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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你是皇嫂嗎?

“你找我?”暗香不緊不慢的上前,靜靜的站在明恒身後。眼前的男子一如既往的俊秀,連挺直的脊背也是如此的颀長偉岸。曾經,她以為這是終點,後來她才明白,這只是個起點。可過了起點之後,她再也找不到終點,也回不到起點了。

明恒徐徐深吸一口氣,擡眸望她,眼前的暗香笑得淡然優雅,渾然不似當初的純真可人。彼時雖然言辭激烈,平素也慣了尖酸刻薄,但到底有一顆善心,能為他人着想而不會自私到眼下的地步。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開始變得陌生。

“彼時來不及說,如今我是來與你說聲對不起的。”明恒從懷中取出那個香囊,上頭的腳印已經被清洗幹淨,香囊的色澤依舊豔麗。可見當時暗香做這個香囊的時候,是費了不少心思尋找材質和上好絲線。可自己精心制作的,怎麽舍得說丢就丢了呢?

暗香徐徐擡頭,“對不起?”

聞言,她笑得微涼,眸色晦暗漸漸轉為冰冷,“明大人的對不起,我可不敢生受。如今你是官,我是商,各自不相幹。所謂的對不起,還是留着給別的女人吧!”

語罷,她轉身便走。

“暗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以至于你變成如此模樣?”明恒确實不懂,也确實不明白,好好的一個人,怎麽說變就變了呢?

“知道又能怎樣,你能幫我什麽?”她問,“是幫着我殺人還是殺了我?”

明恒一愣,“除了殺人,你還想幹什麽?”

她笑得涼涼的,這一颦一笑讓明恒覺得,竟有幾分林慕白的影子。不覺心頭一怔,卻聽得暗香道,“我想做的事,沒人攔得住,就算粉身碎骨,我也要查出真相。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的滋味。明大人不會明白的,我也不希冀有人能懂。”

他覺得這話,應該算是暗香如今所說的,最真誠的話。他苦笑一聲,想起當日的暗香,再想想現在的她。簡直是判若兩人。

暗香猶豫了一下,竟是壓低了聲音道,“他們還好嗎?”

明恒蹙眉,“你還知道關心他們?”他當然知道,她口中的他們指的是誰。

“公主府大亂,我都聽說了,林慕白應該很忙吧!她身子不好,腿又壞了,還得照顧殿下和世子,一個人太累了。”她聲色喑啞,帶着幾縷疲倦,斂眸輕嘆,“你多照顧着點。”

“既然這麽關心她,為何還要這樣?”明恒不解。

暗香苦笑,“有些時候,關心不代表還在乎。如今我與她,橋歸橋路歸路。看到你也只是随口一問罷了!也免得人說我暗香,是個忘恩負義的。”她看看暗沉下來的天,偶有流螢飛過,閃爍微光。這護城河邊的風景,倒是越發的雅致了。說是越發雅致,有時候也只是因為某人罷了!

“不是嗎?”明恒冷笑兩聲,上前将香囊塞進她手裏。

暗香一愣,下意識的握緊手中香囊。

“是啊,我怎麽忘了,在你們的眼裏,我的确是忘恩負義的小人。”她笑得淡然,恍若事不關己,眸光在黑暗中凜冽如刃,“既然如此,你還來找我做什麽?我既然是忘恩負義的,你這聲對不起怕是不夠的。”

明恒蹙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還能是什麽意思。你知不知道當日你的爽約,讓我陷入了萬劫不複。”她步步逼近明恒,笑得這般涼薄。

明恒身子漸退,身後便是柳樹,已然靠在了柳樹幹上。

指尖輕柔的在他心口處打轉,暗香仰頭笑看着不明所以的男子,吐氣如蘭間,笑靥如花,“明大人不是想知道,我為何會變成這樣嗎?我可以告訴你,那你會轉告林慕白嗎?”

明恒咽了口口水,“你什麽意思?”

