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姑姑推開門，便看到小白貓正站在地上，腳下踩着毛巾被，用一雙黑溜溜的眼珠盯着自己。而它身邊椅子上的林珠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姑姑看到這場景，頓時搖頭嘆了口氣，嘀咕了一句“一到考試前就學這麽晚”。
她推了推正在熟睡的林珠，林珠夢呓般地“嗯”了一聲，半睜開眼，迷迷糊糊道：“……姑？”
“上床上睡去。”姑姑柔聲道。
林珠點了一下頭，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身子一歪倒在床上便又睡着了。
“這孩子，怎麽累成這樣。”姑姑搖頭道，又拿起薄被子給林珠蓋好。蓋完被子，她又低頭盯着侄女的睡臉看了一會兒，見林珠臉頰微微泛紅，便小聲嘀咕道：“不會是白天穿少了，感冒了吧？”
她說着，就彎下腰摸了摸林珠的額頭，林珠剛剛雖然出了一頭的汗，但是此刻體溫已經降了下來。
見林珠沒發燒，姑姑稍微松了口氣。
她蹑手蹑腳地走到門口，關上臺燈，然後輕輕地關上門離開了。
姑姑走後，小白貓便又跳到了林珠的床上，它在林珠身邊來回轉了一圈，最後在她的身邊靠着doge抱枕躺了下來。
然後它把下巴擱在自己的前爪上，盯着林珠的睡臉看了片刻，圓眼珠微微地眯了起來。
“晚安，林冬雪的女兒。”小白貓呢喃道，然後便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
昨天幾乎沒複習，所以第二天考試開始前，林珠心裏沒底，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
她想起，今早奈恩還告訴她，昨晚的共鳴訓練對提高腦力和專注力很有幫助，應付這種“低水平的考試“肯定沒問題。
可她從早上醒來開始就昏昏沉沉的，完全沒睡夠，她真的能應付得了一整天的考試嗎？
考卷發下來後，林珠揉了揉太陽穴，深吸一口氣，然後才開始答題。
一開始她還是沒辦法完全集中注意力，就和她以前考試時一樣，她的腦海裏一時間被各種奇怪的東西占據了。
比如前座的女生紮的辮子有點歪，旁邊一個男生一直在有節奏地抖腿，昨天聽到的一首歌的旋律也開始在她的腦海裏不停地反複播放，就像鬼畜音樂視頻一樣，讓她沒辦法把全部注意力放在考卷上。
林珠晃了晃頭，想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從腦袋裏趕走。
可是她頭腦昏沉，睡眠不足讓她更沒辦法集中注意力了。經過昨晚的訓練，她終于明白了自己的最大的缺點是什麽。
糾結了半分鐘後，她忽然決定放下筆，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下，努力回憶昨晚進入共鳴狀态時的感覺。
過了不知多久，她才睜開眼，卻發現監考老師正站在自己面前，一臉無奈地輕聲道：“同學，你是不是困了？精神一點，考試還沒完呢。”
原來監考老師以為她睡着了。
林珠低下頭重新看向面前的試卷。
她盯着試卷上的文字，想象着它們其實和卡紋一樣，都是有規律可循的圖案。
過了一分鐘後，她漸漸地感覺到周圍學生沙沙寫字的聲音漸漸地消失了，隔壁男生抖腿的聲音也減弱了，就像有人突然調低的音量。
然後她拿起筆，唰唰地開始動筆寫了起來。
林珠頭一次在考試中進入這樣的忘我境地，甚至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寫完最後一道題後，林珠放下筆，伸了個懶腰，環顧四周，發現周圍的學生還在奮筆疾書。她瞟了一眼隔壁正在抖腿的那個男生，它居然還有四分之一面的題目沒做。
林珠平時答題速度并不慢，可是今天她卻發揮出了超常水平，提前四十分鐘就做完了這套理綜模拟題。
林珠檢查了兩遍，實在沒什麽可做的了，于是她就提前十五分鐘交了卷。
交卷的時候，她感覺到整個考場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監考老師擡頭看了她一眼，瞬間露出驚訝的表情，大概認出她就是剛剛在考場上睡着了的學生。
“你确定不多檢查幾遍了？”監考老師好心提醒道。
林珠打了個哈欠，搖了搖頭，然後便轉身離開了教室。
