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情令之曲終人不散

第14章 ☆、章

運河邊上夜市比白日更加繁華熱鬧，人一多便更等不到精怪的出現了，花燈高挂，運河上的大船下錨停住，河面上流過許多許多的蓮燈，魏無羨疑道：“今天是什麽節日嗎？”

“那當然了，今天可是七夕啊。”

魏無羨看蓮燈看得入迷突然聽見亭中有熟悉的聲音，回身驚道：“金淩？你們怎麽也來了？”

孩子們都擠進了亭中，大都離忘羨站得遠遠的，魏無羨無奈地笑道：“含光君啊，你看這些孩子現在就這麽怕你，明年都不敢來雲深不知處求學了呢，唉，跟你們透露透露，不出意外的話，明年藍湛可是你們的講學先生哦。”

“真是含光君！”

“啊，完蛋了，我一定會被罰死的。”

“我要回去求求我爹，明年我不來求學行不行啊？”

藍忘機看了小輩一眼，叽叽喳喳地小輩們連忙作揖告辭，魏無羨沖金淩招招手道：“金淩，河燈給我兩個。”

金淩忙護住懷裏的河燈道：“你自己去買。”說完就跑，不給魏無羨任何機會。

魏無羨不悅地嘟起嘴，藍忘機按了下他的手道：“我去買。”借着夜色魏無羨快速親了親他的手背，“嗯，我等你。”

藍忘機離開後，魏無羨抽出陳情想要吹奏一曲，眼角瞥到亭外一盞蓮燈向他緩緩漂流而來，他凝視半刻眼眸微睜，蓮燈上寫了一個名字，沈奚。

蓮燈停在了魏無羨的眼前，水面上浮出兩只綠瑩瑩的眼瞳，眨巴眨巴的樣子很是無辜，魏無羨敲了一下圍欄，“你知道他在哪？”

精怪是只灰白色的山貓，它顯了身形沿着河邊游了一段距離回頭看魏無羨有沒有跟上，魏無羨稍有猶豫，他答應了藍忘機要等他，有了，魏無羨将綁手腕的黑布系在圍欄上，便跟着山貓沿着河邊走到了于家宅院附近的淺灘上。

動物的本性大多數都是善良的，有恩必報，它的老巢就在于家宅院的後山上，借着沈奚手中的玉中靈氣修煉成形，心懷感激，對沈奚的身死也是可憐，某日在那座山上看到沈奚在樹林間徘徊打轉，驚訝地接近一看發現是他已是散魂，他手上攥着死時一直不肯松開的半塊玉，明白他心中有執念不願離去，它吸取了沈奚殘存的意識尋了兩年終于找到了楊昭，可沈奚卻看不到它，或者說他看不到任何生靈，他的意識被困在了他死的那座山上，所以它無法将楊昭的所在告訴他，直到在于家宅院外發現那些仙門修士，意外地從一位小公子身上拿到一枚鈴铛，當時便覺得那一定是仙門法器，終于将沈奚的意識召回，等了五年，終于等來了，終于能讓沈奚得償所願了。

山貓叼着河燈走上淺灘甩幹身上的毛，确認魏無羨跟上後，又往于家宅院走了一段路，魏無羨以為它會進到院中，沒想到它扭身順着牆邊走到房屋後。

河燈都漂流過這裏，房屋後的景象都被這些點點燈光照亮，青磚白瓦下種了一片竹林，石塊又将這片竹林圈住，不顯多餘也不顯荒蕪，接而鋪建了石子路通向河邊，水流淅淅，十分悅耳舒心。

魏無羨還注意到河邊站着一個人，還沒等他出聲詢問，那人厲聲道：“誰？！”

水藍色的靈力頓時逼近魏無羨，魏無羨沒有動彈，那攻擊劃過他的身邊帶起了一陣狂風罷了，無意要傷害他，魏無羨拿過山貓口中的河燈道：“這河燈可是兄臺的？”

“那是...怎麽會在你手上？”

魏無羨點燃蓮燈中的蠟燭，微弱的燈光中他看清那人的面容，劍眉星眸，俊朗挺拔，“楊昭？”

楊昭微微皺眉道：“你認識我？”

魏無羨點了點河燈上的名字道：“我見過這個人，是他告訴我的。”

楊昭驚喜地追問：“是子謙嗎？你見過他？！在哪裏？他怎麽樣？可否請告知我他在哪裏？”

“你一直在這裏等他？”

“今日是我的生辰，每一年的生辰我都會在這裏等他，他說過他會來。”

“你找過他？”

“自然！”

魏無羨沉默一會，望向宅院正門的方向，造化弄人啊，嘆氣道：“他一直都在這宅院的門口處徘徊，若你現在到門前就能見到他。”

楊昭聞言如遭受驚天霹靂般，跌跌撞撞地往那邊跑去，腳下還踉跄了幾下，“子謙！子謙！”

魏無羨跟上來的時候，苦等五年，楊昭終于和沈奚見面了，他見狀默不作聲地離開，讓久別重逢的兩人傾盡情意。

兩人站着笑着，眼睛都紅了，久久沒有話說，楊昭想要擁抱他，雙手卻穿過沈奚透明的身體,“子謙...”

沈奚流着眼淚笑道：“阿昭。”

楊昭繼續擁抱不了他也不放下手，一直想要觸碰他透明的身體，“對不起。”

“為何要與我說對不起呢？是我讓你久等了，你...”沈奚有很多話想說，有很多問題想問，但他沒有多少時間了，“阿昭...不用再等了...”

“子謙，你不跟我走嗎？”

沈奚搖頭道：“這次怕是也不能和你走了。”

楊昭早已想到了最壞的結果，“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沈奚雙手捧着他的臉道：“會，所以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找一個...”

楊昭立刻打斷他的話，“沒有了，也不會再有了，這世上不會再有子謙這麽好的人了。”

“阿昭，我不舍得...”

沈奚知道等待有多痛苦，因為知道，所以不舍得，那段混沌時間他忘了前塵往事實為幸運，可他太想楊昭了，一直對那段殘留的記憶耿耿于懷，思念更顯痛苦。

楊昭溫柔地沖他笑道：“我留不住你，至少有關與你的記憶我一定要留下來。”

沈奚感覺到自己的身軀在逐漸消失，說話的聲音都很小聲，若不是因為現在的地方寂靜無人，楊昭都快聽不到他的聲音了，他慌道：“子謙...等等我好嗎？”

沈奚撫摸着他的臉哽咽道：“好，我等你，這次換我等你，等你百年後來奈何橋上尋我，欠下的交杯酒就用孟婆湯代替可好？”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在雲瑤鎮外遇到的那個書生自此消失在他的眼中，楊昭靜默許久才拾起地上的玉放進懷中，從今往後他沒有了要等的人，親口與惦念了五年的人告別，心口不可抑制地發疼，方才不願讓沈奚看到的眼淚此刻從眼眸中流出得洶湧，喉嚨間壓抑了許久的痛苦低吼久久盤桓在寂靜的深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