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一夜, 每個人都睡的不是很安穩。
林染睡到一半, 覺得有些口渴,想起來喝點水,一摸枕側,沈奪不在床上。
她一下坐起來, 拖鞋都沒有穿就跑出房間。
陽臺的窗簾半遮半掩,月光透進來,一個人影映在那裏。
暗夜中, 沈奪半靠着陽臺一側, 手裏夾了支煙,看不清表情。
他已經很久不吸煙了,尤其是最近,兩個人雖然沒有明說,可胡鬧的套套用完後, 他們就再也沒用過, 也開始喝羅琴初送來的補藥。
林染知道,他壓力很大。
她走過去,腳步很輕,輕輕從後面摟住他的腰。
沈奪知道她來了,忙掐了煙, 把煙頭暫時放牆角,伸手趕了趕空中殘留的煙味。他轉過來把她摟在懷裏。
“你怎麽醒了?”
林染趴在他胸口:“你怎麽不睡。”
他摸了摸她腦袋:“我就睡了,你先回去躺着。”
堅強如林染,也忍不住濕了眼眶, “老公,對不起。”
沈奪的心揪了一下,他把下巴擱在她肩頭,“跟我說什麽對不起,傻不傻。”
林染悶悶的說:“我從沒想過我爸會做這樣的事。”
他拍了拍她的頭:“我還慶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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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幸?”
他點頭,“他要不這麽幹,我怎麽能認識你,怎麽能娶你當老婆?”說到這,他忽然想起什麽,把她從懷裏拉出來,表情變的有些嚴肅:“白天我爸的話你聽出什麽意思沒有。”
林染回憶着,很迷茫:“什麽意思?”
沈奪說:“他說,他不遷怒你,是因為你跟我是夫妻,是因為你是沈家的兒媳婦。”
他手勁兒不自覺重起來:“小染,我們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被他發現我們根本沒領證,不知道又要鬧出什麽事,”他想了下,“現在情況特殊,我這邊好像也不太好拿,明天我們分頭行動,抓緊時間先把證領了,別再節外生枝了。”
他說了這麽多,忽然發現林染的眼神空落落的,盯着一個地方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麽,沈奪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聽到沒有?”
她回過神,沒有回答,反問他:“資金的事,你真的有辦法嗎?”
沈奪聲音很穩,莫名給人一種安全感,他剛剛其實就在想這件事,“我先聯系我一個大學同學,看看他有沒有辦法。”
“大學同學?”
“對,鄭圖。确切的說,是看看他爸有沒有辦法。”
鄭圖是沈奪的大學同學,同寝好兄弟。他父親在帝都人脈很廣,哪裏都能夠上一點,所以沈奪第一時間想到了他。
這寝室一共四個人,除了沈奪和鄭圖,另外兩個,一個霍峰,去年剛剛得了原創歌王的頭銜,大明星,林漾的愛豆,以前也是個富家公子哥。一個何佑晨,老爸是岳城公安局局長,以前他們四個在學校裏從來都是橫着走的,反正惹了事,要錢有錢,要人有人。
他既然已經心裏有數,林染也稍稍放了些心,“我也聯系一下夠得着的人。”
沈奪應了一聲,然後沒點預兆,直接把人橫抱起來,林染下意識環住他脖子。
沈奪說:“不穿鞋就跑出來,着涼怎麽辦。凍着我媳婦兒別怪我跟你翻臉。”
這一說,林染終于露出點笑意,她眯起眼睛,嘴巴湊過去,想親他。
沈奪躲了一下:“有煙味。”
“不怕。”她堅持,沈奪只好親了她一下,但也只是蜻蜓點水一樣啄了一下就離開,抱着人回去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兩個人各開一輛車,一左一右,向不同方向駛去。
通往林家別墅的林蔭小路上,有兩個人緩緩步行。
林漾嘟着嘴皺着眉,一直在抱怨:“神經病,大早上吃什麽包子啊,你愛吃就自己去吃吧,非得叫我,吃完了還得走回去,這麽遠的路,還沒走到就消化完了!”
