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如陳大夫所言,吉祥是個事兒特少的孕婦,這懷孕期間除了開頭幾月嗜睡,之後就沒出過什麽事兒,這生孩子的速度也是穩婆們所見最快的,從陣痛到生産前前後後不足三個時辰。穩婆們被請來王府為貴人接生,念及往常遇到的那些富貴人家的夫人們生孩子跟過鬼門關似的,個個提心吊膽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傷了大的或者小的更悲慘一些一屍兩命而落得人頭落地的下場,哪料到原以為身嬌體弱的貴人竟然比那平常人家的産婦更不讓人操心。
“恭喜王爺,小少爺健康得很。”一個婆子抱着剛出生的嬰兒出了內室,心裏啧啧稱奇,人家剛出生的嬰兒都皺皺巴巴的,這小世子一出生就白白嫩嫩,一頭胎發又黑又亮,少見得很。
朱嵘心思都放在吉祥身上,一幫屬下都說吉祥是半神不會出什麽事,但他就是擔心。看也不看兒子一眼,忙問:“大人呢?”
外界傳王爺愛妻至深,果然名不虛傳。老婆子忙笑回:“夫人很好,只是有些累了。”
朱嵘放下心來,這才有心思去看兒子,也不知是不是他的目光太灼熱,原本閉着眼的小嬰兒竟然徐徐睜開眼睛,兩雙幾乎一模一樣的桃花眼對視着,半晌後朱嵘笑了起來,傻乎乎地對小家夥說:“小子,我是你爹。”
小家夥靜靜地看了他一會,眼睛一閉,繼續睡覺。誰理你,笑得真傻。
朱嵘瞪直了眼問身邊的周管家:“這小子剛才是在嫌棄本王?”
周管家忍笑:“哪兒的呀,王爺,小少爺剛出生哪裏曉事,王爺您多想了。”
一旁的下人們都低頭悶笑,朱嵘有些尴尬,心說你們這些無知的凡人要是知道你們的夫人是半神,看你們還笑本王多想。
吉祥醒來時天已大亮,第一念頭就是看兒子,扭頭一瞧正面對上一張白白嫩嫩的小臉,小家夥睡得正香,吉祥看着看着目光有些癡。朱嵘在一旁看得吃味得緊,清了好幾次嗓子,快清啞了都沒引來注意,酸酸地開口:“吉祥,你如今眼裏只有兒子沒有我了。”語氣哀怨極了。
吉祥那是故意裝作沒看到他沒聽到那一串串裝模作樣的咳嗽聲,眼下他表明了她也不會裝下去。
“長歌,有沒有想好給兒子取什麽名字?”
“你等等。”朱嵘起身離開,半晌後回來手裏多了個折子,遞給她:“你看看,選個你滿意的,我上折子請父皇冊封世子。”
“長歌,這适合嗎?”吉祥聽了,表情有些糾結,她只是貴妾,妾的兒子能當世子嗎?
朱嵘卻一派自在,道:“我已經在折子裏請父皇封你為側妃,側妃之子也是嫡子。王妃之位由不得我說了算,我給不了你,側妃還是可以的。”
對名分地位什麽的吉祥壓根就不關心,他如果覺得不麻煩她也就無所謂了。低頭在名單上挑挑選選,再征詢下當爹的建議,最終定下永瑄兩字。
Advertisement
“朱永瑄。”三個字在舌尖來來回回繞了幾圈,吉祥越品越覺得滿意,對着襁褓中的小嬰兒連叫了好幾遍,小娃兒被吵得不耐煩,清秀細眉不滿地皺起,一張嘴哇哇哇大哭,吉祥被吓了一跳,笑道:“哎呀,小脾氣挺大的嘛。”
說歸說,當娘的還是把娃抱起來輕哄,朱嵘在一旁看着,就覺心裏滿滿脹脹的,無比幸福。
“王爺。”周管家在外室輕喚。
朱嵘走出去,問:“什麽事?”
“王爺,錢家人跪在門外請罪。”
“錢家人?”哼笑:“你不提,本王倒是忘記了,把那個賤婦從水牢裏提出來!”
周管家退去,朱嵘返回內室,吉祥已經哄好朱永瑄,小家夥正在努力吃奶,見他進來,臉上笑容有些凝:“我聽到了,長歌,你打算怎麽處置?”
