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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傾盡全力只為你 (1)

“怎麽了?”蘇歡歡又問。

小芳兒連忙說:“事情是這樣的,那日老夫人同我說,侯爺的汗巾帕子太單調了,一點都突顯不了侯府的貴氣,便讓我重新設計個新款式出來,我這不手工也不是很好麽,就央着慧兒姐姐幫我繡一個樣子,拿去給老夫人看,怎麽慧兒姐姐沒同大小姐解釋麽?”

蘇歡歡啞然的問:“是這樣的麽?”

“是啊,不信的話,大小姐可以跟我一起去問問老夫人,就現在!”小芳兒說的信誓旦旦,蘇歡歡不由得信以為真。

她喏喏的說:“那我誤會夜白哥哥了。”

我呸!

小芳兒差點沒呸她一臉,可她卻只是笑着說:“都怪我,什麽事情都想着要慧兒姐姐幫忙,日後我斷然不敢再拿侯府的事情來央求慧兒姐姐了,我真是……真是沒臉見她了,我走了!”

小芳兒說罷,捧着臉走了。

她甚至都沒問蘇染霜的下落。

可走了一段,她又倒回來,對蘇歡歡說:“蘇大小姐,你一定不要責怪慧兒姐姐好不好,我也不好意思見她了,您就幫我帶個話,就說我以後再也不難為她幫我做事了,哎呀羞死我了。”

說罷,小芳兒真的走了。

蘇歡歡在原地蒙圈了一會兒,可轉念一想,能借此收拾了蘇染霜,她也沒什麽可愧疚的,便倒頭睡覺去了。

彼時,在暗無天日的牢籠之中的蘇染霜也發現了問題所在。

漫漫長夜,她沒什麽打法時間,又覺得心裏難受得緊,便伸手去拿季枭寒送給她的汗巾帕子,想用那點微薄的念想,度過這漫漫長夜。

可她伸手入懷,卻發現什麽都沒有。

她的汗巾帕子不見了!

蘇染霜急的在牢房裏面到處翻找,可找了個遍,也沒看見那張汗巾帕子。

她心裏不安,便大聲喊那少年:“小哥,小哥你出來見我一下?”

“何事?”少年如鬼魅一般的出現在蘇染霜面前。

蘇染霜急切的問:“小哥可曾看見我身上有一方淡藍色的汗巾帕子,上面繡了一個季字,有看到麽?”

“沒有!”少年冷聲說,“一張汗巾帕子而已,這麽緊張做什麽,明日去給你買一百張。”

蘇染霜哭笑不得。

她無力的靠牆坐下,仔仔細細的想了前因後果,終于将其貫穿起來,想到昨日早上蘇歡歡反常的那一巴掌,蘇染霜認定,帕子一定是那時候被蘇歡歡看見了,但當時她沒機會查看,于是就在回房摔打東西的時候,看見了季枭寒的汗巾帕子,于是母女兩一合計,就将她送給淩霄公子,一來徹底斷了她對季枭寒的旖念,二來還能讨淩霄公子一個好。

蘇染霜想通了其中緣由,冷笑着說:“既然你要如此,那就不要怪我,待我蘇染霜回去,定讓你加倍奉還。”

只是……

她現在要怎麽才能逃走?

蘇染霜幽幽的看着通風口投下來的冷冷月光,卻不知季枭寒的傷勢如何了,可一想到他決然離開的樣子,蘇染霜又覺得心裏一陣絞痛。

她就這樣反反複複的想念季枭寒,又想他離開的決絕,折磨了自己一夜。

翌日。

淩霄公子醒來,他支着頭斜倚在床頭,慵懶的看着黑衣女子,淡聲問:“我的小寶貝呢?”