“那天夜裏,也就是在狐仙廟,他們沖了上來,把我丢在了馬車裏。”她話語低柔,笑靥如舊,“你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嗎?我以為你會來。以為那是我人生的另一處開始。可現在想想,我才明白,那是你我的終點。明大人,你可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明恒一頓,身子微僵。

“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因為——我已經是夜家莊的三姨娘,跟你不可能再有任何關系。不過此處無人,若是明大人覺得對我有所愧疚,也不妨全了我。”語罷,她的指尖慢慢滑向他的腰際。

明恒愕然,慌忙握住她不安分的手,“你幹什麽?”

暗香先是一怔,而後低眉望着他緊握的手,嗤笑兩聲,“你那麽緊張做什麽?別告訴我,你對我一點情義都沒有。若是沒有,你拿着香囊舍不得丢做什麽?明恒,你也喜歡我,對不對?”

“我只是不想因為個人原因,而累及身邊的人。”明恒松了手,側身與她擦肩而過,站在了她的身後,“暗香,不管我對你的情義如何,此後皆是虛妄。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是恭親王府的人,你既然與恭親王府劃清界限,也就是與我劃清界限。”

他頓了頓,“至于在你身上發生的那些事,該是我的責任,我覺不逃避,但——也僅限于我對你的責任,與任何人都沒有關系。”他回眸望她,“有件事我還想問清楚。”

她扳直了身子,“問吧!”

“那日雨中,我身負重傷,是不是你?”他問。

她一笑,“是如何,不是又如何?還重要嗎?”

他斂眸,确實不重要了。

但,明恒深吸一口氣,“回答。”

“是。”她當然明白,自己的針線活,林慕白是最清楚的,這件事明恒既然起疑了,答案也是遲早的事。世上所有事,都是紙包不住火的。

“為何要救我。”他問,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冷劍。

暗香徐徐轉身,長嘆一聲回眸迎上他灼灼雙目,只覺得心裏疼得很,但臉上依舊挂着淡然清雅的笑靥,“我若說只是舉手之勞,你必定不會相信。那我說,我是別有深意,你可信?”

“什麽深意?”他問。

她笑,“當然是希望你念着我的救命之恩,來日不管我做了什麽,都能對我網開一面呢!”

他知道,這不是真心話。

見他不語,暗香拂袖輕笑,“真是無趣,連裝裝樣子都不會。我救你只是因為我喜歡你罷了,對自己的過往也有個交代,如此,才算對得起自己曾經的癡心一片。橫豎,我都是殘花敗柳,還有什麽什麽值得眷戀值得祭奠的?似乎——也只有這個了。”

那一句“殘花敗柳”讓明恒陡然瞪大了眸子,駭然間明白了當天夜裏發生了何事。

突然間,所有的話語都卡在了喉間,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可以想象,一個弱女子,在漆黑的夜裏,在詭異的狐仙廟前等着他。可是等來的卻不是心愛的男子,而是一幫兇神惡煞,轉而間在她瘋狂的掙紮裏,讓她完成了從少女到女人的轉變。無力的掙紮,無助的嘶吼,伴随着瘋狂的夜,徹底改變了一個人的心性。

“對不起!”他除了這個,似乎再也想不到什麽詞,能對她做出彌補。

“對不起?”暗香低吟,笑得涼涼的,“一句對不起,你覺得我就能回到從前嗎?你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他們壓着我,捂着我的嘴,撕了我的衣裳,在我身上為所欲為。我以為你會來,哪怕趕不及,至少最後的時候,你也會來帶我回去。可是我錯了,從始至終,你都沒來。”

“那一夜,你知道我有多疼嗎?”她聲音沙啞,但沒有半點哭腔,平靜得教人心顫,“我一個站在風中,站在那棵許願樹下很久,為什麽別人許的願望都能實現,而我的願望卻落了空呢?林慕白說得對,狐仙都是騙人的,只可惜我也上當了。什麽狐仙,什麽許願樹。以後我只信我自己。”

明恒握緊冷劍,“很抱歉,那天晚上——”

