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們
孟簡有些激動的離開了，她一開始确實是因為周蕙是周昭的姐姐而對她敬畏，之後還帶了點欣賞和喜歡。但她為什麽要去調查自己呢？商人重利就可以不擇手段了嗎？孟簡覺得有些傷心，畢竟她之前挺願意和周蕙結交的，她也确實像個大姐姐教會了她不少的東西。可現在，她只覺得失望。
還沒有走到公交車站，孟簡就接到了何其的電話。
“怎麽了？怎麽有空給我打電話了？”孟簡有些吃驚。
何琪一直是她們宿舍最混得開得一人，無論是學生會還是姐妹團。她活潑開朗又細心照顧人，加之長得漂亮，比起孟簡在她們系，何琪人緣不知道比她好到哪裏去了！
“要我陪你去面試？在哪裏啊！”孟簡疑惑的問道。
“在鄰市，四十分鐘的火車。找了一圈人她們都沒空，只有你能陪我了！去吧去吧，我一個人多不安全啊，你就來陪陪我吧！”何琪有些着急，她知道孟簡最近大火了一把，名氣确實不同以往了，她其實挺怕她拒絕的。
“好吧，那我……”
“你人來就可以了，我已經在火車站了，你直接過來吧！”
孟簡答應她直接去火車站，又給周明申打了個電話說可能今晚要晚些回來了。他沒說什麽，估計也很忙，顧不上她。
孟簡匆匆忙忙的打了個車到了火車站，何琪老遠就開始向她招手，催促她趕緊去買票。
“不用這麽着急吧……你面試是什麽時候啊！”孟簡被她推着往前走去。
“明天一早。”
孟簡：“那還早着呢，你放心吧。現在又不是什麽旺季，票多着呢！”
果然，整節車廂空曠得很，根本沒幾個人。孟簡正準備問問何琪她面試什麽公司，一轉眼，她正靠着後背打盹兒了。孟簡嘆了口氣，把她背包裏的外套給扯了出來給她蓋上。
何琪微微側過頭，眼淚順着衣領滑落。孟簡低着看手機，并沒有注意到。
孟簡已經在熱搜上飄了好幾天了，居高不下。難怪周蕙那麽迫切的想要簽下她，估計她的商業價值不低。又是b大的風雲人物又是真正的賽車手，且一張臉蛋放在娛樂圈也是佼佼者，身材火辣的更是不似東方女性。這樣的潛力股又有多少機會可以遇到呢？以周氏的實力周蕙更是享盡各種資源，只要孟簡一點頭，她躺着數錢的日子還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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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簡撐着下巴望着窗外飛逝的樹木，她很想錢是沒錯，可只有兩樣東西她看得比錢要重，一是孟笙二是自由。雖說沒錢沒地位的人談何自由，但孟簡總是在生活的夾縫中不斷尋求這種自由的空間，雖說很小很少，但那總是她自己！
何琪早已在網上訂好要住的酒店，一下了火車就往酒店奔去。孟簡在想自己的這一堆亂事，也沒注意到有什麽不對。
中途詹師兄還給她打了個電話問她的情況，孟簡笑着回了幾句，證明自己還正常請他不要擔心。
何琪訂的酒店還好，像她們這種學生住的話基本上都是這個水準。比起周昭帶她到香港住的酒店是沒得比了，但這才是真實的生活嘛！
“我什麽都沒買，要不要先去吃點東西再買東西？”孟簡拉開窗簾，外面已是黃昏。
“我懷孕了。”
孟簡一個趔趄差點把窗簾給扯了下來，她抓着窗簾的一角不可置信的回頭看她。
“你再說一遍？”
何琪坐在床上，顯然比孟簡還要冷靜許多。她看着孟簡，說：“根本沒有什麽面試，是我懷孕了。我不敢在b市打胎，想在這裏做手術！”
孟簡撐着牆壁腦袋有些空白，她的臉色很不好看。
“是誰的？是你自己願意的還是受人……”孟簡咬着嘴唇說不出那兩個字。
何琪一笑，“你想哪裏去了，你情我願，沒有強迫，我都是自己心甘情願的！”
