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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溫家 (1)

因為有大夫人在,三夫人原本的計劃只能落空,但是她支應人給蘇染霜屋裏添置的東西,倒是來得快,她人沒走,東西已經到了。

順道來的,還有幾個小厮丫頭,三夫人挑人也是讓你沒理由拒絕的,她挑的人,都是會擺弄花草的,讓蘇染霜想拒絕都拒絕不了,自然她也不會拒絕,她只是想讓大夫人看着這一切。

蘇染霜留人,三夫人高高興興的走了,大夫人只在方嬷嬷耳邊耳語了幾句,方嬷嬷也給送了一批人過來,蘇染霜也不說話,都收下了。

夜裏,蘇染霜一個人躲在屋裏喝酒,所有人都被她支開,只留下畫心一個人在一旁伺候。

畫心從昨日開始,便一直心存疑惑,這會兒人都走了,她便問蘇染霜:“大小姐,昨日到今日這麽多事情,你怎麽一件都不問?”

“會喝酒麽?”蘇染霜笑意盈盈的看着畫心。

畫心只能點頭表示自己會喝酒。

蘇染霜給她倒了一杯酒,柔聲說:“那就陪我喝一杯吧,這大冷天,喝點酒暖暖身子,最好不過!”

“小姐,你到底是胸有成竹,還是什麽都不計較?”畫心并沒有因為蘇染霜的逃避而放棄這個話題,兩人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蘇染霜還從未見她如此執着,便笑說:“看來我若不給你一個答案,你不會罷休了!”

畫心很慎重的點頭。

蘇染霜放下酒杯,苦澀的笑了笑說:“其實你看着我現在,我父親對我百般客氣,可事實上,若是我沒有我師父這層關系,他連我的身份都不會承認,你再看蘇梅雲,你覺得她夠受寵愛了麽?一個閨閣小姐管家,你見過幾個?可她就有這樣的榮寵,可最後呢,怎麽樣?我的這位爹爹啊,他心裏清楚得很,所以他不查,我又何必逼着他查,再說了,是誰要殺我,這不是很明顯的事麽,根本就不用存疑好不好?”

“好,就算殺手的事情你不存疑,那這三夫人跟大夫人都往你屋裏塞人,你為何不駁回去呢?”畫心實在是不了解。

蘇染霜還是笑,她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眯着眼喝了一口,讓酒意從頭暖到腳,她才笑說:“你當三夫人來我院子裏,是真的看我院子寒酸,想給我添置東西麽,她最終的目的就是往這裏塞人。”

“哦,所以你叫人去将大夫人請來,大夫人性子善妒,她若是看三夫人那麽容易就把人塞到你手裏了,一定會把她的人也往你屋裏塞,這樣一來,兩邊的人勢必要在這院子裏面鬥個你死我活,小姐都不用動手,就能将人清理得幹幹淨淨!”畫心這樣一想,心裏可算是痛快了些。

蘇染霜給畫心又添了一杯酒,柔聲說:“能不能清理幹淨我不知道,反正這裏有多少雙眼睛盯着我們呢,與其讓她們在暗處盯着,還不如讓她們在明面上盯着,否則我防不勝防。”

畫心知道蘇染霜胸有成竹,便也沒什麽可擔心的了。

可她的酒量畢竟不如蘇染霜,喝了幾杯便爬在桌案上睡着了,蘇染霜就自己慢慢悠悠的賞雪賞梅,品酒。

“漫漫長夜,一個人喝酒豈不無趣?”一個人從屏風後面走出來。

蘇染霜不用看,就知道是誰!

