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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馥兒,別走

可容盈還是容盈,除了林慕白,不肯看任何人一眼,包括自己的兒子。一個人的世界裏,只多了林慕白一人,而後再無其他。

容哲修歪着小腦袋研究了半晌,也沒瞧出端倪,最後只得作罷!

爹還是原來那個傻爹爹,似乎并沒有什麽改變。所有的言行舉止,只是因為把林慕白當成了心心念念的馥兒。所謂的馥兒,其實是他心中的死結。仿佛只有她的存在,他才能活下去。若真的連最後的念想都沒了,他也就離死不遠。

“其實這樣也好。”容哲修嘟着嘴,眨着黯然的眼睛,凝視眼前連他這個兒子都被忽視的爹,小小年紀笑得有些微涼,“至少這樣,他還能活着像個正常人。”而不是純粹的癡傻。即便父親在乎的不是自己,他也覺得心滿意足了。

六年,從他記事起,爹一直就是泥塑木樁,沒有表情,沒有言語,有時候他爬上父親的懷裏,想從他眼裏看見一絲絲分屬于父親的疼愛,卻始終未能得到。父親除了抱着他,什麽都做不了,即便是在夢裏,嘴裏喊得依舊是“馥兒”。

心裏的結,終歸要心裏的那個人,方能打開。

除此之外,藥石罔效,妙手難春。

這也是皇帝與皇後,為何讓容盈離開京城的原因。京城裏有太多太多屬于她的記憶,所以容盈多待一刻都是煎熬,只會讓他的病情越來越重。不屑去哪,只要離開京城,離開那個屬于她的地方,也許這樣他才能慢慢的走出痛苦回憶,重新活過來。

五月垂眸不語,心裏的那個人,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回來了。有些事,這輩子都跨不過去。有些人,這輩子都不能不愛。

林慕白定定的望着眼前的容顏,艱難的揚唇笑笑。清水下喉,身子微涼,倒是舒服了不少。只是他們這些人,委實不該出現在這裏。案子還沒結,也許還會有人死,可是——她卻躺下了。

“你們走吧!”林慕白無力的開口。

容哲修嫌棄的望着她,“你當我願意爬窗戶啊?若非我爹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等着你,我才不會管你。你生也好死也罷,與我何幹?”語罷。哼哼兩聲,“明恒,走。”

“是!”明恒颔首,随即喊了一聲,“五月?”

“別管他。”容哲修仿佛動了氣。

明恒點了頭,帶着容哲修離開房間。站在門外,容哲修皺眉,“去找知府,他要是見着我爹,洩露了我爹的身份,我就擰斷他脖子。”

聞言,明恒心頭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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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子爺到底是刀子嘴豆腐心,明面上嫌棄林慕白,嫌棄了一路,可得知林慕白失蹤,生死不明之時,還是悄悄的出動了恭親王府的暗衛和随侍四下找尋。今夜,若非容哲修下了決定,換做明恒和五月,是斷不敢帶着殿下來此的。

方才出來的時候,容哲修又偷摸着放了一瓶藥在床尾,可嘴上什麽都沒說。

小小年紀,這般的傲嬌,算不算遺傳?

五月退守房門外,不許任何人靠近。保護容盈,是他此生重責,也是——斂眸,抱劍。仿佛只有抱着自己手中的劍,他才能感覺到,自己還有心跳,還是活着的。

“師父?”暗香蹙眉望着床尾的那瓶藥,“這藥是大夫留下的嗎?師父,這是什麽藥?”

林慕白何其聰慧,轉念一想便明白了過來,繼而笑得有些欣慰。但她也不挑穿,暗香嘴太快,萬一說漏嘴,到時候容哲修還不好意思,反而傷了他的自尊心和傲嬌。

如此想想,便也作罷。

夜裏,林慕白一直昏昏沉沉,半睡半醒,到了黎明時分,燒才完全退去。腦子清醒了,但是人卻虛弱至極。一場高燒過後,好似身子都廢了大半。

今日是三日期限的最後一天,也就是說,如果今日還沒查出連環殺人案的真相,也許她的腦袋跟脖子就要分家了。有些話說出去了,是不能收回的。

陽光很好,一掃昨日的陰霾。

陽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林慕白站在回廊裏,望着外頭明媚春光。再過一段時間,就入夏了,夏日炎炎再也不似如今的溫暖和煦。回眸間,她看見站在身後容盈,四目相對的瞬間,竟有種無言的凝滞。不知該說什麽,也不知還有什麽可以說的。

垂眸間,他緩步上前,駐足在她面前,傻乎乎的笑着,輕聲低喚,“馥兒?”

