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陪護
展言确實不會那麽快回來, 她收拾好褚東陽的衣物後, 便又在廚房裏忙活了,為了避免傷口發炎, 展言做的飯都盡可能的清淡。
飯菜不花費時間, 但是煲湯需要。
褚東陽最後忍不住了,見展言離開了幾個小時了還沒有回來, 趁着展幼年出去的時候, 給她打了個電話。
展言一邊夾着手機,一邊用勺子撇去最上面一層浮沫。
褚東陽聽到展言的聲音,還有些尴尬,低聲咳了一聲, 小聲問:“你怎麽還不來?回去好久了......”
展言動作一頓, 關了小火慢慢熬, 然後到客廳坐下,靠在沙發上, 翹着二郎腿,悠悠道:“不去了。”
“為什麽?”褚東陽問。
展言盤腿坐在沙發上逗他, “不為什麽,在家裏多舒服啊,自在, 我也不要去醫院裏聞消毒液的味道, 還是家裏好。”
褚東陽:“可是我在這裏啊。”
“哦。”展言道:“那又怎麽樣?”
褚東陽抿抿唇,“我也要回家。”
展言:“不準,醫生說了, 不準回來,再住院觀察兩天!”
她啊了一聲,“我還有事,不和你說了,剛才有人約我出去,我先挂了。”
然後她悠哉哉的挂掉電話。
展幼年推開門進來,就看到褚東陽拿着手機,挑眉道:“怎麽?我姐什麽時候過來?”
褚東陽從手術前到現在一直沒有吃飯,展幼年問過,他推脫着不餓,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等展言。于是他揶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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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東陽放下手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一會兒就來了。”
“哦~~~?”展幼年一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的樣子,“哦。”
展言關了小火,将湯盛出來放在保溫盒裏,大包小包的往車上放東西,驅車開往醫院。
褚東陽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花園,身穿白大褂和病服的人在花園裏走動,門被打開,他轉過頭望了一眼,随後把視線收回來,繼續望着窗外。
展幼年站了起來,接過展言手中的東西,看了看,“怎麽準備這麽多,你是打算在醫院住下了麽?”
褚東陽聽着那邊姐弟倆的對話,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往那邊看,可是耳朵還是忍不住支棱起,聽他們在講什麽。
展言對展幼年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他怎麽了?邊把帽子口罩和外面的大衣脫掉。
展幼年順着她的視線望向褚東陽,失笑無聲道,“估計生氣了。”
展言搖頭,問他:“你吃飯了麽?餓不餓?過來吃飯。”
展幼年道:“還沒吃呢,餓了。”
褚東陽忍不住道,“你不是吃過了嗎?”
“有嗎?”展幼年驚訝道,“那大概是消化了吧。”
褚東陽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展言支起了桌子,把食盒裏的飯菜,一個個擺上來,褚東陽看着桌上精心準備的飯菜,神情不自覺的柔和下來。
展言給兩人盛湯,她煲的鴿子湯,在煲好的時候,就被她仔細的剔除了骨架,湯色清淡,卻鮮美,香味撲鼻。
展幼年喝了一口,贊道:“好喝。”
展言看着展幼年消瘦的面孔,“好喝就多喝一點,還有很多,菜也多吃點,你都瘦了。”說着給他夾菜。
展幼年不住點頭,乖乖的吃飯。
完全被忽略的褚東陽咳了一聲。
展幼年放在椅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褚東陽對着展幼年道,“你的電話。”
他過去拿起手機,看清上面的號碼時,臉色明暗不定,挂掉了電話,裝回口袋裏,若無其事回到展言身邊,一口喝完了碗裏的湯,“姐,我吃飽了,還有事,先走了。”
褚東陽簡直求之不得,恨不得他趕緊離開。
展幼年走後,褚東陽咳了兩聲,對展言道:“我也餓了。”
展言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看自己面前的碗。
褚東陽不好意思的又咳了兩聲,眼神飄忽不定,瞄了一眼展言,随後視線又趕緊移開,“你喂我。”
展言被他這一連串的孩子氣動作惹笑了,內心暗笑,表面還裝作淡定不已, “你是左肩膀受傷,又不是右手殘廢。”
褚東陽皺眉:“肩膀好疼。”
展言:“......”
褚東陽撒嬌:“疼~~~~”
展言:“犯......犯規了啊。”
展幼年趕回了家,打開卧室的門,就發現自己的床上躺着一個人,臉上的一道疤破壞了一張俊美的臉,他面無表情的看着那人,“滾出去。”
趙欽睜開雙眼,“你回來了。”
趙欽的嘴角還有明顯的淤青,略顯狼狽,衣服有些皺,不修邊幅,有的地方甚至還破了,血跡斑斑,和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情況一樣。
展幼年:“看來上次的教訓并不能讓你長記性,還是你以為我看在你受傷的份上,這次會手下留情,不想挨打,就趁我還沒有動手前離開。”
趙欽躺在床上不動,擡起一手擱在額頭上,眯着眼睛,開口道:“我知道,你舍得。”
不然也不會在上次他喊出他的名字的時候,忍不住動手,将本來就重傷的他,打的差點連路都走不了。
本來是想裝作不認識的吧。
可是最後兩人都沒有忍住。
展幼年冷冷道:“知道還不趕緊滾,還是說你非要我親手把你抓進去。”
趙欽唇角扯出一抹笑意,不過很淺,就消失了。
他睜開眼睛,目光卻沒有任何焦距,仿佛能穿透天花板看到另外一個地方。
趙欽:“我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才九歲,很小,比同齡人都要瘦小,把渾身是血的我撿了回去,明明沒什麽力氣,卻硬是把我拖了回去......”趙欽閉上眼睛,回憶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想到了好笑的地方,嘴角還忍不住翹起,“導致我傷勢更加嚴重......”