“別跟我說借口,事已至此,任何理由都不足以讓我回到最初。”暗香笑得寒涼,“明恒,你不會單純的以為,只要一句對不起,就能徹底讓前塵往事一了百了吧?我恨你。”

最後三個字,讓明恒眉心陡蹙,僵在當場。

“我恨所有人,在乎的不在乎的,我都憎恨。這世上就沒有我可以相信的人,除了自己,我誰都不信。”暗香低狠的吞吐着令人心寒的話語,“你走吧!這句對不起我不收,你欠我一條命。我還是會找你的。既然你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想必來日對我的要求,也該有求必應才是。”

明恒深吸一口氣,“只要不違背道義,我會答應你的。”語罷,他轉身便走。

“這麽快就想走了,不繼續敘敘舊嗎?”暗香笑得寒涼。

明恒沒有止步,繼續往前走,“已無必要。”

是的,已無必要。

明恒走了,再也沒有回頭,也不可能再回頭。很多時候,有些人注定是要錯過的。暗香與明恒不過是萍水相逢,雖有糾葛,但到底也難成正果。

暗香定定的望着明恒離去的背影,逐漸紅了眼眶。

其實狐仙沒有騙人,只是那根綢子。沒能系在許願樹上。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的夢碎了。徹底的支離破碎,再也無法拼湊。

這樣,也好。

殘月站在不遠處,一動不動的盯着依舊淺笑盈盈的暗香,眸色微沉。

“出來吧!”暗想道,“我知道你從莊子出來就一直跟着我,方才我說的做的,你都聽到了看到了。”她斂眸垂首,“不知有何感想?”

殘月緩步走出,朝着她走來,在距離她還有一段路程時,頓住了腳步沒有再往前走,“別忘了莊主交辦給你的事,夜家莊不留無用之人。”

暗香笑了,笑得嗤然,“不留無用之人嗎?那倒也是!”她朝着他走來。終于走到了他的面前,“那麽你呢?若不是我,此刻你就與那天晚上的人一樣,都已經見了閻王,不是嗎?”她微微擡頭,望着黑暗中那張陰晦不明的臉,那雙無溫的眸子。

面對着她,他卻帶着少許的慌亂。

見他不語,暗香笑得越發肆意,“怎麽,我說錯了嗎?還是說,你還想嘗嘗我這副殘軀是什麽滋味?”她的指尖撫上他的面頰,涼涼的溫度在他面頰處游離,“說起來,你還是我的第一個男人。”

音落,殘月的身子驟然繃直,沒敢吭聲。

她拂袖轉身,“原來男人窩囊起來,真的比狗不如。”

殘月低頭。

“這世上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她疾步朝着馬車而去。

殘月不語,只是靜靜的望着馬車離去。

馬車走了,殘月微微扯了唇,這才跟着離開。

明恒回來的時候,臉色不怎麽好看。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歡天喜地裏,為容哲修的雙目複明而高興。明恒心裏是高興的,可臉上怎生得都笑不出來。

等到夜深人靜,他便一個人獨坐在院子裏一角,杯盞淺酌。他不敢喝醉,可又想喝醉。似乎這個時候,酒精的妙用勝過了千言萬語。

因為丁香吃了藥,此後又吐了,如意幫着薔薇伺候完丁香,這才悄悄轉回自己的房間。見着明恒一個人獨飲,如意頓住了腳步。想了想還是朝着明恒走去。

“怎麽了?”如意笑問,“明大人一個人漏夜獨飲,是心情不好?”

明恒一笑,“沒有,只是覺得突然間想喝酒,但是找不到人作陪,所以便獨自一人。”

“我陪你喝如何?”如意笑了笑。

明恒一怔。

如意道,“你莫多想,我只是覺得一人獨飲不若兩人喝酒來得痛快。明大人可別忘了,我來自棠梨院,這酒量可一點都不比你們男人差多少。”

聞言,明恒笑出聲來,“這倒是!”