她擡頭一笑,仍是無言。

我若不是馥兒,你還會如此嗎?

輕嘆一聲,卻見五月快速上前,“側王妃來了,朝着大堂方向走去,估計是來找你的。”

聞言,林慕白随即斂眸,“快帶殿下進屋,我很快就回來。”

“師父?”暗香疾步過來,“知府大人讓你過去。”喘一口氣,暗香一把拽住幾欲前行的林慕白,“師父你別去,側王妃來者不善,我只怕她又是來要挾你的。你還是躲一躲吧,暫時讓劉大人擋一擋。”

“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林慕白擡步便走。

身後,容盈垂下眼皮,低眉望着自己的腳尖,神情麻木而呆滞。

蘇離來了,就在大堂等着。

“不是說人已經沒事了嗎?”蘇離端坐正堂,斜睨一眼劉慎行,“人呢?”

“馬上就到。”劉慎行斂眸,事實上,他心裏頭清楚,蘇離此行為何。案子還沒偵破,林慕白卻病倒了,很難不讓人以為,林慕白是在裝病。苦肉計嘛,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柳色青衫,面色不改,林慕白不卑不亢的走進大堂,“側王妃來得太早了些,這還不到時間呢!”

“是嗎?”蘇離呷一口香茗,冷眼望着款款而來的林慕白,“臉色不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有多操勞,覺得我虧待了你。所以——”她看一眼秋玲,秋玲随即會意上前。

林慕白這才發現,在秋玲的手上,正捧着一個盒子。

秋玲一臉的不屑,陰陽怪氣的笑着,“聽說林大夫病了,咱家主子心善憐憫,特意挑了上好的百年老參送過來,也讓林大夫好好補一補身子。身為大夫,想必林大夫應該知道,這人參可是好東西,尤其是百年的老山參,那更是珍貴。主子待你這般情深意重,還望林大夫莫要辜負主子的一番苦心。”

“是苦心還是別有用心,你們自己心裏有數。”暗香脫口而出。

林慕白眸色微沉,輕聲低斥,“暗香。”

暗香面色一滞,随即緘口不語。

只聽得怦然巨響,蘇離手中的杯盞被其掼碎在地,拂袖起身,蘇離一臉冷意,“怎麽,林大夫也覺得我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一個丫頭,也敢如此肆意張狂,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這兒,輪得到你說話嗎?”

暗香咬唇,滿臉黑沉,她慣來是有話便說之人,何況方才說的話,确實有道理。

別說是暗香,便是劉慎行也看出來了,這蘇離就是與林慕白不對付,所以刻意刁難。說是探病,實際上只是想表示,她的公私分明,免教到時候殺林慕白之時,落人口實,說她挾私報複。

“小徒不知深淺,還望側王妃莫要動怒。”林慕白上前,下意識的擋在暗香身前,“這人參我收下了,必定不負側王妃美意。”

“哼!”蘇離也算看出來了,這林慕白沒什麽弱點,唯獨身後的小徒弟,算是她的一個死穴。如果這樣她都能消氣,傳出去,她這恭親王府的側王妃想來也沒什麽威嚴可說了。唇角冷笑,眸光寒利,蘇離緩步走到林慕白跟前,兩個女人面面相觑,各不相讓。

“林大夫護徒心切,我自然明白。只不過這世上的人,不管做了什麽事,都該由他們自己承當。禍從口出,若是今日不能替林大夫好好教導這無知的小徒弟,怕是來日惹下禍事,連累林大夫,那便是我的罪過了。所以——”蘇離瞧了一眼秋玲,秋玲會意,手一招随即有人上前,左右抓住暗香的胳膊。

暗香慌了。“你們幹什麽?放開我!”

“側王妃?”林慕白冷然,“放開!”

