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對此一無所知的程越, 正在盡量将注意力放在工作。
一行人開着車前往了陽城的深山, 彎彎繞繞的山路晃得人想吐,在車上的時候程越大部分時間都閉着眼睛休息。
但其實程越根本沒辦法好好休息,一閉上眼睛柏嚴的臉就出現在了腦子裏。
他能想象柏嚴會有多委屈,也不止一次地想給柏嚴打電話。
但每一次這個念頭冒出來, 他都會自己掐斷。
長痛不如短痛, 反正……他和柏嚴之間不可能, 最好就不要給柏嚴希望了。這樣對大家都好, 雖然這個時候柏嚴或許會很難受。
但其實程越也很難受。
程越眉頭越皺越緊,俞書湊過來小聲說:“老板,很難受嗎?”
程越頓時睜大眼, 盯着俞書怒道:“你胡說什麽!我為什麽要難受?我是為他好!為他高興還來不及!”
俞書可憐巴巴地縮成一團,小聲說:“我是說……老板你是不是暈車難受了……”
程越:……
欲蓋彌彰什麽, 太蠢了!
程越氣不打一出來, 瞪了俞書好幾眼之後再也不理他。一直到下午堪景結束,到了酒店休息,程越也沒有和俞書說一句話。
俞書特別委屈, 于是偷偷把現在的狀況給柏嚴說了, 讓他給自己補被程越扣掉的年終獎。
柏嚴很快回複了兩個字——“很好”。
看樣子, 程越的別扭讓他很爽。
俞書被這倆雷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也沒管程越了, 快速回了自己的房間。
而在自己房間躺着的程越心情依然很糟糕, 窗外在下着大雨, 淅淅瀝瀝地讓程越很不開心, 他看了一眼手機,現在時間是11:39。
還有不到半小時,柏嚴十八歲生日的第一天就要過去了。
很巧合的是,前兩年他們倆都是在生日快要過完的時候才見面,趕着最後一秒之前說生日快樂。
但這一次,連最後一秒之前都不行了。
程越心裏又泛起傷感,忍不住又拿起了手機,看了看那個顯示為52條未讀信息的紅标簽。
其實……給他發個消息,說一句生日快樂也不為過吧?程越心裏想,就算是他不能接受柏嚴的感情,但至少他們……真的是相依為命好幾年的親人。
心裏幾番不同的想法再來回拉扯,就在程越好不容易下定決定要發個短信過去然後迅速關機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敲響,“咚咚咚”的響聲就像是敲在程越的心上,把他吓了一跳,手機差點砸在臉上。
程越心裏罵了兩句俞書煩人精,然後很是煩躁地對着門外說:“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再敲一次門扣三個月工資。”
但門外的人非常不知趣地繼續敲,簡直像是天要塌了一樣急促,程越被煩得不行,扔下手機起來,氣沖沖地去開門。
房門拉開的一瞬,差點脫口而出的威脅瞬間卡在了喉嚨裏,程越的眼珠子和下巴差點一起掉在地上了。
站在門口的人不是煩得要命的俞書,居然是……柏嚴!
穿着昨夜出現在新聞裏的黑西裝,頭發上有些水珠,臉上都是疲憊和焦躁。
可即使是這樣,也是異常耀眼,好看得簡直不是像是真人。
程越一瞬間腦子裏沒有其他的想法了,就剩下“好看”兩個字,隐隐約約地想,他們到底是有多久沒有見面,柏嚴為什麽又變得更加成熟而且有魅力了?
程越就那麽呆呆地看着柏嚴不說話,柏嚴也就那麽看着他,微微地喘着氣。二人不知道對視了多久,酒店走廊裏的自動感應燈都滅了,環境頓時變得昏暗,程越這才反應了過來,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個什麽勁兒,突然就緊張地要關門,但柏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門板。
眼看着柏嚴就要被夾到手,程越下意識地就收住了力道,柏嚴抓住機會,趁機就擠進了門。
程越大步後退,滿臉驚恐地看着柏嚴,然後拔高音調道:“你幹什麽!”
柏嚴一瞬也有點楞,生平第一次說話結巴,道:“沒、沒什麽。”
然後倆人一對視,都覺得有點尴尬,想起上次分別的時候柏嚴抓着程越手腕的景象,就覺得眼前的場景更加不對勁兒。
程越輕咳一聲緩了一下情緒,低頭就看到了柏嚴提在手裏的蛋糕。
這不是昨天程越買的嗎?
