附和。
她這話簡直說到他們心坎裏去了。
異能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覺醒的，他們這二三十人力，異能者的數量并不多，而他們這些人，完全是靠着異能者的保護才有可能好好地活到抵達基地的那一刻。
現在少了一個異能者，這個空缺誰來補？
聽到這裏，安璃突然笑了一聲。
她掃了一眼衆人，反問道：“你們難道不奇怪，我明明是個連拿刀都嫌重的普通人，竟然殺了一個力量型異能者嗎？”
她話音剛落，人群沉寂了一會兒。
江媛：“！！！”不是有人救了她？
衆人：“！！！”擦擦擦，竟然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瞟了一眼衆人的反應，安璃淡淡道，“我之所以能順利脫身，還反殺了對方，只是因為恰好，我也覺醒了力量異能。”
最近幾天以來，安璃發現，異能力出現頻率最高的就是力量異能和防禦異能。所以她說自己覺醒了力量異能也并不會讓人覺得巧合。這種感覺就像在一個宴會上，這個人姓王，正好那個人也姓王一樣平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