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茗涵排了好久的隊才買到兩個菜餅。
炎熱的夏天，土豆絲炒出來後用風扇吹了一會，夾在熱乎乎的菜餅裏吃下去不會覺得太燙，不用等，解開塑料袋就能吃。
茗涵飛快地吃完了自己的菜餅，拿着剩下的那只餅去學校的小花園找李聞。
征城一中不僅教學質量是全省一流，校園的綠化和教學環境也是市裏數一數二的。
從教學樓到實驗樓之間是圓形的人工湖，每天中午，正中的噴泉都會随着放學的音樂聲氤氲出一片朦胧的彩虹。
人工湖旁邊就是小花園和假山，清新的灌木寂靜蔥郁，幾棵兩米高的樹桠剛好擋住了教學樓的視線，只有在實驗樓上才能夠看到花園裏的景象。
占地半畝的面積有不少學校園丁飼養的大白鴨，憑它們爆表的戰鬥力，把學校裏的野貓野狗全都趕了出去。
小花園幾乎是學校裏“優培班”學生的專屬聚集地，吸煙、喝酒、打架，只要來這兜一圈，就能逮到不少違反學校紀律的學生。
好學生對小花園敬而遠之，壞學生對小花園趨之若鹜，時間長了，學校的老師們都放棄去小花園抓典型了。
畢竟裏面全都是典型，抓了也白抓。
劉婷婷挽着茗涵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這青天白日的，總有種去鬼屋探險的錯覺。
小花園的石階旁邊有不少煙頭，旁邊的環保指示牌上還被人燙出一個黑色的圓圈。
“給我點556子|彈啊。”
“我用的AKM，上哪給你556？”
“別看我，我用的還是UZI……”
還沒走近，就聽見幾個人在假山後面咋咋呼呼的叫嚷聲。
坐在花園的涼亭裏，三個人保持着一樣的坐姿：手臂撐在膝蓋上，低頭捧着手機一通操作，偶爾直起身子緩一口氣，立刻就又投入到槍林彈雨的戰鬥中。
雞呢？
不是說要吃雞嗎？
等了季淵冉好久都沒來，幾個人早就忍不住開了游戲，又是落地成盒，又是被人血虐，二十分鐘連開了五六局，感受不到絲毫的游戲體驗。
手機的畫面突然變灰，許亞東起身時狠狠地剜了李聞一眼，抱怨道：“我真服了你了，面對面跟人剛槍，40發子|彈你能一發不中？”
白藝冰聲音尖銳，刻薄得讓人讨厭：“就是啊，一點傷害都沒有，真是菜。”
李聞理直氣壯地梗着脖子，指着結算界面自己那可憐的4點傷害反駁，“我怎麽沒打中？這不有傷害嗎？”
許亞東、白藝冰：……
真是服了他，要不是兄弟們被老陳叫到辦公室，才不會找這個菜雞來當壯丁。
白藝冰捋了一把頭發，擡頭時，正好看到了涼亭旁邊的茗涵。嫌惡地翻了個白眼，反正也沒有別人在，索性就不掩飾自己對她的讨厭。
茗涵只當做沒看到，走上前把菜餅遞到李聞手裏。
四處看看，茗涵好奇地問了一句：“你不是說來吃雞嗎？”
李聞舉着手機，說：“這不，正吃着呢？”
茗涵：？？？
“吃雞”是一款FPS游戲的簡稱，電腦端的游戲名叫做《絕地求生》，手機端叫做《和平精英》，因為獲勝後會出現“大吉大利，晚上吃雞”這句話，所以玩家們都叫吃雞。
聽完李聞的解釋，茗涵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不管是什麽游戲，反正就是沒雞可以吃了呗？
唉，真是白高興一場。
茗涵正準備和劉婷婷離開，就看到了身後正慢悠悠走來的季淵冉。嘴裏叼着一根煙，活動着紅腫的手腕，像是剛剛結束了一場戰鬥。
季淵冉衣領的扣子被扯掉了一顆，袖子上也沾了不少的灰塵，但看起來，應該是沒有吃虧。
分明昨天才剛見過，可當眼神再一次從茗涵臉上略過時，只當做陌生人一樣，完全無視了她的存在。
雖然季淵冉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當他從自己身邊經過，茗涵還是感覺到了他身上散發的憤怒。
身為曾經喜歡過季淵冉的迷妹，當男神從身邊經過時，她不免還是會有些激動。
看到他領口露出了一塊，真想伸手替他擋上。
茗涵不喜歡他身上的煙味和痞氣，天差地別的變化，讓她根本沒辦法把那個近乎完美的愛人和眼前這個校霸聯系在一起。
拉着劉婷婷快步離開，她真是不想再多看季淵冉一眼。
跟他比起來，歷史和地理好像都沒有那麽令人讨厭了。
許亞東一溜小跑到季淵冉跟前，嬉皮笑臉地要攙着他：“冉哥，欺負咱小妹這事交給我們就行，哪用得着你親自動手。”
季淵冉擡腳踢了他一下，“我的事你們甭管，我自己能處理好。”
