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No.027
自從那天在學校門口遭到別人的從者的騷擾後, 小次郎便每日護送清凜去上學, 清凜上課的時候他就坐在樓頂看着下面來來往往的學生，要麽就在閑來無聊在樓頂練練刀，反正也沒人看得到他。
造器也習慣了他總是跟在清凜的身後，他有時候克制不住地看小次郎的時候, 後者還會對他眯眼一笑。
只是夜岚經常問他到底在看什麽，雖然通常都是被他一句“看風景”搪塞過去。
清凜對于未知的危險表現得相當平靜（造器覺得可能是出于對小次郎的信任）, 她去道場重新拿了把木刀, 總是随身攜帶。
造器對那天眼睜睜看着清凜的木刀被長/槍揮斷的場景留有深刻的心理陰影，他皺着眉問清凜：“你就不能找個好點的武器嗎？”
清凜無辜地回望造器，咦了一聲, 揮了揮自己的木刀：“我這個不好嗎？”
“不好。”
“……你是第二個對我的武器提出質疑的人。”清凜嘆了口氣, “我也想要削鐵如泥的鋒利刀劍啊，但是我沒有啊, 好氣。”
“……”
造器開始思索自己是不是得去為她搞個自動鍛造機器。
日子又平靜了下來, 清凜也認可了造器的說法，覺得對方的禦主遲早會找上門來。
她索性就該幹嘛幹嘛，安心等待着。
大概就是在遭襲後的一個多星期後，這天放學，清凜在校門口看到了個意想不到的人。
速轉穿着一身相當英俊的休閑服, 正拿着手機站在街對面，靠着電線杆, 專心玩手機游戲的感覺。
覺察到清凜的視線, 他擡起頭, 與清凜對上目光，他便一笑，收起手機，對清凜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清凜倒是有點意外，她跟造器和夜岚打了聲招呼，讓兩人先回去，便領着小次郎，跑到街對面，在速轉面前停下。
Advertisement
“師兄。”她謹慎且小聲地與速轉打招呼，“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清凜。”速轉溫和地笑道，“我聽爺爺說你假期的時候去了本家道場，可惜那時候我例行出去修行，沒有見到你。所以這次路過這邊，特意來跟你打招呼。”
清凜直覺沒有這麽簡單，但她看不出破綻，便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速轉的目光自然地凝在清凜的身後，微微一笑：“那麽，這位就是清凜的從者了嗎？不愧是Assassin，隐蔽氣息的能力真是一流，要不是就這麽大喇喇地跟在你身後，我可完全看不出來呢。”
清凜的瞳孔輕輕一縮，身後的小次郎已經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扯到自己身後，起了一個拔刀式，看起來随時會一刀斬落速轉的人頭。
“別那麽緊張嘛。”速轉舉手擋在自己面前，“好了，好了，把刀收回去，我這次是來和平談判的，不是來找茬的。”
清凜從小次郎背後伸出腦袋：“那麽庫丘林，果然是師兄的從者？”
速轉點了點頭。
“……”清凜腦海中對他的本來就不太好的印象瞬間跌落谷底。
速轉看着清凜非常不好的表情，無奈地攤手：“我們坐下來聊聊，你對我也有諸多疑問的吧？暫時休戰。為表誠意，你完全可以帶上這位……是叫小次郎吧？不要那麽兇地看着我嘛，我可不是壞人哦。”
小次郎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似乎對他的花言巧語毫無動搖。
清凜倒是想了想，伸出頭看着速轉：“只談不打？”
速轉點了點頭：“當然。”
“……你發誓！”
“……”
最終他們落座在街邊的甜品店，小次郎抄手抱着刀，守護神一樣站在清凜身後。
速轉與清凜相對而坐，他神情自若地說：“你是用雪村道場後山的魔法陣召喚出從者的吧？那個陣是我畫的，還有那個筆記本，也是我在雪村家書房倉庫深處翻到的。”
“也就是幾個月前的事情，我翻到了這個筆記本，花了點時間看完，覺得嘗試一下也沒什麽不好，便召喚出了庫丘林。我本來以為可以召喚複數從者，就補全了使用過後殘缺的魔法陣，但事實證明不可以，反而便宜了你。”
“之後我應師父——也就是你的爺爺，他已經正式收我為徒了——應他要求出門修習，回來的時候我偶然去後山巡視了一下，發現我當時堆在那裏遮擋魔法陣的東西已經被搬走，魔法陣也已經被使用過了。我猜測有人在我之後召喚了從者，通過一段時間的觀察，我排除了道場的師兄弟們，将目光放在來了一個假期後又離開的清凜你的身上。”
清凜抿唇，皺起眉頭：“我不懂，就算我召喚出了從者，對于師兄你來說，也并沒有什麽影響。聖杯已經被解體，禦主們的争鬥本身就是無意義的。像師兄這麽聰明的人，一定不會想不通這個道理。但是為什麽要派庫丘林來試探我？”