尋了兩個杯子,弄上一壺好酒,夜風習習,各自惬意。本是無關風月,卻盡興風月。實乃人生幸事。如意的酒量是極好的,早前在棠梨院跟着紅绡,紅绡教會她的第一件事,便是千杯不醉。

“你這酒量還真是極好的。”明恒都已微醉,如意卻飲酒如喝水,臉不紅心不跳氣不喘。

“紅绡姑娘說,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要想保護自己,就得讓自己變得頑強。在風月場上讨生活,你就得會喝酒。當所有人醉了,唯獨你不醉的時候,你才是安全的。否則,會死。”她說的輕描淡寫,可那些歲月卻是不堪回首的。

明恒當然知道,對于如意而言,棠梨院的歲月是她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為有她的貴人——紅绡姑娘,也是在那裏,她遇見了林慕白,改變了人生軌跡。可是棠梨院的過往畢竟見不得光,世人庸俗,對于風月女子總是抱了偏見。

不管你是否心甘情願的進入,一日風月,終身污名難去。

“你不會也看不起我吧?”如意笑問,杯酒入腹。

明恒苦笑,“我是這麽膚淺的人嗎?我反而敬佩你,當初你都肯赴死為紅绡抵罪,便是這份情誼也足以教多少男兒汗顏。這世上太多薄情寡義之人,已經鮮有這樣的情深意重了。”

“人得有良心。”如意輕嘆一聲,想起了薔薇,這話薔薇一直都挂在嘴邊的。如今想起來,說這話能說得理直氣壯,也是一種感悟,也是一種本事。

兩人相視一笑。明恒道,“來,為有良心的人,敬一杯。”

如意卻笑道,“敬天下有緣人吧!”

明恒笑着颔首。

無關風月,卻喝得極好。到底喝了多少,明恒自己也說不清,最後是怎麽回去的,他自己也忘了。一覺醒來,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自己的床榻。熟悉的一切,熟悉的味道。

明恒幡然坐起,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已經換了衣服。

心下一緊,他怎麽什麽都不記得?

腦仁因為酒精作用,疼得很,但——什麽記憶都沒有。就記得與如意喝酒,而後——而後越說越盡興。便再也沒了然後。

外頭的太陽已經升到老高,明恒揉着太陽穴,起身時晃了晃身子,才算站定。

他這是喝了多少酒啊?

那麽如意呢?

昨夜,是如意送他回來的?

如意?

如意正推着林慕白去給容嫣然治病,面上有些微白,眼底有些倦怠。林慕白道,“喝酒了?”

“嗯!”如意也不欺瞞,繼而笑笑道,“一時間沒忍住,實在太久沒喝念得慌,就有些把持不住。我喝了醒酒湯,哪知這身上的酒味還是熏着師父了。”

林慕白笑道,“這有什麽,女子喝酒,當心身子注意安全就罷了!我這廂沒那麽多規矩,你自己把握分寸就好。”繼而又問。“一個人喝的?”

如意猶豫了一下,“和明大人一起喝的,昨兒個夜裏我瞧他好像心情不好,可一個人喝酒慣來無趣,我便過去尋他一起喝酒。哪知他酒量不好,最後是我送他回去的。”

“那就好!”林慕白輕嘆一聲,約莫也是猜到了一些。

明恒雖然不如五月的僵冷,但自制力也算是極好的,否則不可能跟在容哲修身邊多年,深得容哲修信重。他的心事慣來不會輕易在臉上浮現,臉上一慣是笑着的,但實則內心如何,卻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師父,明大人和師姐是不是——”如意頓了頓,沒将話說完。

林慕白的臉上似乎并沒有多大的情緒波動,仍是淡淡的,仿佛暗香此人已經離她很遠。“她喜歡明恒,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那天夜裏,她本來是去等明恒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到底失之交臂。也是從那時候起,她性情大變,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暗香了。”

如意蹙眉,“昨兒個夜裏,明大人說了一些醉話,說得最多的,是對不起。”她推着林慕白繼續往前走,“這裏頭大抵是有苦衷的,明大人說,他對不起暗香,是他讓暗香淪落到這個境地。但具體是什麽,我也沒細問,畢竟他喝醉了,這樣套人的話,并不厚道。”