“誰是你小寶貝?”黑衣女子嫌惡的看着淩霄公子。

淩霄公子不介意的拉開衣襟,将自己瘦骨嶙峋的胸膛露出來,笑着說:“當然是那個小醫女。”

“關在牢房,等着你撕了她。”黑衣女子冷冷的嘲諷。

淩霄公子笑了笑說:“放出來吧,這可真是我的寶貝,當年将她送到鳳凰村去,就是希望她偷得那老頭的全部醫術,現在看來,倒是真的偷到了,也可以為我所用了。”

“你就不怕放她出來,她毒啞你,讓你做太監去麽?”黑衣女子斜睨着淩霄公子道。

淩霄公子無所謂的笑了笑說:“她不會的,她是個聰明人,所以不會做對自己沒利的事情。”

黑衣女子不願與淩霄公子說話,讓黑衣少年去拿蘇染霜來見。

蘇染霜站得遠遠的看着淩霄公子,淩霄公子眸色慵懶的看着她說:“怎麽,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你要是要殺我,就請快點動手,要是不殺,就放我離開。”蘇染霜跟他沒什麽話好說。

淩霄公子苦笑了笑,“你為什麽非要這樣同我說話?”

“公子什麽态度對我,我就什麽态度對公子!”蘇染霜可沒忘記,昨日他差點就毀了她的清白,又傷了季枭寒。

淩霄公子嘆息一聲:“好個倔強的丫頭,我再與你做一個交易如何?”

“我再也不會同你做任何交易,你殺了我吧!”一夜煎熬,蘇染霜已經憔悴到随時都有可能暈倒,可她偏偏這樣決絕的看着淩霄公子,讓淩霄公子那已經久不悸動的心,又開始出現了一絲細微的松動。

說完,蘇染霜轉身離開。

淩霄公子這個房間讓她很不舒服。

“你治好我的咳嗽,我放你回去如何?”淩霄公子支着頭看着蘇染霜的背影問。

蘇染霜回頭看他:“當真?”

“保證再也不傷你分毫,只要你治好我,我就放你離開。”淩霄公子淡笑着看蘇染霜,眼裏全是笑意。

蘇染霜眼裏的光亮了一下,但很快又熄滅了,她淡然的看着淩霄公子說:“我不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可此刻這是你唯一的生機,你也不願博一次麽,你不報仇了麽?你……不想再見季枭寒了麽?”淩霄遲疑着問。

蘇染霜冷然的看他:“請你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季枭寒的名字。”

“那不太可能,畢竟我們之間,需要提起季枭寒的地方多了,你要是不想聽他的名字,我倒是可以……”淩霄公子的話沒說完,就被蘇染霜打斷,她淡聲道:“不是不想聽,而是覺得公子你不配提起他的名字。”

說罷,蘇染霜走了。

淩霄公子跟吃了蒼蠅一樣看着蘇染霜的背影,那種想發火,又覺得自己理虧的憋屈,可是看爽了那兩個黑衣人。

這次,蘇染霜被安排在一個小房間,生活物品一應俱全,唯一不好的,就是離那淩霄公子的房間太近,這人有事沒事,就拖着殘軀過來撩閑,讓蘇染霜很是不爽。

好幾次,她都以施針為由,将他戳啞,可是每次好了,他又周而複始。

而外面,季枭寒從小芳兒那裏得知蘇染霜在蘇家的遭遇後,便推測出來蘇夫人定是以此為由,想讓淩霄公子毀了蘇染霜的清白,斷了兩人之間的聯系。

每每想到這,季枭寒便坐立難安。

他不知蘇染霜到底是在淩霄公子手裏,還是自己偷偷躲起來了,不管是哪一一種,都足夠讓季枭寒煎熬。

可再煎熬,他也只能忍着。

這日,韓天佑頂着烈日從外面進來,一進門就先喝了三杯茶,方才說:“查到了淩霄公子在風月光的産業,大多是賭坊青樓,涉及面也十分廣。”

“但凡是他家的産業,都給我找人去攪合一遍,并告訴他們,什麽時候淩霄公子将我的人給我放了,他們就什麽時候再營業。”季枭寒冷聲說。

韓天佑擔憂的問:“如此,不會驚動蘇家麽?”

