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姑娘
滿懷期待地把書打開，唐蘇蘇差點一口氣悶在胸口沒有吐出來。
第一頁的左上方，鑲嵌着一顆澄黃色的水晶，除此之外就再無其他。
白耀耀的一片白得晃眼，讓唐蘇蘇差點心肌梗塞。
她又接連往後翻了幾頁，依然是一片純白，以至于讓她差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買了什麽假冒僞劣産品。
她看了看天色，烏雲越來越濃重了，打算先找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再考慮其他。
“抓住他！”
“別讓他逃了！”尖利的聲音在空寂的街道上乍響！
唐蘇蘇一轉眸，就看見一大堆人馬猛然從一個拐角處沖出來！
“嘶——”
唐蘇蘇剛想躲閃，沖在最前頭的人像是剎不住車一樣狠狠撞向她腹部。
腹部傳來一陣悶痛，巨大的沖力讓她摔倒在地。
一道小小的身影也筆直地落在她身上，在摔倒後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任何撞到人的歉疚，起身就跑。
“你——”
渾身髒兮兮的男孩猛地擡頭，一雙鐵灰色的瞳仁惡狠狠地瞪向她，冷漠、兇狠，帶着不屬于這個年齡的冷酷與惡意。
像是一頭被逼入絕境、走投無路的孤狼，要将眼前一切敵人撕碎。
然而，在他擡起頭的一瞬，那雙充滿了戒備的圓瞳一愣，像是被震驚到的貓科動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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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臉上故作兇狠猙獰的表情散去，只剩下了怔愣。
“你沒事吧？”唐蘇蘇好脾氣地看向男孩。
饒是她，剛剛一瞬也被孩子眼中的戒備警惕給驚呆了。
像他這樣的年紀，應該是最天真爛漫無邪的時候，可是他卻像是一頭失去父母的可憐幼獸，對周圍一切都懷揣着惡意警惕。
她目光落在男孩身上。
他臉上自右臉向下有一道傷疤，血肉外翻看上去非常駭人，胳膊腿上也布滿了各式各樣的傷痕。
身上套着一件破破爛爛的舊衣服，像是從什麽垃圾桶裏撿來的。
‘你沒事吧？’這句話像是一束光，照進了克裏斯汀的心裏。
從來沒人這樣問過他，他們說的最多的是——
這個怪物！
怪胎！
雜種！
怎麽不去死！
男孩在微怔後，就連忙起身。
他伸出手想把唐蘇蘇拉起來，剛伸出後又卑怯地收了回去，緊張地在自己肮髒的衣服上擦了擦，但是最終還是沒有勇氣伸出去。
他……他的手太髒了。
“對……對不起。”他開口。
出口的聲音沙啞難聽，像是用指甲在玻璃上用力劃過。
一點都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清脆。
聽到自己的聲音，克裏斯汀猛地抿緊了唇，将腦袋低了下去。
然後，像是不敢玷污什麽珍貴的東西般，向後方退了退。
“臭小子！跑啊！怎麽不跑了！”
“看這次老子不打死你！”
追逐他的人很快趕到，氣喘呼呼，瞪向克裏斯汀的目光中充滿了兇惡。
然而，在看到他身後少女的容貌時，都齊齊怔了怔，被那精致的面容所震撼。
哪怕她現在摔倒在地，姿勢甚是狼狽。
發現衆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唐蘇蘇身上，克裏斯汀猛地往她身前一站，“我不跑了。我和你們走。”
為首的男子沒說什麽，直接揮手道，“把他帶走。”
他目光卻看向唐蘇蘇，“這小子出走。沒驚擾你吧？”
“我沒事。”唐蘇蘇站起身，手中耀起一道白芒，身上的小擦傷很快就在白光的治愈下消失無蹤。
這下，那些看向她的人目光中頓時多了崇敬與忌憚。
對于普通人來說，擁有非凡能力的職階者都是讓他們忌憚的存在。
哪怕現在的唐蘇蘇只會浮空術和治愈術兩種，但也足以冒充一名魔法師。
“原來是一位尊貴的法師小姐。我為我們之前剛才的冒犯向你道歉。”男子說道，給旁邊的人揮揮手，“将他帶回去。”
“等一下——”唐蘇蘇道。
男子警惕地看過來，“法師小姐，您還有事嗎？”
唐蘇蘇走到克裏斯汀面前，右手輕輕覆在他臉上的傷痕上。
她能感受到，在她碰到他傷口時，他疼得身子微微顫抖。
但是他沒有躲開，亦沒有後退一步，甚至連眼睛都沒有閉上。
他頑強地睜着一雙鐵灰色的圓瞳，一瞬不瞬看着唐蘇蘇。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睫毛在手心輕顫帶來的輕微觸感。
耀眼溫暖的白芒再次在她手心裏升起，暖流竄入無時無刻不在疼痛的傷口。
克裏斯汀驚訝地瞪大眼睛，灰撲撲的小臉上充滿了驚愕。
他小手握緊，像是要将眼前的人刻入心中。