“該知道的時候,就會知道的。”林慕白沒有多說。

容嫣然已經醒了,薔薇扶着她靠在了床柱處。她現在的病情已經有所控制,雖然談不上好轉,但只要不刺激她,她就會漸漸的安靜下來。雖說治愈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妨抱着這份心,好好的對待,也許天可憐見,能讓這位公主不至于成為大祁朝第一個發瘋的公主。

薔薇已經給容嫣然喂了一些清粥,見着林慕白進來,便行禮退下,将房門合上。

“你來了。”容嫣然口吻稔熟,倒似故人,“陪我說說話吧!”

林慕白輕扣她的腕脈,“你想說什麽便說罷。我暫時還不會走。”

容嫣然眸色遲滞的盯着她,“我好害怕。”

如意蹙眉,每次過來,容嫣然總要說這句話。事實上這公主府确實陰森森的,但——害怕還是談不上的。最多是人心不古,居心叵測。

“這兩日,我總做夢,夢到以前的事。”她呢喃着開口。

林慕白輕嘆一聲,松了手,“夢由心生,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當不得真。”

“是嗎?”容嫣然靠在那裏,素白的臉上帶着少許飄渺之色,眼睛往上看着,好像是在找尋什麽,“你想不想聽聽我的故事?”

林慕白一笑,“公主若是願意,慕白洗耳恭聽。”

“那年的我,才十六歲,生得很漂亮。”她的嘴角帶着笑,許是真的想起了當年的自己,那個風華正茂,笑靥如花的女子,“父皇諸多兒女,偏偏最寵愛我和皇兄。因為仗着父皇喜歡,什麽都敢做,什麽都敢說。”

“新朝初立,我尊為公主,原是極好的事情。可是皇兄病了,父皇和母後便再也沒有開心過。我成日在外頭為皇兄尋找名醫,卻不慎遇見了他。那年莫青辭上京——只是一眼,我便泥足深陷,再也難以自拔。”

“當我知道他是雲中城莫家少主,我便動了讓父皇賜婚的心思。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只一眼就足以讓你定下終身。委身相許。皇兄說,那便是一見鐘情。”

“我對莫青辭,是一見鐘情的,可我沒想到,他的心那麽冷那麽硬,不管你怎麽捂,都捂不熱。後來我才明白,他只是對我心腸太硬。在看到紀琉雲的那一刻,他的眼裏是我不懂的溫柔。我便知道,自己輸了。輸得徹底,輸得毫無防備。”

“原來公主也不是什麽都能做到的,至少得不到一個男人的心,縱然你身負皇命,縱然你有公主之尊,你還是得不到他。除了新婚那一夜,他幾乎不會碰我。所以——我恨毒了他們,恨紀琉雲。恨莫青辭,恨雲中城,恨我自己。”

“可是——”她眸色遲滞的盯着眼前的林慕白,眼睛裏沒有半點光澤,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浮動,“就算我殺了紀琉雲,我還是什麽都沒有。連我的孩子都沒了,都沒了——”

“小公子不是——”如意蹙眉,林慕白示意她莫要開口。

如意心照不宣的保持了緘默。

林慕白道,“是公主殺了紀琉雲,但是恩怨已經過了那麽多年,也該了結了才是。公主念念不忘的,只是自己的遺憾,未能得到的缺失。其實公主沒必要那麽執着,為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折磨成這般模樣,值得嗎?你既然是公主,理該有更好的待遇,遇見更好的人。”

容嫣然的唇色泛着青紫,“那是以前,而今什麽都沒了,什麽都不可能了。”她猶豫了一下,才低聲問道,“你能讓我見見他嗎?”

