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京
魏千瑤跪在诏獄大門前已經三個時辰了,解差勸解無效,看她甚是可憐連連嘆氣。
暮色快要降臨,這時從遠處走來三人,當前的正是戶部尚書之子宋成和,解差連忙上前行禮:“宋公子,這麽晚來此處是...”
宋成和不耐煩的打斷他“來你們這監獄當然是看望犯人,少廢話,給開個門。”
兩個解差看他一副傲慢的神态,為難的對視一眼:“這...”“現朝廷之上提及此人都唯恐避之不及,本公子念在昔日魏大人對本公子甚是照顧,如今犯了此大錯,本公子過來慰問有錯嗎。”
魏千瑤聽到魏大人三字猛然擡頭看他,解差擦擦額頭的汗連連哈腰“沒有沒有,給宋公子開門”
宋成和冷哼一聲,眼角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低着頭的魏千瑤然後走了進去,和他随行的兩人倒是留在外面。
“為什麽他可以進去?我不可以”魏千瑤臉色灰暗,解差無奈道:“你是什麽人,他是什麽人,剛剛那位可是當今尚書之子,小姑娘你還是回去吧。就是跪的再久,我們也不能放你進去。”
魏千瑤聽此慢慢站起身,是啊,她只是一個小小的鐘陵縣知縣之女,她能做什麽,魏千瑤眼眸閃爍着點點星光,手輕輕握成拳,但是也不能眼睜睜看着爹被人冤枉進獄,自己卻無能為力。
不到半個時辰,宋成和便出來了,看到魏千瑤便是一愣,進去之前就瞟到她的身影,不過未曾見到正面。
現如今看到她的面容,直覺眼前一亮,柳葉彎眉,朱唇皓齒,特別是那一雙秋水明眸顧盼生輝。
沖着魏千瑤吹了聲口哨:“好标致的小娘子。”魏千瑤本想上前問他父親的情況,看到他此輕佻之舉便打消心裏念頭,低頭退後一步,身後的侍衛拉住宋成和說了句什麽,宋成和眯起眼轉身走了。
望着面前緊閉的大門,連進去看父親都難,打聽不到任何的信息,怎麽才能幫到父親?魏千瑤心不在焉慢慢回到客棧。
回到客棧,看到小姐失魂的樣子,鈴兒連忙打水伺候小姐洗臉,想起遠在鐘陵縣的母親和親弟,魏千瑤打起幾分精神。
三天前因為父親的事來到京都,就從各處打探消息,沒有任何的音訊最讓她絕望。半月前朝廷官員帶着官兵來到家中将父親捉拿下獄,父親一生為官清廉,怎麽可能會去克扣百姓的災銀。
夜裏因白天的奔波勞累精神緊繃,魏千瑤很快睡去。鈴兒伺候好小姐後,在床邊打了地鋪也漸漸熟睡。
快天亮時,夢到父親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魏千瑤驚醒,摸着頸上紅繩系的玉佩大口喘氣,起身發現屋子被翻的雜亂,窗戶大開,魏千瑤才警覺是遭了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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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看包裹,帶來的三百兩銀票不見蹤影。幸好随身攜帶的玉佩沒偷,這玉佩是父親給她的,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但丢失的銀票卻是她們過來的全部盤纏。
鈴兒頓時慌了神,哽咽哭道:“都怪我,夜裏被人進了屋子,我竟一點兒不知曉。”魏千瑤嘆氣安慰她“人沒事就好,其他的另想辦法”
魏千瑤整理雜亂的房間,鈴兒氣不過下了樓找客棧掌櫃要說法,金掌櫃推卸責任:“姑娘,你們住在我們客棧,但這麽多房間沒被偷,就你們遭了賊”
“你這什麽意思”金掌櫃撥動着算盤頭也不擡:“誰知道是不是你們借由訛詐”
“你說我們訛詐?”鈴兒氣笑,卷起衣袖準備教訓這個掌櫃。魏千瑤正好下樓走過來,看到場面有些劍拔弩張,正要開口阻止。這時一道低沉渾厚的聲音飄來:“怎麽回事?”
