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林染皺着眉, “不要胡說, ”她推了推他胸口,“你放開我,我們好好說話。”
他看着她,輕輕松開了手。
林染搬了個椅子坐在他對面。
她看着他胸口的扣子, “我不是心疼你,我是……”
“騙人,你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心疼我。”沈奪探過身子, 兩手摁在她椅子兩側, 把她半圈進去,“別騙自己了,你明明還喜歡我。”
“你想多了。”
沈奪盯着她,“不喜歡我,你為什麽要去看我電影的首映?”
她否認:“我沒有。”
“你有, 我查過了, 那個時間只有一場《飛升》散場,你不承認,更說明你還愛我。”
沈奪握着她肩膀,有些用力:“那天我們還沒有說完。”
他摸了摸她的臉,聲音軟了些:“老婆, 我不生你的氣了,你回來好不好。”
她仰起頭,眼睛潤着一層水兒,沈奪無比認真:“你不辭而別, 扔下我不管,我都不追究了,只要你願意回來。”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沈奪打斷她:“不要再說什麽過去就過去了,你已經不喜歡我這樣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相信。那天在機場,你還深情款款說你愛我,現在回想起來,根本就是在跟我告別。”
他的眼神那麽熱烈,那麽渴望得到肯定的答案,林染忽然有一絲動搖。
可這個念頭剛剛燃起,耳邊就響起羅琴初可憐又動容的聲音:求你了,離開他吧。
事實上,這一年多來,她有時做夢都會被這句話驚醒,然後那一夜便再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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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回過神,一下站起來,因為動作太猛,椅子都被撞的往後挪了一大塊,凳腳摩擦地面的聲音,那麽刺耳。
她往後退了幾步,臉上的慌亂全落進沈奪眼裏,他沒再給她逃跑的機會,走過去,輕輕拉起她的手,“相信我,所有問題我都會解決,你只要乖乖待在我身邊就好,別再逃跑了。”
林染鼻子一酸,低了頭,“可是……”
“沒有可是,”他趕緊說,“你離開,無非是不想影響我和他們的關系,可你不在這一年,我們的關系也沒好到哪裏去,他們趕走了你,我沒辦法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像以前一樣自然的跟他們相處。”
沈奪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那裏的心髒正在有力的跳動,“我所有的喜怒哀樂,所有的情緒,都基于你,因為你在我身邊,我才是一個完整的人,林染,我說了這麽多,你都明白嗎?”
……
那天的談話,林染到最後也沒能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她心裏很糾結。
餐桌對面的譚浩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這頓午餐,你打算用發呆來填飽肚子?”
林染停止了一直在攪拌飲料的手,靠在椅子上,無精打采。
譚浩說:“你到底在糾結什麽,這次來帝都,本來我自己就可以,你非要跟着來,難道不是為了見見他?見不到不開心,見到了還是不開心,你們女人都這麽心口不一的嗎?”
林染白了他一眼,“想知道女人怎麽想的,自己談一個不就知道了。”
譚浩給氣笑了:“你這是在嘲笑我嗎?”
林染手裏捏着一包餐巾紙,臉上沒有一點笑模樣,“他那天說了,要和好。”
譚浩:“你答應了?”
林染搖頭:“還沒有。”
“為什麽不答應?”
林染猶豫着,“我們之間的問題根本還沒解決,他家裏依然不喜歡我,如果我現在回頭,那這一年多我豈不是白熬了?一切都回到原點,那我之前為什麽要離開?”
譚浩笑了下,搖頭嘆氣:“林染,你這麽聰明一個人,這點事情想不通?”
林染擡頭:“什麽意思。”
譚浩拿手指重重敲打桌面,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之前你已經選擇離開,已成事實,這無法改變,我們不提,就說現在,”他松了松領口的扣子,“一年的分離,你并沒有忘了他,他也依舊喜歡你,這就是分離的意義,讓你們互相看清,你們根本就離不開對方。”
“至于你那個‘白熬了’,有個詞兒叫及時止損,明白嗎?既然分開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那就先讓自己爽,先讓自己舒服,其他的事船到橋頭自然直。”
譚浩這個人,外人面前成熟穩重,一旦跟他熟悉了,成了自己人,他的本性就暴露出來了,小嗑一套一套的,在加拿大的時候,經常把林染堵得說不出話。
打蛇打三寸,每次林染說不過他,就拿他以前追過的一個女孩子刺激他,這人什麽都能給你接上幾句,唯獨提了那個人,瞬間滅火。
聽說那女孩是他高中時候的班長,長得漂亮,成績優異,譚浩追了三年,那姑娘拒絕了三年,弄的譚浩一度自我懷疑,覺得自己是不是一輩子就要打光棍了。
後來他跟着家人移民加拿大,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這個驕傲的小姑娘,就成了他心裏一根刺,不能碰,一碰就往肉裏紮,疼的很。
林染一直在想譚浩那番話,又出了神,對面譚浩拿腳碰碰她雪地靴:“行了,天大的事兒也得先吃飯,趕緊吃吧,下午還要回去開會。”
餐廳外頭,玻璃窗旁鬼鬼祟祟躲着兩個人。
林漾扒着窗沿往裏看,後頭胡鬧拍了拍她肩膀:“我說你到底要幹嘛啊,你跟蹤你姐幹嘛?”
