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宋喬走後，丁薇回病房，宋春麗看女婿趙聞華沒回來，就明白了，丁薇不敢看母親，她在醫院走廊跟趙聞華吵了一架，趙聞華丢下她，掉頭就走。
宋春麗嘆口氣，道：“我找你舅去借。”
宋之雲接到妹妹的電話，跟妻子耿淑娴道；“家裏還有多少錢？”
耿淑娴聽丈夫提到錢，立刻神經繃緊，“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妹夫心髒搭橋做手術，需要十萬塊錢？”宋之雲道。
“十萬？”耿淑娴瞪大眼睛，“家裏哪有這麽多錢？”
宋之雲忍住性子道；“我妹妹說借，等妹夫出院報銷就還給咱們，家裏不是還有十幾萬塊錢，我妹妹要不是急等用錢，也不能跟我們開口，她是我親妹妹，開回口，我當哥哥怎麽能不借，都是自己家人。”宋之雲低聲下氣商量。
“不行，那是準備姍姍結婚用的，你妹妹家困難，萬一還不上，怎麽辦？”
“姍姍現在連男朋友都沒有，一時用不上。”
“你大女兒有錢，她姑姑怎麽不朝她借錢。”耿淑娴道。
宋之雲失望地道：“你就認錢，你現在怎麽變得這樣不近人情。”
“我變成這樣，還不是因為你，有錢誰不會大方。”耿淑娴賭氣坐下。
“那你當年為什麽跟我結婚？
“我傻，當初我一個未婚姑娘，嫁給你帶孩子的男人，又窮，當年你前妻說不定早看不上你，拿我們的事做借口，瞪了你，還是你前妻心眼多，找個有錢的男人，省得跟着你遭罪。”
“你……你……我……..我當初瞎了眼。”宋父氣得幹咳起來
晚上，宋喬照顧兩個孩子都睡了，替他們蓋好被子，回卧室，王文凱靠在床頭看書，沒睡在等她，宋喬上床，王文凱關了床頭燈，伸過手臂，樓住她，他們在一起五年，宋喬極少不開心過，宋喬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孩，不管經歷什麽，都能微笑面對。
宋喬低低道：“小時候，姑姑給我買衣裳、買文具、交補課費，念大學第一年的學費也是姑姑出的，我爸和繼母上班中午不回來，午飯我去姑姑家裏吃，姑父和姑姑對我有時比對丁薇都好…….”
“我七歲那年，上小學一年級，中秋，父親和繼母帶着妹妹回繼母的娘家，繼母在鍋裏留了幾個饅頭，說去三天，我數着日子，把饅頭吃完，可是父母還沒有回來，我第一次翻冰箱，找吃的，冰箱裏找到一包挂面，我第一次煮面條，開水把手燙了，手指起了個大水泡，疼了好幾天，我靠着一包挂面撐了兩天，後來姑姑來了，把我帶走了。”
“過幾天父親和繼母回來，姑姑把我送回來，父親和繼母高興地從包裏往外掏東西，沒想起問我這幾天吃什麽，姑姑和父親大吵一架。”
“我小時候的事，大多忘了，可這件事，一直留在記憶裏，大概當時年紀小，夜裏害怕，我不敢睡覺，就起來跳舞，跳累了，就睡着了。
王文凱心尖一疼，摟緊她，宋喬小時候的經歷從來沒提起過。
沉默，過一會，王文凱道：“你幾歲父母離異？”
“六歲，法院判我跟了我父親，我很少見到我母親，開始蒙着被半夜哭醒，後來漸漸習慣了将門貴秀。”
“再後來，父親娶了繼母，繼母不喜歡我，我放學回家就幹家務，想讨父親和繼母喜歡，那時還小，怕父親和繼母不要我。”
宋喬淡淡的略帶哀傷語氣，王文凱翻身，吻宋喬的秀發，“以後不會了，都過去了。”
第二天，宋喬把兩個孩子送幼兒園，跟院長請假，把課跟其她老師串了，猶豫半天，給楊依依打了電話，細心的楊依依一聽她的聲音，就聽出不對，電話裏問；“宋喬，你有什麽事嗎？”
宋喬咬住下唇，心裏掙紮一下，小聲道：“你能借給我點錢嗎？”
“多少？”
宋喬躊躇下，“十萬。”開口就是十萬，宋喬覺得很不意思，雖說她跟楊依依從小一起長大。
“沒問題，正好我有個十萬後天到期，着急嗎？着急我現在取出來。”
“來得及，來得及，不過........我不知道什麽時候還給你。”
“不過什麽？宋喬你跟我還客氣什麽，什麽時候還都行，我不等用錢。”
宋喬幾乎流淚了。
她趕去醫院，進病房裏，看見姑姑和丁薇守在姑父床前，丁薇眼睛紅腫，姑姑看見她來了，道：“文凱剛才來了，把你姑父的手術費交上了。”
宋喬愣了下，轉身，擦擦眼角。