其實她并不是為了刷存在感才提前交卷的，而是因為她太困了，想趕緊交完卷好找個地方眯一會兒。
交完卷後，林珠就來到教學樓外面的小花園裏，找了個陽光照得到地方躺了下來。
她拿了一本英語書擋住臉，假寐了起來。
深秋的陽光照在身上挺舒服的，林珠差一點就睡着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林珠聽見周圍的幾個高三學生都在議論上午的題有多麽難，好像很多人都沒答完題，根本沒有檢查的功夫。
林珠這才意識到自己提前交卷的行為有多麽引人注目，八成現在那個考場的人都在私下讨論她。
果不其然，她很快就聽到身後一個女生對她的同伴說：“我們考場居然有個女生提前快二十分鐘交卷，我們都驚呆了好嗎……”
林珠沒回頭，她只顧着自己低頭默默吃飯，吃完飯就端着盤子起身離開了。
她沒注意到身後正有一雙眼睛正注視着自己的背影。
“舵主，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林珠總是自己一個人吃飯。”沈思遠對他身邊埋頭吃面條的男生說道。
這男生也跟林珠一個班，叫陳進南，跟天地會總舵主陳近南正好同音，所以班上的人都叫他“舵主”。擡起頭茫然道：“林珠？誰啊？”
“咱們班的一個女生啊，長頭發，不愛說話的那個。”沈思遠提醒道。
陳進南吸溜着面條，蹙眉回憶了一會兒，“不記得了，我臉盲。”
沈思遠無奈道：“臉盲也不至于連自己班上的同學都記不住吧？”
陳進南忽然擡頭道：“噢，想起來了，是不是長得很胖的那個？”
“不是。”
“那就是臉上長一堆青春痘的那個。”
“……也不是。”
“那我就不知道了。”陳進南頭也不擡地說道，“怎麽？喜歡人家了？”
沈思遠臉一紅，趕緊夾了一筷子青椒塞進嘴裏，一副心虛的樣子道：“不是啊。我就随便說說而已。”
陳進南回頭掃了一眼沈思遠，用紙巾擦了擦嘴角，忽然道：“你知不知道有位詩人曾經說過，暗戀是距離愛情最遠的一種感情？”
沈思遠好奇道：“誰說的？”
“哥白尼。”陳進南面無表情地說完，就站起來端着盤子走了。
沈思遠一臉糾結地端着盤子跟了上去，“哥白尼不是提出日心說的那個嗎？”
“他還寫詩。”陳進南平靜道。
沈思遠将信将疑地“噢”了一聲，低頭拿出手機在度娘搜索裏寫下了哥白尼三個字，卻差點撞到了前面的一個女生。
那女生回頭看了一眼沈思遠，發覺居然是個長相漂亮的男孩子，頓時滿臉通紅地低下頭道：“……對不起。”然後她就趕緊匆匆地走開了。
沈思遠完全沒注意那個妹子，過了一會兒才擡起頭埋怨道：“你又胡說八道了，哥白尼根本不寫詩。”
陳進南扭頭盯着沈思遠看了幾秒。
沈思遠道：“怎麽了？”
陳進南嘆口氣：“我為你的單蠢和這個看臉的世界而感到悲哀。”
沈思遠：“……”
……
下午，林珠又提前半個小時就答完題了。
她這回仔細檢查了四遍，确保萬無一失後，才交了卷。
她有預感，這次考得應該不錯，說不定能擠進全班前十名。想到這裏，林珠的心情頓時放松了許多。
上了這麽多年學，她頭一次對考試成績充滿了期待。
她不禁幻想着考試成績發下來的那一天，姑姑看到她成績後露出欣慰的微笑，稱贊她終于有進步了……
林珠自己并沒有意識到，她學習的潛在動力其實是為了讓姑姑高興。至于以後考大學，找個好工作什麽的，不過是表層的理由罷了。
因為姑姑是她從小的偶像，是她心中唯一的女神。
……
回家的路上，林珠邁着輕快的步伐，一路小跑着就回到了家。
回家之後，她推開門，卻發現門口多了兩雙陌生人的鞋子。
家裏很少來客人，林珠滿腹疑惑地彎下腰換鞋，忽然聽到客廳裏傳來姑姑的說話聲：“……珠子差不多快放學了，這件事就這麽定了。珠子的生活費就算一個月兩千吧，我等會兒就打你卡裏。”
“不急，那個不急，過兩天再打也行。”一個女人的聲音道。
林珠頓時愣住了，這個聲音聽起來好耳熟……
她走進客廳，看到一男一女正坐在沙發上嗑瓜子，原本幹幹淨淨的桌面上堆起了瓜子皮兒山，看樣子這兩人已經來了好一會兒了。
看到林珠進來，那個短發女人頓時笑道：“珠子回來了！”
林珠這才想起她是誰。
這人就是她好幾年沒見過面的小姨。小姨長胖了許多，比她記憶中的至少胖了一倍，又染了紅頭發，所以她剛剛竟然沒認出來。旁邊那個男的她不認識，看樣子大概是新任小姨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