“你放心,我不會要她的命,好歹得讓她看到她師父破了這樁案子的風光無限,亦或是——血濺三尺。”蘇離趾高氣揚,這一身的端莊無限,盡顯身份尊貴,“來人,掌嘴。”

林慕白冷笑兩聲,“既然是要看我的風光無限,煩勞側王妃權且将這掌嘴之刑記下,若是我血濺三尺,你再執行也不遲。不然暗香一臉的傷,怎麽跟我出生入死?若側王妃執意如此,我也沒辦法。要打就打吧,請便就是。不過別怪我沒有提前知會側王妃,若我破了這樁案子,這掌嘴之刑。來日我會讓殿下和世子替我向側王妃讨回。”

“你敢!”秋玲冷斥。

“你看我敢不敢?”林慕白挑眉,笑得雲淡風輕,眸光卻冷厲得讓人不敢直視。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威嚴與森冷,就像與生俱來的一種氣質,被長久的埋葬,卻在某個特定的時候,突然破土而出,綻放在所有人面前。哪怕只是冰山一角,也足以震撼人心,教人望而生畏。

秋玲只覺得被林慕白那一眼,瞧得心下亂跳。

而蘇離,也跟着心下一窒。

也不知是怎麽了,她突然拂袖離開,看上去是惱羞成怒,實際上到底如何,唯有她自己知道。蘇離覺得,自己好多年不曾這般落荒而逃過了。自從她死了之後,蘇離以為自己已經逃脫了那樣的惡性循環,卻沒想到今日卻又見到了這樣的眼神。

淩厲,銳利。

帶着與生俱來的高傲,睥睨這世間的所有人。

你看她,就如同仰望高山之巅,而後深刻的感悟到,自己與她的距離是如此之大,猶如雲泥之別。那種壓迫感,會讓直視內心深處的卑微,教你渾身都不舒服。

“主子?”秋玲沒想到,蘇離會就此作罷,便是一旁不作言語的劉慎行也跟着仲怔。

這是怎麽了?

頓住腳步,蘇離呼吸急促,面色素白的望着院子裏的陽光,眸色絕冷,“我又看到了那樣的眼神。”

“主子在說什麽?”秋玲未能聽懂。

“沒事。”蘇離快速平複被缭亂的心緒,疾步離開。

秋玲心想,還以為主子能替李忠原讨回公道,教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暗香,誰知竟是這樣的結果。主子這一次,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可到底哪裏不對勁,秋玲也想不明白。

約莫是主子覺得,還不到時候,也許明日便能光明正大的殺了林慕白吧!

“側王妃似乎有些怕你。”劉慎行道。

暗香面色微白的望着林慕白,“師父?”

“以後,說話分輕重,有些話你與我說說倒也罷了。與他人言語,話過腦子停一停,說三分留七分,懂嗎?今日有我護着你,來日若我不在你的身邊,你必會吃虧。”林慕白撫過暗香素白的面頰,“我護不了你一輩子,明白嗎?”

“暗香一輩子都跟着師父。”暗香信誓旦旦,“師父,你別不要我。”

林慕白笑了笑,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誰知道這輩子會是怎樣的活法。也許明天就成了一輩子的最後一天,又或者——誰知道呢!

“傻丫頭,師父怎麽會不要你呢?這些年,也就你與我相依為命。”林慕白輕嘆一聲,繼而望着劉慎行,“側王妃不是怕我,是畏懼恭親王而已。”

“你——與恭親王?”劉慎行略帶疑惑的盯着林慕白,“似乎關系匪淺。”昨夜世子身邊的随侍明恒,出示身份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今日林慕白的房中便多了一個癡傻之人,而且還有一名随扈。

眉睫陡然凝起,劉慎行還沒見過那個癡傻之人,只聽得府衙中有人閑話。不覺心下一怔,難道癡傻之人便是——恭親王?

林慕白沒有解釋,有些事也不必解釋。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說多了,反而越抹越黑。還不如順其自然。何況她心裏對容盈,确實也有了男女心思,算不得毫無幹系。

“我的身子好些了,就不勞煩劉大人。”林慕白轉身便走,“暗香,回去!”

“是!”暗香急忙追上。

劉慎行伫立門口,眸色凝重。

如果林慕白真的與恭親王容盈,私交深厚,那麽——袖中五指蜷握,只怕——深吸一口氣,他突然急匆匆的離開府衙。沒人知道他要去哪,也沒人知道,一貫淡然自處的知府大人突然抽了什麽風,這般火急火燎的。是發現了兇手的線索,還是為了私事?