能用這樣輕佻的語氣說話的人,除了淩霄公子她也想不到第二個人。

“公子是來看我死透了沒有麽?”蘇染霜冷笑着灌了一口酒,将杯子放下之後,她嘲諷的看着淩霄公子說:“可惜我命大,一時半會死不了。”

“這你就猜錯了,你家大夫人的本事大了,勾搭上了一個殺手組織,所以這次殺人的是不是我,也跟我沒有任何關系,不過我在遠處倒是看見一個很有趣的事情,不知你有沒有興趣聽聽看?”淩霄公子不請自來,也自行入座。

他原本還想搶蘇染霜的酒杯喝酒,被蘇染霜一把搶過來,她說:“救你不容易,別讓我的手藝被人質疑。”

“好吧,那我就不喝!”淩霄公子從來沒有這樣妥協過,他用手支着下巴看蘇染霜:“昨天你其實早就醒來了,你知道是季枭寒救了你是不是?”

“我不知道公子在說什麽?”蘇染霜雖然面色平和,可手裏的酒卻撒了一半出來。

淩霄公子也不追問,他自說自話的說:“你們兩倒是癡情得很,即便不能在一起,也關切對方在意對方,倘若有一個人能這樣真心的對我一下,哪怕一次,我也願意為她而死。”

“倘若淩霄公子也如季侯爺一樣坦坦蕩蕩,只怕願意為公子死的女子不計其數。”蘇染霜可記得這位淩霄公子是一位多麽反複無常的小人。

哈哈哈哈!

淩霄公子被蘇染霜奚落,也絲毫不生氣,他只是捧着臉看一屋子的臘梅幽香,“霜兒天天有這些花香相伴,想必夜裏睡覺都要踏實許多吧?”

“不管我踏實不踏實,這都是我的事,與公子沒什麽關系,公子若是無事,還請回吧!”蘇染霜很不待見他,上來就要趕人走。

淩霄公子支着頭笑,“果然還是不喜歡看見我,我來也确實沒什麽大事,只是想告訴你,殺你的殺手,都不是我的人,若是我的人想殺你,我一定将他們全都殺個幹幹淨淨,你家那位大夫人瘋狂得很,你要小心她。”

“多謝公子提醒,我一直都知道她是什麽人!”蘇染霜還是沒給淩霄公子好臉色。

淩霄公子做了個無趣的動作,忽然伸手将蘇染霜的酒杯搶了去,就着她下口的地方,輕輕的親了一口,然後飛身離去。

蘇染霜被氣到胸口疼。

她想也不想,抓起酒杯就砸。

剛砸完,屏風後面又走出來一個,不過這一個卻坦然得很,走過來就挨着蘇染霜坐下,從一旁拿出兩個酒杯,給自己添酒喝酒,絲毫沒拿自己當外人。

“侯……侯侯,侯爺?”倒是蘇染霜,一副見鬼的表情,她急切的站起來,擺手道:“侯爺你千萬不要誤會,我……”

“誤會什麽?”季枭寒給蘇染霜倒了一杯酒,“再與我拼一回?”

“不拼!”無敵是多麽的寂寞!

季枭寒也不說話,他就坐在舒染身邊,拿她的筷子去夾菜,然後慢條斯理的放自己嘴裏,末了又客客氣氣的将蘇染霜的筷子擺回她面前。

不過,蘇染霜倒是沒直接拿起筷子就砸。

她只回頭看季枭寒,卻見他穿着那件他騙蘇染霜幫他繡過花樣的披風,不知是風雪太寒,還是夜太深沉太寂寥,又或者是蘇染霜喝醉了,她忽然生出一股軟弱的心情來。

她抓着季枭寒的披風,幽幽的說:“侯爺,我累了!”

“沒關系,我陪着你!”季枭寒伸手,将蘇染霜的頭撥到自己肩膀上,讓她靠着自己。

蘇染霜想起身,可他不許,他說:“你若是覺得累,我便給你靠,即便我們倆最後還是只能天各一方,最少在我們需要溫暖的時候,彼此曾給過對方溫暖。”

“我今天做了一件事情!”蘇染霜果然不反抗了,她甚至想跟季枭寒好好的談談心,沒有任何防備,只跟好好的聊天。

季枭寒等着蘇染霜,可蘇染霜卻終于還是沒将她真正想說的話說出口,她轉移了話題說:“我引大夫人來與三夫人鬥,相信蘇家日後的日子都不會太平。”

“我打聽過了,蘇家這位三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燈,昨天有人還看見她去藥鋪買藥,能讓婦人虧損的藥,你小心些。”季枭寒說。

蘇染霜有些驚訝,她說:“她是想害誰?”