“莫城主?”林慕白問。

容嫣然無力的靠在那裏,“我還有幾句話想問他。”

林慕白有些遲疑,因為她擔心萬一容嫣然見到莫青辭,突然又受了刺激,那麽已經控制的病情又會急劇惡化,到時候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收拾局面。

畢竟醫術有限,她又不是大羅神仙,真的能活死人肉白骨。

“城主最近比較忙。”林慕白道。

“是忙着去死嗎?”她笑問。

如意陡然凝眉,這是什麽話?聽得人心裏都發毛。

容嫣然繼續道,“紀琉雲是我親手殺的,所以除非這世上有第二個紀琉雲。否則他絕對不可能再與那賤人雙宿雙栖。”

“公主別想太多,也許事情并非如此。”林慕白道,“好了,你好生休息。”

“林慕白,我要見莫青辭,你讓他來見過,否則——我就死給你看。”她說的很輕,言辭間格外虛弱,但她說的話确實極為認真的。

林慕白輕嘆一聲,“好!我幫你轉告,但他肯不肯見你,另當別論。”

“他一定回來的。”容嫣然合上雙眸,“沒看到我生不如死的模樣,他怎麽能痛快呢?他還等着看我的下場,讓我為他心愛的女子償命。他一定會來的!一定會!”

“走吧!”林慕白瞧了如意一眼,如意推着木輪車轉身往外走。

“林慕白。”容嫣然又睜開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上方,“我想問你最後一件事。”

林慕白轉身,“什麽事?”

“你是我皇嫂嗎?”她問。

聞言,林慕白微微愣了一下,“皇嫂?”所謂的皇嫂,應該是指容盈的正妃——白馥吧!

“你是馥兒嗎?”容嫣然沒有看她,依舊盯着上方。

“不是!”林慕白應了一聲,示意如意推她出門。

容嫣然低低的應了一聲,“那麽,連他都會看錯嗎?”

心下一窒,他?

是指容盈嗎?

容嫣然回眸望她,“你真的不是她嗎?”

林慕白坐在木輪車上,身子微微繃緊,很多時候女人的心思是極為敏感的,尤其是知道自己深愛的男人心裏,還藏着另一個深愛的女人,這份情愫無人能理解。他是這樣的疼着她護着她,可內心裏卻隔着一扇門,她也試圖走進去,試圖讓自己放開一些,沒必要計較那些。

可事實上呢?

又有幾個女人,能做到這樣的大度能容?

“她生得極好,這世上都找不到第二個女子。”容嫣然眸色遲滞,話語如同魔咒,低啞的在房內流淌着,“她與我的性子倒是有幾分相似,特別喜歡鬧騰。可皇兄就是喜歡她,喜歡得可以連命都不要。她死的那一天,皇兄也死了一回。”

羽睫陡然揚起,心若刀割般,疼得鮮血淋漓。

“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根本不再重要。”林慕白丢下這麽一句,幾乎是逃離般的,逃出了房間。

不重要嗎?

對女人而言,丈夫的過往其實是很重要的。

你愛着他。卻連他最初的過往都不知情,還得通過別人的嘴,來得到一些讓你刺骨生疼的消息,可想而知是件多麽悲哀的事情。

馥兒死了,他也跟着死了一回。

林慕白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約莫是生死相許!

再堅強的人,也有該死的軟肋。

“師父,你莫她胡說,她神志不清,說的都是胡話。”如意心思細密,自然看得出林慕白微恙的面色。女人在情感上,大多數時候都是出于弱勢的。

“是不是胡話,我心裏知道。”她說得很輕,“如意,去跟莫城主說一聲吧,免得她真的鬧出事來。”

如意颔首,“明白了師父。”

是故當天夜裏。莫青辭便回來了,果真去見了容嫣然。林慕白等人就在院子外頭守着,免得容嫣然突然發病,到時候一發不可收拾。

屋子裏很安靜,誰也不知道容嫣然和莫青辭說了什麽。

“師父,你覺得公主會和城主說什麽呢?”如意問。卻見林慕白有些悵然若失,當即一怔,“師父?”

林慕白驟然回過神來,“什麽?”

