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梁柯(1)
Z國C市,梁氏旗下的私人醫院。
頂樓的內部病房。
梁柯坐在輪椅上,巨大的落地窗很容易看到不遠處街道上的景象。
碰撞的汽車發出尖銳的刺耳聲響,慘叫聲不絕于耳,接連碰撞的汽車引發的爆炸。
火光在不知名的街道升起。
驚慌恐懼的叫聲。
不會停止腳步的掠食者。
距離太遠,看不清楚地上有多少零散的肢體,無理智的喪屍不知疲倦,不懼疼痛,只知道吞食,吞食……
四個保安在病房裏搜尋着一切有用的東西,平時沉默嚴肅可靠的四個男人現在為了一瓶礦泉水的所有權而漫罵甚至大打出手。
梁柯控制着輪椅轉回身,三個月前的車禍讓他失去了雙腿的控制權,以及梁氏執行總裁的位置。
在病房裏三個月,原本冷漠強勢的男人變得更為冰冷,像一柄被冰封的利劍,出鞘就是透體冰霜寒氣。
原本處于理智崩潰邊緣的四個保镖感受到陰森的目光,停止了争搶,每一個懷裏都拿着床單或者其他能包裹的物品盡可能的裝了病房裏的食物。
今天早晨,當第一束陽光穿透雲層籠罩大地的時候,迎來的不是溫暖和煦,而是凄厲的慘叫。
像是拉開了一個信號,越來越多的慘叫在城市各處響起。
生化危機的現實版。
四個保镖是他住院之後才請的,都是受過專業培訓的,心理素質和反應力都很迅速。雖然驚慌,但是也知道,現在首要的肯定是食物,站在高高的病房往下看感覺最直觀,哪怕有警車警笛,還有軍隊在道路上鳴笛而四起的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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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社會亂了。
梁柯只是這樣看着他們,冰冷深沉的眼眸無波無瀾。
三個保镖什麽話都沒說匆忙就走了。
他之前是梁氏的執行總裁,雖然出了車禍暫時被替換,但是他請來的保镖通過政府申請是允許攜帶槍.支的。現在的喪屍能看得出雖然無止境的啃食欲望,但是行動非常遲緩。這些人本身就有功夫底子在,活下去比太多的人容易。
最後一個保镖抱着床單包裹起來的東西站在不遠處,目光還有些歉意,“梁總,抱歉了。”
視線落在他蓋了薄毛毯的膝蓋上,目光微斂,張了張嘴沒有說出其他話,從床單裏拿出了一瓶礦泉水,一瓶牛奶,放在走廊邊的櫃子上後離開了。
他的病房在醫院頂層,頂層一共兩個病房已經是全部的布局,另外一間病房是空的,上頂層要過一道密碼門,門雖然不是精密制造,但是依照現在喪屍的情況,至少還有點用。
梁柯一眼都沒有看保镖留下的礦泉水和牛奶,手掌搭在輪椅扶手上,指尖輕點思考接下來該怎麽辦。
其實,沒有什麽好思考的。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錢和地位能驅使人做事的狀況了。
他二十歲接任梁氏執行總裁的位置,為了進一步開拓市場,雷厲風行手段狠辣,得罪的人他自己都記不清有多少了。
他也向來小心謹慎,偶有敢招惹他一分的,他通常都是十分還回去。
只是這一次,着的是他母親和弟弟的道。
同母異父的弟弟,從小看着他眼眸就是羨慕嫉妒以及恨,恨他高高在上,自己卻要小心翼翼的讨好着。
可是這就是人生的游戲規則,梁柯從來都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他也防備母親和弟弟,只是始終沒有對外人做得絕,沒想到他們倒是膽子大。
一場車禍,是他梁柯禍害遺千年才沒死。
腿部當場就失去了知覺,他需要時間治療。他手裏握着絕大部分梁氏的股票,即便是從執行總裁的位置退下來,也可以暗地裏控制着梁氏,他從來不擔心。
不過想給那些跳梁小醜一點表演時間。畢竟爬得更高,摔下來才會更疼,不是嗎?
