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說閉嘴
S市的夏天太陽分外火辣,趙錢李剛停好車下來,就被一陣熱浪裹住,冷熱交感難受的不行,胖乎乎的身子前傾着沖刺了幾步往電梯處走去。
坐到十六樓,下電梯,輸入密碼。感受到室內的溫度,趙錢李臉都要皺成一團了,屋子裏竟然沒有開空調?剛要扯開嗓門抱怨兩句,天氣炎熱,女神難伺候,讓可憐的胖子怎麽活啊怎麽活?眼角的餘光卻掃到昨夜他故意沒放進冰箱的烤雞,依舊原樣未動。
昨天等趙錢李打包烤雞回來時,安歌已經在沙發上睡的香甜。烤雞自然沒吃成,安歌也被趙錢李叫醒回房去睡了。這會兒,估計還沒起。想到此,趙錢李瞬間收了聲,默默穿上圍裙走進廚房。
多謝卧室厚實的遮光窗簾以及嚴密的空間,因此叫醒安歌的既不是陽光也并非飯菜的香氣,而是睡前喝下肚的一杯牛奶。尿意逼人,安歌支起沉重的身體,頂着一頭堪比鳥巢的亂發,眯縫着眼,一手撐在腰後,一手附在嘴邊,豪邁的打呵欠。路過香氣四溢的廚房時,她還不忘優雅的擡起扶在腰背後面的手,微笑:“來啦。”邋遢至極,形象全無。
整個過程中,趙錢李都是目瞪口呆的狀态,分分鐘想要扔了湯勺去網上寫個帖子咨詢一下廣大智慧與美貌并存的網友,誰家姑娘倒時差會跟轉性了似的?女王大人秒變親切的小綿羊,還是會打招呼的那種?趙錢李胖手一抖,調羹中的鹽全數落入噴香的粥中。
洗漱完,安歌剛舀了勺粥放進嘴裏,秀氣好看的眉就皺在一起:“趙錢李,你家開始賣鹽了嗎?還是你從此變身碘鹽小王子,決定美食三千,食鹽多沾?”
“诶?”
“太鹹。”安歌敲敲碗邊,不準備再吃了,端起牛奶坐進沙發裏。趙錢李一反常态,也不和她鬥嘴,長舒了口氣,拍着胸口暗自嘀咕:“果然都是錯覺,這人要是溫順小綿羊,我以後就改名叫李錢趙。”
本來就因為倒時差起得晚,吃罷飯已經兩點多了,安歌随便套了件白體恤,搭着舒适的牛仔褲,就坐進趙錢李的車中。這是要去公司一趟,雖然正式工作安排在兩周以後,但還是要去老板那裏報告一聲,順便還有專輯的一些細節需要商定。
安歌并非是專業歌手出身,雖然後期進行了大量的練習與培訓,但從來沒寫過一首歌。出道以來,專輯從收錄到制作全都是公司找專業團隊為她量身打造。安歌在國外看病之餘,也在進修音樂創作方面的課程,并拿到了專業證書。只是,一到了正式創作自己的音樂時,她就什麽都寫不出來了,腦袋裏思緒如麻,完全捋不出絲毫和音樂相關的篇章。
頂頭上司張哲成曾是安歌的經紀人,後來接手了父親的公司,沒時間帶安歌,安歌就在一衆經紀人中挑了趙錢李。但兩人好歹共同奮鬥過一段時間,安歌一個小新人當時也被他帶成了頗有影響力的新聲代歌手,身份上的改變沒讓兩人的關系變僵,一如以前。
所以當秘書小姐說老板正在和公司旗下的某一唐姓明星談話時,安歌沒覺得這是個很私密需要回避的會談,回了秘書小姐一個笑,就敲了門,另一只手甚至擰開了把手,探進去半個身子,先發制人的說道:“張哲成,昨天的事······嗯,我什麽也沒看見,你們繼續。”
安歌嘴角一抽,用了所有人在撞破別人好事時所用到的萬能句式,門一關,先一步往電梯走去。腦海裏閃過張哲成帶着懊惱以及意猶未盡的臉,安歌心裏也郁悶,兩年沒回公司,一回來就撞見老板抱着人啃,她也是受害者好不好?更別說被啃的那人還是,還是······
終于電梯裏只剩她和趙錢李時,安歌糾結萬分的問趙錢李:“張哲成什麽時候開始搞基了?”
趙錢李神情古怪,幾度張口欲說些什麽,安歌沒好氣的往電梯上一靠,嫌棄的說:“張哲成讓你瞞着?行了,我看得一清二楚,短頭發,長得清清秀秀,就是挺陌生一張臉,這兩年才來公司的吧?”