回去的時候,林慕白領着容盈從側門離開府衙,免得教太多人看到。五月尋了馬車,剛到容哲修的小院門口。便看到了早已等在外頭的如意。有些着急,有些魂不守舍。

“師父,你自己身子都沒好,何必關她?紅绡姑娘雖然是個美人,可師父不是男兒,就不屑去做賣油郎,打什麽花魁娘子了。”暗香撇撇嘴,“師父,還是顧着自己吧!”

“沒事。”林慕白垂眸,“師父授我一身醫術之時便要我起誓,救可善之人,方能對得起自己的一身本事。”說着,讓暗香撩開了車簾。

正欲下車,突覺晚上一緊,回眸卻是容盈直視的眸,“馥兒?”

“乖乖回去,我很快回來。”上次她也這麽說的,回來的時候卻遍體鱗傷,所幸有人相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所以這一次,他怕了。

他不肯松手,她微微凝眉。

“容盈?”她輕笑,面色蒼白,“這次我保證,我保證會好好的回來,你信我。放手,好不好?”

他不斷的搖頭,像個孩子般緊握她的皓腕不放,口中一直念叨着“馥兒”二字。除此之外,他不知該如何表達內心的驚懼與不舍。

她想掰開他的手,可他卻握得生緊。

無奈之下,林慕白只得道,“暗香,你去跟如意打聲招呼,我待會就下來。”

暗香颔首,快速下了馬車。

“容盈?”她笑得溫和,“就一會,我就離開一會,好不好?”她打算一根根的掰開他手指頭,哪知他突然用力一拽,直接将她拽到自己懷中,死死抱緊不松手。

“容盈?”她的臉,瞬時紅到了耳根,若是有人掀開車簾,教人看到——想着都令人面紅耳赤窘迫不堪。她掙紮着,奈何大病未愈,身子虛弱得使不出勁來。

他抱緊了她,将自己溫熱的面頰,緊貼在她冰涼的臉上,就好像兩個連體嬰兒。

羽睫止不住輕顫,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心也跟着漏跳幾拍。所有的話語都卡在喉間,竟是一句也說不出來。

他含糊不清的喊着,“馥兒。疼——”

“哪兒疼?”她心下一怔,“容盈,你受傷了?”

他終于松開了手,而後直勾勾的盯着她。

林慕白蹙眉,“你哪兒疼?”

他神情呆滞的凝視,而後慢慢的将唇湊了上去,貼在了她唇瓣上,又低低的道了一句,“馥兒,疼——疼——”溫熱的呼吸,悉數撲在她的唇瓣上方。若石頭落下,蕩開心湖漣漪無數。

她愣是咽了咽口水,不斷的眨着眼睛。

近在咫尺的距離,看到的東西都是模糊不清的。眼前的容顏,看不清看不明,只有唇上的溫度,才是最真實的。熨燙着唇,熨燙了心。也亂了所有的思緒。

她不敢用力呼吸,也不敢吭聲,就這麽被他牢牢鎖在懷中,唇瓣貼着唇瓣,難舍難分。這種感覺無法用言語形容,甚至有那麽一剎,她希望能擺脫這樣的發乎情止乎禮。

可他是傻子,傻子能懂什麽?

所作所為,只是對過往的重複執行,是記憶的一部分罷了!悄然握上他的腕脈,心血阻滞依舊,所以他現在所做的一切,只是在重溫記憶,把她當成了記憶中馥兒,僅此而已。

思及此處,她垂眸,正欲掙開。

下一刻,他突然含住了她險些撤離的唇,淺嘗辄止,好像在回憶過往的滋味。她愕然僵在當場,只覺有東西探入了唇齒之間,而後慢慢的攪動了心裏的一池湖水。他似乎在搜尋什麽,又好似在淺嘗,竟有種教人難以抗拒的撩撥之意。

