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今夜我不想歸家(2)
而還站在客廳裏的秦曦，直到沈寧遠的身影完全看不見後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一邊罵自己沒出息，一邊又放下背包，開始收拾起來。
屋子裏又是煙味又是酒味，起初秦曦以為沈寧遠只是起來得早，待看到煙灰缸裏滿滿的煙蒂，還有那瓶已經見了底的紅酒時，再聯想到他剛剛打的那個電話，秦曦才知道沈寧遠剛才不理她的真正原因。
秦曦咬咬唇，先是走到窗前，把窗簾拉開，打開窗戶，驅散這一室的煙味、酒味，然後走回沙發前把煙灰缸裏的煙蒂跟空酒瓶一起扔進了垃圾桶。
此時的秦曦并不比沈寧遠好受多少，昨天淋了點雨，加上一晚上沒睡，此時秦曦的腦袋就跟要裂開似的疼。
人總是這樣，特別疼的時候，就會生出許多有的沒有的絕望。
秦曦揉了揉腦袋，告誡自己不能再想了。
收拾完一切之後，秦曦在客廳裏呆站了片刻，像是在想事情。
卧室裏的浴室被沈寧遠占據着，秦曦如同以前每次發生類似浴室被占的情況一樣，也上了樓，只不過越過主卧，進了隔壁的次卧。
秦曦洗完澡吹幹頭發之後，輕手輕腳地站在主卧的門口向裏面看了眼，沒看見沈寧遠，他應該還在浴室裏，那麽長時間，秦曦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在裏面睡着了。
不過秦曦沒敢去敲門，對于她的徹夜未歸，她還不知道沈寧遠是怎麽想的。
如果真如封靜所說的，既然在一起那麽不開心，不如趁早分手，可是她又做不到。
她放不開。
所以，即使是折磨，秦曦還是覺得自己得跟沈寧遠耗着。
秦曦只在主卧門口站了一小會兒，最後有些體力不支地轉身回了次卧，上床躺着，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秦曦失落了兩天，心情漸漸平複，她以為生病、家宴，還有她徹夜未歸的事，沈寧遠沒再提，那就是過去了。
她也不太想跟沈寧遠吵架，以前就不喜歡，他們的感情本來就不堅定，不适合這樣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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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秦曦花了幾天時間好好地平複了一下心情，這幾天內，她盡量讓自己不要出現在沈寧遠面前，以免起什麽沖突。
沈寧遠對于那天的事也是只字未提，倒是沈寧萱還特意打電話過來說了她一通。
秦曦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只好沉默。
秦曦接電話靠着廚房的門，竈上還煲着湯，她一邊跟沈寧萱講電話，一邊觀察着火候，以至于完全忽略了在她身後客廳沙發上坐着的沈寧遠。
沈寧遠腿上的筆記本是秦曦的，他的那部被他那天摔了，雖然他不可能只有一部電腦，但沈寧遠竟然能找着理由光明正大地用起了秦曦的電腦。
秦曦當然是不願意的，電腦這東西，多隐私啊！
可看着沈寧遠那一臉，只是用來工作的表情時，秦曦只好默默地把密碼寫了張便箋上。
她被他氣得話都沒力氣說了，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又說出什麽難聽的話。
盡管秦曦不情願，但沈寧遠卻十分受用，拿着秦曦的電腦，冠冕堂皇地去看秦曦的微博、msn……
秦曦唯一慶幸的是，自己還算是個陽光的人，沒有寫什麽太多見不得人的東西。
但沈寧遠還是發現了蛛絲馬跡。
唔，至少封靜這個陌生的人名被沈寧遠發現了。
沈寧遠本來一直盯着秦曦的msn裏封靜這個人名，耳邊傳來秦曦接電話的聲音。
聽她客氣地對沈寧萱說謝謝，莫名地，沈寧遠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他的腦海裏只有一個名字：封靜，封靜……會是什麽人？
即使此時秦曦說了過分的話，沈寧遠也沒吭聲，只是皺着眉頭在思考。
秦曦最近的反常，還有……他奶奶的積極。
秦曦正在試湯的時候，門鈴響了，這裏平時沒有什麽人來，秦曦不想去追究緣由，因為沈寧遠的那些朋友，她也懶得去應付，明明彼此不喜歡，卻硬是要裝作很和諧的樣子，就是不知道做給誰看。
來人是容歡，沈寧遠的發小。秦曦撇了撇嘴角，在廚房裏沖着容歡露了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她之所以還能對着容歡笑，除了多少給沈寧遠一些面子外，還因為容歡的父母。
