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公交車開過，馬路對面的人已經轉身離開，身材修長，背影挺拔，腳步從容。
那一刻，司潮想撥開人群去追她，可理智終究是占了上風。他不能拉着她一起上熱搜。
“散了吧，我還要回家睡午覺呢。”司潮語氣随意地跟大家打商量。
第一個發現的女生立刻答應，組織衆人讓開，給司潮讓出了一條路。
司潮卻沒直接進停車場，而是在商場裏七拐八繞，确定身後徹底沒人跟着了，才拐到停車場開車，回頭看看，他仍不敢直接回家，而是上了高架，跟他的人有點執着。
本來二十來分鐘的路，他硬是用了兩個多小時。司潮倒沒覺得煩，他時不時想起馬路對面的那個身影，心情就跟着雀躍起來。
他這人似乎天生帶着樂觀精神，凡事都往好的一面想，雖然只有匆匆一眼，但至少确定了她也在平城，這起碼比在非洲好找多了。即便她沒有認出他來，也足夠他高興半天了。
其實徐青柚認出來了，只是以她性格，認出來了也不會上去打招呼，更何況他周圍還圍着那麽多粉絲，她才不會去湊這個熱鬧。
她和謝華英上一次見面，還是在外婆的葬禮上。之後兩人偶爾通過微信聯系，知道彼此平安就夠了。
謝華英還和從前一樣優雅得體，聽說她放棄了耶魯的工作，回平大教書也只問了一句，“錢夠用嗎？不夠我可以先給你打一點兒。”
徐青柚搖了搖頭，“夠用，我也沒什麽花錢的地方。”謝華英雖然很少關心她，但在她十八歲之前還是會按時付她的生活費，後來每次見面，兩個人相顧無言的時候，她也會問一句：“錢夠花嗎？”
人家說談錢傷感情，到了她和謝華英這裏，錢似乎是維系母女關系的重要紐帶。
吃飯期間，謝華英時不時接電話，似乎工作很忙。徐青柚就随口關心了一句，“工作還是那麽忙？”
謝華英淡淡一笑，“不忙，就是這幾天劇組出了點事，不過已經解決了。”
徐青柚點頭，她對謝華英的工作不甚關心，就像謝華英也從來不問她學習如何工作如何一樣。
兩個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吃完了午飯，最後往下走的時候，謝華英終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在美國的時候，去見你爸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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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柚的爸爸徐晉二十年前就移民美國，徐青柚和他見面的次數更少。
“沒有，他在紐約，我在康涅狄格。”
謝華英應了一聲，二人禮貌道別，一個開車回酒店，一個坐公交回家。
下午，黎薇又和她說起司潮，“我剛才看微博，好像又上熱搜了。”
徐青柚在看郵件，随口猜測：“是偶遇嗎？”
“你怎麽知道？”黎薇意外。
“我中午就在那條路吃飯，看到了。”徐青柚噼裏啪啦打字，回複郵件。
“這也太巧了吧。”黎薇感嘆，又把微博打開刷了一遍。
這一刷刷出了司潮的新微博。
@司潮V：原來你也在這裏。
“哇！你看他這條微博，什麽意思啊！他是不是看到你了？”黎薇瞬間激動起來，把手機遞給徐青柚，“快看快看！”
徐青柚皺着眉瞅了一眼，點開下面的評論，全都是“哥哥好暖”、“好想偶遇”、“我酸了。”之類的評論，她把手機推回到黎薇面前，“偶遇就偶遇了，還整這麽肉麻。”
“以前也有過偶遇，他從來沒有發過。”黎薇辯解。