林慕白覺得腦子一下子炸開,嗡的一聲空白一片。忘了反應,忘了拒絕,更忘了他所愛之人,只是那個叫馥兒的已往女子。

纖纖十指,緊緊揪着他的胳膊,竟無意識的開始回應,他所有的掠奪。

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片段,好似——好似自己真的和誰擁吻在一處。

“師父?”外頭,暗香一聲喊,林慕白驟然清醒過來,忽然狠狠推開了容盈,氣息急促至極。一顆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癢。她未能看見自己滿臉的緋紅,未能看見眸中情欲燎起,轉身落荒而逃。

身後,容盈保持着被她推倒的姿勢,四仰八叉的躺在車內,眸色遲滞的盯着車頂。指尖微微跳動若輕顫一般,終微微蜷縮成拳。

身子,仍是一動未動。

“師父,你是不是又發燒了?”暗香焦灼,快速上前,“師父你臉好紅。”

“沒、沒事!”不但臉紅,連唇都有些微腫。林慕白下意識的舔了一下唇瓣,抿唇望着不遠處的如意。

如意出身風月之地,一眼就看出眼前的林慕白怕是在車內——所幸也是個識趣的,沒有當場戳破,只是恭敬的上前道,“林姑娘沒事吧?”

“無妨。”林慕白平複了心緒,“是紅绡姑娘讓你來的?”

“紅绡姑娘聽說林姑娘出了事,所以差我過來看看,所幸林姑娘平安無事,這下子姑娘也就能放心了。”說着,如意輕嘆一聲,“只是姑娘昨兒個一宿沒睡,始終擔心林姑娘的安危,今兒一早起來,臉色慘白得吓人。姑娘不讓我說,可是我于心不忍,就想着——想着來瞧林姑娘之時,順口問一問,你可否去一趟棠梨院?”

暗香剛要開口,卻被林慕白一個眼神帶過,只得将到嘴的話又生生憋回肚子裏去。心道,師父的身子還沒好呢?光顧着憐惜別人,怎麽就沒人憐惜自家師父呢!

撇撇嘴,一臉不悅的別過身去,好一副眼不見為淨的姿态。

如意面露窘迫,“林姑娘身子沒好,我這般開口确實有些過分了。只是——林姑娘也知道,咱家姑娘的身子實在是經不得折騰了,我擔心她——”因為着急,脖頸上有少許紅疹隐約可見。

林慕白點了頭,“我知道,我随你去一趟就是!人命關天,我只是染了風寒,不打緊。”

“多謝林姑娘!”如意欣喜若狂,急忙走到自己的馬車前,“姑娘請!”

“師父?”暗香跺腳,“帶上我!”

林慕白輕嘆,“還不趕緊過來。”

暗香這才勉強一笑,屁颠屁颠的過去,“師父,你別想丢下我,走哪兒我都得跟着你。”

如意取了小凳子,攙着林慕白上馬車。

“你手怎麽了?”林慕白問。

“沒什麽,就是這幾日天氣不好,有些長紅疹,稍稍忌口便沒什麽大礙了。”如意笑道,“林姑娘趕緊坐好,我這就帶着你回棠梨院。”話語間,一臉的欣喜。

林慕白笑了笑,“看樣子,你家姑娘待你極好,才會換得你這般忠心。”

“姑娘待人自然是極好的,若不是她,我只怕早已淪落成泥。”說到這兒,如意稍稍垂眸,不再言語,默默不語的驅車離開。

“師父,你怎麽了?”暗香低問,她跟着林慕白多年,自然知道此刻的林慕白神色有些不太對勁。可師父方才還淺笑着,此刻怎麽就不太高興了呢?

風過車簾,偶爾能看到外頭驅車的如意。

林慕白定了神,好似想到了什麽。

“師父?”暗香又低低的喊了一聲,“師父你沒事吧?”

林慕白搖頭,眸色微沉,“我沒事,只是——好像哪兒不太對勁。你別會所話,讓我好好想想。”

暗香點了頭,緘默不語。

到底是哪兒不對勁呢?

須臾,馬車停了下來。

“師父?”暗香道,“該下車了。”

林慕白點了頭,随即下車,照舊是從偏門進的棠梨院。

紅绡奄奄一息,看上去似乎更虛弱了一些。這一次,她沒有抹胭脂水粉,整張臉素白無光,就像個垂死之人。可偏偏又有心願未了,所以硬撐着一口氣。不敢輕易散去。

見着林慕白進來,紅绡黯淡的眼底,終于浮現出一縷曙光,柔弱無骨的手微微招攬,“你來了?”