林漾回頭使勁兒“噓”了一聲:“別吵!”
她看着裏頭那兩個人一邊聊天一邊吃飯,賊笑了下,“我姐太磨叽,我得添把火。”
林漾縮到牆角,蹲在地上,給沈奪打電話,捂着嘴跟做賊一樣:“姐夫!我姐跟那個譚浩約會呢,你趕緊過來!”
挂了電話,她把餐廳地址給沈奪發了過去。
不到十分鐘,沈奪急匆匆出現在餐廳門口。
他一把推開餐廳的大門,掃了一眼就看見右側小桌的兩個人,他走過去,一屁股坐他們一旁的桌子上。使勁兒敲了敲桌面:“點餐!”
這麽氣急敗壞,聲勢浩大,林染一下就看見他了,她特別驚訝:“你怎麽來了?”
好像自從重逢,這是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你怎麽來了,你怎麽在這。
沈奪沒看她,翹着二郎腿翻了兩下菜單,偏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桌子,跟服務生說:“那桌吃什麽,就給我上什麽。”
服務員很為難:“先生,那桌是兩人份。”
沈奪眼睛一瞪:“我就要雙份的,吃不了兜着走,不行嗎?”
服務員看了看林染那桌,覺得這片兒的氣氛十分不對勁兒,還是離遠一些比較好,所以連連答應,逃也似的跑掉了。
林染皺着眉:“沈奪,你又搞什麽花樣。”
沈奪哼了一聲:“我餓了,來吃飯,這你也要問,怎麽,打擾你們兩個了?”
說完,看似不經意掃了譚浩一眼,眼裏的敵意不要太明顯。
很快兩份套餐擺上桌,沈奪不聲不響吃自己的,林染心裏煩悶,筷子一撂,不想吃了。
手機來了條微信。
譚浩:看你前老公的眼神,恨不能把我吃了。
林染:別理他。
譚浩:那不行,白瞪我了?我得還回來。
林染:……你要幹嘛?
譚浩:一會我幹什麽,你別說話就行,賭上我們一年的堅固友情,這個面子還是要給我的。
林染:……
那邊沈奪已經吃了大半,其實他今天已經吃過午飯,這會兒肚子撐得難受,目光往旁邊一瞥,立馬不淡定了。
林染嘴角有點果醬,譚浩一臉溫柔,拿着餐巾紙細細幫她擦掉,還說什麽:“吃個飯都不讓我省心。”
沈奪瞬間炸了,就覺得一股三味真火從腳底直竄到腦門,他一下把自己桌對面的椅子踹了老遠,直接站起來把林染擠到一旁的空位上,坐下來,眼神像要吃人。
“我說哥們,我不說話,你是不是就把我當死人了?誰準你碰她的?”
譚浩放下餐巾紙,靠在椅背上,抱着肩膀聳了聳肩,一臉無辜的樣子,下巴點了點林染:“小染可沒說不可以,勞駕問下,您是哪位?”
沈奪咬了咬牙,更火:“誰準你這麽叫她的?”
他這脾氣一上來天不管地不管,偏譚浩還故意氣他,林染怕他們兩個鬧起來,趕緊扯着沈奪袖子,讓他坐下:“你小點兒聲!”
沈奪甩了她手一下,明顯生氣了,想說話,忍了半天又憋回去,不想吼她,最後只撒氣的說了句:“松手。”
飯也不吃了,轉身推門出去。
譚浩笑的要喘不上氣,“還不追出去,看他想沖你發火又忍着不說的樣子,別把人憋壞了。”
林染跑出去,走到一半又回來,使勁兒掐了譚浩胳膊一把:“都是你,本來就一鍋粥,你還搗亂,你趕緊回加拿大吧!”
沈奪真的很生氣。
他走了兩步,回頭一看,沒人追出來。
于是更生氣。
走到拐角處,他有點喪氣,又有些失望,冰涼的牆,他就直接靠在上面。
沒過一會,林染跑過來。
沈奪看見她,直接把臉撇到一邊去。
她跑的有點急,稍稍有點喘,碰了碰他胳膊:“牆那麽涼,別靠了。”
沈奪冷冷的,“你管我。”
林染抿了抿唇,解釋,“那個人是我在加拿大的合夥人,只是關系很好的朋友。”
他終于肯看她,“有多好?”