“不知道,不過我看她目的應當是在二房,現在大房這邊,已經沒什麽可蹦跶的了!”季枭寒說完,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他說:“今日,蘇歡歡上門去看望我祖母了,我祖母她……”

“她一定是很開心才對,先有我這個惡毒的姐姐将她氣到吐血,然後又有蘇歡歡這個聰明的小可愛去陪她解悶子,将她襯托得多好啊?”蘇染霜幾乎不用猜,就知道季家這位老太太的心思和其歹毒,她就算不能來蘇家親自動手,也一定不會讓蘇染霜好過。

季枭寒不知怎麽跟蘇染霜道歉,他只說:“我不會娶她的!”

“侯爺說笑了,侯爺娶誰,那是侯爺的自由,你不用同我說,夜深了,侯爺請回吧!”蘇染霜斷然拒絕了季枭寒的溫暖,因為她知道,不管是季家,還是季枭寒,給她的溫暖,背後都有很大的代價。

雖然她現在不清楚具體會是什麽,可是總也逃不過跟風月關掌權有關,這是她思來想去的得出的唯一結論。

要不然,那位以菩薩心腸著稱的老太太,絕對不會将手伸那麽長。

兩人之間橫亘着一條跨不過去的鴻溝,讓季枭寒就算想逗留,也找不到理由。

最後,不歡而散。

他殘留的溫暖還在,可蘇染霜卻只覺得冷。

她明明是蘇家的女兒,只是回家而已,卻引來這麽多人的猜忌懷疑和殺戮,蘇染霜在心裏冷笑着說:“你們都只管欺負我好了,若真将我逼到一定地步,我便偏偏要與你們背道而馳,哪怕粉身碎骨!”

她不知,今夜的誓言,到日後竟然會一語成真。

第二日,蘇染霜被告知要去正房那邊用飯。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畫心正在給蘇染霜梳頭,聽了管家的話,她回頭問:“請問只是我我一個人去,還是大家都會去?”

“回大小姐,都去的,老爺說三夫人從過門那日開始,就一直沒好好的與大家一起吃過飯,既然你便是讓大家一起去吃團圓飯的。”管家恭敬的回話。

蘇染霜聽後,淡笑着說:“多謝管家!”

管家走後,蘇染霜笑着說:“看來父親是真疼三夫人啊?”

聽了蘇染霜的話,各房送來的人表情各異,三夫人那邊的人,自然是高傲得不行,而二房和大房那邊,卻氣急敗壞,恨不能咬死那幾個三房的小賤蹄子。

蘇染霜剛走,三房的人就不願打掃房間,非要在蘇染霜房裏立規矩,日後輪流打掃,誰也別想偷懶,二房的人雖然沒了依仗,可她們倆是最先到這個院子的人,自然也不服管教,大夫人的人更是全然沒将其他兩房的人放在眼裏,于是,正房熱熱鬧鬧,蘇染霜的寧遠閣也熱熱鬧鬧。

且說蘇染霜,她去到正房後,人都已經到齊,每個人都恨不得挨着蘇文軒坐,才好争寵。

見蘇染霜來,蘇梅雲卻主動讓出自己的位置,秦氏見她讓位,氣的狠狠掐了她一把,蘇梅雲卻不理會她,笑眯眯的給蘇染霜讓座,“大姐姐,來我這裏坐!”

“三妹妹若是想同我說話,不妨我們坐這裏來,讓弟弟坐上面去?”蘇染霜絲毫不想争寵,更不想靠近蘇歡歡。

蘇梅雲笑了笑,“那好,我來随大姐姐坐這邊!”