“法師小姐！他只是一個小雜種！完全不值得您用如此珍貴的魔法。”那名領頭的男子大聲道，充滿了嫉妒。
像他們這些貧民，想要尊貴的法師幫忙治療，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甚至就連找醫師，他們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這小雜種怎麽這麽好運！
“他只是個孩子！”
那些人想再說些什麽，可是接觸到她那淩厲的目光，瞬間恹恹地閉上了嘴。
只能罵罵咧咧地将人帶走。
“走運的小雜種。”他們嘴裏罵道。
不過……他的好運也到此為止了。反正馬上要死了。
克裏斯汀被帶着走，走到半路又回頭看了一眼，那雙看起來天生淡薄無情的灰眸裏出現幾絲晶亮之色。
像是身處黑暗中的人，終于抓住了一束光。
“以為跑到城外就安全了？小雜種，你這次再敢逃，我們就把你手腳打斷！”直到繞過拐角，确定唐蘇蘇看不見，一名抓捕的人揚起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巨大的力道帶得克裏斯汀一陣踉跄，差點摔倒在地。
他的頭被帶得狠狠偏了過去，剛剛被唐蘇蘇治愈好的臉上，又開始紅腫了起來，看起來甚是狼狽。
他猛地轉過頭，鐵灰色的圓瞳裏充滿了狠戾怨恨之色，像是一頭不顧一切要與敵人同歸于盡的狼崽！
“怎麽？你還想還手？”
幼狼終究是幼狼，爪子和牙齒都沒有鋒利起來，哪怕氣勢不遜色于成狼甚至更加兇狠，也吓退不了敵人。
他的表情不僅沒有讓一群人松手，反而讓他們哈哈大笑起來，“來啊！小崽子！你再跑啊！這次可沒人救你了！”
男孩垂下眼眸，掩蓋下眸底冰冷嗜血的情緒。
“這次，我不會跑了。”粗嘎沙啞的聲音從男孩嘴裏流瀉而出。
“呵呵！終于學乖了！”
“早這樣不就好了？免得受皮肉之苦！”
“你也別怪我。是你爹娘自願把你交出來的。這是你的命。”
克裏斯汀握緊雙拳。
他不再抗争，不是因為他放棄了。
他讨厭這個世界，巴不得一起毀滅才好。
可是……
克裏斯汀垂下眼眸，回味着剛才臉上傳來的柔軟觸感。
像是一道光，驅散了心中的陰霾，讓他覺得，這個世界，還有一點點存在的價值。
另一邊，唐蘇蘇找了個有遮擋的地方，再次喚出創世之書。
剛才那個男孩撞上她的一瞬間，她感受到創世之書上面傳來的異動。
第一頁仍然是枚黃色的水晶沒有變，等翻到第二頁的時候，原本空白的頁面上方多了一顆灰色的水晶。
那個小男孩，是神明轉世？
唐蘇蘇忍不住用手摸了摸灰色的水晶。
很快，水晶下方出現了一副簡筆畫，畫得十分粗劣。
好像是在山脈裏的一處洞穴外，無數人在祭拜，最前面是祭品——
一個孩子！
唐蘇蘇瞳孔一縮。這幅畫的意思是那個孩子是祭品？而她要做的，是扭轉他的命運？
唐蘇蘇只能根據圖畫的意思這樣猜測。
既然灰色水晶會出現圖畫，那麽第一頁的黃色水晶會不會也有變化呢？
唐蘇蘇試了試，不過失望地發現，第一頁什麽都沒有。
反而是——
“嘩啦啦啦！”
天空中終于下起了暴雨來！
得找個地方落腳才行。
這片區域看起來非常奇怪，建築都破破爛爛，像是被什麽摧毀過一遍一樣，到處都是斷壁殘垣，根本沒有幾座完好的建築，也沒有什麽人煙。
那個男孩和那群人，是她唯一遇到的活人。
早知道就應該打聽一樣這是什麽地方，唐蘇蘇心中嘆口氣，再看了看自己光裸的腳。
她的鞋子還落在聖殿呢。
不知道那位刻板的騎士回來後，看到她不見會怎麽樣？會不會把她當成畏罪潛逃的罪犯？
不過不管怎麽樣，他也抓不到她了。
唐蘇蘇苦中作樂的想。
暴風裹夾着雨水胡亂卷席一切，盡管唐蘇蘇已經盡力往裏面縮了，仍然被暴雨擊打得裙子濕了一片。
又冷又凍，讓她有一種無家可歸的失落感。
她無聊地練習着浮空術——她沒鞋子，等會全靠浮空術了！
逐漸的，暴雨變小了，只剩下一兩點雨絲在飄。
天上還飄着雲，偶爾有一兩縷月光從雲後洩出，慘白的。
整個廢墟之城散發着一陣荒涼死寂的氣息。
一股冷意沿着毛孔竄入四肢百骸，不是之前暴風雨帶來的那種寒冷，而是一種滲入骨髓的陰冷。
這個地方……古怪，非常古怪。就算是下暴雨，也不至于見不到一個人影。
唐蘇蘇立馬讓浮空術讓自己懸浮起來，剛一飛上去她就發現了不對勁。
視線所及之處，一座巍峨的城池靜靜伫立在遠方，散發着淡淡微光的結界呈碗狀城市，讓它在夜裏格外的顯眼。
她往身後一看，和遠處的城池相反，身後殘敗的建築像是一只擇人而噬的巨獸。
唐蘇蘇毫不猶豫，借着建築的遮掩向着遠處的城池飛去。
“嘩啦啦！”夜空裏突然響起一陣振翅聲。
唐蘇蘇心下警惕，瞄準低矮的小巷便竄了進去，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她看見天空中似乎有一道黑影快速劃過，翅膀扇動的聲音由近及遠。
她剛松口氣——
“啊咧？看我發現了什麽，一個香甜的、可口的人類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