“蘇文軒一般不會關注這些,那蘇夫人即便知道又如何,她既敢與淩霄公子暗通曲款,就該知道自己會是個什麽下場,她若是真在他手裏,待她回來後,便讓她認祖歸宗,總好過以一個小侍女的身份被人踐踏。”季枭寒把玩着蘇染霜的那一半玉佩,一臉的篤定。

韓天佑說:“可夜白兄你苦苦經營了這麽久,就這麽放棄了,豈不可惜?”

“我顧不了那麽多了!”季枭寒仿佛很累,他靠在床頭,冷靜的看着韓天佑說:“要不是我一直瞻前顧後,也不至于與她走到今天的局面。”

“可你別忘了,你要做的事情,将來也注定你們沒個善終,你何不……再想想?”韓天佑知道,季枭寒要做的事情,也絕不會輕易放手,既然大家都不會放手,那結局勢必兩敗俱傷。

他只想季枭寒及時止損。

季枭寒煩躁的扒拉了一下頭發,斬釘截鐵的說:“那些事情以後再說,現在先将她找出來。”

“好吧!”韓天佑其實很想說,蘇染霜若是落在淩霄公子手裏,只怕已經沒什麽生還的可能了,即便活着回來,也不會再是完璧,兩人這樣,注定煎熬,還不如放棄。

可是,他又深深的知道,以季枭寒的為人,他斷然不會放任蘇染霜不管。

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先幫他找人。

去鬧事的時候,韓天佑沒有提及季枭寒的名字,卻大手筆的一次性封了淩霄公子手裏所有的營生。

被封的賭坊酒肆還有妓館,掌事的紛紛将消息傳遞給淩霄公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黑衣女子将消息轉達給淩霄公子的時候,還郁悶的道:“沒想到在風月關,還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封了我們所有的生意,只為找一個人,這個人……”

說道這裏,她忽然明白了,她指着小房間問淩霄公子,“不會是找她吧?”

“自然!”淩霄公子冷笑着說:“季侯爺啊季侯爺,你到底也沒逃過這丫頭,哈哈哈哈,這個游戲越來越有趣了。”

“那公子打算怎麽辦?”黑衣女子問。

淩霄公子玩世不恭的說:“既然是人家的人,自然要給人家送回去的,你去問問蘇姑娘,我的治療還有多久結束?”

“真要放?”黑衣女子啞然的看着淩霄公子,她忽然覺得有些不認識這個男人了,他可是那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啊,他得不到的東西,毀掉他也不會讓別人得到,可怎麽就輕易放了蘇染霜?

淩霄公子邪肆一笑,“自然是要放的,我與蘇染霜之間,還有很多牽扯不斷的冤孽,她躲不開我的,放心放她回去吧!”

黑衣女子沒了辦法,只能去見蘇染霜。

蘇染霜正在搗藥,見黑衣女子來,她客客氣氣的問好,一點也沒有因為她是淩霄公子身邊的人而愁視她,事實上,她在這裏這段時間,除了對淩霄公子态度頗不好,她對其他的人都十分和氣。

黑衣女子對她,也沒法冷臉,只淡聲說:“公子讓我問問姑娘,還有多久結束治療。”

“這個療程還有明天一天,接下來還有好幾個療程,若要全部做完,需得要一年左右,姑娘在公子面前說得上話,你最好提醒他,讓他搬離這裏,對他身體好。”蘇染霜好心提醒。

黑衣女子苦笑了一下,柔聲說:“這裏就是他的家,他不可能離開的。”

蘇染霜只能閉嘴。

翌日夜裏,蘇染霜給淩霄公子配好藥,施完針後,黑衣少年便說:“蘇姑娘,我送你回家!”

“回家?”蘇染霜看着黑衣少年,茫然的問:“你要送我回去鳳凰村麽?”

對蘇染霜而言,她的家在鳳凰村,可鳳凰村,哪裏還有她的家?

