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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倦鳥歸巢圖 (1)

螃蟹宴後,季枭寒請蘇家人去園子賞荷,季家荷花池裏的荷花,可比蘇家的氣派多了,光是荷花的品種,便有二十幾種。

蘇夫人像是極其喜歡荷花,一路上愛不釋手,連連稱贊:“侯爺府中這荷花品種繁多,且枝繁葉茂,真不愧是侯府種出來的花,品相都比別人家的好。”

“夫人過獎了。”季枭寒淡然道。

這時,小芳兒從廊道的另一頭走來,她巧笑倩兮的給各位見禮之後,就走過來拉蘇染霜的手,“慧兒姐姐,上次你與我說的繡法,我不是很清楚,試過幾次都不得要領,要不……”小芳兒轉過頭來,對蘇歡歡屈膝道:“蘇大小姐,可否将慧兒姐姐借給我一晚上,我想與她學學刺繡,就借一晚上。”

原來,季枭寒是在這裏等着呢!

以小芳兒在侯府的地位,蘇家人斷然不會拒絕。

蘇歡歡與她母親對視一眼,蘇夫人便笑眯眯的道:“難得小芳兒姑娘看得上她,就是借她一個月,也無妨。”

“那日後我若是有什麽需要的地方,便直接上門找慧兒姐姐咯?”小芳兒一點也沒客氣。

蘇家人大方的道,“不客氣不客氣。”

之後,季枭寒借故有事要忙,先離開了一會兒。

蘇染霜便道:“老爺夫人,我……”

蘇夫人大約知道蘇染霜要說什麽,走過來拉住她的手,急切的說:“你有這機會,便好好在侯府站穩腳跟,将來大小姐有的是需要你幫忙的地方。”

蘇染霜很排斥蘇夫人的熱絡,她将手從蘇夫人手裏拿出來,退後兩步,躬身道:“慧兒曉得了!”

就這般,蘇染霜被留在侯府,蘇家人卻回去了。

待蘇家人走後,季枭寒與蘇染霜站在涼亭中,季枭寒站在前面,蘇染霜恪守一個下人該有的本分,站在他身後,跟伺候蘇歡歡一樣。

保持着絕對安全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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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的荷花,你喜歡麽?”季枭寒問。

蘇染霜略一沉吟,“侯爺家裏的荷花很美,這樣肥美的荷田,種植出來的蓮子與蓮藕,品質都不錯。”

季枭寒:“……”

他就知道,這個小醫癡,定是這樣想的。

季枭寒回過頭來,用熱辣的眼神逼視蘇染霜,蘇染霜連忙退後,臉上火辣辣的,也不敢擡頭看季枭寒。

季枭寒頓了一下,淡聲對蘇染霜說:“今日讓小芳兒留你,是想讓你同我去會會孫鐵!”

“我可以麽?”聽說能見孫鐵,蘇染霜便顧不得禮教,走上前去抓住季枭寒的衣角,擡着頭急切的看他,可當季枭寒看向她的時候,她又慫了,連忙退後,不敢與季枭寒對視。

季枭寒最是受不了蘇染霜這般若即若離的态度,他淡然的看着她道:“現在去如何?”

“好!”蘇染霜跟在季枭寒身後。

可是,季枭寒卻并未直接将她帶到地牢之中,而是帶她回了他的房間。

蘇染霜踟躇着問:“侯爺,不是要去見孫鐵麽?”

“你就這樣去見?”季枭寒反問。

蘇染霜被他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只讪讪的看着他。

季枭寒拿了一頂紗帽遞給蘇染霜,那紗帽從頭到腳将蘇染霜罩在其中,根本看不出男女。

季枭寒用修長的手指将蘇染霜的紗帽撩開,露出她的容顏。

不得不說,這蘇染霜真是個耐看的女人,兩人認識這一段時間,季枭寒每次看到她,都有不同的驚豔。

被季枭寒盯着,蘇染霜害羞的低下頭,可季枭寒卻快一步用手指托住她的下巴,沉聲問:“你……想好了要怎麽問孫鐵麽?”

