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溫以然只覺得尴尬從臉上蔓延到四肢, 連腳趾頭都開始蜷曲起來。
她讷讷揚起頭, 對上沈嶼之憤怒的雙眸時，又讪讪低下頭去，一雙黑眸牢牢盯着自己的腳尖。
心思千回百轉。
想到之前被溫以然戲弄，還被沈彥之看了去, 沈嶼之臉上青紅一陣，男人白皙的手背青筋凸起，他怒不可遏咬牙道。
“溫、以、然。”
聲音像是要将她撕碎一般，聽得溫以然心間一顫。
她無聲咽了咽喉頭，女孩惴惴不安地擡起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
一雙眼睛撲閃撲閃的，活像一只林間小鹿。
溫以然小心翼翼的，咬字緩慢道。
“或許......你聽過觸景生情睹物思人嗎？”
“............”
空氣再次陷入長久的沉寂, 比之之前越發尴尬。
就在溫以然臉上的笑容快要維持不住時，頭頂終于傳來男人陰冷的聲音。
“明天早上去民政局。”沈嶼之深吸了一口氣, 對上溫以然狐疑的眼睛，他一字一頓道, “離、婚。”
話落，男人轉身，大步流星往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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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以然終于回過神，她小跑跟上, 她雙眸蘊滿錯愕：“......明天？”
男人沒理會，連腳步也沒有停歇。
溫以然喃喃自言自語，搖頭嘆息道：“明天早上不行。”
明天早上陳洲在時寧廣場有站臺的活動, 她還要忙着過去給鵝子撐場面呢！哪有時間去離婚！
沈嶼之聞言，終于停下腳上的動作，用盡最後一絲耐心道。
“那就後天。”
“後天也不行。”溫以然立馬否決。
後天早上陳洲的飛機離開南城，鵝子來她沒能及時迎接，難道連送別鵝子這麽簡單的事都做不到嗎？！！
這也太妄為人母了吧！！
失職失職！！！堅決不行！！！！
溫以然瘋狂搖頭拒絕。
沈嶼之終于徹底被激怒，他惡狠狠地轉過身，氣息直逼向溫以然，男人聲目光狠戾。
他一步步向前，直到溫以然後背撞到牆壁，沈嶼之才停下。
角落逼仄，男人高大的身影将溫以然嬌小的身子完全籠罩住。
沈嶼之垂首，眸光幽深且暗，男人居高臨下道。
“溫以然，你到底想幹什麽？”他一手撐在女孩肩膀上方，薄唇微微向上勾起，眼底譏诮明顯。
“苦肉計、欲擒故縱你都玩過了，接下來還想玩什麽？”他眼尾稍稍往上揚了揚，輕笑出聲。
“......以退為進？”
溫以然雙眉漸漸攏起，面容扭曲成一團，差點懷疑自己聽岔。
畢竟上一次她看見欲擒故縱這四個字，還是在微博九宮格的狗血小說中：）
沈嶼之卻已經松開手，頭頂上方傳來男人輕飄飄的一記冷笑。
“不想離婚就直說，沒必要一直找借口拖延，我......”
“——等等！”
溫以然飛快打斷沈嶼之的話，她擡手阻止了沈嶼之尚未出口的言語。
女孩一臉正色，溫以然站直了身體，她垂眸瞥了一眼腕上的時間，說話不帶喘，擲地有聲幹淨利落道。
“現在是兩點二十，我們現在分別回家取身份證結婚證戶口本，三點半你過去接我，或者我們分頭過去，差不多四點半在民政局門口集合，五點之前辦完手續，你覺得可以嗎？”
“......”
“......”
幾乎是戲劇性一般，溫以然當天就辦完了手續領了離婚證，又恢複到單身一族的快樂生活中。
從民政局出來時已經接近黃昏，天際正處于紫色和紅色的交接處，連白雲也沾染上些許金光。
溫以然和沈嶼之是最後一對辦完離婚手續的，剛出來時就和對面一對剛領完結婚證的人撞了個正着。
新婚燕爾，夫妻兩人都是喜笑顏開的，眉眼間都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看見溫以然和沈嶼之從一前一後從對面的辦事處出來時，夫妻兩人極有默契地同時收斂了唇角的笑意，看向溫以然和沈嶼之兩人的目光中都帶了一絲憐憫。
跟在後面的大抵是小情侶的父母，從溫以然身邊經過時，中年婦女先嘆了口氣，暗自壓低聲音對女兒道。
“你以後要多學着大度點，別動不動就吵架。要是真離婚了，我可不認你這個女兒，臉都給你丢盡了！”
年輕女人大概覺得不好意思，扯了扯母親的袖子：“媽......”
