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齊聚
夜晚的風有點寒涼,慘淡的月亮照在學院外圍的尖塔上,落下幽暗的陰影。
“喲。這麽熱鬧的嗎?”伴随着一道微勾的尾音,嘩的一聲,一道黑影從和唐白遙相對立的另一座尖塔下驀地滑落。
從幾十丈的高空落下,卻完美地卸去了力道。
男子的黑發微卷,在深邃的暗夜裏似乎泛着幽光,一雙色澤濃郁的紫眸裏泛着笑意,毫不在意落在自己身上數道逼人的目光。
他指了指前面的學院大門,“你們是要進去嗎?真巧啊,我也打算進去,一起吧?”
克裏斯汀和奧古斯特皆是皺了皺眉,那種讨厭似乎刻在了骨子裏。
“空間禁锢!”
幾乎是克裏斯汀話音響起的一瞬,黑發紫眸的男子瞬間便是靈巧地向後躍去,濃郁的黑氣瞬間升起,開始腐蝕空間。
他險險地閃過,卻被扭曲的空間割出一道道傷口,瞬間鮮血噴濺。
他将受傷的手放在唇邊輕輕舔舐掉血跡,紫眸裏放出一種堪稱扭曲的幽光,“大都督,聖奧羅帝國律法規定允許執法部能肆意攻擊良民嗎?”
他笑眯眯的,無所顧忌。最了解你的人,永遠是你的敵人。身為了解敵對了不知道幾萬年的對手,沒有比他更了解對手。
秩序之神,對法規的遵守到了一絲不茍的程度。
哪怕是轉世,靈魂裏的神性,也讓他保留着以往的特點。只要把握住界線,克裏斯汀反而是最好對付的那一個。
克裏斯汀沉靜的目光盯着他,灰眸冰冷不具任何親和力,像是深冬湖面上凝聚的寒冰。
執法隊隊長上前一步,手中一件魔導器指向男子,光影一閃,一道懸浮的光束瞬間從魔導器中投影出來。
這是奧羅蘭帝國研制出來的魔導器,神眼。神眼裏記錄了近五年內活躍于奧萊大陸中危險人物的信息,用以給執法者參照。
神眼投影的光屏上出現一張男子的影像。顯然是偷拍的,模樣模糊暗淡,男子側着身,黑色風衣被風刮得獵獵作響,仿佛已經發現了偷拍的人一樣,微微側過臉,稀碎的黑發遮掩下,只露出了半只的紫眸幽深鬼魅,唇角微微上揚。
賞金獵人榜首無疑是所有賞金獵人最神秘的一位,神龍見首不見尾。這張影像資料,還是他們動用了六階探測魔法‘鷹視之眼’才在一個偶然的機會得到的,然而在法術生效的片刻,便被這個男人發現。
那半側着臉回頭的姿态,讓人有一種他正在注視着你的錯覺。
在男子肖像的右側,出現一行行信息。
姓名:鴉。
職業:賞金獵人。
再往下,是長篇累牍的‘罪行’,最近的一條,是于一年前暗殺杜克帝國布萊克伯爵。
最後下面的評級危險級:S。
鴉咧齒一笑,視線至那投影上掃過,尤其是那只露出了半張臉的投影,“哎呀。
怎麽這麽醜,連我之分之一的俊美都沒有體現出來。”
他恣意地用手插進自己黑軟微卷的額頭裏,對着執法隊隊長肆意地咧嘴一笑,紫眸幽邃如寶石,“要不要再來一張清晰的,更新一下你們神眼的資料?”
夜枭執法者紛紛滿眼敵意地看向他。
神眼是他們夜枭最得意之作,雖然沒有攻擊力,但是被譽為聖奧羅帝國十年來最得意的作品,在他們手上更是發揮了最大的作用。
鴉輕蔑的模樣,無疑激起他們隐藏在心底的驕傲。
執法隊長面無表情,為自己的上司說話,“根據神眼記錄,一年前你有暗殺王國貴族的記錄。
按帝國安全法評估,你屬于一級警戒紅名單。
執法部有權利對境內一切具有潛在威脅的存在進行監控,在預測其可能有危害性行為後,可以采取不限于拘押、審問等手段。”
“啧。”鴉啧啧兩聲,聳了聳肩,“在聖奧羅帝國裏,我可沒有任務記錄。
至于杜克王國那個伯爵,下單暗殺他的,可是他的親兄長。”
詭魅的紫眸看向一本正經的執法隊長,還有一臉冷淡的克裏斯汀,他臉上笑弧擴展得更大,“賞金獵人只不過是一把刀,我們收錢辦事。
決定刀用途的,是握刀的人,而不是刀。你們要找真兇,應該去找布萊克子爵,哦,不對,現在應該是布萊克伯爵了。”
執法隊長為他的強詞奪理而皺了皺眉。
鴉卻是恣意地靠在魔法燈的欄柱下,姿态閑适,“放心吧,和兩位巨龍閣下一樣,我只是來找我失蹤的妻子~
至于你們帝國學院的人,我一點都不感興趣。”
他說話時,院長和學院高層已經急匆匆乘着獅鹫到了。
“大都督、公爵大人。”院長連忙從獅鹫上翻身下來,對着克裏斯汀和奧古斯特行了個禮。
奧古斯特揮手讓他不必多禮,唇角翹起,帶着幾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愉悅,揶揄道,“院長,你們學院裏,不僅藏着巨龍的珍寶,還藏了別人的妻子,在本公不知道的時候,帝都學院已經如此強盛了嗎?”