只是這一次,事情有些脫離他的控制,末世的來臨顯然将他的計劃全部打亂。
梁柯收攏手掌緊握成拳,可惜了,他本來想将那些人親手推下地獄的。
牆上的鐘敬職敬業提醒着時間的流逝,早上混亂四起的街道并沒有随着時間而被控制下來,雖然現在街道上活人少了,尖叫聲也少了,但是現在,事态更嚴重了。
“嗒嗒嗒。”
三聲敲門聲響起。
在這樣的時刻,禮貌溫和的敲門聲并不能讓讓人覺得放松。
梁柯坐在輪椅上,擡眸看向門口,咽了咽幹澀的唇,聲音冰冷沉穩,“進來。”
房間門被推開,病房裏鋪着地毯,房門推開沒有什麽聲響。
露出她一張精致的小臉,笑容燦爛明亮,她走進病房,裏面還穿着護士裙,外面套了件黑色的風衣,看見他第一時間從上到下的目光掃視了他全身。
像是給他做了個全身檢查,而後動作輕微的舒了口氣,開口聲線溫和帶笑,“梁先生,你還好嗎?”
還好嗎?要怎麽回答。
梁柯看着她,目光裹着一層冰霜,話語說不出嘲諷還是惋惜,“恭喜你沒有變成喪屍。”一點也沒有恭喜的意思。
她不在意的笑了笑,擡腳走進來,越過了小廚房小衛生間的走廊進入了病房。
原本營養品堆得滿滿當當的櫃子已經被搬空,只在底層留下一瓶礦泉水和一盒牛奶,看着孤寂的諷刺。
病床上的床單和被套都已經不見,淩亂的被子,枕頭掉在地上。
她的瞳孔受驚一般睜大了一下,張開嘴又沒說出話,只是閉上嘴巴抿了抿之後停在他不遠不近的距離,指了指牆上已經指到一點的鐘,“你早上有進食嗎?”
梁柯擡眸看着她,沒有說話。
清若輕輕嘆了口氣,到飲水機旁邊拿了他專用的水杯,城市的供水還停,而且醫院用的是獨立的水池,現在還在正常供水。
進了廚房,給他洗了一下杯子,然後把小廚房裏面的盆和桶都找出來,接着幹淨的水。
清若回到病房,飲水機的電源還在正常運作,她給他接了杯熱水,走到他旁邊抽了桌上的紙,撕了一半擦幹淨了杯子外的水,另一半放到了口袋裏。
杯子遞過去,“先喝點熱水暖暖胃,你身體還在康複中,餓到胃不好。我去找點吃的。”
梁柯一言不發接過了溫熱的杯子,杯子外緣有點燙,他雙手握着杯子放到了自己腿上。
他從小錦衣玉食長大,接管梁氏的時候雖然工作辛苦,但是身邊裏裏外外都是照顧的人,從來沒有過饑餓的時候,現在胃早已經餓到麻木了。
清若見他不說話,也不勉強,只是轉身往門口走。
她整個人都非常幹淨,和外面已經肮髒淩亂的街道對比鮮明,發尖還帶着水露,眉眼間全是明亮的笑意,像是剛剛度假回來洗過澡的狀态。
清若轉身往外走,梁柯的視線落在她的背部。
風衣角下露出了一段白色的護士裙,那裏,有新鮮血跡的痕跡。
他抿了抿唇,開口叫住了她,“廚房的冰箱裏看一看。”
他不喜歡吃外賣,所以從住院開始每天都有鐘點工過來做飯,病房的格局面積很大,布局完整還有一個書房。
方才那些人不管再淡定,有家人的還牽挂着家人,沒有家人的牽挂着這突然混亂的世界,只拿走了病房裏放着的東西,廚房那邊沒有進去過。
清若轉回身朝他笑着點了點頭,眉眼彎彎帶出一片璀璨。
她走回到他身邊,從後面推住了他的輪椅,推着他往廚房的方向走。
在今天之前,每天都有鐘點工過來做飯,但是梁柯從來都只付服務費給中介機構,廚房應該是從來沒有進去過。
梁柯也知道她的意思,她想讓他一起過去看冰箱裏有沒有東西,有的話,有多少。沒有出聲阻止。
她方才先用了最大的盆開始接水,推着他進了廚房,水管邊還放着很多空着的盆和桶。
梁柯眼眸隐晦的眯了一下,內裏的暗光一閃而過。
盆剛接滿一半,冰箱放在廚房整體櫥櫃的旁邊,最新款的雙開門冰箱。
清若在距離冰箱一米左右的距離停下了他的輪椅,走上去拉開了冰箱門。
