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Wait
江城跟楓城相比，差了一個季節。我從機場出來，裹緊了身上的大衣。江城的冬天才是冬天的樣子，像是從頭頂灌下一桶冰水，直接凍進骨頭縫裏了。
周溪盈跺了跺腳：“我的老天，原來零下18度是這麽酸爽的感覺。”
由于航班到港，機場的出租車供不應求，我們也只好加入排隊等車的行列。我從包裏拿出歡唱的手機，公司派來接機的人沒找到我打電話問我是否乘機抵達。告訴對方我已經出來了。
一輛白色商務車停在不遠處，黎洺的秘書肖勤峰從車上下來，快步向我走來：“景總，這邊請，我剛才有急事，派進航站樓的助理，不大認得您沒接到您。”
“沒關系。”我搖搖頭。
肖勤峰連忙接過我手中的行李袋：“您先上車吧。”
我看看楊程錦和周溪盈：“我送你們一程吧。”
“不用了，馬上就輪到我們了，你去有事就去忙吧。”楊程錦指了下前面的隊伍，只剩兩個人了。
我跟着肖勤峰上了車，靠進座椅裏搓着凍僵的手指：“黎總讓你來接機，我受**若驚了。”肖勤峰在公司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接機的标準略高。
肖勤峰遞給我一罐熱咖啡：“總部那邊急招黎總回去，我剛送黎總到機場。黎總上飛機前交代，下午的例會由您主持，要我在回公司之前先向您說明一下會議議程。”
“黎總真是會算計，他就不怕我飛機晚點趕不上例會？”我真是被黎洺打敗了，剛下飛機就讓我工作，周扒皮也沒他狠：“況且……我現在在公司挂的職位是藝術顧問，主持會議也不太合适吧？”
“劉總監從前天開始休産假了，黎總的意思是，藝術總監的工作您在總部也做過，讓您在劉總監休息的這段時間先把這個空缺給頂上。”肖勤峰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
“哦。”黎洺簡直太奸詐了，早知道他要這麽往死了用我，我說什麽都不會來的。他現在回總部了，我是被牢牢地套在這裏了。
“那你先給我說下公司最近的工作重心吧。”肖勤峰先遞給我一份會議議程，還沒開始解說。一個20來歲的小姑娘上了車，看看我又看看肖勤峰，不住地道歉：“景總對不起，肖秘書對不起，剛才沒接到景總……真的很抱歉……”
“沒關系，你先前也沒見過我。”這小姑娘一看就是新人——白色的短款羽絨服、牛仔褲搭配了球鞋。我以前也喜歡這麽穿，所以看着很順眼，不過在公司上班的話，就不太适合了。
我示意肖勤峰可以開始解說了，在回公司的路上，我大概掌握了公司最近的日常事物。《vgu》的辦公樓在大廈的9層，我做過藝術總監的工作，但那是在總部，對這裏陌生得很。
“這間是您的辦公室，有什麽不合适的地方就告訴我，我找人幫您改。”肖勤峰打開辦公室的門。
“不用了……難道黎總還真想讓我在這裏常駐？”我坐到書桌後面的大班椅上沖肖勤峰笑笑：“想讓我常駐也行呀，把這兒裝成黎總辦公室那樣的話，我考慮下。”
“您午餐要吃什麽，我幫您叫外還是預定餐廳？”肖勤峰看了下手表問我。
“應該有員工餐廳吧？”
“有的。”肖勤峰點點頭。
“我一會兒去員工餐廳。”黎洺是個狠角色，公司的職員應該錯不了，不過我還是想在非工作場合看看他手下的人。
“這幾天先由我來協助您處理日常事物。”肖勤峰指指旁邊幫我提行李的姑娘：“其他跑腿兒的雜事由安晴來負責。”
“好。”我點點頭：“一會兒把會議提要先拿給我。”
“沒問題。”肖勤峰出門之前說道：“您說要裝修辦公室，我需要先跟黎總請示一下再給您答複。”
“噗……”我就開個玩笑，要不要這麽認真。
“景總，我去幫您弄杯熱飲吧，您要咖啡還是茶？”安晴把我的行李袋放在沙發上。
“你去拿些黎總的好茶葉來，茶水間的茶葉包我可不喝。”老虎不在家猴子稱代王，黎洺不在我就使勁兒折騰他的秘書跟助理，誰讓他總是算計我呢。
“是，景總。”
不一會兒安晴端着茶進了辦公室，先将茶杯放到桌上，然後将一本文件放到書桌上：“您要的會議提要。”
“謝謝。”我先端起杯子押了一口茶，金色的茶湯帶着淡淡的回甘，确實是好茶。
下午的例會主要是讨論雜志封面人物，幾個高管分了兩派——一派支持剛剛拿到國際超模頭銜的當紅模特莎莉，另一派支持國際鋼琴大師葉熙。若論聲望，葉熙自然是勝出一籌，但莉莎現在風頭正勁。