此時還有心思看熱鬧的奧古斯特想不到,在自己知道真相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院長幾乎是瞬間被奧古斯特的問詢給驚成了雕塑,“???”
他視線掃過門口聚集的人,心髒差點沒掉出來。
兩只化形的成年巨龍、所羅門家族家主、帝國大都督、暗影軍團軍團長,還有一個……
院長盯着鴉看了一會沒看出來,突然注意到旁邊執法者隊長沒有收回去的神眼投影,差點悶出一口老血。
還有位于懸賞榜首的賞金獵人。
他捂着心髒,感覺有點喘不過氣。
老院長退休,他是半年前才接任帝都學院院長一職,雖然實力不高,但憑着長袖善舞,也算經營得不錯。眼看帝都學院院長考核半年一期,由皇帝陛下親自視察效績。這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到考核期了,怎麽這些平日裏一根毛都難得出現在帝都學院的棘手家夥,一股腦全部出現了?
他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強行扯出一抹笑,“諸位……”
……
混沌,一望無際的混沌,似乎沒有盡頭。
唐蘇蘇感覺身體像是陷在泥沼之中,一動也不能動。
她無措地打量四周,心裏隐隐産生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潛意思裏的聲音讓她趕緊走,仿佛有什麽十分重要的事極待自己解決,心焦如火焚。
但是到底是什麽呢?她努力地想了想,卻想不出絲毫頭緒。
“阿芙忒彌斯。”低沉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像是有人直接在耳邊低語。
她感覺到腰上有一雙手在緩緩收緊,冰涼的觸感似乎透過身上淺薄的布料,傳到敏感的肌膚上,刺激出一陣陣顫栗感。
連脖子上也傳來一陣癢意,像是有什麽靠在頸窩處。
唐蘇蘇吓得整個身體都僵了,她努力地想要回頭,身體卻絲毫不受控制。反而是感官被放大了數倍,身體像是被一張大網纏住,被身後之人嵌入懷中。
“你的神力好像變弱了……”低幽的聲音,像是來自地獄的低語,蒙上了一層沁入骨髓的寒意。
唐蘇蘇能感覺得到這具身體的主人一瞬間變得十分驚慌,像是有什麽重逾生命的東西即将要被人摧毀的驚慌。
“呼啊!”唐蘇蘇猛地從夢中驚醒。
溫暖明淨的陽光從窗棂外灑進來,灑在被褥上,驅散心底的陰冷。夢裏的畫面迅速褪色,已不記得絲毫內容,只有那股心悸還殘留在心中,讓她知道,那不是個美夢。
唐蘇蘇身體還在冒着冷汗,漂亮的黑眸水霧朦胧。
在她旁邊,白狼正一爪子将藍鳥拍出去。
藍鳥锲而不舍地飛過去,又小心翼翼地亮起了爪子。
一狼一鳥你來我往,你推我搡,動作都十分克制,與其說是打架,不如說更像是蹑手蹑腳的玩鬧,誰也不敢動真格。
因為不管是誰,都怕動作太大吵醒床上的人,也怕惹來她生氣。
發覺人已經醒了,幼稚纏鬥的一狼一鳥都停了下來。
唐蘇蘇瞳眸瞬間睜大,不對,這兩只不是被她放在了旁邊她做的小窩裏了嗎?什麽時候到她床上了!
養成這個壞習慣可不好!
唐蘇蘇秀眉一蹙,可還未等她出口教訓。
“嗷嗚~”外型看着年幼的白狼低鳴一聲,露出受傷的右爪,濕漉漉的狼眸水潤地看向唐蘇蘇,粉嫩的狼耳耷拉,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爪子上,原本被醫師包紮好的紗布不知道失蹤在哪裏去了,傷痕交錯的小爪子看起來甚是可憐,看樣子,一晚上非但沒有讓它恢複,反而傷口崩裂了。
唐蘇蘇原本打算好好管教兩只的心瞬間軟了下來,軟得一塌糊塗。
“疼嗎?”她小心地握住白狼的前爪,仔細查看。
“嗚嗚嗚。”白狼嘴裏發出一陣陣可憐的嗚咽聲。
唐蘇蘇心疼地摸了摸它的耳朵,給它的小爪子輕輕吹了吹氣,“不疼不疼。等一下我就給你重新包紮。”
可能因為曾經不得已抛棄了連走都走不穩的小白狼,現在再次遇到,唐蘇蘇對它總是有一種老母親要補償兒子般的愧疚感。
“嗷嗚。”白狼金綠的眸子濕潤水亮,昂頭輕輕嗚咽撒嬌。但是床上一掃一掃愉快擺尾的尾巴,卻透露出了它心底的快樂。
藍羽噬魂鳥傻了似的站在柔軟的床墊上,還沒搞清楚情況,“啾?”
唐蘇蘇這才轉過視線看向它,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它翅膀,“小白受傷了,下次不能再和它打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