“你怎麽成這樣了?”林慕白蹙眉,她這高燒剛褪之人,似乎也沒這樣虛弱。而紅绡,怎麽就——看上去紅顏憔悴,實在惹人憐惜。林慕白快步走到床沿坐定,“我與你看看。”

她伸出手,任憑林慕白輕扣其腕脈,笑得蒼涼,“近日有些夢魇,睡得不踏實,所以——”

“姑娘都兩日未眠了。”如意道。

紅绡瞥了她一眼,“多嘴!”

聞言,如意退出房門,“我去給姑娘備點粥。”

林慕白輕嘆一聲。“你這兩日心事太重,如今氣血不勻,怕是傷着根本了。那些藥你別吃了,我給你換一個方子,但是你再這樣自己折磨自己,再這樣下去,我也救不了你。”

紅绡圈紅了美眸,依舊笑靥淺淺,“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即便如此,我也謝謝你。在我生命裏的最後那一段,還有人肯不遺餘力的幫我一回。像我們這種人,此生都身不由己,從未有人肯正眼看我們。風華無限之時,你便是那天邊的雲彩。一旦紅顏薄暮,那就是卑賤至極,任人踐踏。可是你不同,所以不管我是生是死,我都很高興,有你這樣一個朋友。萍水相逢,亦俠義心腸。”

“醫者父母心,若非迫不得已,誰不想相夫教子?”林慕白笑了笑,轉身走向桌案去開方子,“你也別多想,好好養着才是。”俄而又見到了被整理在一處的四書五經,“你不看了?”

“身子受不住了,不看了。”紅绡垂眸,口吻微涼,“看過了,也就罷了,沒必要再看。”

林慕白沒有追問,将方子交給暗香,“你趕緊去抓藥,越快越好。這藥趕緊吃,吃完了咱就回去。”

暗香撇撇嘴,“師父這是念着某人,心急火燎的要回去呢?”

“死丫頭!”林慕白蹙眉,暗香扮個鬼臉,撒腿就跑。

等到暗香出門,如意才端着一碗粥進門,面色有些難看,“這傅公子也真是的,一大早就發酒瘋,如今躺在閣樓裏還不出來了,真讓人頭疼。”

林慕白蹙眉,“傅公子?”

紅绡勉力起身,“是傅家的少東家,剛剛接手了家業,所以本性暴露無遺。傅家本就豪富,傅老爺前不久過世了,這家業就落在了傅公子的手中。以往還算本分老實,可如今,整個就是敗家子。成日在花街柳巷,眠花宿柳的。昨夜就留在了棠梨院,沒回去呢!”

“一大早的,棠梨院的姑娘們都還在休息,哪有姑娘伺候他。這傅公子,還口口聲聲喊着要見紅绡姑娘,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德行!”如意撇撇嘴,小心的攙起紅绡坐起來,“姑娘莫管閑事,喝點粥吧!”

卻聽得外頭,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巨響,隔得不遠。

輕嘆一聲,紅绡道,“我去看看吧!”

“姑娘?”如意不悅,“你身子不好,還是我去看看吧!”

音落,如意便快速出門。

不多時,又是一陣噼裏啪啦的瓷器碎裂之音,繼而是如意的聲音。吵得人腦仁疼。這是怎麽了?

還不待林慕白多想,如意哭着捂了臉回來,神情慌張無措,話語更是“姑娘?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撲上來的,我沒想推他,我不想的,我不是有意的!”

“怎麽回事?”林慕白快速上前,紅绡撐起身子,眸光微冷。

如意渾身抖如篩糠,一下子癱軟在地上,竟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紅绡似乎有些慌了,撐着虛弱的身子,顫巍巍的往外走。見狀,林慕白快步跟上,想來是出了事。如意這般慌張,難不成——等到紅绡打開雅閣房門的剎那,林慕白眉睫陡揚,赫然僵在當場。

“傅公子?”紅绡聲音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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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06.1萬字
  7. 女奸臣杠上假太監

    女奸臣杠上假太監

    她是女扮男裝的“小丞相”,游刃朝堂,臭名遠揚;他是把持朝野的東廠督主,前朝後宮,一言九鼎。“朝堂玩夠了,留下給我暖床?”他抓住她,肆意寵愛,滿朝盛傳東廠死太監喜歡男人,他樂了:“你也算男人?”“我不是男人,你也不是!”他挑眉,呵呵,這丫頭自己撩火,可別怪他辣手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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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盛唐小炒