孟簡臉色煞白，她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你就算再喜歡他再想和他做也得先保護好自己吧！現在這算什麽？既然是你情我願那你又做什麽偷偷摸摸的把我騙到這裏？何琪，你不是小孩兒了，你是一個成年人！你知道打胎對你身體損害有多大嗎？你知道這是一種變相的謀殺嗎？那是你的孩子啊！”
何琪仰着頭看向孟簡，“你是想讓我把他生下來嗎？”
孟簡搖頭，她走到何琪的面前，說：“我是讓你做事之前好好想想，不要因為男人的好言巧語就輕而易舉的走到這一步！”
“我已經做了！”何琪騰地一下站起來，她直視着孟簡，“你這是在教訓我嗎？連你也要看不起我？你們都單純美好就我一個人是淫蕩好了吧！”何琪一腳踹翻了一個凳子，凳子倒在地毯上發出悶響。
何琪有些絕望，她眼裏全是不知所措和絕望，像逼到了懸崖，無論跳不跳她都要有一段非常不好的經歷。
孟簡冷靜的看她踹飛了凳子，站在離她一步之遙，“我沒有教訓你也不會看不起你，我只是讓你像個成年人一樣思考。你既然決定打掉她你應該就有準備吧？哪家醫院？口碑好不好？你錢夠不夠？”
何琪梗着脖子，眼睛紅通通的，她說：“不用你管！”
孟簡笑，”你不要我管喊我來幹嘛？”
何琪捶了一下床，憤恨的說：“那你現在可以滾了！”
孟簡走到她面前，雙手撐着她的肩膀，居高臨下的說：“我們是好朋友，我會吐槽你會不認同你，但我絕對沒有看不起你。”
何琪抹了一把眼淚，別過頭，“不用你來這兒煽情，我就是沒腦子的笨蛋，也不要你安慰我！”
孟簡瞥了她一眼，心裏嘆了口氣。擡腿拿着熱水壺進了衛生間，把熱水壺洗幹淨加了水放在底座上等它燒開。
“別氣了，流産本來就是一件挺傷身體的事情，你還不努力保養好以後還不得顯老了？”
何琪躺在床上側着身子不理她，任她在那裏忙來忙去。
孟簡出去打了一個電話，回來說：“明天去第一院去做。”
何琪身子一震，說：“會不會碰到熟人？”
孟簡冷笑：“還當誰跟你一樣蠢不是？”
何琪坐起來瞪着她，“不說話會死是不是？”
孟簡揉了揉她的頭發，“蠢一次就夠了，下次保護好自己。”
何琪眼淚不争氣的流了出來，孟簡扔給她一包紙。
“是不是覺得我很傻？”何琪哭着說，“我居然會相信男人騙女人上床時說過的話，他哄我我就信了，騙我我還樂在其中。現在一想什麽天長地久，去他媽的天長地久！”
孟簡默，周明申連哄不用哄，她就屈服于他的淫威了。還好，他起碼不用騙自己，也還記得戴套。
“我真的以為他會負責的，我高高興興的跟他說我懷孕了，可他呢？負責任的話一句都不敢說，媽的窩囊廢！”何琪哭着氣了起來，狠狠的捶了床墊，“老娘這輩子都記得他當時的表情，跟他媽見了鬼有什麽區別！敢睡不敢負責的王八蛋，老娘真是瞎了八輩子的狗眼才看上這麽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衣冠禽獸，人面獸心！”
孟簡聽着她罵也不搭話，她跟着罵不罵無所謂，只要這時候有一個人聽能她發洩就好了。
何琪罵了大半夜，從單純的人身攻擊到最後牽連了人家祖宗十八代，甚至最後有詛咒他斷子絕孫的架勢。
孟簡枕着手臂睡在她旁邊，她就靜靜地聽她罵。那個男人孟簡也是見過的，計算機的一個師兄，帶着一副眼鏡斯斯文文的，平時見到孟簡還會主動給她打招呼，要是在食堂碰上也是主動讓孟簡插隊的。只是沒想到，他連來陪何琪做人流的膽子都沒有，給她卡上打了幾千塊錢就關機消失不見了。何琪當然不會滿世界尋人，她自己做錯了事哪裏還敢吆喝呢？只有把一腔苦水往肚子裏咽。她不敢告訴其他人，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孟簡更可靠，她嘴巴牢做事又比平時她的姐姐妹妹都要周全，她是再好不過的人選了！
何琪選對了孟簡，起碼她沒有遭受其他以外的痛苦。