“我不知……我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蘇染霜确實不懂怎麽逼供。

季枭寒邪肆的勾唇,“若是看到我嗜血的樣子,害怕麽?”

“我見過最險惡的人心,如何會害怕侯爺,我不怕的!”蘇染霜不會讓季枭寒知道,他是除了王嬷嬷之外,唯一讓她覺得溫暖的人。

季枭寒很滿意蘇染霜的回答,見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他氣急敗壞的道:“你別這樣對我笑,否則後果自負。”

呃……

這人還真是随心所欲。

蘇染霜低頭吶吶,不理這個神經病。

季枭寒喉結詭異的滾動了幾下,他克制的隐忍了下,方才粗聲說:“走吧,帶你去見孫鐵!”

“是!”蘇染霜連忙放下紗帽,跟着季枭寒去了關押孫鐵的地牢。

那孫鐵被吊在水中,從池邊的水流痕跡來看,這裏的水平常只在孫鐵胸口,可有很多時候,能完全沒過他。

看見季枭寒進來,孫鐵抖了抖,顯然對季枭寒很是忌憚。

“孫鐵,今日我給你請來一位名醫,這位名醫最擅長用毒,她最大的本事,便是将人醫治得半死不活,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可要試試看?”季枭寒負手走到孫鐵對面,站在他正對面後,他便不動了。

蘇染霜跟在季枭寒身邊,淡然的看着一切。

孫鐵哀嚎道:“侯爺季侯爺,我能說的真的都已經說了,您還要我怎樣?”

“你只要告訴我,你與蘇夫人的關系,我就讓你少受點皮肉之苦。”季枭寒又道。

孫鐵的眸色閃了閃,他冷然的看向跟在季枭寒後面的蘇染霜,謹慎的問:“侯爺請來的名醫,可是一位姑娘?”

“與你何幹?”季枭寒冷聲道。

孫鐵嗤笑,“當初蘇夫人讓我去殺一個小姑娘,那小姑娘便是個醫女,當時我們沒能殺得了那姑娘,我就在想,這丫頭哪裏來的本事,居然能夜半從我們手裏逃走,如今看來,人一直都在侯爺手裏。”

“哦,這倒是稀奇了,我竟不知道,蘇夫人什麽時候與一個小姑娘有過節了,那你不妨說給我聽聽?”季枭寒饒有興致的問。

孫鐵看了蘇染霜一眼,淡聲說:“姑娘介意讓我看一眼麽?”

“看什麽看,老子堂堂七尺男兒,你那只眼睛看到老子是姑娘了?”蘇染霜故意粗啞着嗓子吼了孫鐵一聲。

孫鐵與季枭寒皆是一愣。

尤其是季枭寒,他倒是沒想到,蘇染霜還有這等本事。

孫鐵被蘇染霜騙過,他嘟囔道:“季侯爺,我想不到,你與蘇家是姻親,你為何執意要……”

季枭寒一拂袖,孫鐵的嘴角便被不知名的暗器割破了皮,等蘇染霜看過去的時候,那枚暗器已經穩穩的紮在孫鐵身後的柱子上。

季枭寒道:“你若是執意不說,那先生,請吧!”

“說起毒藥,我這裏有一味毒藥,毒藥是用蟲卵入藥的,蟲卵入腹,會在身體裏面快速成長,最後變成無數的小蟲子,鑽到服藥之人的血肉之中,日日啃食你的骨血,那感覺就像被萬千螞蟻撕咬一般,疼得人恨不能抓破皮膚去将蟲子抓出來,最悲慘的是,即便你抓破皮膚,那些蟲子也不會死,你得疼上七七四十九日,待你骨血被蟲子吞噬得幹幹淨淨,人才會力竭而亡。“

蘇染霜描述的時候,語氣低沉緩慢,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季枭寒這樣殺伐果斷的人聽了,都覺得頭皮發麻,更不遑說孫鐵這樣的無賴。

他顫抖着哀求季枭寒:“侯爺,你若是讓這位先生這般對付我,你可就什麽消息都得不到了。”