“我只按照公子的交代,将姑娘送到地方,其他的我不知道。”少年說罷,拉着蘇染霜經過一層層的機關,來到一個青銅門前。

少年拉着她推開門走出去,站在門口,少年取了一塊黑布蒙住蘇染霜的眼睛,蘇染霜在他動手之前,用眼角的餘光看見了一塊墓碑,上書:“鳳睿熙之墓。”

所以這真的是墓地2?

所以,這個叫鳳睿熙的人,又是誰?

帶着這樣的疑惑,蘇染霜被少年五花大綁,丢在一個院子裏。

“誰?”一個少年清脆的呵斥聲,讓蘇染霜心頭一顫,她沒想到,淩霄公子居然将她送到這裏來了!

也就在這時,少年激動的喊了一聲:“是慧兒姐姐!“

然後,她就感覺到一陣風吹來,人已然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知道這個懷抱的主人是誰,也知道自己現在在何處,可她不懂的是,淩霄公子為何将她送到這裏來了。

接着,蘇染霜只覺得身體一輕,就失去平衡,被人抱在懷裏往裏屋走。

那句侯爺,在蘇染霜的喉嚨裏打了幾轉,最後只化成無聲嘆息。

她,終究還是沒有開口喊他。

季枭寒将人抱回房間後,親手替她解了繩子,卻在要解開她臉上的布條的時候,遲疑!

蘇染霜低頭,在心裏苦澀的想,“我一個落入淩霄公子手裏這麽久的人,何必呢?”

于是,她自己解開布條,帶着完美無缺的微笑,靜靜的看着季枭寒。

季枭寒在看見她的微笑的時候,眸光一寸寸的收緊,到最後,只容下她一人。

“侯爺,好久不見!”蘇染霜一直保持這無懈可擊的笑容看着季枭寒。

季枭寒喉結上下滾動着,沉吟了許久,才沉聲開口,“好久不見!”

季枭寒穿着裏衣,方才大動,顯然又牽扯了傷口,裏衣上沾了血。

蘇染霜走過來,在季枭寒面前蹲下,輕輕的撩開季枭寒的衣衫,看了一眼季枭寒已然化膿的傷口,淡聲道:“侯爺為何不找人醫治?”

“你害的,自然要留着等你回來醫治?”季枭寒冷聲回怼。

蘇染霜咽下心頭的苦澀,柔聲說:“我開個藥方,還請侯爺派人去抓藥回來,我給侯爺治療,我還得回蘇家去,”

“你知道蘇家為何要那般對你麽?你現在就要回去?”季枭寒蹙眉冷冷的看着蘇染霜。

蘇染霜淺淺的笑,“我大約知道了,看侯爺這樣子,顯然也是知道了是麽?”

“知道了,那日小芳兒去過,問明了蘇歡歡,她說了緣由。”季枭寒發現,他現在跟蘇染霜說話,始終隔着一層距離,讓人很惱火。

可是,蘇染霜卻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麽問題,她點了點頭,繼續問:“那蘇家現在是什麽态度?”

“當時小芳兒騙蘇歡歡說,那汗巾帕子是她央求你幫着想花樣,想給我換個樣式的汗巾帕子,蘇家至今沒有表态,所以你回去的話,還需好好想想要怎麽應對。”

季枭寒思忖了一會兒,将那枚玉佩拿出來,放在蘇染霜手裏,淡聲說:“或許,你換個身份回去更好!”

“不着急!”蘇染霜将玉佩放回季枭寒手中,央求道:“我現在唯一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侯爺您了,還請您再幫我保管一段時間。”

“你用慧兒的身份再回去,這條路可沒這麽好走!”季枭寒冷聲警告。

蘇染霜心裏一涼,她幽幽的說:“不管怎麽樣,我還是想争取一下!”