秦氏氣的磨牙,可蘇梅雲當沒看見。

蘇文軒對此頗為滿意,他笑着說:“姐妹之間,就該像梅雲同染霜兩人這樣,相親相愛的多好?”

“是啊,我家梅雲就是這點好,什麽都想着姐姐弟弟們!”秦氏接話,蘇文軒馬上拉臉。

秦氏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摸摸鼻子坐下。

吃飯的時候,蘇歡歡卻借故同蘇文軒說:“父親,女兒昨日去看望了季家老太太?”

“嗯,知道!”蘇文軒對季家強烈要求退親的事情,還沒消氣,蘇歡歡這時候提季家,他自然沒好臉色。

可蘇染霜很清楚,他很快就有好臉色了。

果不其然,蘇歡歡接下來的話,讓蘇文軒瞬間就換了一張笑臉,只聽蘇歡歡說:“季老夫人昨日拉着我的手,也我說了兩個時辰的話,連午飯都是在她房裏用的,當時她還讓夜白哥哥來陪我了?”

“你說季家那老不死的,讓你在她房裏用飯,還讓季侯爺來作陪?”蘇文軒以為自己聽錯了。

蘇歡歡點頭說:“是呀,她還說……”

蘇歡歡不再說話了,而是将眼神飄向蘇染霜,而蘇染霜卻早已猜到她要做什麽,連搭理都懶得搭理她,自顧吃自己的飯。

蘇文軒以為蘇歡歡要舊事重提,指責蘇染霜,是因為她,季家才非要退親,便說:“這件事怪不得誰,只怪造化弄人。”

“人家老夫人也是這樣說的,她說這件事她也是害怕得罪國丈大人,所以才沒法子,腆着臉來蘇家說說,可沒她沒想到的是,大姐去給她看病的時候,硬生生将她罵得吐了血?”蘇歡歡陰陽怪氣的說,眼睛卻一直在蘇染霜身上打轉。

蘇文軒這個人重他的面子,便冷聲問蘇染霜:“你真這麽幹了?”

“對啊,當時季老太太那口血堵在胸口,若是散不去,她會日漸衰竭,怎麽這麽疼愛二妹妹的季老太太,沒将這告訴你麽?”蘇染霜太冷靜了,她說這話的時候,甚至還帶着一絲和煦的笑。

蘇歡歡哪裏知道其中緣由,她只拍案而起,怒聲吼道:“賤人,你強詞奪理,你是不是治病,老太太會不知道麽?”

“怎麽說話的,這是你姐姐,是你姐姐!”蘇文軒對蘇歡歡張口閉口賤人的做派,一直都很反感。

蘇夫人見女兒吃虧,連忙出來打圓場,“那季老夫人年紀大了,說話難免顧頭不顧尾,沒告訴歡歡也是有可能的,只是霜兒,不是母親說你,你慣來不與母親親厚,原本我也不該說的,可你是晚輩,即便是治病是好意,可你氣得人家老太太都吐血了,這終究是不對的。”

“母親教訓的是,日後若是季老太太在有個頭疼腦熱的,我也不敢在去了,反正也不待見我,父親您覺得我這樣做對麽,反正我們蘇家已經被季家踩到淤泥裏面了,再給她面子也沒用,之前我是本着醫者父母心,想說救她一命,既然她如此不知好歹,那我還救什麽救,不如不救!”蘇染霜說完,便站起身來福了福禮說:“今日京城來了聖旨,我師父讓我過去聽,我先告辭了。”

說完,她就真的走了。

蘇歡歡氣急敗壞的跺腳,“父親你看她,以為有個國丈當師父了不起了,居然不将爹爹放在眼裏。”

“二小姐這話可就不對了!”三夫人将話茬接了過去。

蘇歡歡打心眼裏看不起三夫人,便冷言冷語道:“我與我父親說話,什麽時候輪到你插嘴了?”

三夫人是什麽人?