中年婦女終于沒再說話，只是又轉身看了溫以然好幾眼，眼底滿是鄙夷。
溫以然倒是渾然沒有放在心上，手中的離婚證被她随意丢在包裏，開心得像只花蝴蝶一般，只是臉上卻不顯。
若不是沈嶼之還站在自己身邊，溫以然簡直想仰天大笑三聲。
她現在只想回家洗香香然後在電視前邊搓搓手等待七點半鵝子的新劇開播，明天早上去商場吸新鮮的鵝子為孩子的事業添磚加瓦，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比她更幸福了！！！
沈嶼之倒是一臉的平靜，瞥見一旁溫以然面色淡淡，又恰好聽見剛才中年婦女的話，男人蹙眉，難得問了一句。
“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他下巴朝門口的車子點了點，卻見溫以然神色一緊，女孩側身，連連搖手道：“不用不用。”
她的聲音太過歡愉，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剛結婚出來。
見沈嶼之狐疑地盯着自己，溫以然忙斂了眼角的笑意，佯裝黯然低頭道。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
......
翌日清晨，溫以然難得早早起了床，對着鏡子開始描眉畫眼。
上次沒有在陳洲面前留下完美的印象，這次她一定要吸取教訓，人模人樣出現在愛豆面前。
然而等溫以然趕到現場時，卻發現她多慮了。
還沒到時間，整個廣場已經被人團團包圍住，裏三層外三層的，連保安也出動了不少。
別說陳洲能不能看見她，就連溫以然本人，連樓下的站臺都看不到。
烏泱泱的人群中間，溫以然被迫跟着人群往前走，擡眼望去一片全是烏黑亮麗的後腦勺，還有一大堆舉着的手機。
溫以然甚至只有通過前邊女孩的手機屏幕，才看得見樓下的站臺。
不過沒關系。
看不清樓下的盛況，溫以然反而比原先更加亢奮和激動了。
人多說明什麽！！！
說明她鵝子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不再是那個任人宰割沒有人認識的10086線的小明星了！！！
其實溫以然高三時也曾看過陳洲的站臺直播，那時他是作為團體出現的。
比起其他人，陳洲的粉絲很少，現場幾乎沒有聽見小草莓的聲音，就連直播的鏡頭也很少掃到陳洲臉上。
整整三個小時的直播，陳洲只有兩三個鏡頭，而且還都是鑲邊出現的。
人糊沒有人權。
溫以然那時也只是個高中生，能做的不多。
時過境遷，鵝子終于出息了！！！麻麻感到欣慰！！！
幾乎是全場沸騰，還有人在旁邊拿着手機小聲讨論着。
“我剛剛在後臺看見真人了！！！好看到窒息，我都不敢上前搭話，站他身邊根本就是自取其辱，人仙哦不對，是仙畜有別！！！我都不敢正眼看他了！！！”
溫以然在一邊瘋狂點頭：對對對，鵝子盛世美顏無人能及！！！仙子下凡辛苦了！！！
“何止好看，人也超溫柔。之前我朋友去當群演，橫店太熱差點中暑暈了，拍攝中又不敢叫停。沒人注意到她狀态不好，最後還是陳洲及時發現，中斷了拍攝又親自拿了藥給她。我朋友當場成了死忠粉，前幾天還在網上和黑子對罵。”
溫以然瘋狂在心裏點頭附和：嗚嗚嗚，鵝子人美心善小天使！！！快過來讓麻麻親親！！！
......
溫以然站在一邊偷偷聽完了一圈周圍人對陳洲的稱贊和彩虹屁，心滿意足，仿佛看見事業有成的孩子衣錦還鄉一般，老母親感動到熱淚盈眶。
粉絲群也開始沸騰，好多小草莓在群裏發現場的返圖，其樂融融的一片。
溫以然一邊暗暗在群裏潛水，驀地看見有人私信了自己，她好奇點進去，才發現是之前和她一同上熱搜的“草莓醬”。
對方好像因為有急事來不了現場，所以讓溫以然幫忙買東西。
本來就是為了吸引粉絲流量所以品牌方才請了陳洲過來，在銷量方面粉絲當然不能拖愛豆後腿，更何況草莓醬之前就是老粉了，默默支持了陳洲好多年。
舉手之勞的小事，溫以然只略微想了下就答應了。
今天的品牌方是國內的一個小衆品牌，專注于女性護膚方面，陳洲代言的主要是其中的水乳套盒。
雖然到場的粉絲不少，然而現場秩序卻極為良好。
陳洲上臺時現場氣氛已經到了最高.潮，此起彼伏都是小草莓的聲音。
溫以然踮着腳尖往前擠，好不容易才在縫隙中看見愛豆的......後腦勺，還有半截筆直修長的腿。
溫以然：“......”