原本讓季枭寒朝思暮想的再見,就這樣不鹹不淡的結束了。

或許是松懈下來,還沒等到季小馬的藥,季枭寒便高燒不止,蘇染霜幾次施針,都不見退燒,她終于着急了。

可眼下季小馬不在,她又不敢出門求助,只能用巾帕替季枭寒擦身體。

待季小馬回來,她當即拿了提前開好的方子遞給季小馬,“再去抓藥要快些,侯爺發燒了。”

“方才還好好的,怎麽就發燒了?”季小馬有些疑惑,可見季枭寒發燒,他又不敢耽擱,連忙去抓藥。

走到一半,他覺得不妥,又回去找了小芳兒。

小芳兒睡得迷迷糊糊,被季小馬吵醒,自然少不得一頓臭罵,季小馬委屈巴巴的說:“不是我要吵姐姐休息,而是……慧兒姐姐回來了,她一回來就讓我去抓藥,可不知怎的,我去抓個藥回來,侯爺居然發高燒了,我擔心慧兒姐姐記恨侯爺丢下她,這不……”

“你說她回來了?”小芳兒什麽瞌睡都沒有了,她撸了衣袖說:“我去看看,你自去抓藥吧。”

季小馬這才放心離開。

看見小芳兒,蘇染霜有些意外,旋即又了然了。

她笑着說:“小芳兒姑娘也不放心我麽,擔心我會下毒殺侯爺?”

“我沒有,我只是擔心你,慧兒姐姐……你在那淩霄公子那裏……到底有沒有被欺負過?”小芳兒有些難以啓齒,可還是問了。

蘇染霜笑了笑,沒說話。

“你別怪侯爺,侯爺當時一定是氣壞了,才丢下你走的,他走了沒多久就後悔了,可等他回去的時候,你已經不見了,他當時也因為傷勢暈倒在原地,後來他一直在找你,用盡所有的力氣在找你。”小芳兒努力的在幫季枭寒開脫。

蘇染霜笑了笑,“你不用跟我說這些,我知道的,我也沒有怪罪侯爺的意思,你們若是信不過我,還是再去找一個大夫來給侯爺看病吧?”

“不是信不過你,真的不是,那日我知道你被蘇家騙上馬車,就知道你在蘇家辛苦,以後你不要再去蘇家了吧,就留在這裏,我會求侯爺給你個輕松的差事。”小芳兒真誠的說。

蘇染霜對她這句輕松的差事表示疑惑,“之前你不是一直撮合我跟侯爺麽,怎麽現在不撮合了?”

“算了吧,侯爺不喜歡你,就算撮合了也沒用,相對嫁給侯爺,其實做他的下人還幸福些,你看我,看小馬,侯爺對我們多好啊?我們有時候還能同了撒嬌撒潑。”

蘇染霜難以抑制的咳了起來,她的心口好疼,血淋淋的,卻帶着恥辱。

咳完後,蘇染霜卻笑了,她說:“你說的真對,可是原則上來講,我也是侯爺的下人,只是我跟你們不同,你們在他身邊伺候,而我去在另一個地方努力。”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可是我心疼你去蘇家這個虎狼窩。”小芳兒是真的擔心蘇染霜,她也看出來了,于是她柔聲安慰道:“沒事的,我有分寸。”

再回頭看季枭寒的時候,蘇染霜心裏又苦澀又薄涼。

大約半個時辰後,季小馬帶藥回來。

蘇染霜讓小芳兒去準備了滾開的水,她将自己随身攜帶的工具盡數投入開水中之,然後将手浸入開水中,燙得通紅之後,才連同工具一起拿出來。

小芳兒跟季小馬都被她這簡單粗暴的方式吓到了,兩人驚訝的看着她,她卻不在意的說:“你們摁住侯爺,拿塊毛巾讓他咬着,千萬不能讓他咬着自己的舌頭,我要将他身上化膿的腐肉全部剜下來,要不然繼續這樣下去,他沒法退燒。”

“要,要剜肉麽?”季小馬急得快哭了。

蘇染霜點頭說:“對啊,必須剜肉,要不然沒法治好。”

“姐姐,您要是有生氣侯爺的地方,您就打我,您可千萬不要對侯爺下死手啊!”季小馬深怕蘇染霜神不知鬼不覺的解決了他家侯爺。

蘇染霜哭笑不得的看季小馬,這小馬忠心耿耿,打不得罵不得,說又說不通,她只能無奈的解釋說:“小馬,但凡我有別的辦法,我定不會叫他吃這樣的苦,你懂麽?”