“當時對于是你召喚了從者這件事，我只是抱持着猜測的态度，”速轉微笑着說，“我總要确認是什麽樣的人使用了魔法陣吧？萬一是什麽惡名昭彰的人，那樣就不妙了。”
雖然覺得他說的是對的，但是這種異樣的違和感……？
速轉接着說：“所以我給庫丘林下了試探的命令，為了以防是你，我還特地囑咐他不要殺死禦主。所以前幾天他才會找上你，但是也并沒有對你造成生命威脅不是嗎？”
小次郎發出一聲冷嗤：“沒有造成生命威脅？要多麽愚蠢才會得出這種結論啊？”
速轉的表情變了變，他似乎頗為不滿地看了眼小次郎，想說什麽但忍住了。頓了頓，他才看向清凜，說道：“事情就是這樣了。”
清凜看着他：“那麽師兄，你這次來找我，只是為了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嗎？別的目的呢？”
速轉勾了勾唇角，注視着清凜。
“我這次來，是希望你能放棄禦主的身份，作為平凡的人那樣生活。”
清凜睜大眼。
速轉繼續說：“不僅如此，我還希望你放棄刀術，安心做一個平凡的小女生。從前記得聽你父親說過你的夢想是成為英雄，我認為那是缥缈荒謬的想法，清凜，你的手不應該握刀。你應該坐在安然無憂的位置，靜待別人為你捧來勝利的果實。”
“……什麽意思？”
“你是要成為公主的人，不應該摻和在打打殺殺之中。”
“……”
清凜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速轉跟自己一樣，大概率是重生者這件事情她心裏早就有數。但是對方将鮮活的自己，強行套在上一世的框架之中，這一點，清凜還是無法理解。
……他大概非常讨厭改變吧。
“我不知道師兄為什麽會這麽執着地試圖說服我成為某個固定形象，”清凜組織着措辭，遲疑地說，“但是就算是師兄，在重來一遍的時候都會做一些改變吧？把自己遺憾的、能夠做到更好的部分……”
速轉的表情已經由平靜轉為微妙了，他用一種神奇的目光，打量着清凜。
清凜硬着頭皮說了下去：“我跟師兄也一樣，我也不想讓自己的人生走過相同的軌道，然後戛然而止。有相同經歷的師兄，一定會理解我的吧？”
小次郎聽着聽着已經一頭霧水了。
但速轉聽懂了清凜的暗示。
他沉默着，似乎在思考着什麽。良久，他才敲敲桌子，開口說道：“我本來以為是因為我的原因，才導致了你與本來的你的一些行為上的偏差。事實上，我一直以為，是因為你第一次來道場的時候，我給你比劃的那幾個基本動作，才讓你産生了別樣的對刀術的憧憬……我因此後悔了很久，也一直試圖将你糾正到正确的軌道上。”
“後來，我被雪村本家收為徒，我以為以後不會再與你産生交集，至少在你上高中以前不會。我以為我離開了你，你會自然地回到應該步行的正确軌道上，直到庫丘林告訴我，發動了魔法陣的那個人，的的确确是你。”
“我一直覺得是我對你産生了影響，沒想到不是這樣。是你本身，內裏就已經換了一個人，一切都是出自你的主觀意願。”
速轉喃喃地重複着。
“那麽，我要是把這個你殺了，本來的你會回來嗎？”
清凜瞳孔輕輕一縮。
小次郎已經上前一步立在清凜的身側，面無表情地盯着速轉。
“師兄，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總要嘗試過才知道。”速轉站起身，“你不是說不知道身為禦主的我倆要互相殘殺的理由嗎？現在有了……我讨厭你。如果你願意扮演從前那個溫順乖巧的你，那麽我可以放你一馬，甚至我還可以不計前嫌娶你為妻。但是如果你非要用那雙不該握刀的手握刀的話，我們就會一直是敵人。”
清凜的目光從詫異到堅定：“我從來都不要因為別人而改變自己。師兄你了解我的什麽？憑什麽對我的人生指手畫腳？而且就算我循着上一世的人生重來一遍，最後也不可能嫁給你。”
“……”速轉點了點頭，“那麽，談判破裂。下次見面，就是敵人。”
清凜也站了起來：“我知道了。就算是師兄，我也不會害怕的。”
“真不錯，要不要趁機殺掉我呢，庫丘林似乎不在附近呢。”速轉對清凜挑了挑眉，忽然笑道，“以劍豪小次郎先生的技術的話，似乎很輕而易舉哦。”
“我們的和談關系，在今天以後結束。”
清凜移開視線，并不看他。
“我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小次郎也是光風霁月的劍客，你大可以放心。”
“真是令人敬佩。”
速轉勾了勾唇，轉身走了出去，很快就沒入人群不見了。
“……哈。”
清凜長嘆口氣，頹廢地杵着額頭。
“這個人怎麽這麽奇怪啊。”
“精力充沛的話去找罪犯發洩啊，找我的什麽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