那可是經由方嬷嬷教導過的,比蘇夫人還要會撒嬌的主,只見她眼角當即挂起兩顆淚珠,低聲說:“老爺,奴婢僭越了,奴婢只是害怕二小姐被人利用。”

原本蘇文軒就将這三夫人當寶貝一樣的,被蘇歡歡一番斥責,他心裏已經不快,聽了三夫人的話,他更是心疼不已,連忙将她扶起來問:“你說說,這是怎麽回事?”

“我從方才大小姐的言談中聽出來,季家老天太是知道大小姐氣她是為了讓她吐一口淤血的,可季老太太偏偏不與二小姐明說,以至于二小姐回來不分青紅指責了大小姐,大夫人您說,這像不像是季家在挑撥離間?”三夫人話鋒一轉,又問蘇夫人去了。

蘇夫人即便再恨三夫人,可眼下蘇歡歡激怒了蘇文軒,她若不順着三夫人的話走,蘇歡歡又免不了一番責罰,所以她只能點頭說:“季家也不知安的什麽心,那麽堅定的退了歡歡的婚,現在又來籠絡她。”

“且不說季家到底是什麽心思,但你們都給我記住了,只要有人敢做對蘇家不利的事情,我定不輕饒!”這餐團圓飯,在蘇文軒摔筷子中結束。

蘇染霜不費一兵一卒,就讓蘇歡歡斷了嫁到季家的念頭。

侯府。

蘇染霜到的時候,前來宣讀聖旨的太監宣讀完聖旨,季枭寒正招待他們吃茶,見蘇染霜來,季枭寒連忙對那太監說:“公公,這位便是國丈口中的徒兒蘇染霜蘇姑娘。”

“喲喲喲,果然是清麗的人兒喲,難怪國丈大人非說要讓皇後娘娘認下這位妹妹不可呢,這樣聰明伶俐又端莊可愛的小姐,自然是當得上皇後娘娘的妹妹的。”那公公一副他家女兒被選中的殊榮。

蘇染霜不明所以,季枭寒卻走過來,大刺刺的拉她手過去,給那太監行禮道謝。

蘇染霜懵懵懂懂的照做完,忽然想起來主角沒在,便問:“我師父呢?”

“因為陛下與皇後娘娘懇請他老人家回宮,國丈大人正一個人悶在屋子裏生氣呢?”季枭寒道。

蘇染霜笑了笑,對那太監說:“公公,民女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公公可否代為轉達?”

“您說!”那公公哪裏敢對蘇染霜不客氣,連忙行禮。

蘇染霜回禮道:“我師父是個孩子性格,雖然容顏依舊,可畢竟年紀大了,這天寒地凍的,讓他回京,路上颠簸他怕也受不住,不如您回宮與陛下和皇後娘娘說說,就說開春後,我們會親自送師父回京。”

“哎喲喲,這蘇小姐是真貼心了,陛下與皇後娘娘自幼被國丈大人養大,也才想到這一點,您看你也想到了,您是真心疼國丈大人呀!”那太監大約是水做的,說着說着眼淚便巴巴的流。

蘇染霜躬身行禮,“公公擡舉了,雖然小女與陛下與皇後娘娘相比,難及其項背,可小女也是師父自幼養大,這點孝心怎敢受公公如此誇贊?”

“要的要的,就沖您對國丈大人的孝心,将他留在侯府陛下與娘娘也是放心的。”那公公對蘇染霜頗為滿意。

季枭寒在一旁看着,比他自己得了聖寵還高興。

将宮裏的人送走後,蘇染霜便去了後院哄老小孩。

老小孩将自己捂在被子裏,聽見腳步聲,二話不說,抄起枕頭就在砸。

“師父若是将我砸死了,看日後還有誰陪你喝酒!”蘇染霜将枕頭撿起來拍了拍,抱在懷裏笑。

聽見蘇染霜的聲音,止然便哭喪着臉嚎:“霜霜啊,師父要被抓去坐牢了!”