宋春麗內疚地道；“喬喬，你小時候苦，好容易跟了文凱，小夫妻恩愛，生活幸福，姑姑要你的錢，心裏過意不去。”
宋喬摟住姑姑的肩，含淚道；“姑姑，我小時候你和姑父對我好，我都記得，你侄女長大了，該回報姑姑姑父。”
丁薇難過，捂嘴出去。
宋喬擔心，跟着出去，出門看沒有丁薇，宋喬四周找，發現丁薇背身站在角落裏，消瘦的雙肩抖動，宋喬眼圈紅了，上前去，丁薇發現是表姐，撲在她身上，嗚咽，“我真沒用，我當女兒父親生命危險時，無能為力，父母白養了我，我錯了，當年不該任性，不聽父母的話。”
宋喬拍着她的背，也不勸，任她哭，哭出來心裏好受些。
丁薇哭夠了，宋喬陪她去衛生間洗臉，怕母親擔心，丁薇回病房。
宋喬走到樓梯口，沒人，打電話給王文凱，電話接通，裏面聲音嘈雜，宋喬問；“文凱，你在哪裏？”
“飛機場，我今天出差，大約去一周。”王文凱的聲有雜音。
宋喬軟軟地道：“文凱，你怎麽沒說要出差，衣服都帶了嗎？”
“帶了，你放心，我看你忙，昨晚就沒告訴你。”
“文凱，去這麽久，我沒替你準備，我……”宋喬抽抽鼻子。
“我還沒走，就想我了，要不我不去了？。”王文凱電話裏逗她道。
宋喬噗嗤笑了，小小霸道，“辦完事就回家，不許耽擱。”
“是。”王文凱呵呵笑。
宋喬頓了下，“文凱，我姑父的手術費，謝謝你貴女拼爹！”
“只要你高興，錢算什麽。”
宋喬又要流淚了。
跟王文凱通完電話，宋喬又給楊依依挂電話，告訴她錢不用了，楊依依道；“你看，還是你們家文凱好，記住，照我說的，不過悠着點，別把他身體掏空了，将來還要過一輩子。”
宋喬捂住耳朵，“你就是這樣把你家老徐拿下的？”
“我是靠自身魅力，吸引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宋喬嘻嘻笑，“他出差了，可惜美人計用不上。“
宋喬姑父做手術那天，宋喬把然然和琪琪早早送去幼兒園，宋喬的父親和繼母也來了，宋喬的姑姑已經告訴哥哥，妹夫的手術費是宋喬出的，宋喬的繼母一路嘟囔，繼女把錢攥得太緊，都給了外人，倒是手指縫流出來點，給自家人。
宋喬陪着姑姑和表妹等在外面，表妹丁薇緊張得手都涼了，手術快結束時，趙聞華不急不慌來了，宋家的人也沒人理他，他繞了一圈，無趣，走到丁薇面前問：“你在醫院這兩天琪琪送那去了，我媽說把琪琪領回來，我爸媽帶。”
丁薇沒理他，趙聞華讪讪的，羞惱，揚長而去。
宋姍剛巧走對面看見他，叫了一聲，“表姐夫。”趙聞華嗯了一聲，面色不悅走了。
宋姍朝他背影哼了聲。
手術結束，宋喬姑父推出來，推進病房，宋之雲和耿淑娴看沒事，要回去，宋姍跟在後面，臨走對宋喬道；“姐，我替你去幼兒園接然然。”
宋喬不信任她，宋姍不喜歡然然，突然親近，讓她懷疑她又要打什麽壞主意，道：“不用你，我去接。”
宋喬撇嘴，“不用算了，誰稀罕去接。”
周一早晨，七點五十分，宋姍一襲得體職業套裝，站在盛世集團大廈前，仰頭看一眼巍峨高聳的建築，轉身離開。
寬闊的馬路上，一輛奔馳車開得很快，急轉彎，突然，一個姑娘出現，奔馳車刺耳的吱呀聲，車輪摩擦地面，減速，那個姑娘挺機靈，朝旁邊一跳，躲開，司機把車停下，那個姑娘蹲在地上，手捂着腳踝，司機下車，走到跟前，“對不起，姑娘，你腳崴了嗎？要不要我們送你去醫院。”
年輕姑娘直起腰，“沒事，你們走吧！”
司機好像有事着急，猶豫一下，遲疑上車，車裏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人，中等身材微胖，氣質儒雅，微微探出頭，問：“姑娘，你要去哪裏？”
年輕姑娘走兩步，腳不利落，道：“我要去盛世集團。”
“上車，捎你一程。”中年男人很紳士風度。
年輕姑娘上車，中年男人問；“你去哪裏做什麽？”
“應聘。”姑娘簡潔地道。
“你的腳行嗎？我看還是回去吧！”中年男人好心地道。
“不，我一定要去。”年輕姑娘堅定地道。
中年男人打量她幾眼，沒在說話。
宋姍從奔馳車裏下來，仰頭又一次看這幢高聳巍峨的大廈，她來這個地方已經六次了，今天是第七次，她臉上浮起不易察覺笑容，看眼正下車的中年男人，自信第七次她将成為這幢大廈裏的一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