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這一晚, 林染被強行留宿在沈家, 并且不許跟沈奪住在同一個房間。
沈奪被沈年成揍了一頓，勒令只能睡沙發。
身上挨了幾下子，這會還隐隐作痛，大冬天也沒人給他拿床被子, 好在廳裏也不冷，他就蓋着羽絨服将就着睡。
客廳昏暗，只有他的手機發出瑩瑩微光。
他一連給林染發了二十來個贊, 末了說：老婆, 你演技真好，跟真的似的，那小眼神兒，可憐巴巴的，搞得我都不忍心說臺詞了。
過了一分鐘, 林染才回過來：你疼不疼？
沈奪：疼死了, 老爺子下死手，真是隔代親，以後要是真有了孩子，我一點兒地位都沒了。
林染發了個偷笑的表情：你現在也沒有地位。
沈奪：是是是，我媽問你啥沒有, 別說漏了。
林染：她洗澡呢，還沒有過來。
林染又發來一句：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怎麽辦。
沈奪：我爸早就心軟了，就缺個臺階下, 我給他這個臺階，以後……
他發了個嘿嘿嘿的賊笑：我努力呗，争取造一個出來，實在不行，你就假裝摔倒，還能得一波同情分。
林染發了個白眼。
沈奪又說：這下你好了，當幾天大熊貓，全家都寶貝你了，我可慘了，我現在在他們眼裏就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林染：是是是，你最偉大，犧牲最大，先不說了，阿姨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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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染按滅手機，可還是被剛進屋的羅琴初看到。
“跟那小子說話呢？”
林染從床上坐起來，把一旁的被子幫羅琴初鋪好，羅琴初連忙快走了幾步過來：“你別動，我自己來。”
林染笑了：“阿姨，哪有那麽誇張，他現在才一小點點，沒事的。”
羅琴初讓她在床上躺好，關了燈，摸黑走過來，掀開被子也躺下，“那也要小心。”
第一次跟婆婆同床，林染還有點緊張，翻個身都小心翼翼，過了會，就聽黑暗中那頭的羅琴初說：“那混小子說的話，你別往心裏去，他不是不想要這孩子。”
林染心尖兒暖了一下，輕輕應了聲：“嗯，我知道。”
羅琴初說：“他爸那邊你也放心，他就是要面子，也不會說什麽軟話，以後你就安心住下，好好養胎，不要有顧慮。”
林染轉了下頭：“以後？”
羅琴初：“嗯，我看你還是搬過來住比較好，沈奪工作忙，又是個大小夥子，什麽都不懂，我不放心，你搬回來，咱們家有我，還有阿姨，保管把你照顧的好好的。”
林染抿了抿唇，“我都可以，明天跟沈奪商量一下。”
她側過身，面對羅琴初躺着，她看着黑暗中羅琴初側臉的輪廓，很溫柔，很親切。
依稀記得，幼時她的媽媽也是這樣，說話柔聲軟語，讓人心安，林染不自覺往她身邊靠了靠。
“阿姨，謝謝你。”
羅琴初好像笑了下，隔了會說，“你為了沈奪，受了很多委屈，阿姨都知道，你從小沒有媽媽，如果你願意，以後就把我當成親媽，那小子要是敢欺負你，我第一個揍他。”
林染心裏暖暖的，眼圈含了淚，滑掉一顆掉在枕巾上，瞬間浸濕了一小點。她不敢出聲，不想讓她聽到。
羅琴初忽然又想起什麽，鄭重其事的說：“還有個事，我得囑咐你。”
“嗯？”
“從現在開始，一直到生完孩子，你們兩個都不許同床了，知道不？”
林染沒想到她會說這個，有點不好意思，還沒回答，羅琴初又說：“這可不是開玩笑，對你對孩子都不好，你一定要重視起來。”
後來她路續又說了很多懷孕時候的注意事項，說到最後，林染聽得入迷，她自己倒困了，漸漸沒了聲兒，沒幾分鐘就響起輕微的鼾聲。
林染撐起手臂悄悄坐起來，小聲叫了她幾聲，沒有反應。
林染掀開被子下床，小心打開櫃門，抱出一床被子，輕手輕腳打開房門。
門關上後，羅琴初閉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揚。
從樓上看下去，沈奪可憐巴巴蜷縮在沙發上，羽絨服也沒那麽長，他的長腿無處安放，全露在外面。
林染抱着被子下樓，輕輕蓋在他身上。
她俯着身子幫他掖被角，剛要離開，沈奪忽然拉住她手腕，一使勁兒把她拽下去。
林染沒有心理準備，直接被他拽趴在身上。
“你還沒睡？”
沈奪眯着眼睛看她，挪了一下身子，空出一點地方，把林染整個人塞進沙發和他中間，抱住她，“你來幹嘛？”
“你說呢？”
沈奪笑，“我就知道你心疼我，所以一直在等你呀。”
林染推了推他：“放開我啊，一會讓阿姨看見。”
他像沒聽見一樣，不但沒放，反而湊得更近。準确無誤吻住她的唇，舌頭在她口中靈活的挑動，沒一會就把林染弄的氣喘籲籲。