“沒這麽嚴重的,我方才與公公打聽了一下,陛下與皇後娘娘的意思,讓您開年再回京,您回去好好與他們說說,他們會放您回來的。”蘇染霜安慰道。

一想起要回京,止然便高興不起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反正我也要回去的,又不是你回去……不對,你要跟我回去,即便到時候師父我回不來,我也要給你弄個郡主的頭銜,讓這風月關沒人敢欺負你。”

“師父不是說要将我嫁到京城名門望族去麽?”蘇染霜還有心情開玩笑。

止然想了想說:“我想過了,這小小的風月光尚且如此,那京城更是吃人不吐骨頭,我不能讓你去京城,我在這裏看好了一戶人家,到時候便将你弄去那家人家算了。”

“師父您還給我相好了人家,是誰家,能說說麽?”蘇染霜只當這老小孩是在說氣話。

可老小孩卻一本正經的說:“我不會告訴你是誰,但是你放心好了,絕對會是一戶好人家。”

他這樣說,蘇染霜就更加确定,他是在胡謅了。

兩人嬉笑怒罵插科打诨半天,蘇染霜才将老頭哄起來吃了飯,回去的時候,卻見季枭寒寒着臉等在門口。

蘇染霜看慣了他刮風下雨的性格,也沒在意,只福了福身子便要走。

“站住!”季枭寒叫住蘇染霜。

蘇染霜回頭,無奈的道:“侯爺有何吩咐?”

“我祖母在後堂哭!”季枭寒只說了這幾個字,但是蘇染霜大約已經猜到,是誰讓季老夫人哭,又是誰起的這個頭。

她笑了笑說:“侯爺是需要我去道歉麽?”

“蘇染霜,你能不能不要自己心裏陰暗,便當全世界的人都心裏陰暗,我祖母她便是有多孩子氣,也斷然沒有要伸手去蘇家害你的意思,你何必在蘇家惺惺作态,讓我祖母年近半百,才來遭人奚落?”季枭寒這些話,每一個字都淬了寒冰裹了毒液,而且字字誅心。

蘇染霜任憑心痛蔓延到四肢百骸,直到她習慣這痛,她才冷聲說:“季侯爺教訓的是,那日後,我就讓侯爺看看,心腸歹毒心裏黑暗的我,到底是怎樣歹毒怎樣黑暗的!”

說完,蘇染霜頭也不回的走了。

季枭寒傷了她,自己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只一腳踢在門框上,那檀木的大門,哐當一聲就倒在季枭寒的腳下。

周圍的人噤若寒蟬。

蘇染霜回到蘇家大門口,就看見蘇歡歡站在門口,耀武揚威的看着她。

蘇染霜不願搭理蘇歡歡,便越過她要進門。

蘇歡歡卻拉住蘇染霜的手腕,冷聲說:“蘇染霜,你不想讓我嫁到季家去,你也休想嫁過去!”

