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中午放學，高三的教學樓爆發了一場激烈的争吵。
經過一樓教導主任辦公室時，幾乎所有人都加快了腳步，生怕被裏面那雙陰狠的眸子看到。
季淵冉打人的事瞞不過一個課間，中午剛放學，他就被叫到了主任的辦公室。
被打的人是高一剛來的學生，鼻青臉腫地回到教室時，正好撞上了班主任，結果被她一問，學生就把事情交代個清清楚楚。
幾個人在辦公室裏站成一排，就算是在教導主任面前，他們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态度，低頭雙手背在身後，全把主任的話當成耳邊風。
“你們知道這是什麽行為嗎？故意傷人，你這是違法！”
“還有你，季淵冉。你哥哥當年那麽懂事，怎麽你偏偏是個刺頭？”
“咱們一中的名聲都被你們給敗壞了！”
管理高三的主任是一個年過四十的中年男人，因為兩個鼻孔特別大，又剛好姓朱，所以學生們都背地裏叫他“豬八戒”。
只是他的脾氣可不像豬八戒那麽好，年級裏但凡有點風吹草動他就要用他的“獅吼功”教訓一通，剛來高一時，還有不少女學生因為穿的裙子太短被他罵得掉眼淚。
茗涵和劉婷婷趕着去吃飯，半開的門口時，聽到了季淵冉和他哥哥的名字，突然停住了腳。
原來，在這個世界裏，季淵冉還有一個哥哥啊。
劉婷婷拉着她的手臂使了使勁，說：“走啊？晚了可就搶不到什麽好吃的菜了。”
聽到外面有女生的聲音，季淵冉下意識地擡了下頭。
四目相對，誰都沒有做出太多的表情。
“啪！”
主任用力地摔了下手裏的書，叫嚷道：“季淵冉！你看什麽呢？你以為搶錢是小事嗎？”
回過頭來，少年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還是沒有一句解釋。
打架、抽煙、搶錢……
種種事情加在一起，茗涵對他失望透頂。為什麽曾經最愛的人，要活成自己最讨厭的樣子？
他變了，變得陌生、變得可惡。
之前茗涵還有想過，能夠再次和他認識。或許不能在一起，但是當朋友、知己也是不錯的選擇。
現在看來……還是算了吧。
在自己的世界裏不能相濡以沫，只好在這個世界裏相忘于江湖。
長舒了一口氣，茗涵應付地笑笑，繼續和劉婷婷往食堂走：“走吧。”
——
重新回到高中生活，她很喜歡這種忙碌又充實的生活。
每天和同學一起吃飯、學習，比起當年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時面對機械的日子，可是充滿了人情味。
當然，如果不學習歷史、政治和地理的話，日子肯定會更加有趣。
這天晚上放學後，茗涵突然想騎車在學校的附近轉轉。
總聽劉婷婷提起後街的蛋糕房，還有李聞口中的“小太陽”網吧，趁着有空，剛好可以填補一下關于學校的空白記憶。
晚上十點的街道很空蕩，很少會有汽車駛過，一些送外賣的送餐員、下班回來的上班族，輕便的非機動車是他們首選的交通工具。
征城一中坐落在靠近市中心的地區，附近挨着一所初中，距離實驗小學的距離也不遠，幾所學校的生源催生出最繁華的小吃後街。
綿延了兩個十字路口，街道兩邊的商鋪全都是五花八門的小吃店。今天時間太晚了，聞不到食物的香味，只能看到在門口清理垃圾的店員。
不過幸好，蛋糕房還開着，食品櫃裏還有不少晚上烤好的面包。
有劉婷婷最愛吃的奶油小棒，還有烤三明治，在蛋糕房裏轉了一會，茗涵買了幾根牛奶小棒和蛋撻，準備明天當早餐吃。
茗涵蹬着自行車在街道裏彎彎繞繞，仿佛剛進城的小村姑，眼神裏都充盈着興奮和驚喜。
“你怎麽這麽多逼事？！”
小巷子裏，少年不耐煩地戳了一下男孩的胸口。随手拔掉摩托車上的鑰匙，車子發出了響亮的警報聲。
單腿從車上跨下來，他又湊近了男孩兩步，語氣透着威脅的意味：“我說了沒事，你就給我老實地拿着，聽不懂話？”
男孩怯怯地把手伸出來，手背上還有一條紫紅色的血痕。
好啊，白天搶高一學弟的錢，晚上還當起了飛車黨？跑來搶初中生的錢？
還真是低估了他不要臉的程度！
“住手！”
茗涵蹬着自己車就沖進了小巷子，把住剎車後慌忙地從車上跳下來，一個踉跄差點栽進季淵冉的懷裏。
重新站穩，茗涵奪過了他手裏那一把花花綠綠的錢，擋在男孩跟前，無所畏懼地仰視着他的臉。
茗涵只有一米六七，在一米八五的季淵冉面前不過是個小矮子，但是，她堅定的眼神卻宛如強大的巨人。
茗涵：“你太過分了，在學校搶同學的錢，現在連初中生的錢你也搶？你是多缺這點錢？”
季淵冉嘴角抖了一下，語氣依舊冰冷道：“關你什麽事。”