你懂麽?

蘇染霜這句話,說的和其凄涼,又和其小心翼翼。

只怕,這侯府,沒人能懂!

“小馬,你休要在耽擱慧兒姐姐救侯爺,要是侯爺燒成個傻子,我看你怎麽辦?”小芳兒恐吓道。

季小馬哭唧唧:“我不要侯爺變成傻子。”

“那你還不幫忙摁着侯爺?”小芳兒道。

蘇染霜拿着那把她師父特制的用來刮肉的小刀,輕輕的對季枭寒說:“侯爺,得罪了!”

誰知這時候,原本已經陷入昏迷的季枭寒忽然睜開雙眼,冷靜的看着蘇染霜。

蘇染霜被他吓到了,她以為季枭寒不接受她的治療,便說:“侯爺,你傷口已經嚴重感染,若再不治療,恐危及肺腑。”

“霜兒……”季枭寒喃喃的叫,“我當時不是故意留你在那裏的。”

霜兒是誰?

蘇染霜麽?

季小馬與小芳兒一臉懵的看着蘇染霜。

蘇染霜卻只笑了笑,她說:“侯爺放心吧,霜兒她一定不會怪你的。”

季枭寒的說終于無力的垂落下來。

她仔細的清理了季枭寒身上的腐肉,整個過程持續了大半個時辰,眼看着只有最後一處腐肉要剔除,門外卻響起季老夫人冷厲的聲音。

“将這裏給我好好的看管起來,一個人都不許放過。”

聽了季老夫人的話,蘇染霜知道,這位老夫人定是沖着她而來,手上的動作不停,卻對小芳兒說:“小芳兒,能不能将老夫人攔下來就看你了,我這裏還要一盞茶的功夫才能結束。”

“我去!”小芳兒連忙起身去阻攔季老夫人。

可季老夫人卻冷言冷語道:“你個吃裏扒外的蠢貨,我們侯府待你不薄,如今侯爺被這妖女如此拿捏,你非但不阻止她,還來阻攔我,早知你是如此的人,當初何必留你?”

“老夫人,侯爺情況十分危險,慧兒姐姐在給他醫治,她很快就好了,您再容她一點時間可好?”小芳兒知道季老夫人是愛孫心切,也沒與他計較,只是現在蘇染霜在關鍵時刻,不能打擾。

季老夫人哪裏肯聽,只冷聲道:“我自己帶了大夫過來,我的大夫能給我孫子醫治,哪裏容得這個來路不明的小丫頭這般禍害我孫兒,你給我讓開。”

小芳兒從未見老夫人這般聲色俱厲,不敢說話了。

蘇染霜一邊繼續手上的動作,一邊清朗的道:“季老夫人若是不相信我,可讓大夫從旁協助,若是侯爺傷勢繼續惡化,季老夫人只管殺我償命便是。”

“你一條狗命,如何有我孫子尊貴,你去将這賤人拉開,不能讓她繼續禍害我孫子。”季老夫人一句話,她身邊的大漢便動手了。

蘇染霜冷靜的說:“老夫人若是真将我拿下,侯爺持續發燒,就算不死,也會燒成廢人,老夫人不是帶了大夫來麽,您大可讓大夫來看。”

“你去看看!”季老夫人簡直不敢看季枭寒的傷口,只別過頭讓大夫去看。

那大夫看了一下蘇染霜處理的傷口,頗為驚嘆,“老夫人,照侯爺這個傷勢來看,這位姑娘處理得很合理,而且我行醫三十年,從未見過誰将這傷口處理得如此好,即便是戰場上的軍醫,也沒這樣的手法。”

哼!