    盛唐小炒

    穿越唐朝當廚子會是一件倒黴事嗎?白錦兒回答——絕對是的。什麽,你說自帶系統還能成天下第一,還附贈一個俊俏上進溫柔體貼的竹馬?好吧,那就值得好好斟酌斟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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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他是手握重兵,權傾天下,令無數女兒家朝思暮想的大晏攝政王容翎。她是生性涼薄,睚眦必報的21世紀天才醫生鳳卿,當她和他相遇一一一“憑你也配嫁給本王,癡心枉想。”“沒事離得本王遠點,”後來,他成了新帝一一“卿卿,從此後,你就是我的皇後了。”“不敢癡心枉想。”“卿卿,我帶你出宮玩,”“沒興趣。”嗯,我的皇後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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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公子,一起洗澡吧!”時年五歲的葉七七拖着墨寒卿進了浴桶中,并且……帶着驚奇的目光毫不客氣地拽了他的小蘿蔔。
    墨寒卿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奈何技不如人,居人籬下,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八年後,他是殺伐決斷、冷酷無情,號稱墨國第一公子的靖安王,世人都說,他極度厭惡女人,且有斷袖之癖,殊不知,他的眼裏心裏滿滿的都只有一個人。

  11.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作為海城人民醫院外科二把手,雲若夕一直覺得,自己救人無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誰曾想,一朝穿越,家徒四壁,左臉毀容,還吃了上頓沒下頓?
    最關鍵,腳邊還有兩只嗷嗷待哺的小包子?


    雲若夕有些偏頭疼!
    好在上天可憐見,讓她一出門,就撿到個免費勞動力。
    只是這免費勞動力有毒,自打她說,他是她弟後,這十裏八鄉的女人都發了瘋,成天往她破屋鑽。
    被弄得不厭其煩的雲若夕後悔了,早知道就說是相公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363.0萬字
  12. 上邪

    上邪

    傅九卿心裏藏着一個大秘密,自家的媳婦,是他悄悄撿來的……
    她為他雙手染血,為他心中的白月光,做了一回解毒的藥罐子。
    可是那日匪寇圍城,他說:你去引開他們,我去救她。
    後來,他悔了,她卻再也沒回來……
    再後來,她遇見了他。
    靳月不願意嫁入傅家的,可父親下獄,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
    只是嫁過去之後,傳說中的病秧子,好似病得沒那麽嚴重。
    尤其是折磨人的手段,怎麽就……這麽狠?
    某日,靳月大徹大悟,夫君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鑽石每200加一更!
    ★鹹吃蘿蔔淡操心,架得很空莫考據。
    ★男主是大尾巴狼,女主原是母老虎!
    更新準時準點,麽麽噠!!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90.7萬字
  13. 重生燃情年代

    重生燃情年代

    再次睜開眼睛,梁一飛回到了似曾相識的90年代。然後,一飛沖天!新書已發,書名《逆流驚濤》‘網上每年各種挂法穿越的小夥伴,手拉手可以組成一個中等規模的城市;而他們創立的偉大事業,加起來可以買下整個銀河系!其實吧,才穿越那幾天,陸岳濤滿心憤懑,恨不得和這個世界同歸于盡。很快的,他釋然了。算了吧,又不是不能過。雖然大學落榜在複讀,爹媽鬧離婚,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0.9萬字
  14.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蘇邀一遭穿越,成了替嫁小可憐,無才無德,奇醜無比!
    夫君還是個廢了雙腿的病嬌王爺!
    廢柴小姐嫁給了殘疾王爺,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配的了。
    婚後,蘇邀與趙霁約法三章:“我治好你的病,你與我和離!”誰知治好這戲精王爺後,蘇邀卻被一把抱起,丢到軟塌之上。
    某個扮豬吃老虎的王爺眼神纏綿:“這兩年委屈夫人了,有些事也該辦了...”蘇邀瞪眼,怒吼:“辦你二大爺!
    和離!”趙霁一臉受傷:“如今夫人把為夫該看的都看了,該碰都也都碰了,難道要不負責任、始亂終棄嗎?”蘇邀:“......”原來這兩年她被這戲精給騙婚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1.5萬字
  15. 掌家福運小嬌娘