後面的男孩拉着她的衣袖正要開口，茗涵卻又擋住了他。
“如果我偏要管呢？”茗涵挺直了胸膛，牢牢地攥着手裏的錢：“是準備連我一起打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茗涵也沒底，瞬間，眼神裏閃過了一丁點的怯。
這個世界的季淵冉是人見人怕的校霸，不是把自己愛到骨子裏的那個人，在他眼裏，自己只不過是個陌生人。
對陌生人有什麽可手下留情的？打就打了。
季淵冉冷笑，向前又邁了一步。
“咚！”
先下手為強。
不等季淵冉開口，茗涵擡手就是一拳。
這一招還是從前季淵冉教她的，是從CQC裏面摘出來的一招，說是可以學來防身。
現在就當做是還給他了。
季淵冉的小腹猛地抽痛，無力地彎下腰，雖然腹部的肌肉有所防備，但還是疼得他難以忍受。
沒想到看似柔弱的書呆子竟然手勁這麽大。
唉，大意了……
躲在茗涵身後的男孩抽出身來，趕緊上前扶住了他，關切地問：“學長，你沒事吧。”
學長？
見他疼得說不出話，男孩這才解釋道：“學姐，你誤會了，學長是來給我還錢的，搶我錢的不是他。”
？？？
男孩是附近初中的學生，因為經常逃課去網吧玩游戲，又買了不少的皮膚，所以就被高中的學生盯上了。
幾百塊，對一個初二的學生來說不算少，都是平常自己在家的生活費。
不過是損失點錢，挨了頓打而已。父母在外工作，他也不想讓他們知道，忍忍就過去了。
只是沒想到，季淵冉竟然會幫他把錢要回來。
剛才，就是因為不知道季淵冉的身份，害怕那些要錢的人會再回來找茬，男孩才不敢接錢的。
誤會，事情從頭到尾都是個誤會……
難得做一件好事，還挨了一拳，季淵冉心裏別提有多憋屈了。
重新把茗涵手裏的錢塞到男孩懷裏，季淵冉指了下巷子口的方向，叫道：“趕緊拿錢滾蛋，再叽叽歪歪別逼老子再打你一頓。”
“謝謝學長，謝謝！”
男孩鞠了好幾個躬，這才拿着錢快步地離開。
茗涵手足無措地站在他旁邊，扶他也不是，不扶他也不是，場面一度尴尬。
原來他不是那麽壞，他還是自己記憶裏，那個正直的季淵冉。
就在那一瞬間，茗涵對他所有的厭惡都消失得幹幹淨淨，只記得他是自己曾經最愛、最欣賞的男人。
是自己的錯。
她應該知道的，就算是在另外的世界，季淵冉也不可能是惡人，畢竟他曾經那麽好。
所以就算他是校霸，也依舊有顆善良的心。
緩了半天，季淵冉勉強能直起身子，哼了一聲：“你是知道老子不打女人，才敢動手的吧？”
茗涵抿了下唇，連忙道歉：“對不起啊，我誤會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欠她的，在學校裏一共就見她兩次，兩次都栽在她手裏。
上次被她搶了MVP，這次又挨了一拳……
報應，絕對是上輩子欠她的報應。
季淵冉：“說吧，今天這事怎麽算？”
是要賠償嗎？
茗涵每天除了吃飯，只剩下十幾塊的零花錢。剛才買了奶油小棒和蛋撻，現在兜裏已經是一分錢不剩。
快步走回到自己的自行車邊，她從車把上取下了塑料包裝袋。
奶油小棒是明天要給劉婷婷的，想了想，她還是把那幾只蛋撻遞給了他，“那個……請你吃蛋撻可以嗎？”
袋子裏放着三只塑料盒，蛋撻上有一層深色的藍莓醬，借着巷子裏昏暗的燈，還能看到上面的藍莓果肉。
茗涵之前不吃藍莓，只是後來某人總是說她需要吃點藍莓明目，這才喜歡上了藍莓的味道。
呵，想用幾只蛋撻就把自己給打發了？
季淵冉翻了個白眼，擡手想要推開，卻又被她搶先一步挂在了手上。
季淵冉：？？？
茗涵：“我先回家寫作業了，再見。”
不等他反應過來，茗涵已經踢起了自行車的支架，飛一樣地從巷子裏逃走。
只要我跑得夠快，你就抓不到我算賬。
愣愣地眨了下眼睛，季淵冉反應過來時茗涵已經跑得沒影了。
學校裏給自己送東西的女生多了，不差她一個。
季淵冉随手把蛋撻丢在牆角，哼了一聲就跨上了機車準備回家。
不急，反正都在一個學校，這筆賬，以後慢慢算。
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一袋蛋撻，季淵冉心想：沒想到，她也愛吃藍莓。
——
上早讀的時候，樓下又傳來了“豬八戒”訓人的聲音，語氣比昨天還要嚴厲。
過了一會，從室外的值日小組回來才把重磅消息帶到一班：“你們知道嗎？優培班有人要被開除了！”
幾個八卦的女生趕緊豎起了耳朵，等着她把話說下去。
“你們猜猜是誰？”
“是誰？”
“哎呀，你快說啊，急死我了。”
女生不懷好意地停頓了好久才說出那個名字：“季淵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