季老夫人不悅的看着蘇染霜:“那老身便看着,若是我孫兒好了,我便給你道歉,若是我孫兒出事,我就殺光你家所有的人。”

蘇染霜沉吟不語,繼續處理季枭寒的傷口。

處理完後,她讓季小馬端藥來給季枭寒喝,季老夫人又不幹,非要讓大夫看過藥,确定沒毒,這才肯給季枭寒服用。

待季枭寒喝完藥,蘇染霜清理了手上的血污,才剛站起來還沒說話,季老夫人便冷聲說:“來人,将這女人給我關起來。”

就這樣,蘇染霜從一個牢籠,又到了另外一個牢籠。

她倒是沒什麽好介意的,只是擔心季枭寒。

蘇染霜被關押起來後,季老夫人便跟着大夫守着季枭寒,那大夫說:“侯爺只要在天亮的時候退下燒來,便可萬事大吉。”

“若是退不下來呢?”季老夫人問。

那大夫說:“若是退不下來,只怕……不妙。”

“我就知道,那小賤人沒安好心,我就知道!”季老夫人将拐杖打在地上,氣憤的說。

天亮時,季枭寒并下燒來。

那大夫沉吟着說:“老夫人,還是……”

“來人,去給我殺了那妖婦,用火燒了她!”季老夫人聽也不聽大夫的話,氣急敗壞的要去問罪蘇染霜。

大夫無奈的在後面說:“老夫人為何要這般,那位姑娘醫術超群,或許還能一救呢?”

聽了大夫的話,小芳兒連忙追了上去。

可季老夫人臨走之前,已經命人看管了大門,不許小芳兒等人出門。

她這是鐵了心要殺蘇染霜。

小芳兒在一旁幹着急,也沒個辦法。

且說季老夫人,她領着人去綁蘇染霜的時候,蘇染霜一看見她的架勢,便問:“侯爺是不是沒退燒?”

“來人,給我燒了這賤人!”季老夫人根本就不理會蘇染霜,只冷聲讓人行刑。

蘇染霜握着牢房的栅欄,急切的說:“老夫人,侯爺是不是還沒退燒,你告訴我呀?”

“對,他沒退燒,你将我孫兒害到這般田地,你好意思問麽你?”季老夫人氣急敗壞的道。

蘇染霜又急又氣,她告訴自己,現在不是跟季老夫人講道理的時候,她要讓她冷靜下來,一定不能讓她下手。

于是,蘇染霜冷笑着說:“季老夫人,您口口聲聲說愛護您的孫兒,可現如今您的孫兒命懸一線,您不去找辦法醫治他,卻要來殺我,其實您是想先殺了我,再去醫治侯爺是麽,您想讓我死。”

“那又如何?”季老夫人冷笑着說:“就算你通透又如何,你害我孫兒,你迷惑他,你便該死!”

“可我若死了,這世間便再也沒人能醫治他。”蘇染霜冷聲說。

“你說什麽?”季老夫人驚訝的看着蘇染霜,“你……你在夜白身上下毒了?”

哼!

蘇染霜涼薄的笑,“季老夫人真聰明,對啊,我在他身上下毒了,這毒你家大夫也看不出來,只有我能解,我若死了,季枭寒也別想活。”

“賤人……你這賤人!”季老夫人這一生榮寵,從未被人這樣奚落過,她也沒見過比蘇染霜更無恥的人。

蘇染霜凄然的笑了笑,“老夫人若是再不放我去給他醫治,他可就真的死定了!”

“來人,将這賤人押過去,讓她治好侯爺,去找到她的家人,将她家人全都綁來,她若是不治好夜白,就殺了她全家!”季老夫人狠厲的說。

蘇染霜心頭一驚,卻淡然道:“季老夫人若真要這般,只怕侯爺的大計便要落空了,不,他計劃落空不要緊,若是蘇家知道侯爺目的,與侯爺争鬥,以後這風月關還有太平日子過麽?”