程越撓了撓頭,裝作鎮定地化解尴尬,說:“你真的是……那什麽,去年也這樣,今年也這樣……這蛋糕都沒放冰箱呢,說不定都馊了。”
柏嚴拿起蛋糕盒子聞了一下,說:“沒有。不過我都會吃掉的。”
程越又撓了撓頭,別別扭扭地指了指露臺,說:“去那兒坐吧,我給你倒杯水。”
柏嚴很聽話地上了露臺,把蛋糕放在小茶幾上,自己乖乖地坐下等着程越。
程越轉頭去給柏嚴倒水,順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等再次走到柏嚴面前的時候,他已經自認為完全控制好了自己表情。
但他根本沒沒有發現自己的耳朵和脖子都在發紅。
二人面對面坐下,程越沒有給柏嚴開口的機會,快速說:“反正來都來了,先把蛋糕吃了吧。”
說着程越就開始拆包裝袋,點上了一根蠟燭。
夏夜涼風将點點的火光吹得忽明忽暗,閃爍的光暈就特別美。程越和柏嚴很默契地都閉上了眼睛,開始許願。
但其實程越真的不知道能許什麽願了,他想要的都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了,思來想去,所有的願望都還是和柏嚴有關。
程越糾結了一陣,還是虔誠地許下了願望。
希望柏嚴能健康、幸福,天天都開心。
而後程越睜開眼,剛好對上了柏嚴看他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燭光閃爍的原因,柏嚴的眼睛看起來尤其地溫柔,那一豆火苗映照在他的眼裏,讓他從來都冰冷的雙眼有了暖暖的味道。
程越只看了一眼就慌忙移開,低頭說:“吹蠟燭。”
二人避開目光,同時将蠟燭吹滅,而後柏嚴拿着刀殺了小蛋糕,一分為二,一人一半,看着星星默默地吃着。
剛才的暴雨已經停下了,夜空重新恢複了晴朗,漫天的星辰都跑了出來,二人就坐在露臺上看着,在時間快要越過淩晨十二點的前一秒種,他們同時開口,默契地說:“生日快樂。”
倆人又互相對視,忍不住再次笑了。
一會兒,程越止住自己的笑聲,揉了揉臉說:“生日禮物就是原本屬于你的股份、房産。這幾年的分紅被我暫時挪用來拍《長刀武者》了,不過你放心,算你投資,之後都連本帶利還給你。文件都在家裏,放保險櫃了,下次回去給你。”
柏嚴并沒有糾結這些問題,而是從包裏拿出了一張名片,遞給程越,說:“這是生日禮物。”
程越看了一眼,上面寫着“前程影視公司董事長柏嚴”。
“這什麽?”程越看得一臉懵。
柏嚴道:“影視公司,給你一個人弄的,團隊都已經備好,以後你就不用再搞你的個人小作坊了。”
程越特別震驚,問道:“這……你什麽時候弄的這些?我怎麽都不知道?”
柏嚴說:“準備挺久了。”
本來還想繼續說下去,但剛要開口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柏嚴快速挂斷了手機,站起身來說:“我得走了,明早還要開會。”
程越也跟着站起來,無言地看着柏嚴。
所以,又是和去年一樣,匆匆忙忙地提着蛋糕過來,就是想在生日結束之前給自己說一句生日快樂。
而且今年比去年還要辛苦,兩個小時的飛機,五個小時的汽車,大半夜趕過來,又要大半夜開車走山路回去。
程越瞬間就滿心都是懊悔,心疼得不行。
自己寵大的小崽子,心疼他都來不及,為什麽要讓他受這種罪呢?那得多辛苦啊。
程越真的是什麽脾氣都沒了,後悔自己為什麽要突然離開京城,又後悔自己任性地不接電話。他滿眼擔憂地看着柏嚴,心裏有好多的話,就是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說。
柏嚴看着他,突然往前走了一步,靠得很近地說:“沒關系。”
話音裏有一絲絲很容易察覺的得意,程越擡頭就看了他嘴角的笑。
程越只覺得心跳一下加快,立馬後退一步,炸毛道:“我說什麽了嗎你就沒關系?”
柏嚴居然笑意放大了,繼續說:“真的沒關系。”
程越:……
“你忙就走吧。”程越轉頭不看柏嚴,頓了頓又小聲說,“路上要注意安全,讓司機開慢點。”
柏嚴“嗯”了一聲,然後快步離開。
程越聽到他的腳步聲遠處,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強忍着不肯回頭,腦子裏正亂着,背後的腳步聲突然停住,又突然地朝着他過來。
程越都沒有反應過來,就感覺背後一陣風,柏嚴毫無征兆地沖上來,從背後一把抱住了他,下巴擱在程越的肩膀上,散發着洗發水香味的短發輕輕地撩着程越的耳廓。
那洗發水的味道像是甜膩的毒藥,讓程越瞬間失去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