我漫不經心地用鋼筆戳着面前的文件，黎洺當真狡猾，他想借刀殺人，而我就是那把刀。
“咳咳……”我看他們也吵得差不多了：“封面人物還有專訪做葉熙的專題，大家分頭去準備吧。”
“呃……”廣告部總監馬上說道：“景總，您剛接手公司的事情，對有些事情可能不太清楚，莎莉所屬的星耀傳媒是我們最主要的廣告商……而且先前星耀傳媒的白總跟黎總也談過，當時黎總雖然沒有拍板，但也傾向于把聖誕特別版的封面給莎莉……”
“既然現在由我來主持公司的事物，就必須按照我的決策去執行。”我的語氣淡漠也絕對強勢——黎洺不想跟白思承撕破臉，讓我來當惡人就算了，他的屬下還不領情：“葉熙的亞洲巡演在即，演奏會是我們承辦的，而且葉熙的經紀公司剛剛與集團旗下的傳媒公司完成了并購。我們的封面不做自己的藝人，優先考慮星耀那邊的人……黎總人現在剛好去了總部，吳總監就不擔心黎總在董事局裏難做人？”
“這……”
“就按照我剛才說的去準備，吳總監要是還有什麽問題就直接跟黎總去反應，散會！”我就在這裏待幾天，才不會管誰是有臉面的誰又不能得罪。我起身，捏着自己的鋼筆走出會議室。
安晴把我用過的文件整理好，才跟上來：“景總，您剛才好威風吶，我以前總覺得女人在這種針鋒相對的情況下，無論如何氣勢上都是吃虧的。您真是太厲害了，跟黎總平時處理公事一樣，雷厲風行的。”
看來安晴就差滿眼冒桃心了，她一定是黎洺的腦殘粉：“原來你喜歡黎總呀？”
“啊？”安晴好像被吓了一跳，臉蛋兒越來越紅：“不是……我沒有……”
我無所謂地聳聳肩：“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事業成功顏值又高，喜歡也很正常的。”
“景總……不是您想的那樣啦！”安晴急得直跺腳。
我就開個玩笑，沒想到安晴反應這麽大。說實話，以我跟黎洺共事多年的了解，我倒是覺得黎洺待安晴絕對是不同的。至少以前，別說在他身邊工作，就是一般職員也絕對不允穿休閑裝來公司的。
下班後，我拎起帶過來的那只行李袋，推開辦公室的門。肖勤峰剛好站在辦公室外面，打算敲門：“景總，黎總讓我送您回去。”
“謝謝。”
肖勤峰把車子開到白鷺湖公園，出示了通行證工作人員才打開大門讓車子開進去：“關于裝修辦公室的事情我已經向黎總請示過了，黎總說明天就動工，完工之前您先用黎總的辦公室。”
“我說着玩兒的，你還真跟黎總說……”我竟不知道黎洺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說話的，不過他的便宜可不好占，搞不好被了還得幫他數錢。
我在江城的住處就在白鷺湖的公園的咖啡店裏，我給咖啡店的店名叫t。常常有客人問我要在這個店裏等誰，我總是笑而不語。其實我并不等誰，是希望有個溫暖的歸宿，等我疲憊彷徨的時候可以回去。差不多每個女孩子都曾經有擁有一個咖啡店的夢想，18歲生日時爸爸就送了這間店給我做禮物。咖啡店是小衆會員制，而且消費水準并不高，每個月除去人工、水電，不賠錢就不錯。我對于夢想，一貫執拗又任性，不願讓它變得唯利是圖。
由于樓下是咖啡廳，所以房間裏總是飄散着一縷咖啡香。我先舒舒服服地沖了個澡，坐在下來吃我的晚餐——一盤紅燴意面意。桌上的手機響個不停，我瞟了一眼來電慢吞吞地接起電話：“黎總真是日理萬機，都下班了還不忘來交代工作……”
“哼！”黎洺在電話那頭中氣十足：“你應該謝謝我才是，要不是讓你主持例會，新一期的封面人物可未必是葉熙。”
“你是怕白總那裏不好交代才把爛攤子丢給了我，你要是想讓莎莉上封面，就算身後有催命符追着，上飛機前也得把人敲定。所以呀，你這人情我不但不領，你還欠我一份呢。”
“你這麽會算計是跟誰學的？”
“跟你……”
“……”黎洺接着說：“辦公室今晚就動工，你就在公司坐鎮，我這邊有些棘手，一時半會兒回不去。”
“先說好了，最多待兩周我在楓城也有生意要照顧呢。”我根本沒打算在這裏久留，霜林醉現在的情況也很糟糕。
“你那邊不是請了職業經理人在打理？”黎洺默了一下：“你以後少回去。”
“我媽又跟你說什麽了？”我的語氣變得尖銳起來。
“無論說了什麽，總之，瑤姨都是為你好。”
“謝謝。”我直接挂了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