“好你個毒婦人,沒想到你這樣算無遺策。”季老夫人冷然的看着蘇染霜,若是可以,她是真想殺了這個女人。

“我不想他死!”蘇染霜幽幽的嘆了一句。

季老夫人頓了一下,卻沒什麽表情,只冷冷的帶頭走了。

回到季枭寒房中,蘇染霜連忙給季枭寒把脈,看過他的情況之後,她又連忙替他施針,在施針的時候,蘇染霜對季老夫人說:“我在侯府,還有會治病的事情,希望一點都不要傳出去,這對侯爺有百害無一利。”

“這用你說?”季老夫人冷冷呵斥。

蘇染霜就是寵辱不驚,該給季枭寒紮針便紮針,該給他擦拭身體便擦拭身體,該上藥就上藥,一點也沒耽擱。

整整三天,蘇染霜整整三日不眠不休的照顧季枭寒。

到第三天的時候,季枭寒情況才算穩定下來。

而蘇染霜早已經累得站不起來。

季老夫人與晴嬷嬷互看了一眼,晴嬷嬷便對小芳兒說:“小芳兒,你去炖些補品來,給慧兒姑娘補補,侯爺的情況還需她盯着,她若是倒下,可沒人給侯爺醫治。”

小芳兒見狀,以為季老夫人原諒了蘇染霜,連忙歡天喜地的去了。

支開小芳兒後,晴嬷嬷又将季小馬支走,屋裏只剩下蘇染霜與病重的季枭寒,還有老夫人四人。

蘇染霜看了季老夫人一眼,淡笑着說:“老夫人是想殺我了對麽?”

“要怨就怨你自己,你不該這樣對我孫兒,你若毀了他,我們季家就完了,我不能讓季家毀在我手裏。”說罷,季老夫人優雅的站起來,對晴嬷嬷說:“晴兒,動手吧!”

那晴嬷嬷利落的解下腰帶,走到已經全然不能反抗的蘇染霜面前,道了一句:“姑娘,得罪了!”

蘇染霜凄涼的看向季枭寒,她伸出手,緊緊的握住季枭寒的手,在心裏哀求,“救我!”

可季枭寒還在沉睡之中,根本不知道外界發生的事情。

晴嬷嬷将腰帶卡在蘇染霜的脖子上,往後用力一拉,蘇染霜只覺得窒息的絕望如潮水一般席卷而來,她無助的彈了彈腳,卻再沒力氣反抗。

她唯将自己所有的力氣,用在握住季枭寒的手上。

哪怕要死,她也要死在他身邊。

蘇染霜眼前開始發花,胸口也憋痛,脖子上的腰帶勒得生疼,她知道,再不過多久,她就會窒息而亡。

她怨命運不公,卻已惘然。

在失去意識前,蘇染霜想,若是來生再遇,她一定要緊緊的握住季枭寒的手,絕不退步。

就在蘇染霜幾乎要斷氣的時候,晴嬷嬷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推開,狠狠的撞在一旁的矮櫃上,背對兩人的老夫人吓了一跳,連忙轉身過來查看,卻沒曾想,居然看到季枭寒顫巍巍的捧着蘇染霜的身體,正用盡力氣在解她脖子上的腰帶。

“夜白……”季老夫人又激動又無望的喊了一聲。

季枭寒卻沒理會她,他只将蘇染霜脖子上的腰帶取下來,然後費力的将人拖到床上,用盡力氣按壓蘇染霜的胸口,然後給她渡氣。

彼時,小芳兒剛好端了碗參湯進來,卻沒想到,看到季枭寒已經醒來,而蘇染霜已經躺在床上。

看到床前的腰帶,她什麽都懂了。

她将參湯丢在地上,走過去幫季枭寒按壓蘇染霜的胸口,季枭寒這才有了時間給蘇染霜渡氣。

“蘇染霜,你給我醒過來,你醒過來,你若是死了,我也不活,我告訴你我絕不獨活!”季枭寒恨聲說。

聽到他喊蘇染霜,屋裏三人都驚訝了。

尤其是小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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