“反正,我現在留着你,也沒什麽價值!”季枭寒涼薄的道。

孫鐵看蘇染霜,又看季枭寒。

蘇染霜淡聲道:“侯爺且小心,我這藥很容易沾染,你可別誤傷了自己,這無藥可解。”

季枭寒“小心翼翼”的接了蘇染霜手裏的藥,沿着池岸朝孫鐵走去。

孫鐵在水裏打了個冷顫,直接尿了。

“等……等……等等,我跟蘇夫人是姘頭!”孫鐵道。

聽了孫鐵的話,蘇染霜激動得忘記掩飾自己的聲音,怒道:“你胡說!”

“你,你是女人!”孫鐵倉皇的看蘇染霜。

季枭寒冷冷的看孫鐵,“我會去查實,若是事情果真如此,也就罷了,若是你信口胡說,那這藥随時給你備着。”

說罷,季枭寒拉着蘇染霜離開地牢。

心疼麽?

蘇染霜無助的抱住自己,她在心裏問自己,可有心疼蘇夫人片刻。

她現在滿心都是蘇夫人做壞事的樣子,和她被孫鐵這樣的無賴訛上的樣子,她被反複拉扯着,又煎熬又惡心。

一時間,也理不出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情緒。

出來後,蘇染霜直接蹲在假山邊上嘔吐。

季枭寒見她難受,連忙走過來,扶住她的肩膀問:“你沒事吧?”

“……我給侯爺添麻煩了!”蘇染霜愧疚的道。

季枭寒不喜歡她将他拒之門外的樣子,冷聲道:“在我面前,你何必隐藏,縱然是你不相信蘇夫人會與孫鐵有關,可我們走到這一步,也得好好的查,查到最後,該是什麽結果就是什麽結果。”

“道理我都懂,可……”蘇染霜為難的看着季枭寒,她無法将那句“她是我母親”理直氣壯的說出口。

季枭寒又如何不知她的心情,他淡淡的看着蘇染霜道:“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她不是?”

“我希望她不是!”若她不是,蘇染霜何至于如此煎熬自己?

季枭寒見蘇染霜如此脆弱,心裏不忍,正想伸手将她摟入懷中,卻聽小芳兒咋呼:“侯爺,慧兒姐姐,不好了,老夫人不知怎的,肚子疼得受不住了。”

季枭寒一聽他祖母生病,心裏那點旖念早就飛走了,他急切的拉着蘇染霜朝小芳兒走去。

“你說祖母怎麽了?”季枭寒從暗處走出來,吓得小芳兒差點喊救命。

小芳兒額頭全是汗,她顧不得蘇染霜,急忙拉着季枭寒的手走,“我也不知,方才還好好的,吃了兩片西瓜,便成這樣了。”

“你随我去看看祖母!”季枭寒回頭拉蘇染霜。

小芳兒不明所以,“我的侯爺,這時候你就別管慧兒姐姐了,等會兒我來安置她。”

季枭寒懶得同小芳兒解釋,掐着蘇染霜的細腰,就往老夫人房間走去。

兩人到時,老夫人屋裏圍着許多仆役,為免人多嘴雜,季枭寒淡聲道:“你們都下去候着,這位姑娘略懂如何治療肚腹急症,讓她給老夫人看看便是。”

侯府的人,焉有不敢聽季枭寒的吩咐,連忙低着頭都出去了。

季枭寒這才疾步走上前去,跪在老夫人榻前,急切的問:“祖母,您哪裏難受?”

“肚腹冰冷,跟刀絞一般的疼。”老夫人捧着肚子,說話都有些吃力。

蘇染霜走過來,恭敬的道:“奴婢想請問一下老夫人,今日可曾吃過螃蟹?”