    掌家福運小嬌娘

    現代醫生蔣勝男死後穿越到異域時空,立志不婚的她睜眼便是人婦,入贅夫君又瞎又瘸,在她的努力下,改善了生存環境,也融入了這個家,并且收獲了愛情
    天有不測風雲,當日子越來越紅火時,災禍悄悄降臨,她又帶領全村走上了逃難之路,為了救治百姓,重新撿起前世的專業,成為一方名醫,幫助百姓度過災情
    就在重振家業之時,仇家又來了,為了自保,只好拿起武器,加入戰鬥,經過艱苦卓絕的鬥争,最後取得了勝利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3.5萬字
  16.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閨蜜給夏曉雨看了一本,超時空宇宙霹靂無敵無聊的小說,剛吐槽完這本書有多菜,結果竟然穿越到了這本小說裏!這比喝了假酒更讓人難受好吧!雖然穿越到女配身上,而且還是必死的那種女配,但是夏曉雨可不認命!不就是嫁給了一個惡魔王爺嗎...只是奇怪了,為什麽男主還是對她窮追不舍,難道非殺她不可嘛?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16.3萬字
  17.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本王救了你,你以身相許如何?”初見,權傾朝野的冰山皇叔嗓音低沉,充滿魅惑。
    夜摘星,二十一世紀古靈世家傳人,她是枯骨生肉的最強神醫,亦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全能傭兵女王。
    素手攬月摘星辰,殺遍世間作惡人。
    一朝穿越,竟成了将軍府變人人可欺的草包四小姐,從小靈根被挖,一臉胎記醜得深入人心。
    沒關系,她妙手去胎記續靈根,打臉渣男白蓮花,煉丹馭獸,陣法煉器,符籙傀儡,無所不能,驚豔天下。
    他是權勢滔天的異姓王,身份成謎,強大逆天,生人勿近,唯獨對她,寵之入骨,愛之如命。
    “娘子,本王想同你生一窩娃娃,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實施?”某人極具誘惑的貼在她耳後。
    生一窩?
    惹不起,溜了溜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42.0萬字
  18. 天下謀妝

    天下謀妝

    【正常簡介】
    一場宮廷陰謀,将太醫楚家卷入其中,滿門獲罪。
    父親枉死,又親眼看着母親被殺,昔日好友露出真面目,對她施加非人折磨,而那與她傾心相愛的男子卻轉身娶了害她之人……
    楚清含恨而死。
    可一睜眼,她卻從小小的太醫之女搖身成了言國公的私生女——言清漓。
    天未亡我,這一次,她用盡手段,也必要讓那些害她滿門的仇人血債血償!
    【一句話簡介】
    一個小太醫之女在全家被害後又重生,使用了這樣那樣再那樣這樣的手段完成了複仇的NP文╮( ̄⊿ ̄")╭
    【友情提示】
    1.這篇文的劇情占比會多一些,肉肉都是慢慢炖熟。
    2.男主六個,這次男主全處。
    (非強行處,是這次男主們的性格設定所致,我寫文對于男女主是不是處完全看他們各自的性格與經歷,我前面也有寫男女都非處的,也寫過男非女處的,一切設定都為劇情服務,不上升到現實層面的道德三觀哈)
    3.女主不是傻白甜不是聖母,性格屬于古代女子中比較異類的,對三綱五常和男尊女卑的思想不太能認同。
    NPHNP古代爽文重生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8.3萬字
  19. 鳳妾

    鳳妾

    他用食指挑着她的下颌,眼神波光流轉,充滿挑釁:“寄人籬下的滋味如何?”說完,一只手在她身後緊緊環住。她別過頭去,厭惡的冷哼着:“三軍之帥可奪,匹夫不可奪志!” 他扯扯嘴角,冷笑着:“長公主好大的志向!本王保證你今後的生活會十分的‘精彩’!”他惡狠狠的說着,一把将她甩在地上。她是天潢貴胄,卻生逢亂世,時不我與。逃亡、做妾、代嫁一一經歷後,依然逃不出被他掌控的命運。

    古代言情 已完結 62.4萬字