“我若想去,誰也攔不住我,即便是季枭寒與季老夫人,也攔不住我!”蘇染霜霸氣的說完,便大步走了進去。

蘇歡歡在原地跳腳也好,罵街也罷,她一概不理。

日子在三夫人刻意維持的平衡下,不緊不慢的過到年關。

來蘇家拜年的絡繹不絕,而蘇染霜像冬眠一樣,一直縮在自己的龜殼裏面,誰也沒理會過誰。

可蘇家現有的平衡,很快就被打亂。

因為,已經沉寂了幾百年的溫家,居然出了一個新科狀元,還是蘇染霜的親表哥。

這樣一來,蘇夫人在季家的日子,又開始揚眉吐氣起來。

且說那位新科狀元的表哥,這位雖然是狀元,但也十分奇葩,榮歸故裏的第一件事,便是召集溫家上下,來蘇家做客。

兩家雖是姻親,卻鮮少往來,蘇夫人雖然定期給溫家送銀錢,可自己卻很少上門。

以至于兩家關系并不緊密,可如今溫家這位新科狀元郎,還被公主相中,只等開年成親,他便是堂堂正正的驸馬爺。

蘇文軒這等趨炎附勢之輩,自然不會放棄這個攀權附富貴的好機會,對溫家人表現出前所未有的熱情。

而這位溫家小姐,蘇家夫人,卻在大廳上,抹着眼淚與她嫂嫂訴說自己在蘇家的遭遇,說小妾專權,害的他們夫妻離心,還有季家也欺負他們雲雲。

溫家嫂嫂雖然與這位姑奶奶關系不親厚,可好歹這十幾年來,也是她養活了他們一家子人,如今有了權貴,自然要替自家姑母撐腰,當場便發難,要求蘇文軒給個說法。

蘇文軒這人,他即便再愛小妾,在權貴面前,也是浮雲,被溫家嫂嫂這樣一斥責,他當即表示,“舅哥嫂子您二位也不是不知道,年前因為大女兒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她當時心力憔悴,我只是不忍心讓她再勞累,可既然她有這個心力,這個家自然還是交給她打理,還請兩位放心。”

他們商議大權回流的時候,蘇染霜一直盯着三夫人看,這位三夫人年紀雖輕,可是卻十分沉穩,溫家當場發難,要奪她權利,她也沒有喊冤也沒有撒潑,恭恭敬敬的将鑰匙賬本交出來,還客客氣氣的說:“奴家其實也不是很會管理,如今交還給大夫人,我倒是輕松多了。”

“是啊是啊,三夫人年紀輕輕,專心侍奉老爺,等着再給老爺生個大胖小子才是正事,這女人有什麽都不如有個孩子重要!”蘇夫人一貫的溫和微笑,可只有了解她的人,才知道她的笑容裏,藏了多少軟綿綿的毒針。

解決了那邊的事情,溫家那位嫂嫂又想到了蘇染霜,耷拉着臉說;“我聽聞大小姐為了回到蘇家,用了不少的手段啊?”

“舅母請指教!”蘇染霜規規矩矩的站出來,她家那位狀元郎表哥看見蘇染霜,眼睛瞬間便亮了。

這一切,都被蘇歡歡看在眼裏,她眼神惡毒的看着兩人,心裏有千千萬萬條毒計在等着蘇染霜。

“不是舅母要說教,而是自家人,何必要鬧到上公堂的地步呢,現在你表哥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日後你做事之前,還是先想想我們溫蘇兩家的顏面才好。”這位舅母簡直将自己當成知府大人了,什麽都要管上一管。

不過蘇染霜也不懼,她溫和一笑,柔聲說:“舅母說這話,外甥我自是十分贊同的,我原本也沒想留在蘇家,只是當時母親……算了,我說這麽多也沒什麽用,不過舅母請放心,我日後一定會謹遵舅母教誨,絕對不敢再有任何魯莽行為。”

“喲,聽你那意思,好像還有我不知道的內情一樣,你母親這些年為了避嫌,雖然不常回去,可我與你舅父最是了解她,她心地善良,從來不與人争名逐利,對你這個女兒,又能差到哪裏去?”溫家舅母還不愛聽。

蘇染霜一概虛心應下,一句話不搶白。

倒是蘇文軒不知出于什麽目的,淡聲說:“當時小婉确實做了一些不怎麽光彩的事情,只是這也不能怪她,這是十八年前留下的舊患,不管怎樣,孩子回來了,我們一家人就該和和美美才是。”

“對對對,你父親這句話實在,都是一家人,沒什麽說過不去的,只要你們一家人好好的,日後再有誰也沒法在你們蘇家興風作浪。”想必,這位舅父是知道些內情的,要不然也不會說這番話。