她使勁兒把他推開一點，“不行，阿姨剛跟我說完，生孩子之前不能跟你親近，松手，我得回去了。”
沈奪的手從她腰間摸上去，蹭在她光滑的脊背上，“你還演上瘾了，這又沒別人。”
“不行，被看到怎麽辦。”林染爬起來，直接踩着他跳下沙發，站的老遠，“你蓋好被子，別着涼，我回去了。”
沈奪嘆了口氣，兩手墊在腦後，就這麽看着她逃也似的跑上樓。
第二天一早，沈奪先送林染去商場，然後自己上班，一整天心情都很好。
下午的時候，他知道林染已經忙完了，特地提前下班，先回了趟家，從車庫裏把摩托車取出來。
自從那年這摩托沖進綠化帶，被林染送去修之後，他就很少再騎，後來林染出國，他一看到摩托車就想起她，索性放車庫裏，再也沒動過。
如今已經三月初，天雖然還冷，卻不刺骨，下午是一天中最暖的時候，他想帶林染去郊外兜兜風。
他特意換了身輕便的衣服，摩托車停商場門口，往那一靠，帥氣拿人，路過的小姑娘都忍不住回頭多看幾眼。
沈奪低頭擺弄手機，不時看一眼出口。
沒一會林染就出來了，她穿着防滑的薄絨平跟短靴，英倫範兒的小短裙，黑色打底褲，夾克羽絨服，長發披下來，精致的五官，遠遠看去，像漫畫裏走出來的一樣。
沈奪沖他揮揮手，林染眼睛一亮，快速走過來。
沈奪張開雙臂，摟她入懷，低低的說：“累麽。”
林染搖頭。
他笑：“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
“郊外，兜兜風。”
沈奪從後備小箱裏拿出個女式的頭盔，幫她把頭發掖好，仔細戴上，修長的手指輕敲了下頭盔，“真好看。”
他轉身跨上摩托，沖她一扭頭：“上來。”
可林染卻沒動。
她站了一會，默默把頭盔摘下來，塞回他手裏。
沈奪一愣，“怎麽了，不想去兜風？”
林染搖頭：“摩托車太危險了，我不敢坐。”
沈奪像聽到什麽笑話一樣，“得了吧，你騎的比我還好呢，你有什麽不敢的？”
林染低着頭，腳尖蹭地：“現在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
林染猶豫一下，小聲說：“我怕他害怕。”
沈奪沒有注意聽，随意問了句：“誰啊？”
林染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沈奪忽然意識到什麽，慢慢轉過頭，心砰砰跳，緊緊盯着她眼睛，“你說誰？”
林染舒了口氣，認真的看着他，“沈奪，我曾經說過，我再也不會騙他們了。”
沈奪腦子很亂。
他似乎聽出了這句話的弦外之意，可一時之間卻無法消化。
他愣愣的騎在摩托車上，過了會從車上下來，腿有點發軟，邁步也不利落，差點被絆倒。
他站在她面前，表情從沒這麽慌亂過，“你的意思是……”
“沈奪，你要當爸爸了。”
這一刻，整個世界都安靜了，除了眼前的人，他看不到任何東西，聽不到任何聲音。
他沒有像其他準爸爸那樣高興地跳腳，抱着老婆轉圈圈，也沒有激動的滿世界宣布這個喜訊。
他居然轉過身，背對着林染，就這麽蹲在地上。
林染被他的舉動弄的一愣，轉到他面前也蹲下了，“你幹嘛呢？”
“別說話，讓我冷靜一下。”
他閉着眼睛，緩了好一會，這才漸漸倒過胸腔這口氣，他微微擡起頭，“你的意思是，我是真的要當爸爸了？你不是在演戲？”
林染失笑，覺得他很可愛，心裏又有點感動，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我剛剛已經說過了啊。”
“再說一遍。”
林染抿着唇，捧住他的臉，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說：“我确定，你要當爸爸了。”
有點兒像做夢。
在這個世界上，忽然多出一個跟他關系親密的小東西，他覺得自己肩頭好像重了許多。
這感覺非常奇妙，是一種……心甘情願的負重。
沈奪輕輕摟着她，眼尾已經紅了，就這麽長長久久的，抱着她。
……
不用再演戲，沈奪心裏輕松很多，很痛快就答應了羅琴初讓他們搬回來住的提議。
他們也沒什麽東西要搬，沈家什麽都有，只需要拿一些衣服，随身用的東西就夠了。
搬回來那天，林染跟羅琴初在樓上收拾，沈奪在樓下客廳裏，盤着腿坐在沙發上，筆記本放腿上，處理工作上的事。
沈年成從樓上走下來。
沈奪以為他要出去遛彎，沒想到他往客廳這邊走過來了，在沈奪面前站定。
沈奪擡頭，“爸，有事？”
沈年成還是一臉嚴肅，看了他幾秒，從褲子兜裏掏出個本本，直接扔他臉上。
“趕緊把證領了，別叫我孫子連戶口都落不了，哼！”
說完，他轉身出門，頭也沒回。
沈奪撿起掉在腿上的東西，那是本暗紅色的小冊子，封面上五個大字。
居民戶口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