“本王不會叫那賤婦好過,生不如死吧。”
吉祥點點頭,她只是問問,并無替錢家人求情之心,前有錢父引趙家人入肇州針對她,後有錢母傷她,她不是聖人沒那麽心善。
“我去去就來。”朱嵘道。
“嗯。”吉祥笑應。
錢父昨兒一天都在鋪子裏,晚上回到家中只見小妾白氏與兒子在,不見錢母,他是知道錢母去了佛光寺以為她留宿寺中便沒當回事,隔天去鋪子裏聽到兩個小夥計議論昨天在前大街發生的一幕,這越聽越心裏不安,便将小夥計叫過去問清楚,聽到“趙四丫”三個字的時候,心裏最後一絲希望徹底破滅,再詳細問了下經過,臉色已蒼白如紙,一顆心墜入冰窖。
如今趙四丫已經是王府貴妾,王爺的女人,錢父早已歇了心思,最後收了個與趙四丫有三四分相似的女人做妾權當心理上的慰籍,也與趙家人不再來往少惹災禍上門,哪裏想到他苦心經營的一切最後毀在那個蠢笨不堪粗魯沒品的妻子身上。錢父悔之莫及,當初就不該念在她是家寶母親的份上,沒以她無子休棄,如今連累了整個錢家。
錢父被可預見的前景吓了個魂飛魄散,心急忙慌趕回家,帶着兒子小妾前往王府請罪,錢母死活他是管不了也無所謂,別連累到他以及他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兒子就好。
這一跪便跪到日上三竿,然後王府正門大開,錢父頭也不敢擡,嘴裏忙請罪:“小民為昨日那冒犯貴人的罪婦之夫,小民未管好家中愚婦,請王爺責罰!”
朱嵘站在高高的臺階上,冷眼望着底下錢家人,有侍衛端來椅子放在他身後,朱嵘坐下,這一站一坐,臉上也從面無表情轉為似笑非笑,這時候的朱嵘比滿臉怒容還要恐怖。
“昨日那冒犯本王貴妾,說本王貴妾背着她兒子偷人,口口聲聲言本王是野男人,本王的兒子是野雜種的賤婦原來是你家的呀。”
他一口一個冒犯貴妾一口一個偷人一口一個野男人一口一個野雜種聽得錢父心驚肉跳,抖如篩糠,一個勁的磕頭請罪。
“把人帶上來!”
一聲令下,丢在水牢裏泡了一夜凍得臉色蒼白唇色泛青的錢母被像一條死狗樣拖到王府大門口,然後像被丢抹布似的丢到錢父面前。
“在水牢裏凍了一夜,又被去掉一只手,看在本王今兒個當爹心情好給本王兒子積德的份上,這賤婦你便帶回去吧。”和王爺擺擺手,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樣子。
錢父沒想到這麽容易就免了罪,松了口氣時對錢母也愈發惱恨,磕了個頭,就要領着人離開。朱嵘看到跟在錢父後頭小妾的側顏,眼眸眯了眯。
“等等。”指着小妾道:“擡起臉來。”
小妾吓了一跳,急忙擡起臉,随之又低下頭,快要把臉埋入抱在懷裏的兒子的懷裏,吓得發抖。
那一眼足夠朱嵘看清小妾的顏色,瞥着錢父冷哼一聲,轉身走人,氣呼呼地回到卧房,對吉祥道:“如果可以,本王真想殺了那錢家人!”
“怎麽了?”吉祥将兒子交給奶娘,問道。
朱嵘不想她心裏留疙瘩,發了一通火心裏也舒服了些,便道:“沒事。別讓錢家人那種腌臜貨污了你耳朵。”
“既是腌臜貨又何必這麽生氣?”吉祥笑着拉過他,朝他懷裏靠:“想必經此一事那錢家人定然會收斂些,就這麽了吧,你說的對就當給咱們兒子積德。”
“你這兒消息倒是蠻靈通的,又是桃花那丫頭吧?”朱嵘笑道。
吉祥收起臉上的笑,嚴肅道:“你可別定太多規矩,不然我這兒還不悶死。”
“是是是,為夫都聽娘子的。”
這邊朱嵘吉祥耳鬓厮磨有說有笑,另一邊錢家,錢父将人帶回家後本想立即将錢母休棄,轉念想想太便宜了錢母,便将人拖到偏房還尋來鐵鏈将錢母鎖住,又将錢母身上的衣衫全數剝光,将在青樓學來的種種折磨人的手段都用在錢母身上。
錢母斷了手失血過多,雖說在王府已包紮過了,可也僅僅止住血并未得到更多醫治,回到錢家,錢父恨她惹禍更沒将她死活放在心上,關在偏房裏任意折磨,沒過多久錢母便病重。錢父想着生死由天對錢母不管不問,卻沒想到王府來人吩咐他不得讓錢母死。那一刻,錢父終于明白和王爺為何會那麽輕易地放過他,這是要借他的手讓那個愚婦生不如死啊,想通這點錢父如冰水兜頭,明白他這一生恐怕都要在和王府的監視下活了。從那之後,錢父找大夫給錢母醫治,也不再折磨錢母,把錢母養的稍微像個人樣後重新安置一處屋子将錢母移過去,從那之後錢母的住處總有陌生男人出入……
朱嵘得到報告後,鄙夷道:“一晚三十文,将自己的結發妻子當野娼使,啧啧,這姓錢的夠狠夠不要臉夠禽獸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