可蘇染霜細思極恐的想到一些事情,只是現在她不知如何印證,所以她只能先按兵不動,等着勢态一步步發展下去。

這場由溫家耀武揚威,蘇家攀權附貴而組成的晚宴,在兩家最後達成的共識裏面歡天喜地的結束。

蘇染霜從頭到尾都保持沉默,可她心裏很清楚,現在蘇夫人有溫家做後盾,那将來就一定會掀起更大的風雨。

這樣一來,蘇家這方寸之地,只怕腥風血雨都不足以形容其慘烈。

季枭寒在隔日便收到消息,得知溫家去蘇家耀武揚威,他心知蘇染霜日子定會過的艱難,可又拉不下臉去看她,便去了止然的院子。

止然三不五時還能見見蘇染霜,不過自打那日與季枭寒吵架,蘇染霜便再也沒登門,止然鬧得兇了,季枭寒不得不在他院子裏開了一個側門,讓蘇染霜方便進出,這樣兩人自然也沒機會在見面。

今日倒是巧得很,季枭寒進去的時候,蘇染霜剛好在,可一看見季枭寒,剛進門的蘇染霜将食盒往案上一放,便告辭走了。

見季枭寒悵然若失的看着蘇染霜離開的背影,止然了然的笑。

季枭寒回頭,就看見止然在笑,他惱羞成怒,冷聲說:“國丈大人倒是有心思笑,你徒弟都快哭了。”

“哭也是你氣哭的!”止然雖然不是很清楚季枭寒跟蘇染霜是怎麽搞到現在這個地步的,可他知道兩人在冷戰。

季枭寒被堵得啞口無言,緩了一會兒,他才說:“溫家出了一位狀元郎,陛下将長公主許配給了那位郎君。”

“幹我屁事!”反正長公主也不是他女兒生的。

“可溫家新科狀元榮歸故裏,便帶着父母上門,去蘇家尋了晦氣,将蘇家管家權從三夫人手裏奪回來,交還給大夫人了!”季枭寒又道。

止然這次聽出點意思了,他蹙眉問:“我霜兒那沒良心的娘,要欺負霜兒是麽?”

“恐怕不會善待她!”季枭寒說。

“她敢!”止然氣急敗壞的說:“你給我安排馬車,我要帶霜兒上京!”

“去幹嘛?”止然急了,季枭寒反而不急了。

止然叉腰,吼得面紅耳赤,“當然是上京給我徒弟要郡主封號,我要讓整個風月關的人都知道,我止然的徒弟,才是風月關最尊貴的人!”

“這時候天寒地凍的,國丈大人确定要走?”季枭寒還說起風涼話來了。

止然一聽這話味道不對,當即眼珠子亂晃,“我要你親自護送我們進京。”

“風月關事務繁忙,請恕下官不能奉陪!”季枭寒跩上了。

呵呵!

止然不怒反笑,“既然你要這樣說,我也沒什麽辦法,不過季枭寒你要知道,蘇家那位若是知道她說上京要封賞的,你覺得她會安心讓我徒弟上京麽,反正我老頭子一個,死了就死了,霜兒這丫頭吧,活着也挺累的,不如跟我一起死了算了。”

季枭寒:“……”

“去準備,我明日送你們上京!”季枭寒妥協。

止然得意大笑。

蘇府。

蘇染霜大清早的,就被叫去給蘇夫人請安,而蘇夫人卻以身體不好為由,說暫時起不來,讓所有人都站在風雪之中,等着給她請安,二房與三房一個都沒逃脫,可獨獨她這個大房的長房嫡女,也在其中。

秦氏冷嘲熱諷,蘇染霜原本不想回她話,可若不是她胡鬧,現如今蘇家也不會是這樣的局面。

蘇染霜涼薄的說:“二夫人,我勸你一句話,你好好想想前程往事,若不是你,二小姐至于被害成這樣麽?”

一句話,将秦氏殺得啞口無言。

就連蘇梅雲,也沒有替她母親說半句好話。

她們在風雪中站了一個時辰,蘇夫人才起身,衆人請安離去之後,蘇夫人獨獨留下蘇染霜在屋裏。

沒了外人,蘇夫人也不再裝腔作勢,冷聲道:“你想不到我還有翻盤的一天吧?”

“是沒想到,不過母親你這樣苛責我這個嫡長女,就不怕人家懷疑,就不怕父親懷疑你麽?”蘇染霜涼薄的說。

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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