白藝冰倒是不掩飾自己對他的喜歡，忙不疊地就跑到他面前，理了理裙角的褶皺，擠出的笑裏帶着一些關心：“你沒事吧？”
從口袋裏掏出一包面巾紙，藍色包裝裏的味道是她最喜歡的花香味，抽出一張想要替他擦掉衣服上的灰，卻被季淵冉躲開了。
他不喜歡別人離他太近，尤其是這樣嬌滴滴的女生。
什麽校花不校花的，在他眼裏都是一個樣。
話鋒一轉，季淵冉的目光落在了旁邊李聞的身上。抽出嘴裏的煙，長長地吹了一口氣，問：“找到人開黑了嗎？”
許亞東：“冰冰和蚊子，剛好四個人。”
季淵冉皺了下眉，随手把煙頭丢在地上，看了眼李聞說：“算了，你太菜了，還是回去吧。”
李聞：？？？
一想到可以擺脫李聞這個坑貨，白藝冰就笑得合不攏嘴。少了一個人當電燈泡，她就能再走近他一點。說不定，還能迸發一點超越友情的小火花。
白藝冰：“對啊，你回去我們三個人玩就行了。”
軟着身子正要靠近他，季淵冉立刻就反應過來，向後退了一步躲開，說：“你也好不到哪去，趕緊走！”
白藝冰：？？？
——
李聞自閉了。
再怎麽說他曾經也是冉哥的“禦用奶媽”，雖然吃雞玩得不好，那也是盡心盡力啊。
替他擋子彈、給他撿裝備，變成小木盒後第一時間就讓他來舔裝備。
聞聞委屈，聞聞心裏苦。
回到教室，李聞開始發奮鑽研吃雞戰術，誓要讓季淵冉看到他的進步！
地理夜自習後，茗涵把剛才老師講得沒聽懂的地方全劃了出來，不多，也就高一的兩本地理書那麽多。
茗涵真的是聽不懂啊！
什麽大陸溫帶性氣候，什麽熱帶海洋性氣候，完全都沒有聽過。好好一張世界地圖被老師分割成了好幾塊，又紅又藍還有橙色，看得她頭暈眼花。
剩下一個小時自習時間，與其等着回家獨自埋頭破解天書，還不如先問問明白人。
咳咳，雖然李聞也算不上明白人，但遠要比自己要好得多。
茗涵翻開了高一地理書的第一頁，清了清嗓子，小聲地問：“能幫我解決個問題嗎？”
李聞一本正經地回道：“等一下。”
兩只手捧着英語書，藏在其中的手機安穩地躺在正中央，李聞的目光片刻不移地盯着手機屏幕，比看任何時候都要專注。
茗涵瞧一眼他的屏幕，是一個小人躺在海裏的畫面，前後游動，弱小可憐又無助。
在海裏泡澡？天，這到底是什麽無聊的游戲？
“我還要等多久？”茗涵捧着書又問了一遍。
李聞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眼左上角的數字：76
“你等會，等我把剩下35個人熬死了，就給你講題。”
茗涵：？？？
好好的吃雞被他玩成了炖雞……
哥哥，你牛批！
茫茫大海裏只有他一個人游蕩，背包裏只有幾個繃帶和一把UZI□□，60發的9mm備彈從游戲開局堅持到現在。
一級甲、一級包、沒頭盔，就連電腦人的裝備都要比他好。
湊近了些，茗涵嘆了口氣，忍不住開口問：“那你倒是把他們殺了啊，這麽等要等到什麽時候？”
李聞欲言又止，過了半天才緩緩地吐出四個字：“我打不過。”
茗涵：……
為了促進游戲的速度，游戲裏安排了毒圈的機制。
每過一段時間都會減小可以生存的範圍，必須要跑到安全區才能活下來，如果屏幕正下方的信號值耗盡，也會被淘汰。
在旁邊跟他看了兩分鐘的茫茫大海，眼睜睜地看着數字從76變到32。
再等下去，恐怕其他玩家還沒死，李聞就要先被毒死。
茗涵強勢地把書塞進了他手裏，一把奪過了他的手機，說：“別等了，我幫你把他們殺掉，你可趕緊給我講題吧。”
見李聞玩了一節體育課加好幾個課間，對游戲的操作茗涵有了大概的了解。
不過就是個撿槍殺人的游戲，so easy！
操控着人物上岸，茗涵開始在屏幕上尋找還活着的玩家。
“有人有人！”
李聞虛着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激動，班裏同學不由得看向了他的方向。
沒有打開游戲聲音，但是在右上角的地圖可以看到有紅色的輪胎還有子|彈标識。
繞着圈的移動，看到自己突然減少了小半管的血條，李聞胸口一疼。
完了，這把要扣分了。
已經是第三次縮圈了，活下來的玩家基本都是裝備豪華，看看自己手裏的那把UZI……
唉，其實如果再在海裏泡一會，排名還是可以繼續往上茍的。
兩根拇指快速地滑動着屏幕，兩秒鐘後，屏幕正中出現了一排小字：
你使用UZI□□淘汰了是樹袋熊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