高興的揚起一個笑,回頭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梁先生,冰箱東西不少哦~”
梁柯似有似無的點了點頭,而後冰涼着聲音開口指令,“衛生間也有水管,去接水。”
他下巴往地上的空盆擡了擡。
清若哦了一聲,真的乖巧的走過去拿了盆直接去了衛生間。
冰箱門還開着,沒有她的身影站在前方,梁柯很容易看到裏面所有的東西。
蔬菜,水果,肉類,還有兩瓶紅酒。沒有塞滿冰箱,但是兩個成年人,不浪費的話,應該都吃一個星期。一個人的話……梁柯轉頭往衛生間的方向看了一眼,距離有點遠,他的目光只能看到中間相隔的牆壁和走廊,裏面有水聲傳出,和廚房裏水管的聲音漸漸交融在一起。
清若出現在視野裏,嘴角幹淨溫柔的笑和身上純白的護士裙很搭。
越走越近卻輕輕蹙了蹙眉,加大了步伐走過來先關上了冰箱門然後拉着他的輪椅往後退了兩步,上前彎腰下來摸了摸他腿上的薄毛毯,有些涼意,是剛剛距離冰箱太近,冰箱裏的冷意撲上來凝成的點點水珠。
也沒開口說什麽,只是去儲物間拿了另外一床薄毛毯過來。
梁柯擡起水杯讓開手,任由她動作,她換好了薄毛毯,接水的盆滿了,哎呀一聲把毛毯塞進了他的臂彎,“梁先生你先抱着一下。”
走過去水管邊換盆去了。
梁柯低頭看臂彎裏的毛毯,剛剛她塞過來的時候,手碰到了他的手臂,隔着材質輕薄的襯衫,他的皮膚很容易感覺到很快劃過的手膚脂如玉。
清若換了另一個盆接着水,走過來拿起來他臂彎裏的薄毛毯,在旁邊折好後自己抱着推着他出了廚房,輕聲問他,“你想吃什麽?”
梁柯冷漠而冰冷,沒有接話的意思,清若把他推到病房,手裏的毛毯随手放在了空蕩蕩的櫃子上,“我去做飯。”指了指他手裏抱着的杯子,“水應該涼些了,你先喝點水。”
梁柯想起在清醒過來的第二天,新來的護士來給他輸液,挂好了藥水之後一直不走站在旁邊低頭看着他的臉。
梁柯不耐煩,擡頭正要開口。
她目光透亮,話語很快速,幹淨而清亮的聲音帶着滿滿的誠意,“梁先生你好,我是清若,我好像對你一見鐘情了,可以做你女朋友嗎?”
“……”傻逼,梁柯在心裏罵了一句,直接擺手讓保镖把人架出去,感覺這些人真是可笑,覺得他不是梁氏的執行總裁了标準降低了還是覺得什麽阿貓阿狗都可以來試一試。
還一見鐘情女朋友,當他車禍傷的是腦子嗎?
傻逼在被保镖扔出病房之前還沖着裏面大吼,“梁先生,我不會放棄的,我要追求你……”
梁柯當時是想殺人的,只是他剛剛準備在醫院治療康複一段時間,也準備蟄伏一下,所以她沒被醫院直接開除。
一見鐘情?
梁柯扯了扯嘴角,帶出一個冰冷麻木的笑。
目光陰森,擡起水杯喝了口水。
水溫剛剛好。
他和弟弟同父異母,和哥哥同父異母,結果父親偏疼哥哥,母親偏疼弟弟。他們都想要梁氏,但是梁氏是他的,所以父親當年為了哥哥在董事會上直接宣布和他斷絕父子關系,過了八年,母親又和弟弟聯手制造了差點讓他死亡的車禍。
親情,血緣?一見鐘情,愛情?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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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話,細致。
所以,可以利用。
的工具。
——【黑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