“吃了!”老夫人疼得兩眼發虛,也沒注意蘇染霜是誰。

蘇染霜給老夫人請脈,而後對季枭寒說:“老夫人是受寒了,侯爺先讓人去取些姜湯或是料酒,先給老夫人喝下,我替老夫人施針,緩解一下她的疼痛。”

季枭寒連忙出去吩咐下人。

蘇染霜替老夫人施針後,老夫人的疼痛果然緩解,她有了力氣,便睜開眼眸色沉沉的看蘇染霜。

“見過老夫人!”蘇染霜不知季老夫人是否認識她,可她還是恪盡禮數,給她行禮。

“若老身記得不錯,你當是蘇家的丫鬟才對,這蘇家,什麽時候請的人,也開始有內涵了?”老夫人極為不屑的問。

蘇染霜當沒聽見,她淡笑着将銀針取下來,對老夫人說:“老夫人,日後再吃螃蟹,可就不能吃西瓜了,這兩種大寒的食物碰撞在一起,對人的損傷不小。”

季老夫人碰了個軟釘子,也就不再多話。

季枭寒進屋,見老夫人已經跟蘇染霜聊天,當即面帶喜色的問:“祖母,可還難受?”

“這位姑娘醫術十分了得,祖母好多了,不過據我所知,蘇家人早已離開,這位姑娘又為何沒走?”老夫人精明的問。

季枭寒摸了摸鼻子說:“她與小芳兒十分要好,是小芳兒留下她的。”

老夫人恬淡的笑了笑,沒再說話。

沒多一會兒,姜茶與黃酒被送上來,蘇染霜道:“還是給老夫人先用點姜茶,等過一會兒,再喝點黃酒暖暖,估計就沒事了。”

言落,蘇染霜對季枭寒道:“侯爺也喝點姜茶吧,日後吃螃蟹,還是備些姜湯或是黃酒,對身體好。”

季枭寒深深的看了蘇染霜一眼,端了桌案上的姜茶,一口喝了下去。

在季枭寒喝下姜湯的瞬間,老夫人看蘇染霜的眼神,當即就變樣了。

她淡聲道:“今日多謝姑娘相救,晴兒,你帶這位姑娘下去,打賞些銀子,我與侯爺有話要講。”

被換做晴兒的人,是季老夫人身邊的嬷嬷,她笑着領了蘇染霜出門,順便屏退了左右。

“還是瞞不住祖母!”季老夫人還沒說話,季枭寒已經開口了。

季老夫人不滿的剜了自家孫子一眼,“你這是要鬧哪樣?”

“祖母相信孫兒麽?”季枭寒問。

季老夫人招招手,讓她大孫子到跟前去,慈愛的道:“祖母相信你,可你與這女子……卻不是這麽回事吧?”

“祖母說什麽,我與她只是……相互合作的關系!”季枭寒頓了一下道:“就算孫兒有這意思,她也沒這想法。”

呵!

季老夫人怒極反笑,“我這麽帥的大孫子,她還有什麽可看不上的?”

“可她就是看不上我。”季枭寒也不知打的什麽盤算,一口咬定蘇染霜看不上他。

季老夫人思來想去,嘆息道:“你也是,難得情窦初開,怎麽就挑了這麽塊難啃的骨頭?”

“孫兒若是知道自己為何獨獨鐘情于她,那何苦還如此苦惱?”季枭寒苦笑道。

季老夫人心疼的拍了拍季枭寒的手道:“你當真要對蘇家動手,當真願意放棄與蘇家聯姻,只為這個小小的醫女?”

“對蘇家動手的緣由,現在孫兒不便告訴祖母,但絕非是為她,她只是意外,是孫兒生命中,一次美麗的意外,得之我幸,若是不能擁有,也只能是孫兒的緣分。”

聽了季枭寒的話,季老夫人更加心疼季枭寒。

季枭寒卻适可而止的告退,領了蘇染霜走了。

兩人走後,季老夫人對晴嬷嬷說:“晴兒,你去查查這女子,悄悄的查。”

“是!”晴嬷嬷告退後,季老夫人倚在床頭,看着燭火發呆。

且說季枭寒與蘇染霜,從老太太屋裏出來後,季枭寒便又将人領回他院子裏去了。

蘇染霜有些懼怕與季枭寒單獨相處,便問:“侯爺,小芳兒姑娘呢?”