等活動結束後，溫以然才得以擠到前邊專櫃，在後邊排隊時還聽見旁邊櫃姐小聲和同事談論陳洲的骨相好看，真人比照片好看百倍。
溫以然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瞬間對櫃姐的好感提高了數十倍。
有眼光！這位姐姐以後必成大事！！支持！！！
又順便暗搓搓換了那位櫃姐的隊伍排隊。
輪到溫以然時幾乎已經沒人，櫃姐站起身，熟稔地開始介紹，将一旁的宣傳冊拿了出來，指着其中兩個道。
“這是我們剛剛出的兩款新品，幹油皮都适用，如果是敏感肌的話可以買綠色這一款，補水美白效果都不錯。”
櫃姐不厭其煩地複述着産品的功效，溫以然只掃了一眼，她擡頭：“這是鵝......陳洲代言的那個嗎？”
櫃姐眼底掠過一絲了然，笑着點頭：“是，現在付款滿4999還有機會參與抽獎得到陳洲的親筆簽名哦！”
溫以然雙眼一亮：“那現在買算銷量嗎？”
“算的呢。”櫃姐繼續巧笑嫣然。
“那這兩款産品我都要。”
“好。”櫃姐剛要轉身從後邊玻璃櫃拿出産品，又聽溫以然小聲道。
“每一款各要一百套。”
“......哈？”
櫃姐迅速轉過身，差點以為自己聽錯，對上溫以然無辜的大眼睛時，她眼角抽了抽，又重複了一聲，“一......一百套？”
這是要拿水乳去泡澡洗腳的嗎？？！！！
雖然是平價産品，一套價格一千左右，然而一百套就是十萬了，更何況溫以然還是同時買了兩款。
饒是見多識廣，櫃姐還是被溫以然吓到，她小心翼翼上前，掩唇壓低了聲音道。
“冒昧問一下......你是內部工作人員嗎？”
有的明星怕銷量難看，會讓自己人買代言産品沖銷量。
溫以然：“......？？？”
可以懷疑她沒錢付全款，但不可以懷疑她家寶貝的帶貨能力！！！
孩子的事業好不容易有了點起色，做媽的能不支持嗎？？？！！！
荒謬至極！！！！
沈嶼之剛和人談完合作，一眼就看見樓下提着大包小包的溫以然，女孩小小的身子幾乎被東西壓扁。
後邊還有人幫忙提着。
沈嶼之眉角微挑了挑，他稍側過身子，男人聲音低沉喑啞。
“你剛才說什麽？”
被點名的經理後背一僵，顯然沒料到沈嶼之會向自己開口。
他們這些人比沈嶼之大了一輩，然而女朋友卻比沈嶼之還年輕，所以往常聊天時沈嶼之是從不插話的。
就連一邊的沈父也好奇地掀了掀眸，朝沈嶼之望去。
見沈嶼之的視線還落在自己臉上，經理忙打着哈哈道。
“也沒什麽，就是說現在的女孩子心情不好就喜歡買買買，恨不得将整個商場搬空......”
餘下的話沈嶼之沒有再細聽，他眨了眨眼，目光再次看向樓下的女孩。
男人喃喃自言自語道：“......心情不好嗎？”
購物一時爽，事後火葬場。
雖然有一半的套盒是“草莓醬”的，然而溫以然還是對着角落屬于自己的一百個套盒陷入了沉默。
思忖良久，溫以然終于鼓起勇氣，給母親打了電話。
拐彎抹角說了一大通之後，溫以然終于切入正題，試探地開口道。
“媽，我上午給你買了一套水乳套裝，聽說補水效果很好，特別适用你這個年齡的，等下次回家我給你帶過去。”
“這款産品大姑二姑也可以用，小姨喜歡的話也可以......”
她唠唠叨叨說了一大通，那邊卻始終沒有聽見母親的回音。
末了，溫以然終于覺察不對，她蹙眉問道：“......媽？媽？你在聽嗎？怎麽不止話了？”
“以然啊，”話筒對面終于傳來母親的一聲長嘆，溫母語重心長道。
“你要是沒錢的話就和媽說，別去推銷那些三無産品，這樣不好的。”
溫以然：“......”地鐵老人看手機.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