“師父你怎麽了?”如意蹙眉,想起了白日裏容嫣然的話,可容盈就在旁邊坐着,她也敢舊事重提,“師父若是不舒服,不若先回去吧!若要出事,誰來都攔不住。”

“沒事!”林慕白輕嘆一聲,“再等等吧!”斂了眸,卻将視線落在目不轉睛盯着自己的容盈身上。眸色一滞,她急忙将視線投向別處。

也不知過了多久,莫青辭走出了房門,面色如舊,沒有半點波瀾,“公主沒什麽事,今夜就由我守在這吧,大家先回去。”

如意看了林慕白一眼,林慕白颔首,“那就交給城主了。”

只是林慕白沒想到,這一夜,注定不是平凡之夜。

到底還是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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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女奸臣杠上假太監

    女奸臣杠上假太監

    她是女扮男裝的“小丞相”,游刃朝堂,臭名遠揚;他是把持朝野的東廠督主,前朝後宮,一言九鼎。“朝堂玩夠了,留下給我暖床?”他抓住她,肆意寵愛,滿朝盛傳東廠死太監喜歡男人,他樂了:“你也算男人?”“我不是男人,你也不是!”他挑眉,呵呵,這丫頭自己撩火,可別怪他辣手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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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盛唐小炒

    盛唐小炒

    穿越唐朝當廚子會是一件倒黴事嗎?白錦兒回答——絕對是的。什麽,你說自帶系統還能成天下第一,還附贈一個俊俏上進溫柔體貼的竹馬?好吧,那就值得好好斟酌斟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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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公子,一起洗澡吧!”時年五歲的葉七七拖着墨寒卿進了浴桶中,并且……帶着驚奇的目光毫不客氣地拽了他的小蘿蔔。
    墨寒卿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奈何技不如人,居人籬下,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八年後,他是殺伐決斷、冷酷無情,號稱墨國第一公子的靖安王,世人都說,他極度厭惡女人,且有斷袖之癖,殊不知,他的眼裏心裏滿滿的都只有一個人。

  10.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他是手握重兵,權傾天下,令無數女兒家朝思暮想的大晏攝政王容翎。她是生性涼薄,睚眦必報的21世紀天才醫生鳳卿,當她和他相遇一一一“憑你也配嫁給本王,癡心枉想。”“沒事離得本王遠點,”後來,他成了新帝一一“卿卿,從此後,你就是我的皇後了。”“不敢癡心枉想。”“卿卿,我帶你出宮玩,”“沒興趣。”嗯,我的皇後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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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戮凰劫之嫡女狂後

    戮凰劫之嫡女狂後

    殺手藍墨靈穿越在了倒黴女身上。 替她出嫁也就算了,卻沒有想到竟然被退婚? 哎喲我去,我這暴脾氣! 做人太厚道是不是不行! 那我就不厚道給你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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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作為海城人民醫院外科二把手,雲若夕一直覺得,自己救人無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誰曾想,一朝穿越,家徒四壁,左臉毀容,還吃了上頓沒下頓?
    最關鍵,腳邊還有兩只嗷嗷待哺的小包子?


    雲若夕有些偏頭疼!
    好在上天可憐見,讓她一出門,就撿到個免費勞動力。
    只是這免費勞動力有毒,自打她說,他是她弟後,這十裏八鄉的女人都發了瘋,成天往她破屋鑽。
    被弄得不厭其煩的雲若夕後悔了,早知道就說是相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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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君寵不休:夫人要爬牆

    君寵不休:夫人要爬牆

    夫君,我有身孕了。”
    某女摸着小皮球一樣的圓肚子,笑眯眯道。
    “……誰的!”某男咬牙切齒,臉黑成了夜。
    “……君子修,我要跟你和離,敢質疑我!”
    “不可能,我都三年沒碰你了!”
    “好巧,我正好也懷了三年了……”
    标簽:寵文、君主、專情、寶寶、權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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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上邪