“睡了!”季枭寒說罷,扯着蘇染霜便走。

蘇染霜連連後退,可不敵季枭寒力氣大,她沒了辦法,只能抱住圓柱,“既然小芳兒姑娘已經睡下了,那侯爺還是讓人将我送回去吧?”

“蘇染霜,你是想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将你帶到我院子裏來了麽?”季枭寒也不拉扯她,只在她耳邊低聲的說。

蘇染霜被他弄得耳朵發癢,連忙別扭的讓開,“那你送我回去。”

“我還有事同你說,你要是不跟來,我便抱你走。”季枭寒剛說完,蘇染霜便連忙放下柱子,乖乖站在季枭寒身後。

哎!

季枭寒無不遺憾的嘆息,若是她再堅持一會兒,多好!

可是,蘇染霜從被他叫進屋,都一直保持着高度配合,一點都沒有要勞煩季侯爺的意思。

進屋後,季枭寒便用涼悠悠的眼神看着蘇染霜,只看着,一句話都沒說。

“侯爺……”蘇染霜一開口喊他,他就往前一步,他往前蘇染霜就往後,蘇染霜往後一步,他就往前兩步,反正就是要站在她面前,給她巨大的壓力。

蘇染霜不敢動了,只擡頭問他:“侯爺想與我說什麽?”

“……”我想與你說感情,你說麽?

季枭寒氣悶的想,嘴上卻人五人六的分析,“你不覺得蘇家現在的情況很詭異麽?”

說起蘇家,蘇染霜就不着急走了,她冷然的道:“今日蘇家,半點沒有提起那位嬷嬷的事情,好像府裏根本沒有死人一樣。”

“高門大院的龌蹉,可不止于此。”季枭寒諷刺的說完,又補充了一句,“當年我祖父便是看出來這點,所以一生只有我祖母,到我父親這一輩,也只有我母親一人,免去了許多腌臜事。”

“侯爺祖上高風亮節,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現下蘇家最詭異的是,大房的孩子不受寵,二房的娘子不受寵,蘇夫人這邊,滴水不漏嚴防死守,我根本就沒辦法繼續往下查。”蘇染霜陷入的,又豈止是一個僵局?這簡直是個死局。

季枭寒眉眼一動,他深深的看了蘇染霜一眼,而後淡聲說:“你有沒有想過,若是蘇家後宅大權旁落,蘇夫人或許就急了,只要她急,你的死局就有可能翻盤。”

“你讓我幫二房那邊?”蘇染霜搖頭說:“二房沒這個能力,她哪裏是大夫人的對手?”

“她不是,但有一個人可以!”季枭寒笑說。

蘇染霜順着季枭寒的視線,驚愕的睜大眼睛,“你說讓蘇梅雲……不成,她是個閨閣小姐,她怎麽能去管家?”

“蘇文軒一心想将她嫁到張家去,張家也是個大家族,她蘇梅雲要想在張家立足,學習內宅的管理,對她将來上位很有幫助,只要她把這樣的念頭傳達給蘇文軒,蘇文軒便會配合她。”季枭寒道。

蘇染霜陷入沉思,過了一會兒,她方才沉悶的說:“我試試!”

“我知道你舍不得對蘇夫人下手,我不勉強你。”季枭寒道。

蘇染霜淺淺的勾起唇角,還沒笑出來,就已經跨了,她說:“沒有的事,或許我早些查出來,還能阻止她再作孽。”

季枭寒端坐在案前,将茶具推給蘇染霜,“會麽?”