容歡的父母是一對很恩愛的夫妻，為人和善，因為沈寧遠與容歡的關系，秦曦和容歡父母見過不少次。
容歡的父母對秦曦挺好，容家沒有女兒，容媽媽一直說要認秦曦做幹女兒，但秦曦并不想與容歡扯上關系，所以容媽媽說了好幾次，她都婉言謝絕了。
容歡自然是來找沈寧遠的，基于禮貌，還是轉到廚房去瞧了眼。
“在呢，做什麽好吃的？”
“煲了點湯。”
秦曦有問必答，稱不上熱絡，但也沒有失禮。
“廚房油煙重，你去跟寧遠坐吧！”
容歡挑挑眉，沒說什麽，退出了廚房，只是當他看到他剛一退出廚房，秦曦立馬就把廚房的門給關上了時，還是有點不悅。
在沈寧遠的朋友圈中，他們向來是不喜歡秦曦的，覺得秦曦這個人，雖然面上沒什麽缺點，但對于他們來說，還是小家子氣了些。
不過，日子是人家的，容歡也沒有太多意見，聳了聳肩，一屁股坐到了沈寧遠的對面。
當他看到沈寧遠腿上的筆記本上貼着對他來說，完全不能接受的亂七八糟的貼紙時，嘴角不自覺地抽了抽。
“你自己的呢？”
“摔壞了。”
“你還缺電腦？”
容歡的問題沈寧遠沒有回答，而是掏了一根煙丢給他，自己也點了一根。
“來找我做什麽？”
容歡吊兒郎當地笑了笑：“這話就說得我傷心了。好久沒見，約你又不出去，我就只好跑你家裏來看你來了。”
容歡這話聽得在廚房裏的秦曦一陣惡心，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看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沈寧遠繼續盯着電腦，頭也沒擡，他還在思考，封靜到底是誰？
“你們倆吵架了？”
怎麽兩個人都陰陽怪氣的？
沈寧遠的目光終于移向容歡：“好久沒見，你的女性特征越來越明顯了。”
噗！
在廚房的秦曦樂了，而容歡的臉綠了。
“行行行，不管你們倆的私事，我今天來找你有正經事呢！”
只不過煲了一個湯，秦曦也不好意思一直躲在廚房裏，待了一會兒，等臉上的表情恢複正常之後，就把竈上的火打成小火，然後拉開門，走到客廳替容歡倒了一杯水。
見秦曦出來，本來要跟沈寧遠談正事的容歡閉了嘴，看了秦曦一眼，又瞅了沈寧遠一眼。
見後者完全沒有要秦曦回避的意思，容歡停頓了片刻，還是說了。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麽事得罪了付明皓？”
秦曦倒完水之後，本來打算走，不過沈寧遠沖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秦曦只好坐下。在外人面前，秦曦從來不駁他的面子，這俨然已經成為一種習慣。再加上最近秦曦的各種“不給面兒”，秦曦自己都覺得有些過分了。
沈寧遠把腿上的筆記本移到了秦曦腿上，秦曦在看到右下角那個已經登錄的msn後，暗暗地瞪了沈寧遠一眼。剛剛冒出心頭的那一點點愧疚感，瞬間就蕩然無存了。
這人懂不懂什麽叫隐私，什麽叫尊重？
沈寧遠完全當作沒看到，抽了一口煙：“也談不上得罪吧，生意上的事，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他怎麽了？”
付明皓這名字，秦曦也不陌生，跟沈寧遠、容歡他們是一夥的。
他們鬧矛盾了？
如果是，秦曦表示很開心。
“我也是聽人說的，他跟人在酒吧裏喝醉酒，說要給你點顏色看看，也許是別人傳錯了。”
容歡這話說得含糊，如同沈寧遠所說的，生意場上的事，并不是一個人就能說了算的，更何況，沈氏那麽大一個集團，所有的事也不是沈寧遠一個人能決定的。
如果沈寧遠真的因為生意上的事得罪了付明皓，他說出這種話也不是不可能，付明皓那人是個急性子，做事有些魯莽，重情重義，估計這回他覺得沈寧遠沒把他當兄弟吧！
沈寧遠輕笑：“他要是真要揍我一頓，我站着讓他打，絕不還手。”
“他要是真揍你一頓倒還好了，沈氏近期不是準備填東面那片海嗎，我怕他沒個準，拿這事開玩笑。”
話剛說完，沈寧遠的眼神突然暗了一下。
填海是個大工程，為這個，沈氏已經砸了好幾十個億進去了！什麽事都可以好商量，唯獨這事不能拿來開玩笑。
“還得勞煩你了，幫我勸着他點。”
“我們是兄弟，還用得着你說這話，但我怕明皓那性子，倔起來十頭牛也拉不住。我看，你還是親自出面，給他賠個禮，讓他面上過得去，興許他氣就消了。”
容歡這人，不像沈寧遠與付明皓，他父母開明，雖然他也不年輕了，但至今還是閑人一個，偶爾畫幾幅畫挂在自家的藝術館內，大部分時間都是吃喝玩樂。
“也行，等哪天得空，你幫我約一下他。”沈寧遠掐滅了煙。
本來一直沉默地玩自己電腦的秦曦，此時此刻，非常不合時宜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于是兩個本來很嚴肅地談論事情的男人，齊齊看向她。
“你笑什麽？”容歡不爽地看着她。