第二天送她去做手術，手術室的門一打開孟簡就跑了上去，何琪一張臉煞白完全失了顏色。她躺在移動的病床上流淚，孟簡握着她的手和護士一起把她送到了病房去。
醫生說：“手術很成功，但以後要注意保養。小姑娘以後要想清楚了，年紀輕輕的，我看你也不敢跟家裏的人說。以後保護好自己，免得家裏父母心疼。再有，有一次就該長教訓了，至少做好措施嘛！”
孟簡一邊聽着醫生說的注意事項，一邊緊緊握着何琪的手安慰她。孟簡戴着口罩沒有人認出她來，在醫院，戴口罩見病人是一種尊重。
等醫生護士一走，何琪就大聲哭了出來。
孟家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任她哀嚎着死死的捏緊自己的手。
如果在之前流産只是何琪做的一個決定的話，那現在她完全真實的感受到了。她疼得直冒冷汗，蜷縮着身子望着孟簡流淚，她在忏悔，孟簡在她眼裏看到了作為一個女人最真實的痛苦。
孟簡背過身去流淚，她們今年才二十一歲，人生才剛剛開始卻烏雲罩頂。有了這樣的難堪的經歷，何琪以後會過得比一般女子要辛苦很多，起碼自己這一關就邁不過去……
“我好恨他！”何琪握着孟簡的手，這一刻的恨意像是生了藤蔓一樣爬滿了她的身體。
孟簡擡手想按嗎啡讓她少點痛苦，何琪制止了她。
“我得記住自己現在的狼狽和痛苦……”
孟簡心疼她，“有什麽意義呢？你只會讓自己更痛……”
“我不會放過他的……我死也不要放過他！”何琪雙目赤紅，額頭上的青筋突起，面部呈現不正常的紅暈，整個人面目猙獰。
孟簡俯下身為她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她說：“愛你的人就算你只是輕輕地跌一跤都會為你心疼不已，不愛你的人就算你死了他也不會為你流一滴的眼淚。同樣的，你恨的人不會因你的恨意而心存愧疚過不下去，反而是愛你的人會為你不值，會為你把人生耗費在恨的人身上而為你可惜……何琪，我們還年輕，我們沒有必要為了恨一個人而虛度自己的年華……我們的人生才開始。”
何琪滿面淚痕，她抓着孟簡的手非常用力，眼睛裏迸射出怨恨的光，她失聲痛哭。“小簡，我不甘心吶！我躺在手術臺上，那臺冰冷的機器穿透了我的身體，絞碎了我的第一孩子……我眼睜睜的看着它流出了我的體內，我留不住他也不敢留他！可那個混蛋在哪裏呢？他一時爽了完就走了，留我來受這些痛苦！憑什麽！憑什麽！”
孟簡知道她只是一時偏激卻不好再勸她，她不是何琪，永遠都不知道她的絕望和痛苦。她親眼看了，卻不代表她能感同身受。
孟簡交了不少的錢才能換一個安靜的病房，她跑前跑後的辦理手續打聽坐小月的禁忌好給何琪買晚餐。周明申中途打了兩個電話都被她掐掉了，她現在實在沒有經歷再應付他。
因為才做了手術只能吃流食，孟簡找了一家味道口碑比較好的店買了一份兒月子餐，她自己随便吃了碗面。
何琪沒吃幾口就停了筷子，推開飯盒躺下去。孟簡躺在她旁邊的病床上，像何琪一樣躺着。
何琪歪着頭一笑，慘淡又可憐，她說：“連你都會設身處地的來體會我現在的感受，可他呢？他現在在哪裏……”
孟簡躺着的身子一僵，她翻過身說：“別想了，你自己的身體比那個男人重要得多，你要是不想以後再要孩子會受這次流産的壞影響，你就該好好想想怎麽補回來！”
何琪側着身子蜷縮着，說：“還會有人要我嗎？”一個流過産的女人代表着什麽呢？不自愛，沒腦筋，不純潔……
孟簡輕輕哼了一聲，“誰沒犯過錯？況且都是成年人，如果有男人因為這件事就看不起你、拒絕你，那恭喜你了，起碼不用再費力氣鑒定渣男了。”
何琪輕輕一笑，她看着孟簡黑暗中美麗的側臉，目光真誠的說：“有你真好…”
孟簡閉着眼，說：“彼此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