“略懂!”蘇染霜将茶具擺好,低聲說:“以前,王嬷嬷教過我,說是大夫人教會她的,小時候她逼着我學了些。”

“學這些,是因為她知道,你遲早有一天,會回歸正常的生活。”季枭寒将茶葉推給蘇染霜。

蘇染霜挺直脊背,端方的坐在他面前,優雅的清洗茶具,烹煮茶葉,動作行雲流水,十分養眼,他就知道,蘇染霜就适合琴棋書畫,她只要往茶具邊上随意一站一坐,都是美景。

蘇染霜微微擡頭,淺淺的笑了笑,“我不覺得我在田莊的生活不正常,我反而喜歡同師父一起采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那時候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挖夠師父交給我的藥材,換了銀子,就回家給王嬷嬷,她用我賺的銀子,操持我們的生活,我覺得很好,我喜歡那樣的生活。”

“你喜歡不代表你能擁有這樣的平凡,你是蘇家大小姐,你終究是要回來的,你……”你最終也是要嫁……給人的。

季枭寒看着蘇染霜。

蘇染霜笑了笑,把茶奉給季枭寒:“侯爺請嘗嘗。”

“不錯,悠遠綿長,你是個烹茶的好手。”季枭寒道。

蘇染霜笑說:“等有機會,我用茶葉給侯爺做一次菜,味道極好。”

“記住,你欠我一餐。”季枭寒就差拿個小本本給蘇染霜記下了。

可是,茶吃了,事情也談妥了,蘇染霜以為,她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了。

便說:“侯爺……”

“小芳兒說你繡工好,是真的?”季枭寒攔下她的話頭,不讓她開口。

蘇染霜咬着下唇,不滿的說:“我不過就是粗略的學了一些,算不得好繡工,比起侯爺家中繡娘的繡工,我這只怕難等大雅之堂。”

“日前祖母托人給我趕制了一件披風,我嫌素淨了些,你看繡點什麽好看,今夜便繡出來吧。”季枭寒随手遞了一個盒子給蘇染霜。

蘇染霜詫異的問:“現在就繡?”

“不行麽?”季枭寒道:“我要上京述職,你得給我繡好。”

呃……

蘇染霜縱是有萬般不願意,也只能乖乖打開披風。

披風是件好披風,蘇染霜拿着那深藍色的絨面披風,只覺得如絲般柔滑,而這絨面又不比絲綢那般冰涼,入手暖融融的,很适合春秋時節。

只是,要繡點什麽好?

蘇染霜思來想去,也不知季枭寒偏愛什麽,便擡頭問他。

她這一擡頭,剛好捕捉到季枭寒看她的眼神,兩人眼神交織在一起,一股暧昧的氣氛瞬間彌漫在房間裏面。

嗯!

季枭寒輕咳一聲,打破了兩人的尴尬。

“說!”他道。

蘇染霜道:“侯爺這披風材質珍貴,我實在不知該繡點什麽在上面,還請侯爺示下。”

“每次去見駕,我都是提着腦袋去的,你不防想點吉利的繡上去,也算給我送祝福,不過繡的人是你,一切都随你!”季枭寒提示蘇染霜。

蘇染霜是大夫,最先想到的自然是當歸,她說:“那我給侯爺繡個枝條繁茂的當歸?”

“太花!”說好的一切都随人家呢?

蘇染霜好脾氣的說:“那不如就繡個大雁南歸,又有寓意,又大氣磅礴。”

“倒也不錯!”季枭寒這才點頭同意。

待蘇染霜繡到一半的時候,季枭寒忽然擡頭問她:“大雁南歸,是不是也寓意倦鳥歸巢?”

“侯爺要這樣理解,倒也不是不可以。”蘇染霜一心刺繡,也沒想這麽多。

不過,季侯爺卻笑了。

嗯,倦鳥歸巢,極好!

季枭寒讓她當夜繡好,她便真的不眠不休的繡,季枭寒也不吱聲,拿了一本兵書在一旁作陪,兩人也沒說話,可就這樣各自做事,他們也都各自生出許多歡喜。

天亮前,蘇染霜可算将繡品呈給季枭寒,看着她平鋪在自己眼前那活靈活現的大雁,季枭寒伸手接了過去,修長的手指在上面來回撫摸。

“此後,我進京述職,也有人等我歸來了。”他将披風攤開,往身上一蓋,意氣風華的模樣,別提多帥氣。

蘇染霜頭暈眼花,也沒細細的去品味季枭寒這句話的含義,只客氣的道:“侯爺不嫌棄就好。”