“明明那麽膽小,那麽怕我,臉上還裝作無畏的表情,被我瞪了一眼,只是眨眨眼,最後還是堅定的走向我,後來......孤兒院裏的那些平常欺負你的人,發現被你藏起來的我,拿石頭砸我,”趙欽驀地睜開雙眼,眼神捉摸不定,似笑非笑,而後聲音卻輕了下來,“你像一頭小獸,和他們打了起來,砸破了一個人的腦袋,最後被他們推到池塘,發起高燒......”
“閉嘴!”展幼年眼神一冷,呵斥趙欽一聲。
趙欽道:“那時我才明白,你不是膽小,你心裏,比誰都狠,也比誰都......”
溫柔。
他仿佛又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掙紮着從池塘爬出來,爬到他的身邊,撕掉自己的衣服,把他被砸出血的傷口小心翼翼的清理好,确定他沒事,才一屁股坐在他身邊,小小的手拍着他,也不知道是和誰學的,像哄小孩一樣,用稚嫩的口音,拙劣得安慰他,輕輕對他說,“乖啊,別怕,沒事了,我會保護你的。”
那觸感很輕柔,力量卻能撼天動地,把他心裏的一塊寒冰,砸了個粉碎。
從此以後,天地間,再也不是他自己了。
可是後來......
他睜開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展幼年,和他臉上的怒容。
展幼年的眼神,冷的仿佛天山上的雪,冰寒刺骨,揪着他的領子,“我讓你閉嘴!”
趙欽看着他的眼睛,“為什麽不讓我說?”
“因為......”展幼年不閃不避,直視着他,“沒什麽好說的。”
“沒什麽好說的...”趙欽喃喃道,而後眼神銳利的看着他,“既然沒什麽好說的,為什麽這麽多年,你沒有忘記我,為什麽還會把我救回來,既然沒什麽好說的,我的生死又與你何幹!”
展幼年:“我的确忘記你了。從你走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忘記你了。”
他冷笑了一聲,“救你,不過是順手,算是還你多年前一直護着我的情份,現在還完了,你可以滾了。”
“你當警察難道不是為了我?”
展幼年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之前的事情走馬燈一樣在他腦海回放,他的眼睛都紅了,“是,我當警察是為了你,為了有一天,親手把你抓進去,趙欽,你如果識相,現在最好離我遠遠的。別再讓我見到你,不然,我絕不手軟!”
趙欽平靜的看着他,“幼年......”
展幼年手顫了顫,聽到他用低沉的嗓音喚着他,一如當年,他不争氣的內心還是起了波瀾。
“我戒-毒了。”趙欽道:“可是你給我下的毒呢,我用盡了辦法,還是沒辦法戒掉,想了痛苦,可是不想,生不如死......”
“我想你了.......”
“......很想很想......”
展幼年的手像觸電一樣的收回來,他握緊拳頭,強迫自己止住顫抖,用着沒有感情,沒有起伏的語調說:“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我好不容易從那個泥潭裏掙紮的爬出來,你別妄想把我拉回去。”
展言在醫院陪護,晚上睡覺的時候,褚東陽非要展言和他睡一張床,展言無奈,“擠不擠啊,我睡着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你的傷口怎麽辦?”
褚東陽道:“你睡右邊就好。”
病床不大,睡一個人綽綽有餘,但兩人還是兩個成年人,就有些勉強了。
展言不同意,褚東陽嘆了口氣,只得作罷。
誰知道半夜褚東陽偷偷摸摸,又跑到展言的床上,抱着她睡了,展言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褚東陽的懷裏,枕着他一條胳膊。褚東陽閉着眼睛,睡得香甜。
開始她還以為自己做夢,微微擡頭看了看靠窗的病床,再看看自己,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展言忍不住伸手捏褚東陽的鼻子,褚東陽呼吸不順,醒來了,就看到展言鼓着腮幫子瞪着自己。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心虛,大清早的對着展言開始放殺招,唇角彎起,眼裏帶着笑意,凝視着展言。
展言:“還說我,你自己也都不遵循醫囑。”
“可是醫囑裏并沒有說我不可以和你同睡啊。”褚東陽見招拆招,淡淡道:“而且,看不到你,我睡不着。”
展言望天:“可是你睡着的時候,也看不到我啊。”
褚東陽:“但是我可以抱着你,聞着你的味道入睡,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你了。”
展言:“油嘴滑舌。”
褚東陽挑眉:“是麽?沒有吧?不然你試試?”
他不等展言反應,唇貼了上去,也不動,就單純是雙唇相貼,暧昧又親昵。
門被哐當一聲打開,兩人身體僵住,慢慢轉頭望着門口。
大清早來探望傷員的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