秦曦猶豫了片刻，問他：“你真想知道？”
“很想！”容歡斬釘截鐵。
“那好吧，是一位很有名的作家說過的話：“那些錦上添花的熱鬧，終究變成在你傷口上撒鹽的賤人。”
話剛落音，容歡的臉立馬臉黑了。他心裏明白，他們從沒有把秦曦放在眼裏，他們在秦曦眼裏，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所以，她從來不認為他們是朋友。
他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秦曦先不把他們當朋友，還是他們先不把秦曦放在眼裏。
但不管是哪個，結果總在那兒。所以，現在秦曦口中的熱鬧與賤人，都是他們，一句話把他們全給帶進去了。
要說，如果容歡以前還能看在沈寧遠的面子上，對秦曦客氣那麽點，那今天，秦曦是徹底把人給得罪了。
容少爺最後氣得鼻子一哼，連飯都沒吃，拉開門就走了。臨走前還橫了沈寧遠一眼，好像在說，你家後院這位膽子越來越肥了。
等到容歡走了之後，沈寧遠才轉過臉，對着努力裝無事的秦曦道：“痛快了？”
沈寧遠的話令秦曦不禁瞪大了眼，好吧……她承認，她那話是故意的。
她沒有想到的是，沈寧遠會看出來，更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沈寧遠竟然沒有生氣。
被人看穿是件令人很窘迫的事情，秦曦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裝下去了，手腳都沒地方放。
沈寧遠無所謂地笑了笑：“現在想說了嗎？”
“說什麽？”秦曦愣了愣。
“你最近為什麽這麽反常？”
秦曦的臉色突然變了變：“沒什麽，前段時間不是身體不舒服嗎，可能影響心情了吧！”
沈寧遠皺眉：“不是讓你去醫院看看嗎，醫生怎麽說？”
是啊，她去看了，提到這個，秦曦心裏突然就不爽起來。
她去看病的時候他在陪封穎吃飯，她去拿病例報告的時候他還是在陪封穎吃飯，所以他錯過了她人生當中最精彩的部分。
所以她冷冷地說：“沒什麽，沒休息好，再加上飲食方面的原因，才導致身體不舒服，沒什麽事了。”
“沒事就好。”沈寧遠挪了挪位子，一把摟住她，“那等我把付明皓的事情弄好了，我們就去旅行。”
秦曦看了看肩膀上的胳膊，心裏忽然有絲甜蜜。
她這個人呀，就是這麽沒出息！
她不說話，算是默許。
她知道，她永遠沒辦法跟沈寧遠鬥。這五年來，他們的争執都是以她的失敗而告終，這次當然也不例外。她也覺得在她僅剩的生命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她不多事，不代表沈寧遠也這樣想，因為沈寧遠接下來說的是：“那現在該告訴我封靜是誰了嗎？”
秦曦的臉突然就黑了起來：“沈寧遠，你該尊重我的隐私。”
“嗯，我非常尊重你的隐私，所以我才問你，而不是直接問那位封靜。”
秦曦看着沈寧遠勾起的嘴角，再次完敗，半晌才吐出四個字：“一個朋友。”
“你還有我不認識的朋友？”
“當然，就不許我交朋友嗎？”秦曦不滿地瞪他。
沈寧遠酸酸地說：“那，你那朋友多大了，男的女的？”
“女的，今年十九。”
“那應該還在讀書，怎麽會跟你這個社會人士混在一起。”
秦曦白了他一眼：“我看上去嫩呗。”
沈寧遠笑得很低沉：“裝的吧……”
秦曦突然湊到沈寧遠的面前，嘴角勾起：“那也得裝得出來啊，你裝一個給我看看試試。”
沈寧遠直視着她，突然将她撲倒，嘴角也學着秦曦勾起：“哎呀，我老了，可裝不出來。”
看着沈寧遠越來越近的臉，秦曦的臉瞬間就紅了。
那天晚上，秦曦告別了次卧，為了掩飾自己的尴尬，當晚她先沈寧遠一步沖進了浴室，可是她進去之後好像不打算出來，如果不是待得太久會缺氧，估計她晚上就打算在浴室裏過夜了！
秦曦出來時，沈寧遠已經洗好了澡，換好睡衣，半躺在床邊的沙發椅上看書，窗簾拉了一半，還準備了一杯牛奶放在床頭。
聽見聲響，沈寧遠擡起頭：“把牛奶喝了再休息吧！”
秦曦默默地走到床邊，端起桌邊的牛奶，一口一口把牛奶喝得一滴不剩。
秦曦捧着杯子偷偷地看了沈寧遠一眼，沈寧遠好像看書看得挺認真的，沒有發現她的小動作。最後她把心一橫，往床上一躺，閉着眼睛開始醞釀睡意。
但心裏想的卻一點也不是睡覺的事，而是……
你要是敢這時候侵犯我的話，我就踹死你……
你要是敢這時候侵犯我的話，你就死定了……
你要是敢這時候侵犯我的話……那你就侵犯我吧……
秦曦默默地等了後久，等到最後，滿腦子只剩下：你倒是來侵犯我啊，來侵犯我來侵犯我啊，快來侵犯我啊……
可惜，時間久到秦曦完全沒能忍住地挪了第n下屁股後，沈寧遠也一點也沒有要侵犯她的意思。
秦曦在這種萬般怨念之下，終于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