說完,蘇染霜只覺天旋地轉,慌亂之中,她随手抓住季枭寒的手臂,季枭寒順勢便将她摟在懷中。

“怎麽了?”季枭寒問。

蘇染霜自嘲的笑說:“年紀大了吧,熬不得夜,有些暈眩。”

“小混蛋,當初在山洞中,我守了你兩夜,也沒說這番話,還同我賣老。”季枭寒罵歸罵,可還是輕手輕腳的将人捧起來,小心翼翼的往床榻上放。

蘇染霜吓得要跳起來,“侯爺,這使不得。”

“你發燒那日,可不是這樣的。”季枭寒斜睨了她一眼,将人摁倒下去。

經季枭寒來回提醒,蘇染霜那些朦胧于心的記憶,竟慢慢鮮活起來。

她緊張的揪住床單,幾次動了動唇,可都沒好意思問出口。

最後,她終于還是受不住,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她感覺到有人輕輕的親了一下她的額頭,那般憐惜,又那麽溫情。

待她再醒來的時候,季枭寒已經不在房中,倒是小芳兒,睜着大眼睛,捧着臉,一臉興味的看着她。

“小芳兒姑娘?”蘇染霜赧然的坐起身來,手腳都不知該擺放在哪裏,畢竟她一個侍婢,從季枭寒的床榻上醒來,足夠她羞恥的了。

小芳兒倒是不甚在意,她道:“侯爺讓我看着你,你醒來後,便給你弄些吃的,話說你們昨晚上都做什麽了,我看侯爺那樣子,也是一夜沒睡。”

“沒,你可千萬別誤會,是侯爺讓我幫他繡一個披風,大約是見我在做事,他也不便去休息,便陪了我一夜,繡好後,我實在是受不住,便睡着了,侯爺……我們什麽都沒有。”蘇染霜低着頭,忽然就想起那個似有似無的親吻來了。

也不知,是她的幻覺,還是真實發生過。

蘇染霜心裏十分苦惱,可又不能去問,她只能在心裏貓抓線團,越想越亂。

“是那件藍色的披風麽?”小芳兒一邊幫蘇染霜準備洗臉水,一邊問。

蘇染霜點頭,“對啊,你怎麽知道?”

小芳兒高深莫測的笑,“那披風可不簡單,那是侯爺的母親亡故之前,替侯爺備下的禮物,這些年侯爺一直不舍得拿出來用,老太太好幾次提出,要讓晴嬷嬷給侯爺繡點東西上去,可侯爺總說,他日後會找到能取代他母親來刺繡這件披風的人來繡呢。”

蘇染霜轟的一下臉就紅了,她手忙腳亂的走過來,不小心踩了自己的裙擺一下,撲過來打翻了水盆,弄濕了羅裙,好不狼狽。

小芳兒卻笑得前俯後仰。

蘇染霜也不知出于什麽心情,氣急敗壞的道:“小芳兒姑娘,日後可不能開這樣的玩笑,你吓死我了。”

“我沒……”小芳兒想了想,又沒說話了,只高深莫測的看着蘇染霜笑。

“我該回去了,告辭!”蘇染霜顧不得清理自己的衣衫,連忙快步走了出去。

小芳兒追上來問:“你不等侯爺?”

不說季枭寒還好,她一說季枭寒,蘇染霜走得更快了。

小芳兒摸摸鼻子,又問:“那你好歹吃點東西再走呀?”

“不了,我該回去伺候我家小姐了。”蘇染霜哪裏還敢留在這裏,若是與季枭寒碰面,指不定會鬧出更大的笑話。

可偏生,老天就好像是故意的一樣,蘇染霜一出門,剛好季枭寒下馬。

見蘇染霜要走,季枭寒走過來,還沒說話,她已經屈膝行禮,然後快步離開。

在侯府門口,季枭寒也不好過多糾纏,只納悶的回到府中問小芳兒:“她怎麽回事?”