“安安,老板性取向筆直的很。”趙錢李終于忍不住噴了,笑的前俯後仰:“人叫唐攸寧,是頭發短了點,嗯,胸也小了點,但貨真價實一妹子。老板追着呢,還沒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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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電梯到了。安歌一囧,擡腳就走。身後趙錢李緊跟着,一臉意猶未盡,絮絮叨叨的和她解釋:“唐攸寧是你走了沒多久被老板帶回公司的,對了,這麽一說可巧了,和你一樣,也是老板去秋意濃發現的。大學是專修音樂的,唱功了得,畢業之後在秋意濃駐臺唱了一年,要是早一年發現說不定更火呢······”
趙錢李聒噪的聲音被安歌過濾了,只聽到了秋意濃三個字。秋意濃,S大學附近的一家酒吧,深受S大的學生歡迎。
周之祯,楊靈,秋意濃。剛回來兩天就聽到許多耳熟的字眼,真是讓人無比的······讨厭啊。
“攸寧,也是張哲成給取的藝名?”安歌打斷話痨趙錢李已經侃到唐攸寧某一作家朋友上的話題,饒有興趣地問道。想當初,張哲成給她換名字時,正流行用詩經取名,那厮回去翻找了許久後放棄了,最終從“安歌送好音”裏用了安歌兩字。而這“君子攸寧”不正是詩經裏的嘛。
趙錢李迷瞪眼望她,顯然還沉浸在剛才的話題中,反應了一會才搖頭:“那是人家自己的名字,上節目的時候說過了,她出生前······”
眼見趙錢李又要長篇大論了,還沒等安歌再次岔開話題,傷感的女音伴着簡單空靈的音樂唱了起來,正是安歌剛出道的歌曲。趙錢李在口袋裏摸了兩把,掏出手機,接聽時畏畏縮縮的偷看了安歌一眼,按了外放。
“小趙啊,新聞上說她昨天就回來了,怎麽連個電話都不接啊。”一道中氣十足的女聲從電話裏傳出來,安歌臉上的笑意瞬間收了。
趙錢李捏着電話,禮貌的回她:“安安昨天晚上去參加活動,回來還要倒時差,累壞了,可能沒聽到吧。”
“那她在你旁邊吧?讓她接電話,就說是她媽。”
安歌嗤笑一聲,從趙錢李手中接過電話,也不說別的,直接就問:“說吧,這次要多少錢?”
場面一時尴尬至極,趙錢李垂着頭盯自己的鞋尖。電話那頭一時沒了聲音,只聽見呼吸聲越來越粗重,像是剛長跑回來的人一般。氣氛壓抑沉悶,旁邊有人忍不住了,大吼了一聲:“你怎麽和你媽說話呢?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媽······”
“閉嘴······我說閉嘴。”安歌的媽媽宋玉琦先是小聲喊了一句,沒效果,繼而聲嘶力竭的大喊,喊完之後呼呼的喘氣。安歌揉鼻梁,他爸還真是個地地道道的妻管嚴,被老婆這麽下面子都不吱聲。她淺嘆一聲:“沒事我就挂了。”
“二十萬。”宋玉琦咬牙切齒,報了個數字。
安歌什麽都沒說就挂了電話,在原地站了幾分鐘忽然背過身去,拿手在臉上胡亂抹了幾把,笑了。轉過身時,還是和平時的表情一般無二,臉上挂着淡笑,禮貌而又疏離。她找出自己的手機手機,點了幾下,轉過去五十萬。然後将手機往牛仔褲口袋裏一插,向趙錢李伸手:“車鑰匙。”
“不是要談專輯?”趙錢李戰戰兢兢。
“一個小時就回來。”
趙錢李的車上常年放着一個大號牛皮紙袋子,裏面裝着些假發口罩,甚至還有帽子眼鏡圍巾之類的,以備不時之需。安歌開車到目的地後,就用發網盤起一頭長發,戴了頂利落短發,配上黑框眼鏡和醫用口罩,大大方方下了車。
這是S市最繁華的一條街,安歌十分想不通對方究竟是怎樣的腦回路,一個心理學博士,辛辛苦苦讀書二十幾載,放着大好前程不要,開家這麽奇怪的店,還開在商業街上。如果這是對方的夢想,一定是個奢侈而又任性的夢想。
平時長發微卷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安歌用短發造型出街百試不爽,目前還沒被人發現過。她仔細研究着短信,在大街上晃着,直到街尾才找到那家幾乎可以說是特立獨行的店。古代城門造型的不知什麽材質的門緊閉着,門的上方懸着黑色的牌子,用白色書寫了兩個大字“聆聽”。除此之外,空無一物,不了解的人怕是會直接路過。
安歌推開門,吃了一驚。與店門口略顯單調的風格不同,裏面沿路挂着各式各樣的風鈴,随着窄窄的過道通往店鋪深處。燈光明亮,過道末端的牆上挂滿了同種款式的面具,旁邊有張小木牌寫着說明,顧客可憑意願選擇是否戴上面具,然後從右邊的小門進去就可以見到店主。
摸了摸臉上的醫用口罩,安歌沒有用面具,最後又猶豫了幾秒,才靠近小門。
而推開門之後,裏面又是另一番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