徐青柚不做評價，登陸自己的微博，轉發了一篇人類學的文章，她的微博注冊快十年了，發了不到二十條，粉絲還停留在三位數。
黎薇仔細翻了翻司潮那條微博下面的評論，除了幾條大粉的熱評之外，下面其實有很多不好的評論。
“什麽時候連司潮都開始媚粉了？”
“這是營銷效果沒達到，正主出來添把火嗎？”
“莫名惡心，也就那些中小學生會被騙！”
黎薇氣得不行，立即下場開始舉報。
這些□□，司潮工作室自然也看到了。沈薔在電話那頭火冒三丈：“你是嫌粉絲太多了嗎？發這種引起不适的微博幹什麽？現在這種情況，明天讓謝導那邊怎麽官宣？”
司潮懶洋洋躺在沙發上看劇本，一手拿着電話，漫不經心地笑了一聲，“我就是什麽都不發，他們也照樣黑我。”
“可是這條微博……”司潮和粉絲的關系雖然好，卻一直像朋友一樣，這條微博則顯得有點殷勤，像是故意說給女友粉聽的。
司潮打斷她，“這條微博又不是發給粉絲看的。”
沈薔氣得不行，“你發微博不給粉絲看不給網友看，還給誰看？”
司潮沒答，翻了一頁劇本，“最近有什麽新代言嗎？”
“啊？”沈薔一愣，“你是不是缺錢了？又是拍電視劇又是想接代言的？”
“錢這種東西多多益善麽。”司潮坐起身，用筆勾出劇本裏的小bug，“我怕這部劇又撲了，接下來沒飯吃。”
沈薔警惕：“……你要錢幹什麽？”司潮的父母都是大學老師，沒什麽錢，但司潮這幾年的收入巨額不算少，就算他平時大手大腳，也不至于到缺錢的地步。
司潮笑了一聲，“沒缺錢，就是和你說一聲，有新代言先別推，人總是要走出舒适區，做一點自己不喜歡的事。”司潮不喜歡拍廣告，入行到現在代言的産品不算多，為數不多的幾個都是他對産品本身有好感的。
“你就編吧。”沈薔在那邊翻了個白眼，“我不管你打什麽鬼主意，別太過，整個工作室都指着你吃飯呢。”
司潮皮歸皮，但還是有分寸的，這麽多年，從來沒鬧出過受試不了的事情。
新劇敲定，司潮兩天後就要去杭城拍定妝照，臨行前回家看看爸媽。
司長天剛開完會回來，見司潮來了，板着臉說：“新電影還行，但也別驕傲，要不是那個人物出彩，未必有今天的效果。凡事太過都不好，第一次看得時候驚豔，但是給觀衆留下的想象空間太少了。”
司潮點頭，他爸是搞文藝批評的，把電影當文本看，分析的比那些網上的影評更值得琢磨。
“別聽你爸的，這次已經比之前幾部好多了。”周雲端着菜從廚房出來。
司潮也跟進去端菜，“爸說的挺對，我已經在反省了。”
他把接下來的安排和父母說了，周雲一皺眉，“你不是說這次要多休息一段時間麽？怎麽這麽快就接戲？”
“就是上回我跟你說過那個謝導，人家有困難，我不能不幫。”司潮說。
周雲知道謝華英，看過她指導的幾部電視劇，除了司潮參演的兩部，其他都還行。“那你好好演，別又把人家劇本毀了……”
司潮：“……”
“你這個年紀，就要敢拼，不要怕辛苦，更不要怕失敗，“我今天去開會，陳老帶了個學生，不到三十就已經是副教授了，學術成果比一些四十多歲的老師都要多。”
“徐青柚嘛，我以前還引用過她的文章。”周雲笑眯眯說。
司長天和周雲本來在江城大學當老師，因為司潮的原因，才調到了平城師大，兩個人研究領域差不多。這幾年流行跨學科研究，他們偶爾也會運用人類學和社會學的方法。
夫妻二人聊起學術圈的事，司潮插不上話，低頭安心吃飯。
“就是她，那小姑娘挺厲害的，平大非洲那個項目幾乎是她一個人完成的。”
‘“非洲？”司潮擡頭，心跳都不禁快了幾分。
“對啊，想不到吧，你去旅行一趟都喊累，人家在那兒呆了大半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