一位身着彈花暗紋錦服的男子走了進來,袖口繡着精巧的竹葉花紋,頭戴白玉冠,容貌豐神俊美,器宇不凡,看起不過二十。
“李公子您來了?這位姑娘說她們昨夜被偷了三百兩銀子,小的正和她理論呢”金掌櫃一見來人,剛才的高傲态度渾然沒有了。
魏千瑤走近:“倒不奢望掌櫃的能将銀子賠償給我們,只請求我們在這裏還能借住十天”說完,将手裏的碎銀子伸了出來。
金掌櫃一瞧,大概估摸有四兩銀子,笑道:“姑娘你真會說笑,您現在住的是上好的客房,一天一兩銀子,這個帳五歲孩子都會算”
旁邊那位站着的俊美年輕公子見狀道:“這銀子姑娘還請收回,我客棧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請安心住下,至于時日姑娘說了算”然後轉頭對掌櫃說“讓廚房準備一桌好酒菜招待兩位小姐。”鈴兒頓時笑顏立展。
魏千瑤行禮謝過,将脖子上的羊脂玉佩取下放在桌上,“這個作為抵押房錢,銀子我會還給你們”然後看着玉佩輕聲道“十日內我會贖回”
掌櫃看向年輕公子拿取不定,年輕公子拿起玉佩瞧見上面雕刻的‘魏’字,鳳眼微眯,叫住準備離開的魏千瑤。
“姑娘且慢,李某看着姑娘不像是本地人”魏千瑤回頭,鈴兒笑着應道“公子好眼力,我和我家小姐是從鐘...”魏千瑤手肘輕碰鈴兒手臂打斷她的話“我們從外地過來探望家親的”
年輕公子若有所思,“公子沒什麽事,我們先告退了”“可是鐘陵縣來的?”年輕公子又上前輕聲道:“魏宏大人與姑娘是何關系?”魏千瑤愣住第一次正視面前之人。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此時他們正站在客棧櫃臺前方,人來人往“把飯菜上上來,姑娘樓上請”,魏千瑤心裏千般急迫,也只得跟上他的步伐,三人進了客棧二樓包廂。
“鄙人姓李,名元熹,與魏大人曾是舊識,有過一面之緣”李元熹薄唇輕抿杯中的茶水。
“小女正是魏宏之女魏千瑤”說完急切補充:“看公子慈眉善目,那應也知我父親的為人如何”
李元熹還是第一次聽到別人這樣形容他,不由輕笑。“确實,雖和魏大人接觸不多,但魏大人剛正不阿,樂善好施李某也聽過确實不少”
“不瞞公子,此次前來京都,确是為家父的事情而來”魏千瑤明眸瞬間黯淡。
李元熹看着她:“李某是聽說,昔日朝廷赈鐘陵縣洪災撥發十萬白銀,當今太皇太後六十聖壽當日,有官員揭發魏大人公報私囊,以權謀私,太皇太後一向愛民如子,心疼鐘陵縣災民,大怒讓當今聖上下旨當夜捉拿魏大人上京,還從魏大人家中私庫搜查出三萬白銀,讓人徹查此事。”
魏千瑤搖頭道:“我可用性命擔保,我爹爹不是這種人!”
李元熹微微點頭。
“來了京都已有五日,任何音訊都打聽不到。”
“赈災的紋銀實際用到了也只有三萬,剩下的四萬白銀不翼而飛,查此事的官員上報四萬白銀乃是魏大人已經私用了,更是聽說魏宏供認不諱,現如今證據确鑿,下令将于秋後問斬。”
聽完魏千瑤頓感無力,身影搖搖欲墜。鈴兒擔憂的扶住她,怎麽會供認不諱?這裏面肯定有隐情,稍微沉思片刻,魏千瑤眼眸微亮,秋後...還有兩個月...還有機會能幫父親沉冤翻案。
“還請問李公子一個問題。”
“但問無妨”
“昔日揭發我父親...貪污的官員你可知道。”
李元熹嘆氣:“魏姑娘你在這裏無親無故,這個案子又是聖上親自下的旨,若想替你父親翻案如水中撈月、緣木求魚”
“我知道。”
“但我更加不能看着家父被人冤枉而終,兩個月還是有希望不是嗎?”說完魏千瑤偏頭笑着看他
李元熹被她的強顏歡笑晃了神,“揭發的官員李某不知,不過如果去打聽的話應當不難”
“那可不可以幫我打聽,我會給你相應的報酬”魏千瑤不好意思細聲哀求。
“看來魏姑娘錢財很闊綽”李元熹取笑,魏千瑤低頭臉蛋微紅,鈴兒忍不住插嘴辯解,“僅有的三百兩被偷了,哪還有錢!”
“知,所以魏姑娘若相信李某,可以暫住我家,這次盜賊圖財并未圖色......”看了一眼她姣好的面容,一縷鬓發垂在臉龐,更顯得溫婉可愛,接着道“乃是大幸,這樣一來是為了兩位姑娘的安全,二來若是有了相關消息,姑娘你也能早些知曉。”
魏千瑤還在猶疑,李元熹接着道:“魏大人是位好官,李某舉手之勞而已,當然選擇在姑娘,我亦不強求”
現如今只有這一個路子,沒有任何其他的辦法,看他談吐穿着不像普通人,不管他幫她的目的是什麽,這個鈎子她不得不上鈎。
“好”
李元熹叫了樓外随行的馬夫等候,魏千瑤收拾好行李随他一起上了馬車,李元熹全程閉眼養神,魏千瑤掀開車簾看着街景倒退。
一路無話,半個時辰後,馬車慢慢停了下來,鈴兒扶着她下了馬車,魏千瑤擡頭,赫然頭頂上匾牌寫着‘王府’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