“侯爺将那藍色披風給慧兒姐姐繡了?”小芳兒反而興奮的問他。

季枭寒一個急剎停下腳步,轉頭冷幽幽的看小芳兒:“你将披風的事情告訴她了?”

“啊,說了,不過她好似不信,說我日後若是再這般開玩笑,就不理我了。”小芳兒一點都不在意,還覺得自己發現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哼!

季枭寒冷笑,“後院的院牆該修葺了,家中經費不足,給你三天時間,不找任何幫手,你親自動手,将院牆修理好!”

說罷,季枭寒去到後院,一腳踢在牆上,嘩啦啦牆倒了一大片。

小芳兒瞠目結舌,眼睜睜看着季枭寒口中的年久失修,卻一句話都不敢反駁。

她為什麽要去招惹這大魔鬼,為什麽?

且說蘇染霜。

回到蘇家大院後,蘇夫人便一直拉着她東拉西扯,問季家現在的狀況,蘇染霜半真半假的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而後對蘇夫人道:“夫人,那小芳兒姑娘雖然與我投緣,可她也只與我說了些皮毛,我知道的并不多。”

“無妨無妨,這些年,季家一直不常與我們走動,如今你與小芳兒搭上線,多多往來幾次,也就熟絡了,稍晚我給你撥些銀子,有事沒事,你就去季家走動,與小芳兒多親近一番,送錢也好,送物也罷,只要她喜歡的,你都只管送,我給你支銀子。”

“是!”蘇染霜乖順的接下話茬。

蘇夫人見她眼窩深陷,眼下青紫一片,便道:“昨夜與小芳兒姑娘閑話一夜沒睡吧?”

“嗯!”一夜沒睡是真的,卻不是與小芳兒。

“那你回去休息吧,今日不用伺候小姐了。”蘇夫人道。

蘇染霜今日的狀态,也确實不适合伺候蘇歡歡,便沒有推遲,回屋休息去了。

只是,躺在她的小床上,她怎麽也睡不着,翻來覆去,都是小芳兒調侃她的那些話,還有昏昏欲睡之前,那一個不知真假的親吻。

越想越清醒,最後蘇染霜幹脆悶着頭不出來。

可這一天,她除了恹恹不振,硬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下午,她去廚房找東西吃,卻見蘇梅雲端着托盤從廚房出來。

“見過二小姐!”蘇染霜躬身行禮。

蘇梅雲與她點頭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蘇梅雲溫和有禮的樣子,讓蘇染霜忽然就想起來,昨夜季枭寒與她分析的那些話。

若是蘇家真的交給蘇梅雲掌權,她會做什麽?

在蘇染霜看來,蘇梅雲才是這個蘇家最厲害的人,她不動聲色的,就讓大夫人吃了好幾次悶虧,除了她,還有誰能同大夫人抗衡?

思及此,蘇染霜心裏有了計較,晚些時候,去伺候蘇歡歡時,蘇染霜特意留了個心眼,她觀察了一番蘇歡歡的吃穿用度,并且仔細的記在心裏,然後回去對賬,卻發現蘇歡歡每月的用度,遠遠的超過了她當月的月例。

作為蘇家嫡長女,她母親若是幫補她,倒也沒什麽,可是蘇染霜看過蘇夫人的用度,她的也是月月超支。

若是蘇染霜記得不差,王嬷嬷說過,蘇夫人家道中落,出嫁的時候,家中并沒送幾件像樣的嫁妝,而她也十分賢惠,嫁過來後,蘇文軒幾次送她田産鋪面,她都沒收,只指着那些例錢過日子。

人的習慣,不會朝夕改變。

所以蘇染霜覺得,蘇夫人的用度,很值得查一查。

這件事,自然要交給季枭寒去查。

只是,那日離開後,蘇染霜與季枭寒便沒機會見面,她又不敢主動去見他,便也只能隐忍不發。

這日,蘇染霜去街上給蘇歡歡買小零嘴,碰巧遇見韓天佑。

韓天佑那人沒臉沒皮的,不管是下人小姐,還是少婦長輩,只要是女人,他都能打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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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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