    上邪

    傅九卿心裏藏着一個大秘密,自家的媳婦,是他悄悄撿來的……
    她為他雙手染血,為他心中的白月光,做了一回解毒的藥罐子。
    可是那日匪寇圍城,他說:你去引開他們,我去救她。
    後來,他悔了,她卻再也沒回來……
    再後來,她遇見了他。
    靳月不願意嫁入傅家的,可父親下獄,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
    只是嫁過去之後,傳說中的病秧子,好似病得沒那麽嚴重。
    尤其是折磨人的手段,怎麽就……這麽狠?
    某日,靳月大徹大悟,夫君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鑽石每200加一更!
    ★鹹吃蘿蔔淡操心,架得很空莫考據。
    ★男主是大尾巴狼,女主原是母老虎!
    更新準時準點,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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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養狐成妃:邪魅冷王甜甜寵

    養狐成妃:邪魅冷王甜甜寵

    傳聞,軒阆帝國四王爺,俊美無雙,功績赫赫,得恩聖寵,當朝無兩。傳聞,四王爺手段兇殘,殺人只在眨眼間,令人聞之喪膽!傳聞,四王爺冷酷無情,從不将任何人放在眼裏,然而,事實卻是——
    “不好了四爺,火狐跟十九爺打架,将藏書閣給毀了!”
    “無妨,收拾收拾就好!”
    “不好了四爺,火狐偷吃了皇上賜的千年七色果了!”
    “無妨,它喜歡吃就好!”
    四王府人盡皆知,火狐乃是他們四爺心頭寶,然而,當火狐化身成人……
    天哪!看着眼前這一雙芊芊玉手,蘇酒酒徹底雷得外焦裏嫩的。她不是穿越成狐了嗎!?怎麽如今化身成人了!?那麽,她現在到底是人,還是妖!?仰或是……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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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重生燃情年代

    重生燃情年代

    再次睜開眼睛,梁一飛回到了似曾相識的90年代。然後,一飛沖天!新書已發,書名《逆流驚濤》‘網上每年各種挂法穿越的小夥伴,手拉手可以組成一個中等規模的城市;而他們創立的偉大事業,加起來可以買下整個銀河系!其實吧,才穿越那幾天,陸岳濤滿心憤懑,恨不得和這個世界同歸于盡。很快的,他釋然了。算了吧,又不是不能過。雖然大學落榜在複讀,爹媽鬧離婚,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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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蘇邀一遭穿越,成了替嫁小可憐,無才無德,奇醜無比!
    夫君還是個廢了雙腿的病嬌王爺!
    廢柴小姐嫁給了殘疾王爺,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配的了。
    婚後,蘇邀與趙霁約法三章:“我治好你的病,你與我和離!”誰知治好這戲精王爺後,蘇邀卻被一把抱起,丢到軟塌之上。
    某個扮豬吃老虎的王爺眼神纏綿:“這兩年委屈夫人了,有些事也該辦了...”蘇邀瞪眼,怒吼:“辦你二大爺!
    和離!”趙霁一臉受傷:“如今夫人把為夫該看的都看了,該碰都也都碰了,難道要不負責任、始亂終棄嗎?”蘇邀:“......”原來這兩年她被這戲精給騙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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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掌家福運小嬌娘

    掌家福運小嬌娘

    現代醫生蔣勝男死後穿越到異域時空,立志不婚的她睜眼便是人婦,入贅夫君又瞎又瘸,在她的努力下,改善了生存環境,也融入了這個家,并且收獲了愛情
    天有不測風雲,當日子越來越紅火時,災禍悄悄降臨,她又帶領全村走上了逃難之路,為了救治百姓,重新撿起前世的專業,成為一方名醫,幫助百姓度過災情
    就在重振家業之時,仇家又來了,為了自保,只好拿起武器,加入戰鬥,經過艱苦卓絕的鬥争,最後取得了勝利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3.5萬字
  19. 盛寵之嫡妻歸來

    盛寵之嫡妻歸來

    青磚綠瓦,陌上花開香染衣;朱門紫殿,素手摘星霓作裳。

    古代言情 已完結 867.2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