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公子如玉
更新時間2016-6-9 12:07:00 字數:3024
那人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我的臉憋氣憋得通紅。
還說沒有惡意?還說沒有惡意!我要憋死了!
許是察覺到我呼吸困難,或是看我掙紮不是那麽厲害了(其實是沒力氣了),他稍微松了點力道。我如蒙大赦大口大口地吸氣,接着就見芊芊撥開葉子将頭探了進來。那人的手松了還沒幾下呢又加大力道。
我的天,這一驚一乍的我小心髒承受不來的好嗎!
芊芊見我被一帶血的手抓着也是極為震驚,雖面上不怎麽明顯但是愣了那麽一會兒,才舉起雙手安撫那人:“你先放開她好嗎?你手上的傷口還在流血,不能再這麽用力,會廢掉的。”
那人長呼一口氣,還真的放松下來,将我松開了。
我連忙爬着鑽出灌木叢離那人遠遠的,回頭見芊芊将那人扶了出來。
是個年輕男人,一身月白色繡銀紋的長衫,一頭墨發半束半散,似上等的絲線散在肩頭,雖淩亂也是極美。以溫玉雕成般的臉頰上一對眼眸似蘊藏着浩瀚星海,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
難怪芊芊雖震驚卻沒有失态,任誰看見這樣一雙眼睛都會被安撫下來吧。
他月白的衣服上已經星星點點的染了大半的血跡,左袖被劃開一條大口子,可以看見傷口還在不斷地滲出血。
“來幫我啊秋秋。”因為他太高了得稍稍彎腰才能被芊芊扶着,芊芊一個人扶着十分吃力。
“哦哦。”我趕緊過去扶住另一邊。
到河灘上找塊石頭扶他坐下了,芊芊吩咐我看着他,自己則去了灌木叢裏去找草藥。
我蹲在離他遠遠的位置上。經過剛才那一下我心裏還有陰影呢,不丢下他不管已經是不錯了。
不過我的眼睛卻忍不住往他那兒瞟。明明是一身狼狽一身傷,他只靜靜靠在那石頭旁坐着,依舊是氣質淡雅出塵,引人注目。
這是我在蒲州見到的第二個長得如此好看的人。第一個自然是墨潛了。
一會兒芊芊回來了,手上抓了一把在我看來就是野草的東西,用石頭碾碎了,敷在他手的傷口上。
“嘶。”他輕吸了一口氣。
“艾草就是比較辛辣的,忍一下。”芊芊頭也不擡,“脫衣服。”
男子面上露出些許訝異,沒有動。
芊芊擡頭,解釋道:“我幫你給胸口上的傷擦藥而已,你別想多了。”
“不是。”男子儒雅一笑,“在下只是驚訝姑娘的落落大方。”說着将上衣解開,胸口白如瓷玉的皮膚被劃了四五道口子,看着觸目驚心。
嗯,殷紅的血襯得皮膚更加白皙了,看得人臉紅心跳的。
芊芊離得那麽近卻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除了擦藥一點多餘的動作都沒有,擦完了胸口擦後背,全程都面不改色的。
我正感慨着她定力真好的時候,擦完藥的芊芊保持着正人君子的正經臉溜了過來,靠近了我見她的臉有微微的潮紅。
我露出賤賤的笑:“靠那麽近,那風光極好吧?”
芊芊一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的正經樣,“你都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話音剛落,芊芊的鼻子裏慢慢、慢慢地,流下兩行血。
我:“……”
這下你自己打臉了吧哇哈哈哈哈!
芊芊:“……”
“我這是中午吃得太補了才流鼻血的!我娘中午炖了人參湯。”芊芊申辯。
“你不是沒吃幾口嗎?”我擠眉弄眼,“你就承認吧,愛美男之心人皆有之,別裝了。”
芊芊翻了翻白眼,“又不是沒見過美男。再說,我的真愛只有你一個喲秋秋~”
我一陣惡寒。“還真愛,剛才你明明走到我藏着的地方了,怎麽直接過去了?害我差點憋死了。”
“我的右耳聽不見。”芊芊道,“你平時也注意到了吧,我從來都走在你的右邊。”
“怎麽會這樣?”我驚訝。
“掏耳朵的時候不小心傷着了。”她平靜道。
我們叽叽喳喳聊了一會兒,待芊芊的鼻血止住了,我倆才又走回那男子身邊。我們叽叽喳喳的這不算短的時間裏,我見他一直靜靜靠在石頭上閉目養神,不溫不火地,定力極好。
我和芊芊對視一眼,還是她清咳一聲先開了口:“你怎麽受的這麽重的傷,從哪裏來是什麽身份,這些我們都不打算知道。我們先送你去城裏的醫館看看,之後去留都随你。”
男子蒼白的臉上露出儒雅的笑:“多謝姑娘。”
只說句多謝就不再多話,看樣子他還不是很信任我們。
“在下裴松。兩位姑娘如何稱呼?”