胡鬧倆大拇指塞腰帶裏,在她前面倒着走,晃晃蕩蕩,一臉痞氣,“包子當然要早上吃,過了十點就不新鮮了,我好不容易開發了一家好吃到不行的包子鋪,帶你解解饞,你不感謝我,還罵我神經病,你這大小姐怎麽那麽難伺候。”
“有這時間我寧願多睡一會。”
胡鬧看着她:“你快開學了吧。”
“還半個多月呢。”
“過幾天我跟哥們去釣魚,還漂流,你也去呗。”
林漾沒什麽興趣的樣子,“你們一幫大老爺們,我去幹嘛,不去。”
胡鬧說:“不光我們,他們有女朋友的都帶着呢,不止你一個女的。”
林漾停了,大眼睛轉了轉,觑着他:“人家都帶女朋友,我湊什麽熱鬧。”話音剛落,沒注意腳下,一塊死石頭直接就把她撂倒了。
林漾下意識大叫一聲,一個屁墩就坐地上了,她龇牙咧嘴揉着腳脖子,瞪胡鬧,“都賴你!”
胡鬧一臉無辜:“……你自己不注意,我可碰都沒碰你一下,怎麽就賴上我了?”
“你走前面,怎麽沒摔?你看見了都沒告訴我!”
胡鬧無語:“強詞奪理麽不是。”他蹲下,扒拉她腳脖子一下:“怎麽樣啊,能不能走了還。”
“哎別動!”林漾倒吸一口涼氣,“疼死了!”
胡鬧回頭看了眼前方,還有幾百米才到地兒,他唉聲嘆氣,一副不情願的樣子,蹲下把自己後背亮給她:“上來吧。”
林漾揪着小臉兒:“幹嘛!”
“我背你啊,你這副鬼樣子自己走一個試試,回去讓你家阿姨給你找點藥擦擦。”
林漾猶豫着沒動,胡鬧不耐煩了:“你來不來?不來我可走了!”
說完作勢要起來,林漾生怕他這混蛋真把她扔這,趕緊喊了聲:“來來來!你急什麽!”
胡鬧暗自偷笑,重新蹲好,林漾費勁兒的跪坐起來,倆手摟着他脖子,整個身子往他身上一趴。
胡鬧勾着她腿彎,一使勁兒,颠了一下,把她颠到比較舒服的位置,“抱緊了抱緊了,掉下去我可不管埋。”
林漾一臉憤憤,只能把胳膊摟的更緊,胡鬧呼吸不順暢:“你是要掐死我還是怎麽着?”
林漾一巴掌拍他腦袋上:“事兒真多。”
胡鬧呵呵笑了兩聲,兩個人都沒說話,過了會,胡鬧忽然問她:“你跟那個賀什麽霆,怎麽回事兒啊。”
背上的人有幾秒沒動靜,過了會說:“你問這幹嘛。”
“關心朋友不行啊。”
林漾說:“沒怎麽回事。”
“你喜歡他?”
“不告訴你。”
“你不說我也知道,上次在酒吧,你看你一見到他那個樣子,毛也順了,尾巴也搖起來了,小乖貓似的。”
“是麽。”
胡鬧說:“反正和我平時見到的你不一樣。”
胡鬧背着她,她身前兩團軟軟的東西緊緊貼着他後背,隔着薄薄的衣料,蹭得他心裏貓爪狗撓的,可這小丫頭好像壓根沒注意這事兒,一臉認真思考賀幼霆這個人。
“其實我一直知道他不會喜歡我的,但那時我着了魔似的,不說出口就要憋死,說出來,得到那個預料中的答案,反倒心安了。”
胡鬧偏過頭,“他為什麽一定不會喜歡你,你……這麽可愛。”
林漾沒有注意他話裏的暧昧,自顧說着:“他的心是冷的,除了他以前那個女朋友,誰都捂不熱的。”
“以前的女朋友?分手了?”
林漾輕輕搖頭:“我不清楚,我也是聽他秘書提過一次,再細問,他就什麽都不肯說了。”
胡鬧沉默了一會,不想再提這個人,他換了個話題:“剛剛說的事,你到底去不去啊。”
林漾晃了晃腳丫子,“我現在這個樣子,想去也去不了了。”
胡鬧不當回事:“這個幾天就好了,大不了我們等等你。”
林漾盯着他的後腦勺,幾秒後,忽然問:“胡鬧,你為什麽非要帶我去?”