“就是……”她有點不知道怎麽解釋,這個“有多好”,該怎麽衡量這個度?也沒有個硬性标準。
沈奪有點失落,情緒都寫在臉上,“小染,我知道我不夠好,我小氣,又愛吃醋,可我忍不住。”
他低了頭,“我不在的那些日子,都是別人陪着你,你那麽好,那麽多人喜歡你,我很怕你……”他頓了一下,實在不想說出“怕你已經不喜歡我”這幾個字。
他說話的時候,林染一直認真的看着他。
譚浩的那句話一直在耳邊回響。
“既然分開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那就先讓自己爽,先讓自己舒服,其他的事船到橋頭自然直。”
她下了好大的決心一樣,深吸一口氣,輕輕牽住他的手。
沈奪愣了一下。
這是重逢以來,她第一次主動親近。
林染仰起頭,定定的看着他,“我飯都沒吃完,就跑來跟你解釋了,你還有什麽好怕的?”
信息量有點大,沈奪一時沒反應過來,可林染已經抱了他,唇湊到他耳邊說了句:“我要開會,得走了,你等我電話。”
過了好一會。
五分鐘,十分鐘?反正林染早已經跑的沒影子了。
沈奪還站在那裏,好像在做夢。
耳邊還有她說話時留下的絲絲熱氣。
他摸了摸耳朵,漸漸忍不住,笑了出來。
一直到晚上,他都在等她的電話,小心翼翼的,又怕她沒開完會,不敢找她。
電話忽然響起來,沈奪一個激靈,手一抖差點沒掉地上,一看居然是胡鬧。
他接起來,有點不耐煩:“有事說沒事挂,我等電話呢。”
胡鬧笑嘻嘻的:“新開家酒吧,去玩啊?”
“不去。”沈奪斬釘截鐵,說完就要挂。
胡鬧“哎哎”了兩聲:“別挂別挂,今天小漾生日,你不想玩,總得露個面吧,再說萬一她姐也來呢?”
沈奪琢磨了一下,現在是下午六點,如果她打來電話,再去找她也來得及,萬一她也過去,那就更好了。
他應了聲:“行吧,地址給我,我一會就過去。”
這邊挂了電話,胡鬧有點膽突:“小漾,這法子有點冒險吧,萬一你姐發飙了,奪子就徹底涼了。”
林漾潇灑的一擺手,一切盡在掌握,“放心,我姐我最了解,發飙好啊,我就怕她不發飙,不發飙我姐夫才是真的涼了。”
她拍拍他胸口,你在這等着,按我計劃行事,我去找我姐。
沈奪到那個酒吧的時候,已經将近七點了。
冬天天黑的特別早,天一黑,夜生活就算開始,各路牛鬼蛇神從四面八方趕過來,湊到一起狂歡。
這酒吧跟胡來的酒吧壓根倆風格,胡來那個要多傳統有多傳統,頂多一個舞池。
這個,舞臺中間一大鋼管,長腿大屁股的性感女人随着勁爆音樂扭動身體。
一群人圍着她起哄,氣氛十分熱烈。
沈奪被胡鬧拉着擠到最前頭,胡鬧高舉雙手,起哄架秧子,還吹哨,玩的不亦樂乎,這兒太吵,震耳朵,沈奪轉身想走。
臺上的鋼管女郎忽然從舞臺上跳下來,在各路男人中間穿梭。
下面的人立馬瘋魔了,呼聲吶喊聲震天響。
那女人繞了一圈,盯上了沈奪,直接把手搭在他肩上,貼着他蹭來蹭去,扭動着身體。
沈奪皺着眉,躲了過去,卻被她一把拉回來。
如此拉扯幾次,那女郎似乎意識到這男人确實不想玩,就放了他,轉投別的目标。
沈奪扯了扯衣領,撥開人群,意外的看到了不遠處面無表情的林染。
他心一驚,下意識跑過去。
可林染動作更快,出了門直接攔輛出租車,幾秒鐘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沈奪窩火的很,來不及去開自己的車,也打了個出租車跟在後面。
他發現這個方向是林染家的方向,靈機一動,讓司機走了另外一條線,抄近路,終于趕在林染上樓之前在樓下截住了她。
林染甩開他的手,撂下一句話:“在這等着。”
沈奪一句解釋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晾在這。
今天過得真是刺激,過山車一樣。
幾分鐘後,林染跑下樓,把他上次落下的兩盒套套使勁兒甩他身上:“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