“啊啾!”他話音剛落我就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這才想起自己衣服濕了都還沒來得及換。我匆匆道了句“抱歉”就重新往那灌木叢裏鑽去。
換男裝的時候我還胡思亂想了一下:裴松怎麽一眼就确定我和芊芊是女的?難道是摸到了我的胸?!
我看了一眼胸口。
盡管不願承認,但是,真的,好平……
那他是怎麽判斷的?聲音吧……還有喉結和耳垂上的孔或者相貌。果然話本子上寫的什麽女扮男裝男主人公死活認不出來都是扯淡。
換好衣服出來,見芊芊看着我笑得賊歡。
“怎麽了?”我奇怪道。
“阿啾~”她走過來攀住我肩膀語氣怪怪地道,“阿啾~哈哈哈哈……”
……什麽鬼?幹嘛學我打噴嚏?
“阿啾姑娘,你的名字倒是很特別。”裴松沖我溫文爾雅地笑。
什麽?他叫我阿啾?!
芊芊笑得都快趴下了。
我怒瞪她。“是你幹的好事!你都對他說了什麽啊?!”
她笑得喘不過氣來,一頓一頓地說:“阿啾,多适合你啊哈哈哈哈……”
她笑着笑着突然停了,蹲在地上有氣無力地道:“好餓,沒力氣笑了。”
“活該!別想着我再幫你去抓魚!”
“在下可以幫忙。”裴松突然插話道。
我想開口叫他別幫她抓,但轉念一想,我們有那麽熟嗎?
在我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芊芊已經搶先開口。
“那太好了。”芊芊瞬間又有了力氣。雖然恨不得他馬上去抓魚,但她還是假裝關心一下:“不過你有傷,沒關系麽?”
“無妨。”裴松溫和一笑,掏出身上的匕首砍下一條直且長的樹枝,簡單将多餘的枝葉削去并将一頭削尖了,就成了杆簡易的長槍。他在上面系了根細繩,拿着它走到河水邊。
只見他沒怎麽猶豫就将手裏的細棍擲了出去,手一揮棍子收了回來上面就多了條魚。如此反複幾次就有了好幾條。
我看得有些愣。
人家滴水不沾風輕雲淡地就抓了三四條魚,我下水摸半天連魚的屁股都沒碰着。
什麽叫差距?這就叫差距!
裴松雲淡風輕動作潇灑地抓完魚就坐回石頭旁休息了。我一邊口頭上說着“餓死你算了”一邊撿柴,芊芊則厚臉皮地拿着我撿的柴搭木架子。
裴松在一旁偶爾會指點兩句。
“沒想到裴公子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的,倒是很了解這些。”芊芊道。
“年少時頑皮,也曾做過這些。”裴松淺笑。
費了好一番功夫,總算烤好了三條魚,我和芊芊盛情邀請他來品嘗一下。
裴松輕輕抿唇,似是在顧慮什麽,但他拒絕的話還未出口,芊芊已将一條烤得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是條魚的不明物體塞到他手上。
他好看的眼睛盯着不明物體目露掙紮。大約是覺着接到手上的東西直接扔出去很不禮貌,他猶豫了一會兒終是慢慢将它送到嘴邊。
“好吃嗎?”我和芊芊異口同聲,誇張地做出一臉期待的表情。
裴松霁月清風的臉上露出隐忍的痛苦,極慢、極慢地,将口中那點東西咽了下去,然後實話實說道:“實在,不好吃。”
“哦。”我和芊芊瞬間變臉,嫌棄地将手中一口沒動的烤魚扔掉。
被我們當做試吃者的裴松居然不怒反笑,那淺笑的弧度使他整個人更加光芒萬丈,我看了一眼就被閃得移開了視線。
廚藝為負值的我們烤魚是沒得吃了,芊芊餓得腳步虛浮還是被我半扶着上馬車的,而真正的傷者裴松只能是自己慢慢跟着一起上了馬車。
對于那些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矩,芊芊是不拘小節渾不在意,我是神經大條根本沒細想,裴松舉止大方沒有絲毫尴尬,于是乎我們三人十分和諧地同車回蒲英城去。
将裴松送到城裏的醫館後,我和芊芊兩人便同他告辭回去了。
本以為就此不會再相見了,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在墨府的後院裏見到了一身白衣的裴松。
他正在臨湖的涼亭裏坐着煮茶,一連串的動作如行雲流水,養眼得很。
他對面還坐着一人,是穿着一身墨色家常服的墨潛。
我躲在一叢木芙蓉後面,看着這兩人悠閑地吃茶談話。
這兩人居然是認識的?
倒也巧了,居然救了個跟墨潛認識的人。
我看了一會就轉身準備偷偷摸摸溜走,溜了沒兩步就聽見墨潛冷得滲人的聲音:“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