胡鬧的心沒來由的撲通撲通跳起來,他盤算着找理由,腦子裏過了幾個都覺得很矯情,這時身後忽然傳來“滴滴”兩聲。
林染的車在他們身邊停下,滑下車窗:“這怎麽了?”
林漾說:“我腳崴了,他送我回家。”
“你昨晚沒回家?”
林漾臉一紅:“不是,我們早上一起吃包子去了。”
林染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點了幾下,目光在兩人臉上轉了兩圈,看來林漾還不知道家裏的事。
她看的胡鬧心裏直發毛,磕磕絆絆的說:“嫂,嫂子,你這麽看我,我好心慌啊。”
“胡鬧。”
“啊?”
“家裏沒有藥,你能不能幫我送她去醫院看看?”
胡鬧愣了一下,下意識點頭:“行啊。”
林染點頭:“你們先在這裏等着吧,我手機叫個車過來接你們。”
林染說完,關了車窗繼續開進去。
在院子裏遇見阿姨,她問:“我爸在麽。”
阿姨說:“先生不在,只有太太在後花園。”
林染點頭,轉身走了幾步,忽然停下,回身說:“阿姨,我想吃你給我做的茄盒了。”
阿姨樂颠颠的,連連答應:“行,我這就去買菜,你等着啊。”
林染看着阿姨拎着購物袋出門,才轉身進屋。
她隔空把随身包包甩沙發上,直接上樓,林正堂的房間門開着,裏面沒人,她不敢耽擱時間,直接搬了椅子踩上去,移開壁畫,戶口本就在最上面。
同時她還發現,以前的一摞房産證少了不少。
她愣了一秒,立刻回過神,把所有東西放回原處,又細心的擦了椅子,匆匆跑出去。
沒想到迎面撞上個人,戶口本應聲落地。
屋子裏忽然跑出個人,白西影吓一跳,以為進了賊了,剛要大叫,發現是林染,她松了口氣,拍拍胸口:“小染,你吓死我了,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林染想撿起地上的戶口本,白西影比她更快。
她翻開看了一眼,皺了皺眉,擡頭看她:“小染,你拿這個做什麽?”
林染抿着唇,沒有說話。
白西影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小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們?”
“沒有。”林染說,“我有用,給我吧。”她想拿回來,白西影轉手把戶口本藏到身後:“不行,你一定有事瞞着我,你不說,我不會給你的。”
白西影看着她:“是你教我的,做事要強硬一點。”
林染有些無奈。
十分鐘後。
白西影震驚無比:“小染你是不是瘋了?敢撒這種謊!”
林染抿着唇:“已經發生的事,我沒什麽可說的,我現在就想盡快拿到真的結婚證,免得夜長夢多。”
白西影已經把結婚證擺到桌子上,鄭重說到:“小染,你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我不會告訴你爸,也不會阻攔你,可我想問問你,你想好了嗎?”
“我們兩家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萬一,我是說萬一,我們林家真的不行了,以後可能會面臨巨額債務,甚至破産。沈家也可能因此受到重創,到時你在沈家的處境将會非常艱難。”
“我想過。”林染眉眼微顫,眼神裏融着一股通透勁兒。
“我昨晚一夜沒睡,在想這件事。他說不能再拖,免得節外生枝,我曾猶豫過。”
“如果事情真的往最差的方向發展,那我可能什麽都沒了,甚至會拖累他。但是,”她停頓一下,拿起戶口本,鄭重攥在手心:“我知道,如果這個時候我自以為對他好,放棄他,離開他,我會後悔一輩子。”
“他也會對我十分失望。”
“我想嫁給他,特別特別想嫁給他,再難的事都不怕,我只怕以後不能跟他在一起。”
白西影靜靜聽着,已經紅了眼眶,她閉了閉眼睛,站起來:“我今天出去逛街了,沒有在家,我什麽都沒看見。”
“小染,做你想做的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